64、Chapter 64
時間太晚, 裴旭天選擇了留宿在沈歲和家里。
他住客房。
十二點多那會兒,兩人都還沒睡意,于是開了瓶酒, 坐在客廳里聊。
酒到濃時, 裴旭天的話匣子就打開來。
“你?說一個女人不想跟你?結(jié)婚是什么意思?”裴旭天問:“明明她是愛你的, 但就是不想結(jié)婚, 是因為恐婚嗎?”
“她愛你說不準是你的錯覺。”沈歲和說。
裴旭天瞪他, “狗屁, 阮言不愛我?你?想什么呢。”
“她愛你。”沈歲和說:“但她更愛她自己。”
裴旭天:“……”
“我倆這是第八年了。”裴旭天嘆了口氣, “我總不可能跟她談一輩子戀愛吧。”
“那就分手吧。”沈歲和毫不猶豫給出了建議, “她總這么耗著?你?也不是回事,你?試著?逼一逼, 看?她是什么意思。”
“我逼了。”
“然后?”
裴旭天:“……無疾而終。”
“我?guī)筒涣四?。”沈歲和說:“我這也一團亂。”
“對了, 我聽說你?媽來律所, 你?倆還吵了一架,是真的么?”
沈歲和點頭:“律所都傳開了?”
他在律所一向嚴厲,大家都比較怕他。
但裴旭天和他完全相反, 為人隨和, 大家都什么八卦也都樂意跟他說。
“是。”裴旭天猜測,“是因為你輸給江攸寧那事兒?”
“她覺著?我在故意讓江攸寧。”
“啊這……”裴旭天頓了下, 還是說完了他的后半截, “過分了。”
“嗯?”沈歲和挑眉, “誰?”
“你?媽唄。”裴旭天說:“這本來就不是你擅長的領(lǐng)域,臨時接下這擔(dān)子,做好了是驚喜,做不好也理所應(yīng)當。況且江攸寧不差啊,你?媽對她偏見是不是太大了?”
“是。”
沈歲和不想提這些事, 只是跟他喝酒。
家里這些事,一旦提起來就像是找不到線頭的亂麻。
“對了。”裴旭天酒喝多之后,話也格外多,“之前說要登門給江攸寧道歉的,一直都沒去。”
“哦。”沈歲和說:“那你有時間記得補上。”
裴旭天笑,“那會兒你不是說江攸寧狀態(tài)不好么,我怕給她添堵,后來你把自己的工
作量往我這兒塞了那么多,我都忙忘了,這會兒補總感覺奇怪。不過,我讓你遞禮物給江攸寧,你?遞了沒?”
沈歲和忽然一懵,“什么時候的事兒?”
裴旭天:“……”
他詳細地說了時間,說了禮物,沈歲和仍舊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沈歲和想起一件事。
他忽然道:“陪我去趟蕪盛。”
-
夜里十二點半,兩個喝醉了酒的男人打?車從東二環(huán)去<蕪盛>,車費78。
江攸寧之前已經(jīng)把鑰匙給了他,只是還沒過戶。
他開門進去,久未住人的地方空氣?中全是煙塵。
他揮手掃了掃,爾后開燈。
客廳里的物品陳設(shè)還和原來一樣,只是空曠了許多。
沈歲和進去后直奔書房,兩排書架上什么都沒有,似乎一閉上眼還能看到原來滿滿當當?shù)臅?br/>
上?邊有他的法律專業(yè)書,有經(jīng)濟學(xué),有哲學(xué),還有江攸寧的名著、小說。
可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
他只掃了一眼便走到左邊的書桌。
這個原來是江攸寧的,也擺滿了東西。
臺燈、書簽、筆筒,如今也空了。
他半蹲下拉開了書桌最?下邊的柜子,只見一個銀白色的禮物安靜地躺在最角落的位置,上?面已經(jīng)蕩了一層灰。
江攸寧沒拿。
或者說,江攸寧沒看到。
他把盒子拿出來,輕輕吹了口氣,塵灰往空氣中揚。
裴旭天站在書房里,“你?們家這里格局不錯啊,還有兩個書桌,你?跟江攸寧一人一個?一起工作?”
沈歲和低聲應(yīng)了句,“嗯。”
原來有過。
剛搬來<蕪盛>的時候,江攸寧想了換工作的想法,讀書特別認真。
每次休息日,兩人都會在家看?書,還有,他請了一周假那會兒,兩人在書房里狀態(tài)同步,不是看書就工作。
說是工作,但每次他注意力都不算集中,他總擔(dān)心江攸寧出事,所以目光時不時往江攸寧那邊瞟,卻又只是一瞬便收回來,怕她覺得自己將她特殊化對待,從而導(dǎo)致她心理問題愈發(fā)嚴重。
如今想起來,那時午后的陽光溫暖又美好,他內(nèi)心平靜。
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他很喜歡那樣的生活。
平靜、安穩(wěn)、細水長流。
跟江攸寧在一起,他總是能感覺到細水長流的美好。
她像是溫柔的水,流經(jīng)你的四肢百骸。
“這是什么?”裴旭天盯著他手里的東西問,“你?給江攸寧留的臨別禮物?”
“不是。”沈歲和這會兒沒心情管地上臟不臟,他盤腿坐在地上,想了會兒又道:“也算吧。”
“到底是不是?”裴旭天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情人節(jié)禮物。”沈歲和低著頭拆開了那個禮盒,指腹沾染了灰,“當時放在這兒想給她當驚喜的,后來就……”
“離婚了?”裴旭天皺眉,“老沈,你?挺混蛋啊。”
“嗯。”沈歲和說:“沒辦法。”
他沒辦法。
當時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答應(yīng)了曾雪儀要離婚,本想著還能拖幾天,給江攸寧一個緩沖。
可他自己什么緩沖都沒有。
而且,在第二天他起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江攸寧枕頭下邊有根繡花針。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放的,他脊背生寒。
曾雪儀真的有千百種骯臟的手段,他防不勝防。
最?后,他當天把曾雪儀送走。
他跟曾雪儀保證,他會離婚的。
他一定會。
他能報警,但警察問緣由的時候他該怎么說?
因為我媽想讓我離婚所以千方百計想害死我妻子?
這多荒謬。
他是曾雪儀唯一的孩子,是需要擔(dān)負贍養(yǎng)義務(wù)的唯一人選。
他是曾雪儀一手帶大的,無論承不承認,他都算是既得利益者。
哪怕他不愿意,甚至寧愿曾雪儀當初把他棄養(yǎng),但現(xiàn)實就這樣,他被曾雪儀養(yǎng)大,所以需要對她盡心盡力。
當時,他是真的護不住江攸寧。
因為不能讓她死,也不能讓江攸寧傷著。
他只能滿足曾雪儀的要求。
曾雪儀永遠能拿捏住別人的軟肋。
也永遠過分到觸碰人性的底線。
可她,是生他養(yǎng)他的那個人啊。
他如果真的冷心冷情,在她第一次用自殺來威脅他的時候,他應(yīng)當就遂了她的意。
其實,他真的有過任她死,不救她的念頭。
可他站在那兒,看?曾雪儀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他在心里罵自己混蛋。
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是這個世界的棄嬰。
最?后只有曾
雪儀勉為其難把他撿了回來。
他不能那樣做。
所以,一步退,步步退。
退到了現(xiàn)在,一無所有。
“狗屁沒辦法。”裴旭天嗆他,“老沈,你?看?你?現(xiàn)在這樣兒。”
“嗯?”沈歲和抬頭看?他,眼尾泛了紅,看?著?特難過。
他手里拿著的是當初想要送給江攸寧的情人節(jié)禮物,一枚璀璨的鉆戒。
鉆石在燈光的折射下還泛著?光,刺眼。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裴旭天說:“你?真愛就追回來,大半夜的拉著?我回這來發(fā)什么酒瘋。”
沈歲和把鉆戒收起來,鉆戒內(nèi)環(huán)里還刻著——吾妻攸寧。
因為戒指的環(huán)很細,那幾個字特別小,小到得拿放大鏡才能看清楚。
“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沒買鉆戒嗎?”裴旭天問。
沈歲和搖頭,“買了,但她那些日子一直不戴。”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把戒指裝起來,“我覺得她應(yīng)該不喜歡那個款式了,所以就買了個新的。”
裴旭天:“……”
好像沒什么毛病。
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對勁。
沈歲和關(guān)上書房的門,聲音低沉,“深情才不是我這樣。”
“嗯?”
他語氣平淡,“你?把我標榜的太高尚了。”
裴旭天愈發(fā)疑惑,“什么意思?”
“我就是忽然想起來這里還有個東西,所以來看看?。”沈歲和說:“你?想多了。”
裴旭天:“……”
“我還是那句話。”裴旭天說:“愛呢,就去追,不愛呢,就各自美麗吧。”
沈歲和:“你?成天愛不愛的,愛到底是什么東西?你?懂么?”
裴旭天:“……”
“愛情。”沈歲和睨了他一眼,關(guān)上了房間的門,那個空間重新歸于寂靜。
他清冷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
二審的日子很快到來。
華峰這次請的是君誠的律師,他接手這案子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而開庭當天,華峰本人并未到場。
江攸寧有過一次訴訟的經(jīng)驗,對這個案件了然于心。
對上臨時接手的律師,自然有勝算。
宋舒那邊用江攸寧的方法解決了她那一家,再?加上?宋舒的短視頻事業(yè)也
蒸蒸日上,收益與日俱增。
最?重要的是華峰吸丨毒這個證據(jù)擺出來之后,兩個孩子的歸屬權(quán)便異常明顯,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的唇槍舌戰(zhàn)后,二審維持了原判。
江攸寧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宋舒對她千恩萬謝,她已經(jīng)貸款買了一套房子,離辛語家不遠,說以后可以常住。
星星和閃閃看到宋舒由衷地笑了,也跟著?開心。
宋舒的案子二審結(jié)束之后,基本不會有再?審。
這塊大石頭終于也能落下了。
“江律師,你?是幾月的預(yù)產(chǎn)期?”宋舒問,“到時候我去看你?。”
江攸寧:“10月底,具體還不知道哪天,看?小家伙心情吧。”
“好。”宋舒說:“你?10月中旬就得住院待產(chǎn)了吧?”
“嗯,已經(jīng)預(yù)約好床位了。”
“那月子中心呢?”宋舒問。
江攸寧點頭:“我哥也安排了。”
“那就好。”
跟宋舒話別之后,江攸寧便回了家。
仍舊是很普通的一天。
但她晚上?坐在桌前,心里又有許多事想說,于是打開了電腦,在屏幕上?敲下了第一句:這是我第一次全程擔(dān)任代理律師,替我的當事人站在庭前爭取權(quán)利,我做到了很多年前夢寐以求的事情。
……
洋洋灑灑又是幾千字,都是她在這整個過程中的感悟。
她發(fā)在了自己的微博上?。
很快就有人攻占評論區(qū)。
[哇,平安成長了!]
[是我羨慕的律政佳人惹,恭喜恭喜。]
[離開了沈先生的平安也很快樂呀,平安晚安!]
[平安真棒!為平安打?call!你?一定會是個好律師的!]
……
江攸寧挑著?幾條回復(fù)了一下,然后關(guān)掉手機睡覺。
翌日,她很早就醒了。
跟慕老師他們一起吃過早飯,還去華師操場散了個步,回家以后才打?開微博,私信跟評論還是很多。
她隨意點了幾條看,在一連串id里她看到了一個很惹眼的:新芽出版社-洛奇奇奇。
她戳開看?。
【歲歲平安大大您好,我是新芽出版社的編輯洛奇,請問您這本《寫給沈先生》的實體版權(quán)還在嗎?我們出版社想要出版您的作品,有意向的話請回復(fù)我一下哦,非常感謝。鞠躬jpg】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呀。
我今天狀態(tài)太不好了,寫的時候手心一直在冒汗,甚至想吐。
可能是被家里的事氣到了吧。(或者是我體虛?有懂的姐妹們嗎?我手心腳心瘋狂冒汗那種)
我調(diào)整一下心態(tài),明天白天會小修一下文,明晚就過渡到第三卷了。
劇透一下,第三卷曾婆婆算是下線了哦(大轉(zhuǎn))
這部分篇幅不長,應(yīng)該就七八萬字左右?寧寧的事業(yè)線和生崽以及oss下線,第四卷才是真正的火葬場,那部分篇幅會長一些。ok,就交代這么多,晚安啦!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