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Chapter 90
哥大?在紐約, 西五區(qū),而北城在東八區(qū)。
時差十三個小時。
沈歲和只在前兩天跟人聯(lián)系過,交代了自己要?去哥大?的事?情。
順帶去律所做了個交接, 跟裴旭天去酒吧待了會兒, 晚上回到家?里, 之?后的時間就是他一個人的。
臨飛的前一天晚上,沈歲和開車去了趟華政。
他沒有進(jìn)去, 只是下?車在北門?的公交站那兒站了一會兒。
偏巧北城的秋天多雨, 那天正好下?了小雨。
時隔十二年, 華政北門?槐陽路的公交站廊檐已經(jīng)?修好,公交車也早已經(jīng)?更新?lián)Q代, 但因為下?雨,來乘車的人很少。
一輛輛公交車從?他面前路過, 遇到好脾氣的司機(jī)還會喊他一嗓子, “小伙子, 上不上啊。”
沈歲和便擺擺手, “不上。”
車門?緩緩關(guān)上,車子濺起雨點,駛離他的視線。
他看到了11路和4路,但經(jīng)?過這么多年,這兩條路線早已有了更改。
而在這個溫柔的雨夜里, 他被包裹在昏黃的燈光之?中。
良久,他轉(zhuǎn)身離開。
他是次日早上七點的飛機(jī),沒有告訴任何人, 五點醒來后隨意洗了把臉,拎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出門?。
這個地方他住了也一年多,但一直都沒將?其稱之?為家?。
一來冷清, 二來就他一個人,總感覺沒歸屬感,不符合他內(nèi)心對家?的期望。
摁開電梯下?樓,一路出了小區(qū)。
正想打車,一輛白色的路虎緩緩?fù)T谒拿媲啊?br/>
這會兒天還暗著?,但車窗落下?來,借著?微弱的路燈光亮,沈歲和看清了他的臉,是裴旭天。
他還極為囂張地摁了下?喇叭,笑道:“哥們兒,不辭而別的毛病可不好啊。”
沈歲和忽然笑了。
他拎著?行?李箱去后備箱放置妥當(dāng),然后走到副駕,把背后的書包拿下?來放在腿上,精致的腕表在他清瘦的手腕上掛著?,顯得稍有些松垮。
但他今天穿著?灰色的長風(fēng)衣,內(nèi)搭是白襯衫和黑長褲,腳上是白色板鞋,倒真有幾分少年氣。
裴旭天好似瞬間回到了讀大?學(xué)?的時候。
“可以啊這一身。”裴旭天笑著?
調(diào)侃,“倒真像是去讀書。”
沈歲和系上安全帶,聲音低斂,“本來就是去讀書。”
“行?。”裴旭天發(fā)&xe863;車子,離開這片沈歲和熟悉的地方,“那我就祝你學(xué)?成歸來。”
沈歲和應(yīng),“好。”
裴旭天把沈歲和送到機(jī)場,還貼心地給他把行?李箱拎到安檢處。
在這邊兒等著?的人不少,應(yīng)當(dāng)都是跟沈歲和一趟航班的。
“你好好學(xué)?。”裴旭天叮囑他,“早點回來,要?不我一個人要?累死。”
“知道了。”沈歲和眉眼仍舊淡淡地,盯著?入口的方向,有不少人在那里依依惜別,他看了眼表,6:15。
播音器里已經(jīng)?在通知安檢了,他收回視線。
“你在等江攸寧?”裴旭天試探著?問。
沈歲和搖頭,“沒有,她不知道我今天走。”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來的。
他只是看看罷了,看別人的分別。
“行?了。”沈歲和說:“我去安檢,你回得時候開車小心。”
“不容易啊老沈。”裴旭天嘖了聲,“你終于?長大?了。”
語氣欣慰,聽著?像在占便宜,沈歲和斜睨了他一眼,從?他手里拎過自己的行?李箱。
“老沈。”裴旭天在他轉(zhuǎn)身后喊,“好好照顧自己,別再瘦了啊。”
沈歲和揚(yáng)起手,漫不經(jīng)?心地朝他揮了揮,沒有回頭,“知道。”
-
<銀輝>酒吧。
江攸寧難得來一次酒吧,今天倒是沒有抱著?要?花錢的心思,隨意點了一杯坐在吧臺等路童和辛語。
她怎么也沒想到,最先赴約的是她這個業(yè)務(wù)最繁忙的人。
而最近手頭幾乎沒案子的路童和今晚不需要?趕夜場說脫口秀的辛語雙雙遲到。
她坐在吧臺,酒喝了一半,辛語才來,最后是路童。
三人坐在那兒,隨意又散漫地聊天。
沒什么固定主?題,想到什么聊什么。
這個酒局也不過是三人許久沒見,而辛語許久沒來酒吧攢的。
但三人喝酒的興致明顯都不高。
江攸寧纖長的手指摩挲著?酒杯,眼睛聚焦不在一處,看似在發(fā)呆。
路童則一直低著?頭,辛語轉(zhuǎn)過身子一直朝酒吧里好看的小哥哥吹口哨,撩來撩去,就不正兒八經(jīng)?上。
隔了會兒,辛語才碰了碰江攸寧的肩膀,把她從?潰散的思緒中拉出來,“想什么呢?沈歲和出國你難受啊?”
路童聞言,“什么?他出國了?”
辛語點頭,“是啊,今天早上的航班。”
江攸寧神色淡淡地瞟過去,“你怎么知道?”
辛語:“……”
偏路童還跟著?附和,“對啊,你怎么知道?”
辛語:“……裴旭天今早上送他去了啊。”
“他早上送人你怎么知道?”路童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難道……你跟他住一起?”
辛語:“……”
早知道就不說了。
江攸寧倒是沒太?想刨根問底。
路童見辛語沉默,便也不問了。
隔了會兒,江攸寧起身,“我回家?了啊。”
“這么早。”辛語說:“再喝一杯?”
“漫漫要?早睡。”江攸寧說。
她拎著?外套出了酒吧,一出門?,秋風(fēng)不住往她身上吹,吹得她頭腦有些發(fā)昏。
她站在門?口用手機(jī)點了個代駕。
代駕是騎平衡車過來的,問她拿了車鑰匙,把平衡車放在她后備箱,然后上了駕駛位。
江攸寧坐在后排,車?yán)餆艄夂馨担贸鍪謾C(jī)導(dǎo)航地址。
第一條路線是最近的,但她猶豫兩秒選擇了第二條路線。
途徑華政。
代駕見她有些昏沉,車?yán)餁夥找灿行灒滤?便溫聲問了句,“需要?幫您打開音樂嗎?”
江攸寧愣怔了兩秒,“開吧。”
舒緩的音樂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響起。
她望著?沿路倒退的景色,車子駛過華政時,車載音樂剛好放到了那一句——
“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jié)
你說你好累,已無法再愛上誰
風(fēng)在山路吹
……”
槐陽路的公交站一如既往安靜屹立在那里,途徑的車輛也從?未變少。
11路公交剛好跟她的車子交錯而過。
-
重新讀書的生活還是有些難以適應(yīng),尤其是對從?未在國外生活過的沈歲和來說。
但重新回到校園,他盡量去換了一種生活方式。
一種跟原來完全不同?的方式。
學(xué)?校里有留學(xué)?生舉辦的派對,他一周會去一次。
哥大?算是鬧中取靜的地方,跟華爾街、時代廣場都
離得不遠(yuǎn)。
不知怎么,他在主?修心理學(xué)?的時候還愛上了攝影。
沒課的時候,他會乘地鐵去時代廣場拍攝照片。
發(fā)朋友圈的頻率也比原來更頻繁了些,而且發(fā)得也很文藝,主?要?是拍出來的圖文藝。
裴旭天甚至有時在下?邊調(diào)侃他,要?變成文藝青年。
上課是全英文,他起先聽得有些費力。
盡管他的語言成績好,英文也可以跟人流暢溝通,但涉及到專業(yè)的心理學(xué)?名詞時,他可能會有些費力,如果?遇上老師有一點口音,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但沈歲和的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盡管很長時間沒有碰過課本,但那種幾乎是照相機(jī)一般的記憶讓他記東西很快。
剛來的那一個月,沈歲和會感覺孤獨,甚至有天晚上沖&xe863;到想訂機(jī)票回國。
但他喝了點酒,又拎著?酒敲響了隔壁留學(xué)?生的門?。
隔壁的留學(xué)?生叫祁川,是個話癆,他什么都不說,只給祁川一瓶酒,祁川就可以逮著?他跟他聊一天一夜,聊得時候中英文混雜,奇怪的是沈歲和可以全部聽懂。
那天晚上他坐在祁川家?的木地板上,跟他聊了一夜。
祁川說到了自己的家?庭,又說到自己不想來留學(xué)?,結(jié)果?他爸媽背著?他申請了哥大?,還通過了,他一方面覺得哥大?是個好地方不能放棄,一方面又氣他爸媽,一點兒都不顧他的意愿。
沈歲和淡淡道:“好歹你還有爸媽。”
祁川自然而然地反駁,“你沒有嗎?”
“沒有。”沈歲和回答得也很自然,“都去世了。”
臨出國前,他還去給他們掃了墓,放了花。
這回輪到祁川懵逼了,“為什么啊?”
沈歲和輕笑,“有人活著?,有人死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怎么還能兩個都死了?”祁川一向口無遮攔,“難道是殉情嗎?”
沈歲和笑,“可以這樣理解吧。或者也能理解為我是個災(zāi)星。”
“啊?”祁川皺眉,“為什么?”
“我清明節(jié)生的。”沈歲和說:“大?家?就說我是災(zāi)星。”
祁川:“……”
他喝得有點大?了,直接踢了沈歲和一腳。
沒用力,但也踢了沈歲和個猝不及防
,他抱著?酒瓶子含糊不清地說:“狗屁啊,父母才不會在乎你是不是清明節(jié)生的呢,你就是他們的寶貝,什么災(zāi)星,他們聽見了要?傷心的。而且,清明節(jié)又怎么了?不也是365天里平平無奇的一天嗎?”
“我過!他就是清明節(jié)!”祁川拔高聲音,“不過,它也就是個沒名字的4月4。”
沈歲和笑笑沒說話。
一晚上,祁川跟他聊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他的父母。
看得出來,祁川是從?小在蜜罐子里長大?的。
這會兒一個人出國,不適應(yīng)國外的生活,所以埋怨父母,但埋怨完了又吸吸鼻子說:“他們也是為我好,我媽一個連26個字母都不認(rèn)識的人為了給我填申請資料,眼睛都快瞅瞎了。”
“那你媽學(xué)?會英語了?”沈歲和夸獎道:“很厲害啊。”
“什么啊。”祁川哼了聲,“我媽花錢找了個機(jī)構(gòu)老師給填的,她到現(xiàn)在對英語的認(rèn)知也僅限于?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了。”
沈歲和:“……”
“不過我媽說她也是第一次當(dāng)媽,就是想把所有好的都給我。”祁川說:“可能我不喜歡,但她是盡力了的。我就感覺她跟我有代溝!啊啊啊,越想越氣。”
沈歲和卻把他那句話記在了心里。
她也是第一次當(dāng)媽。
當(dāng)一個人病了的時候,怎么能奢望她能正常愛一個人呢?
沈歲和從?祁川家?里離開的時候是早上六點。
祁川已經(jīng)?抱著?酒瓶子睡著?了。
沈歲和給他從?沙發(fā)上拿了床被子蓋上,然后躡手躡腳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去衛(wèi)生間洗漱,刷牙洗臉刮胡子,在刮胡子的間隙打開了和慕老師的對話框。
【慕老師,忙嗎?】
慕老師幾乎是秒回:不忙,漫漫還醒著?。
沈歲和加緊了手頭的&xe863;作,平常不涂護(hù)膚品的他難得拍了點水,還抹了乳液,顯得臉沒那么干燥。
頭發(fā)也隨手一擦,然后去房間里換了身衣服,白色t恤看著?會精神一點。
沈歲和挑了個光照好的地方,坐得板正,點開了慕老師的視頻通話。
鏡頭里出現(xiàn)的他其實已經(jīng)?夠好看了,但他總覺得哪里還不夠好,所以不斷更換著?坐姿,還不停撥弄著?頭發(fā)。
視頻接通的那一剎那,漫漫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沈歲和驀地笑了,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他聲音都跟著?翹了起來,“寶貝。”
自然而然就喊了。
原來在家?都喊漫漫,從?未喊過除這個稱呼之?后的昵稱。
總覺得矯情肉麻,但出國之?后大?家?都是這么表達(dá)親昵的,甚至不熟悉的人也會喊寶貝,哈尼。
他心情愉悅,再加上喝了酒,這會兒叫起來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
“寶貝在做什么?”他說話也刻意壓低了聲音,本來就是清冷的低音炮,這會兒聽著?倒像是在撩人,只不過撩的對象是個不到一歲的小屁孩。
他也沒刻意,就是到這邊來近半個月,還是第一次看到&xe863;態(tài)的漫漫,平常都是臨睡前翻翻相冊,看看出國前拍的照片,也看看之?前跟江攸寧拍的為數(shù)不多的照片。、
其實他很想漫漫了,但他又不敢見。
怕開視頻看到以后就想回國。
這會兒北城正是下?午七點多,天已經(jīng)?黑了,家?里的燈亮著?,仍舊亮堂。
沈歲和笑著?跟漫漫打招呼,“漫漫,寶貝,我是爸爸。”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趴在桌上,視角偏下?,眼睛向上挑著?,“你還記得我嗎?”
漫漫低聲喊,“bobo。”
沈歲和笑得更開心,只是他一個人拿著?手機(jī)晃來晃去,視頻總聚焦不到他自己的臉上,不一會兒一把手伸過來,直接將?手機(jī)固定在他懷里。
盡管許久未見,沈歲和也看出了那是江攸寧的手。
“bobo。”漫漫又委屈巴巴地喊,似是被嚇到了。
“你乖乖的哈。”江攸寧在一旁開口,“一會兒把外婆手機(jī)摔了,我就揍你。”
漫漫扁了扁嘴,從?沈歲和這個視角看過去格外可憐,而且他還扁著?嘴喊,“bobo。”
似是在尋找靠山。
沈歲和嗤地笑了,他特想去摸摸漫漫的腦袋。
但摸不到,他的手伸開又蜷回去。
“meme。”漫漫還告狀,“xun。”
江攸寧笑了下?,“年紀(jì)不大?,告狀還挺溜啊。”
慕曦在一旁插話道:“小家?伙現(xiàn)在可太?會告狀了,今天我回來的時候,他還指著?他外公說,xunxun,意思是兇他了。”
江攸寧輕輕拍了他胳膊一下?,
“成天擱那學(xué)?的這些。”
漫漫被輕拍了一下?可了不得,瞬間哇地一聲哭了。
張大?嘴嚎啕大?哭。
江攸寧都愣了,“哎,我是用力打你了嗎?”
慕曦懵了幾秒后,“估計是太?久沒見他爸,撒嬌呢。”
江攸寧:“……”
小孩可太?難伺候了。
她干脆把漫漫抱去了嬰兒房,讓他帶著?手機(jī)坐在床上,“你好好哭吧,讓你爸哄你,我不管了。”
說著?她就到一邊收拾今天漫漫弄下?的殘局。
而沈歲和也聽話,他彈了兩下?舌逗弄漫漫,“啊,有大?老虎。”
漫漫的哭聲停了兩秒。
然后——繼續(xù)。
“漫漫。”沈歲和溫聲哄他,“別哭了。”
漫漫停下?哭,但抽噎著?說:“qi ma。”
一個發(fā)了一聲,一個發(fā)了二聲,起初沈歲和還沒聽出來,但隔會兒看他的眼淚都掉到了屏幕上,他終于?懂了。
哦,是騎大?馬。
“等爸爸回去好不好?”沈歲和跟他笑,“爸爸現(xiàn)在在外面,等回家?了就去找你,好嘛?到時候帶你騎一天的大?馬。”
漫漫扁著?嘴,看起來不高興,但好歹是沒在哭了。
真跟慕曦說得一樣,他就是在和許久未見的沈歲和撒嬌。
沈歲和盯著?他看,跟他聊天。
他正是還不會說話的年紀(jì),但能簡單地聽懂一些,反正會吱吱呀呀地回應(yīng)你。
拿著?手機(jī)也一直晃&xe863;,剛才就想這么做,結(jié)果?被江攸寧教?育了,現(xiàn)在沒了阻礙,玩得更起勁兒了。
“媽媽呢?”沈歲和低聲問。
漫漫忽然停下?晃&xe863;手機(jī),小屁股一扭一扭地往一邊爬,眼看著?就快從?床上掉下?去,江攸寧立馬跑過去接住他,“江一澤!”
她非常嚴(yán)肅地喊了他的大?名。
漫漫卻只是抽噎了一下?,伸出小胳膊把手機(jī)給她遞過去,然后又轉(zhuǎn)過身扭著?小屁股跑開了。
一直爬到床中間停下?,端坐在那兒,看著?特像是生氣了。
江攸寧:……
“做什么?”江攸寧沒好氣地說。
沈歲和:“沒事?,就問問你。”
江攸寧終于?也冷靜下?來,聲音變得溫和,“好吧。”
“工作還順利嗎?”沈歲和問。
江攸寧:“還行?。”
“漫漫平時乖不乖”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江攸寧嘆氣,“平常還行?,今天看見你撒嬌呢,就有點過分了。”
沈歲和輕笑,“那是我的問題,等我回去教?育他。”
“等你回來,他都會說話了。”江攸寧說:“到時候就可以揍了。”
“你怎么這么暴力。”沈歲和笑道:“男孩子皮糙肉厚就可以打嗎?”
“主?要?是他脾氣太?大?了。”江攸寧跟他吐槽,“昨天我就把他玩具收了,他踢我,后來抱我的時候還拽我頭發(fā),我就拍了他兩下?,他昨晚都沒找我,跟我媽睡的。”
“啊。”沈歲和拉長了聲音,“那是該打。”
江攸寧雖然在說話,但一直沒有露過臉。
鏡頭一直是后置攝像頭,對準(zhǔn)了地上鋪的爬行?墊。
沈歲和連她的腳都沒看見過。
沉默了幾秒。
沈歲和壓著?聲音問:“你最近有談戀愛嗎?”
江攸寧:“……怎么突然問這個?”
“就是問問。”沈歲和說。
江攸寧:“沒有。沒遇到合適的。”
沈歲和:“哦。”
“我到這邊修的是心理學(xué)?。”沈歲和說:“有個老師上課還帶口音,我有時候都聽不懂,你們那會兒上課的時候也會有嗎?”
“有啊。”江攸寧說:“不過不多,就教?美國法理的那個老師有一些,但還在能聽懂的范疇,聽不懂就錄音,等下?課問同?學(xué)?就好,或者去找人借筆記,基本上都沒問題。”
“好。”沈歲和說:“你以前常去時代廣場嗎?我來了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離時代廣場挺近的。”
“偶爾吧。”江攸寧說:“有時候周末無聊了會去,但大?部分時間去圖書館,哥大?的圖書館很多寶藏書籍的,而且學(xué)?校里也有很多漂亮的建筑,閑得時候可以去看看。”
沈歲和一口應(yīng)下?,“好。”
“你那會兒有參加社團(tuán)什么的嗎?”沈歲和問。
江攸寧想了想,“沒有,也挺遺憾的,我那會兒去的時候興致不是很高,基本上待在宿舍很少出門?,偶爾去看看哥大?的建筑就不錯了,連華爾街都沒去過幾次。”
“不過,我特別喜歡去外邊的咖啡廳
。”江攸寧說:“那邊的咖啡廳很多,也很安靜,坐在角落里聽別人聊天,或者自己帶著?電腦去看個電影,都挺愜意。”
“是很舒服。”沈歲和說:“我這周末去試試。”
“可以。”
沈歲和夜里沒睡,又喝了許多酒,這會兒已經(jīng)?泛起了困意,但他仍舊撐著?不想睡,還沒看到江攸寧。
但他又不好意思說,說了怕江攸寧逆反心起,直接掛了他的電話。
“江攸寧。”良久后,沈歲和還是迷糊著?喊她的名字,“你在做什么?”
“坐著?。”江攸寧說:“發(fā)呆。”
“那你攝像頭怎么是歪的?”沈歲和說:“我好像一直在看地板。”
江攸寧:“……”
她故意的。
“你把攝像頭正過來唄。”沈歲和佯裝輕松地說:“這樣好像對我視力不好。”
江攸寧:“……”
今晚聊得還算愉快,他聲音也不似原來清冷,反倒是那種輕輕松松地要?求,讓人不太?好意思拒絕。
江攸寧干脆點了前置攝像頭,終于?也把手機(jī)抬起來,她才看到了屏幕,之?前一直是那樣垂著?放的,她根本沒有特意去看屏幕。
這會兒猛地抬起來,第一眼有被驚艷到。
不知道是不是他那邊光線好的緣故,他的臉輕輕搭在白色桌面上,光柔和地照過來,盡管大?半個屏幕都是他的臉,但一點兒都不顯得突兀,也不顯得臉大?。
反倒是剛剛好。
江攸寧忽然想到一個詞——男友視角。
就是很溫柔的男友視角。
她很少看到他這么沒有防備的時候。
眼睛半睜著?,竟顯得有些軟糯。
江攸寧不自覺笑了下?。
“笑什么?”沈歲和溫聲問,大?概是看到了映在屏幕上的她的臉,立馬坐直了身子,眼睛還往周遭瞟了瞟,看著?像在緊張,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江攸寧說:“剛才看見個笑話。”
沈歲和:“哦。”
兩秒后,他又問:“不是我吧?”
“不是。”江攸寧說。
“對了。”沈歲和打起了精神,“你晚飯吃什么?”
江攸寧搖頭,“不知道,慕老師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你快要?吃
飯了嗎?”沈歲和問。
江攸寧挑眉,“大?概還早,怎么了?”
沈歲和抿了抿唇,“我想做蔥油拌面吃,你能教?我么?”
他請求的態(tài)度很誠懇,語氣真摯。
江攸寧思考了兩秒,“你有豬油么?沒有的話……”
她忽然想到,沒有的話植物油也可以。
但沈歲和已經(jīng)?拿著?手機(jī)跑去了廚房,他拉開冰箱像是在賣寶,“我走的時候慕老師給我?guī)Я耍驗槟阌懈f我喜歡吃這個。”
江攸寧:“……哦。”
“那……行?嗎?”沈歲和又問,更添了幾分小心翼翼,“我學(xué)?東西挺快的。”
江攸寧盯著?屏幕,竟然覺著?這樣的沈歲和有點可愛。
不是裝的,就是卸下?了防備以后,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接近你的樣子,挺可愛的。
“行?吧。”江攸寧答應(yīng)。
然后她一步步地教?沈歲和該如何做。
畢竟也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她對沈歲和的廚藝有著?清楚的認(rèn)知,而且也知道這人是炸廚房一級選手,說好的一步步,就是一步步,精確到油該放多少,到哪個程度,該切幾根蔥,一點兒都沒少說。
而沈歲和一邊聽她的,一邊也在問,“你平常喜歡吃什么啊?”
江攸寧愣怔了兩秒。
“之?前一起吃飯。”沈歲和說:“我感覺你都不挑食。”
“華政二樓的檸檬魚很好吃。”江攸寧說:“還有華師這邊二樓做的煮饃,慕老師做的羊肉湯、排骨蓮藕,都挺好的。”
“你說得我都饞了。”沈歲和笑了下?,“等我回去……”
他頓了頓,等著?蔥往油里放的那一剎那,伴隨著?油噼里啪啦的響聲。
他說:“我請你去吃吧。”
江攸寧:“什么?”
她沒聽清,但并不妨礙她繼續(xù)指導(dǎo),“把蔥撈出來,要?糊了。”
沈歲和手忙腳亂,平常極強(qiáng)的學(xué)?習(xí)能力一進(jìn)入廚房就被清了零,盡管江攸寧喊得及時,還在一旁提醒他小心,手背還是被油給濺到了。
“用冷水沖一沖。”江攸寧說:“一會兒去買個燙傷膏,抹兩天應(yīng)該就好了,不會留疤。”
沈歲和點頭,他打開水龍頭,水流嘩嘩響,他低斂著?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后才又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的話,“我想請你吃那些食物。”
食物不重要?,主?要?是請你。
不對,食物也很重要?,因為那是你喜歡的食物。
你喜歡的一切,都很重要?,因為我想了解。
作者有話要說:江攸寧:……男友視角怪帥的。
沈歲和:你也怪好看的。
江攸寧:啊,你一說話就怪油膩的。
好了,大家晚安!
應(yīng)該是沒有虐點了。
可以放心了,追妻步入正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