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番外·婚禮(下)
直升機機翼旋動的聲響蓋過了劇烈的心跳聲,氣流湍急涌來,迎面糊了滿臉,吹得那短短一層頭發(fā)都要被薅禿了似的。
機艙內(nèi)的軟梯放了下來,來賓扶著老胳膊老腿的踩著軟梯下來,腳都有點打顫。下面守著的人十分擔憂,大聲問候:“您沒事吧還暈機嗎”
客人幾乎要哭出來了:“還行吧”
只是剛張嘴,就被灌了滿滿一口風,差點嗆死。
直升機出行弄得花里胡哨的,舒適度卻著實一般。好在小沙群島的景色氣候比想象中還要宜人,下飛機后的空氣清爽,微風動人,頭頂高懸著暖融融的太陽卻不曬人。一切都維持在最好的狀態(tài),四周入目都是人工難以創(chuàng)造出的絕佳美景。
是個很適合辦婚禮的地方。
薛慈昨天試了整一日的婚禮禮服,如果不是昨天,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那些信奉“慢工出細活”的幾個裁衣世家,能效率高到在數(shù)十天內(nèi)就完成合適的作品,然后讓薛慈試到頭暈?zāi)垦5某潭取?br/>
到后期,薛慈已經(jīng)配合的麻木,只知道擺動肢體讓其他人給他試衣服了。
薛慈覺得那些衣服穿起來區(qū)別不大。
從某種程度上,謝問寒和薛家人也是這么以為的穿上都一樣好看,很難抉擇。
但是風格有所不同,所以選了其中代表性的幾件,迎賓客、宣誓、敬酒、攝影留念的時候分開穿……總之隔一小時可以換一件,充分發(fā)揮主觀能動性。
薛慈在旁邊垂著眼聽講,一邊聽一邊神游天外。覺得今年給父兄和愛人的禮物或許可以添一個換衣娃娃什么的滿足一下他們換裝的欲望……至少不要再折騰自己了。
不過昨天的精挑細選也是卓有成效的,薛慈站在婚禮場地的入口處等待客人,穿的是件裁剪漂亮的白色風衣,愈加勾勒出腰身修長。內(nèi)襯映花襯衫,戴白色手套,十分出挑顯眼。
他皮膚白,穿著白色極顯氣質(zhì),遠遠望去如同落進人間里的一片雪花,隔再遠,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能受邀來參加婚禮的人身份都不一般,不說和薛慈熟識,也是見過許多面的。但就算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看到薛慈的時候也會微微失神,然后感慨薛慈的外貌未免生得太出色了如果不是他如今成就也實在太令人側(cè)目不可或缺,恐怕光憑一張臉都能讓其他品質(zhì)都黯然失色了。
薛慈唇邊帶著很淺淡的笑意,很有禮貌地等待著幾位老師什么時候到來。
不一會,和薛正景商討完事宜的謝問寒也回來了。
他穿的是黑色風衣,和薛慈是情侶裝,五官深刻俊美,一身裝束更襯豐神俊朗。目光落在薛慈身上,忍不住給他揉一揉肩背手腕。又讓薛慈先去休息,站久了也累。
謝問寒唇邊帶著自己都未曾發(fā)覺的笑意,與平日冷顏不同,更溫聲細語。他們低聲耳語的時候,沒等到師長,卻等到了白家的人。
人數(shù)其實不多,基本上只派了幾位代表人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遞上禮金然后喊人。
謝問寒是家主,在白家的輩分又大,所以喊什么的都有,薛慈聽著自己的稱呼從“救救”快跳躍到“祖爺”了,不禁有兩分無言以對。謝問寒的態(tài)度始終冷淡,也只有薛慈出言,讓他們不要拘謹,先入場隨意玩樂。
白家人小心翼翼覷了謝問寒一眼,飛速地答了句“是”,隨后才入場。
來客中還有不少是薛慈的舊識,許久未見。
重要人物,諸如薛慈在華大的恩師方教授、芯科院教導他的導師們基本都來了。
還有華女士,如今的芯科院院長之一也到了場。
她和薛慈雖然沒有師生之名,卻有師生之實,甚至可以說,她幾乎是將薛慈當做自己的后繼者來看待的。如今看到薛慈成家立業(yè),自然滿心感慨,說不出的酸澀心情。
今日薛慈他們是主角,到底繁忙,華女士是個灑脫性格,也沒占據(jù)他太久時間,只將賀禮送到薛慈手上便準備離開。
她送來的新婚賀禮十分小巧,所以方便待在身邊。
表面上看是一個樸素無奇的銀色小匣子,但依照薛慈這么多年來的科研經(jīng)驗,當然能看出這是用來放置特殊芯片物質(zhì)的銑金。銑金本身便是無價之寶,更不用提被它裝著的東西了,可以說是只有科研者能拿出的重禮。
薛慈入手后也是微微一怔,想說什么,“華院長,這個太貴重……”
華女士幽幽道:“拿著吧,不好給禮給的比劉院輕。花了我半年工資呢。”
薛慈:“……”
劉院,薛慈科芯院的上級之一,最近致力與把薛慈挖到他們項目組里。
華女士微微一撥卷發(fā),踏著難得穿上的高跟鞋走了。
等名單上的客人基本快到齊的時候,突然有人躥到薛慈面前,聲音異常陽光健氣,倒嚇得人一晃神:“阿慈!”
“新婚快樂啊。”
他說道。
來人是個十分英俊的男性,皮膚微黑,更襯得牙齒雪白,身量很高,衣物下裹挾著恰到好處又形狀明顯的肌肉。
他對薛慈咧出一個巨大的微笑來,神色爽朗,眼睛轉(zhuǎn)也不轉(zhuǎn)地盯著薛慈。
謝問寒的目光當時就落過來了。
然后不動聲色地站在了薛慈的身前。
來人卻毫無自覺,探著腦袋要和薛慈說話。對擋在他們面前的謝問寒還有一些不滿,覺得這個電燈泡怎么這么亮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看,他才是那個電燈泡。
薛慈其實覺得來人的五官……是很熟悉的。
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你是?”薛慈也不是會遮掩的性格,他平靜問道。
“我是長燈明啊。”他大受打擊的模樣,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我變化很大嗎?可是你現(xiàn)在變化這么大,我也認得出你的!”
長燈明?
因為多年前的陰差陽錯,薛慈當然還記得他。
最主要的是,這些年薛慈其實經(jīng)常聽見長燈明的名字他是長家的獨子,但好好的繼承人不當,非入了軍隊,聽說被調(diào)遣進了特殊部隊當中,戰(zhàn)功倒是顯赫。
一個本應(yīng)該早亡的小孩,如今也能為家國出生入死,功績斐然,也是一件好事。
薛慈微微怔愣地看著他,想到……
或許命運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jīng)不一樣了。
“我任務(wù)執(zhí)行完了,現(xiàn)在調(diào)到京州來,比以前自由多了,可以經(jīng)常來看看你……”
“不用了。”謝問寒微笑回絕,“阿慈現(xiàn)在基本留在芯科院,他很忙。”
長燈明看過來。
謝問寒笑意不減。
兩人對視的空氣中,仿佛都出現(xiàn)電閃雷鳴。
“喂。”
突然來個人插.入他們的對峙當中,不過也只是瞥了謝問寒和長燈明一眼,就輕飄飄地落在薛慈身上,語氣帶著抱怨:“我?guī)淼馁R禮被攔住了說要檢查,搞什么,別人的都不要檢查,只有我的要。”
說話的是薛未懸,不知什么時候湊來的。
薛慈問他:“你帶了什么?”
薛未懸望天,挑了幾樣記得住的說了……還有很多是記不住的。
薛慈:“……那么多東西,怪不得會被攔。”
不等薛未懸再開口抱怨,薛慈就問他:“怎么送這么重的禮?”
“你可以不用帶禮物來。”這是薛慈之前就和他提過的。
薛未懸遲疑地停頓了一下,繼續(xù)罵罵咧咧:“那我不是要被那兩個人比下去?怎么行!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現(xiàn)在過得有多好,以免他們得意。”
薛慈不會閑到去戳穿可是薛正景和薛浮根本不在意這些啊。只是想著小孩子的勝負心真是可怕,還是等他冷靜下來再還回去。于是很客氣地回:“知道了,賀禮的事我會讓他們盡快送過來的,我?guī)氵M去找位置?”樂文小說網(wǎng)
接下來沒什么重要的客人,而薛慈又怕薛未懸和父兄吵起來。
占據(jù)薛慈目光的人變了。
長燈明迅速轉(zhuǎn)移火力:“他這么大的人了,難道還要你帶著找位置嗎?他又不是小朋友。”
薛未懸的神色一下惱羞成怒起來,看著破壞他好事的人,目光狠厲。
長燈明繼續(xù)道:“如果他要帶的話,那我也要!”
謝問寒和他們不同,大度多了。他淡淡一笑,“沒關(guān)系,反正客人也都到場了,阿慈你去陪……”他看了薛未懸一眼,似笑非笑,“這位客人吧。”
薛未懸心道,謝問寒雖然討厭,但還是很識時務(wù)。就見謝問寒神態(tài)自然,輕輕親吻了一下薛慈的眉心,低聲耳語了什么。
薛慈的耳垂微微泛紅。
但薛慈和薛未懸到底戀愛這么多年,又已經(jīng)結(jié)婚,在外面親一下額頭又不算什么,很快調(diào)整過來說,“那薛未懸,還有長燈明,一起過去吧。”
薛未懸、長燈明:“……”
并沒有感覺到勝利。
罵罵咧咧。
薛慈能陪著他們的時間到底不長,誰叫他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客人到齊,很快又忙碌著去換衣服準備宣誓儀式了。
等著司儀讓他們上臺的那段時間里,薛慈默背著誓詞他的記憶力很好,原本看一眼就能記住的誓詞,此時卻在心里翻來覆去地念了十幾次。
“緊張?”謝問寒突然在耳邊問他。
薛慈說:“……有一點。”
他領(lǐng)二級芯科勛章的時候,好像都沒這么緊張。
謝問寒便也笑了起來,牽住他的手。這時候薛慈才發(fā)現(xiàn)謝問寒的手心居然也滲出了一點薄汗。
謝問寒從婚禮開始便表現(xiàn)得極游刃有余的模樣,沒想到原來也是會緊張的。
薛慈想。
也因為謝問寒牽住他,最后一點焦慮似乎也被分擔出去了。
謝問寒打了個響指,說,“抬頭。”
婚禮現(xiàn)場是露天的,這時天色已近黃昏。薛慈一抬頭,便看見天空中白色光柱沖天而上,在最頂端炸開一團爛漫煙花,無數(shù)光線四散而開,像是巨大的發(fā)光的蒲公英在搖曳。而在光線炸開的時候,最頂端又變成數(shù)朵小型焰火繼續(xù)綻放雖然小卻十分密集,鋪滿天空,明亮的焰火映得天空大亮,如同火燒云滾滾而來。
無數(shù)焰火,久久不歇,在婚禮現(xiàn)場的其他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過去。看著那些像是下墜流星雨般的明亮光線,占據(jù)了所有的視野。
謝問寒問他:“喜不喜歡?”
薛慈皺著眉思索,“應(yīng)該是宣誓結(jié)束后再放焰火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他們不會犯這種基礎(chǔ)錯誤才對。”
謝問寒愕然。
隨即又是憋不住笑了:“不是工作人員放的,是我放的。”
準確來說,是用他的能力放的。
薛慈微微一怔,才反應(yīng)過來。
天空依舊沒有平息,無數(shù)流星垂落砸下,只是所有人都以為這是特殊焰火制作出的效果,還有人拿出手機錄像。
“想轉(zhuǎn)移一下你的注意力。還緊不緊張?”
薛慈說:“不那么緊張了。”
“那就好。”謝問寒輕輕一吻薛慈的指尖,“怕你突然想通,在這個時候跑掉。”
薛慈哭笑不得,輕輕去捏謝問寒的臉:“你說話好怪,我為什么要在這時候跑掉?”
謝問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垂下眼,溫柔地注視著愛人:“阿慈。”
“嗯?”
“謝謝你選擇我。”
薛慈微怔了怔,他說:“不要說謝謝。”
“也不是選擇,是因為……”他頓了頓,雖然說不慣肉麻的話,卻還是認真道,“因為我愛你。”
謝問寒的血液滾燙,面上也通紅,他耳邊寂靜,整個人都怔怔地:“我也是。”
很快,他又覺得這樣不正式,認真說:“我愛你。”
臺上的司儀已經(jīng)主持完前期程序,說道:“有請我們的新郎與新郎出場……”
可惜他說完半天,無人回應(yīng)。只能又處變不驚地微笑道:“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新郎與新郎出場!”
并非故意,只是新郎們還聽不見。
他們在臺下親吻,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宣誓。
焰火依舊燦爛,天空滾燙。
他們在糟糕的時間相遇,但好在最后選擇了最正確的那條路。
打出了最好的結(jié)局。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原本還想寫一篇論壇體,但是突然覺得這是最適合的結(jié)尾了,有機會再寫個論壇番外吧owo
阿慈這本歷時六個月,有不完美的地方,但是最后寫完還算快樂。謝謝陪伴的讀者長期以來的包容,也謝謝所有小天使的閱讀,希望能為你們帶來過快樂,有機會下本再見!
完結(jié)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