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聲漸過。王其中搬進了英租界的一處安全屋。
    劉達成從川島秀子這里得知，特高課繳獲的軍火被運到憲兵司令部。
    多田駿的辦公室很寬大。大約有兩百平方米。其中一半用于辦公，另一半用于會客。
    劉達成把一幅裝裱好的書法作品恭敬地送到多田駿的手里。多田駿打開一看，竟然是岳飛填的詞《滿江紅》。
    “好字，真是好字呀。筆走龍蛇，寫得很有氣勢。”
    多田駿一連欣賞著劉達成的書法，一邊點頭贊嘆。
    單純從書法角度欣賞，的確是一幅好作品。劉達成從小就臨摹王曦之的書法，猶其是狂草，吸收了王曦之的精華，還有所創(chuàng)新。筆法揮灑自如，毫無拘謹(jǐn)之感。
    “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三十年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劉達成最喜歡的就是岳飛這首詞的氣勢。所以寫起來，往往是一氣呵成，有點氣吞萬里如虎的感覺。
    “達成君，你來得好。走，我?guī)闳ヒ粋€地方。”
    說罷，多田駿順手抄起刀架上的軍刀，戴著雪白的手套，叫上秋山少佐一起出門。
    不一會，他們來到一個寬闊的大操場。這個操場比十個足球場還要大。大約是平時憲兵部隊操練用的。
    操場的邊緣，豎有十幾根木樁。木樁上捆綁著身穿灰色軍裝的軍人。大約有兩個一個小隊的憲兵正在操場上練刺殺。
    多田駿指著那些憲兵說道：“這些士兵都是從日本本土和臺灣招來的新兵。他們很多人剛剛高中畢業(yè)，還沒有上過戰(zhàn)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戰(zhàn)爭，什么叫死亡。”
    “你看看那邊，一起有十二名新四軍俘虜，他們都是我們的正規(guī)部隊在蘇北掃蕩時抓獲的，留著他們除了浪費精食，沒有任何用處。所以，我要他們發(fā)揮最后一點余熱，給新兵們當(dāng)靶子。”
    遠遠望去，那些新四軍戰(zhàn)士一個個骨瘦如柴，就像一根根麻桿撐在那里。要不是他們還有幾個眼珠子在轉(zhuǎn)，劉達成真不敢相信他們是活人。
    劉達成的內(nèi)心一陣劇痛！
    狗日的日本鬼子，日你祖宗，真夠狠呀。
    多田駿向秋山少佐揮揮手，秋山跑過來敬了個軍禮。
    “開始吧。”
    “哈依！”
    兩個小隊的士兵，第一小隊趴在地上，第二小隊站在后面觀看。
    槍響了。
    新兵的槍法很差。第一輪射擊，竟然只有兩個人命中目標(biāo)，還沒有打到要害。受了槍傷的新四軍俘虜大聲罵道：“狗日的小日本，為什么不打死老子！”
    第二輪射擊，又有三個人受傷。又是一陣痛苦的吼叫。
    接著，第三輪、第四輪......
    每一輪實彈射擊，被命中的俘虜沒死透，都會罵日本人的祖宗。而多田駿卻是哈哈大笑，然后鼓勵那些新兵繼續(xù)努力，別驚慌，盡量屏住呼吸，把槍打準(zhǔn)。
    一直打到第二十輪，還有一個俘虜沒死透，還能罵娘。
    多田駿側(cè)目觀察了一下劉達成，陰陰一笑，道：“達成君，你來吧！”
    “我？”
    “對，你來。我想看一看你的槍法。你在特工培訓(xùn)班上表現(xiàn)不錯。希望今天不要讓我失望。”
    劉達成接過多田駿遞過來的南部手槍，真想一槍射向多田駿！
    打開保險、瞄準(zhǔn)、扣動扳機，一氣呵成！
    砰！
    一顆子彈準(zhǔn)確地射向俘虜?shù)拿夹摹ｊ柟庀拢坪蹙`開一朵無比絢麗的血花。
    “好！”
    多田駿鼓掌叫好，那些圍觀的新兵也一個個鼓掌叫好。秋山少佐默默地接過劉達成遞回來的手槍，輕輕吹了一下還在冒煙的槍口。
    劉達成的內(nèi)心在滴血！
    他沒辦法看見那些受了槍傷的傷員，還在痛苦的哀嚎！
    他在想象，自己的子彈是射向日本鬼子的心臟。
    一槍斃命！
    多田駿向劉達成豎起了大拇指，贊道：“達成侄兒的槍法比手術(shù)刀還要精準(zhǔn)！”
    ......
    回到司令部，多田駿還在為劉達成的槍法贊嘆：“真沒想到，他一個文官，竟然能把槍法練得出神入化。”
    “多田叔叔過獎了。”
    劉達成深深地鞠了個躬，對多田駿的贊賞表示感謝。
    “多田叔叔，侄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多田駿豪邁地一揮手，笑道：“我們叔侄之間，還有什么要求不好提的？說，你盡管說！”
    “聽川島秀子說，她們前幾天在十六號碼頭繳獲一批軍火？不知可有此事？”
    “有啊。呃——”聽到這，多田駿突然警覺起來，嚴(yán)肅地問道：“你想干什么？走私軍火，大大的不行！”
    劉達成深深地一彎腰，向多田駿表示“歉意”，繼續(xù)說道：“就算借侄兒十個膽，侄兒也不敢干走私軍火的勾當(dāng)。事情是這樣的，侄兒現(xiàn)在有一華鴻毛紡廠，廠里財物甚多，總是擔(dān)心有壞人上門茲事，所以侄兒想組建一支護廠隊，專門用來維護工廠安全。不知是否可行？當(dāng)然，侄兒出的價錢相當(dāng)高。另外，侄兒還有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他們都表示需要買一些武器防身。價錢肯定是非常非常的豐厚的。”
    “這個——”
    多田駿動搖了。他的內(nèi)心在做激烈的斗爭。那批武器，市面價值超過三萬美元。他在想，是不是可以賣得更高一些。
    武器庫的槍支彈藥堆積如山，就算多賣一些出去，也不會有人來查。到時候最多多報一些戰(zhàn)損。
    “你要多少？”
    “長槍一百支，短槍一百支。沖鋒槍五十支。這些槍都各配一千發(fā)子彈。還有手雷、手榴彈，輕重機槍等，如果有的話，都需要。”
    多田駿聽得愣了神。這哪里是武裝護廠隊，明明是要武裝軍隊！
    “你怎么需要那么多武器？”
    “看起來是多了一點。三四個朋友瓜分，到我手里也沒多少了。這些武器，如果通過租界那些軍火販子，當(dāng)然也能辦成。但有生意做，當(dāng)然是先想到叔叔您呀。”
    “這是十萬美元。還請叔叔笑納。”
    花旗銀行的支票。十萬美元，貨真價實！
    多田駿看到支票，警惕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變通。我完全有這個權(quán)。但是，達成君，此事一旦被上面知道，查起來可大可小啊。你千萬要做好保密工作。”
    “這是當(dāng)然。叔叔別忘了侄兒的工作。”
    “當(dāng)然知道。你是特務(wù)啊。哈哈哈！”多田駿爽朗地笑了一起，伸手抓過支票。
    “明天，軍火在我們倉庫里，可能比你所要求的還要多。你明天派一輛車過來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