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梅機關(guān)。
    崗村次郎垂頭喪氣地坐在影佐禎昭對面，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這次精心策劃的行動，究竟哪里出了錯，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凡抓捕劉達成的人，全都死了。不是死在別人手里，而是死在憲兵隊的手里。
    對于憲兵隊，崗村次郎根本無權(quán)過問。所以，他連想知道內(nèi)情的想法都不能有。
    “機關(guān)長，這件事，就這樣了嗎？”
    崗村次郎不甘心地問道。影佐禎昭的眼神看向崗村次郎有些毒辣。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原以為只要控制住劉達成，用不了多久，他說會開口說話。就算他不開口，也要讓他人間消失！
    天曉得，多田駿是怎么知道汪家園那個地方的？
    “崗村課長，我不得不說，你的手下養(yǎng)了一群蠢豬！”
    “機關(guān)長，我也在納悶，究竟是誰泄露了機密？難道是荒木冢？”
    “現(xiàn)場的死尸里沒有荒木冢。那么有兩種可能，其一，荒木冢被川島秀子逼供，他交待了這次**的始末。然后被川島秀子滅了口。其二，荒木冢主動告密，川島秀子找到汪家園，不方便自己動手，便以剿滅綁匪的名義，請多田駿動手。借刀殺人！”
    崗村次郎分析道。影佐禎昭反問一句：“你覺得哪種可能性大一點？”
    “第一種。一定是川島秀子估計到荒木冢的行動，然后果斷出手，從荒木冢的嘴里掏出了她想要的東西。這個川島秀子，別看她是個女流之輩，殺伐果斷，非普通男人所能對付的。荒木冢那點本事，在她面前真的相差太遠。”
    影佐禎昭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她是我的學(xué)生！”
    崗村次郎無語了。自己是土肥原派過來的，原本就和影佐禎昭是一個派系的人。現(xiàn)在出了這檔子事，影佐禎昭沒有把他往死里整，已經(jīng)算是夠意思了。
    “機關(guān)長，我覺得陳維榮的話是真的，劉達成一定是軍統(tǒng)里的蝰蛇。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見這樣一個軍統(tǒng)特工在我們眼皮底下晃蕩。”
    “不知崗村課長有何高見？”
    “我想繼續(xù)試探他。我就不信，這世界沒有事吃葷的魚。如果劉達成是真正的軍統(tǒng)特工，他見到情報不會無動于衷。還有我的情報組長川島秀子，她一定被劉達成給策反了。這個人再也不能重要了。”
    “你有證據(jù)嗎？”影佐禎昭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剛剛他還在得意，川島秀子是他的學(xué)生。沒兩分鐘，崗村次郎又拿他的學(xué)生說事了。這樣做的目的何在？還有沒有把他這個機關(guān)長放在眼里？
    崗村次郎被影佐禎昭問得啞口無言。像吃東西被噎住了，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反正這股惡氣不出。他受不了。還有那個李士群也不是什么好鳥，他在劉達成這件事上，表現(xiàn)得態(tài)度曖昧。崗村次郎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崗村次郎見影佐禎昭有些震怒，也只有悻悻地起身離去。
    其實，此時的影佐禎昭并沒有完全相信崗村次郎。李士群早就把上海國際大酒店的事情向他作了匯報。影佐禎昭對于李士群提出的問題，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首先，李士群可以明確，劉達成是他臨時起意，拉去參加宴會的。事發(fā)當(dāng)天劉達成百分之百不知道會發(fā)生爆炸。這就證明了劉達成不一定是軍統(tǒng)的高級間諜。要不然，他完全可以找一個借口，躲過這次大爆炸。其次，陳維榮被刑訊逼供，像瘋狗似的急了亂咬人，這種可能性不是不存在。而崗村次郎作為一名老特工，應(yīng)該知道這名證人對于破獲軍統(tǒng)特工的重要性，他卻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親自開槍打死了陳維榮。這個錯誤犯得太過低級。
    最后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崗村次郎已經(jīng)不止一次說過，要換掉川島秀子這個情報組長。這一點讓影佐禎昭很難接受！川島秀子是他的學(xué)生。他也強調(diào)了不止一次，而崗村次郎也不止一次說過，要換掉川島秀子。這就不難排除，崗村次郎別有用心！
    多田駿為了表示誠意，加派了一個班的憲兵保護劉達成。這些全幅武裝的憲兵日夜巡邏，不讓閑雜人員靠近高級病房半步。連醫(yī)生和護士進來，都要經(jīng)過憲兵搜身，確保沒有威脅才放進去。
    劉達成就像進入保險柜里一樣，和外界的聯(lián)系全部切斷。川島秀子向崗村次郎“請假”后，留在醫(yī)院里陪著劉達成。這是他第二次進醫(yī)院了。上一次他替川島秀子擋下了三十六刀，這一次他因為被崗村次郎懷疑，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差點性命不保。
    川島秀子明明知道劉達成和軍統(tǒng)、**地下黨都有聯(lián)系，卻隱瞞了下來，還悄然為劉達成做事。從這一點來說，劉達成覺得自己已經(jīng)成功了。
    井上泉水用了最好的藥物治療，又有胎息法健身，劉達成的身體康復(fù)得特別快。大約過了一個星期，他就能下地行走了。
    鄧飛和吳文康兩個人，連續(xù)十幾天沒有看見劉達成，當(dāng)然是心急如焚。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找到了黃艷。
    黃艷在軍統(tǒng)那邊的代號是“剪刀”，在**地下黨的代號是“山貓”，也是一個雙面間諜。黃艷的辦公室就在劉達成的三樓。一開始，她對于劉達成的突然失蹤只是表示關(guān)注。等兩方面的重要人物都聯(lián)系她，她預(yù)料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
    如果搞不清楚劉達成的下落，還不知道自己這邊的人會干出什么傻事來。
    黃艷推開李士群的門，把文件送給李士群。借送文件的機會，黃艷拿起一份當(dāng)月報表，那是每個處室一個月的偵案統(tǒng)計表，需要處長簽名。
    “李主任，不好意思。我能否八卦一句，劉處長去哪了？這份報表需要他簽名。我找了幾次，都找不到他。問他處室的人，也沒有人知道。真是急死我了。”
    李士群用眼神瞄了一眼報表，的確是工作需要，也只好如實相告：“他在陸軍總醫(yī)院接受治療，聽說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