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為了營救“九頭鳥”，吳文康也是下了大決心的，連自己屬下的行動科長都派出去了。
    “你消息準確嗎？”吳文康不甘心地問道。
    “當然。前幾天我去蘇州出差，76號蘇州分站的站長告訴我的，當然沒錯。”
    “你說的是張其亮？代號蛤蟆？”
    “這個叛徒，居然受重用了？”
    劉達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在這個時代，當叛徒的確迫不得已。就算吳文康，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被捕后會不會叛變。
    崗村從鐘偉那里獲得情報，新四軍部隊居然有米飯吃！
    連續(xù)大掃蕩，再加上鬧饑荒，新四軍戰(zhàn)士能吃上米飯，這對于崗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在情報戰(zhàn)上輸?shù)煤軕K。地下黨一定是通過某種手段，悄然掌握了糧食供應渠道。
    “川島秀子，我命令你秘密調(diào)查，我們究竟是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為什么我們的封鎖那么嚴密，新四軍還能獲得糧食。”
    “哈依”
    川島秀子領命而去。崗村次郎已經(jīng)有一絲絲惶恐不安。從上海到蘇州，沿途至少十幾個關卡。不要說體積龐大的糧食，就算是一件古董想要躲過檢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晚飯后，劉達成陪川島秀子在虹口區(qū)的街道散步。這里是日占區(qū)，有日軍重兵把守，治安比較好。
    一路上，川島秀子心事重重。她把手伸進劉達成的胳膊，彼此靠得近，劉達成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在為一個新任務發(fā)愁。
    “讀心術(shù)”告訴他，川島秀子正在為糧食的事情發(fā)愁！
    敵人這么快就獲知，新四軍搞到糧食？難道又是“木馬”的情報？川島秀子知道“木馬”的存在嗎？
    再仔細體會，川島秀子并沒有聯(lián)想到“木馬”兩個字。她想到的是，新四軍如何把糧食運用蘇北？
    “秀子，你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呀。”
    “不，你的神情告訴我，你有心事。”
    “唉，我有什么事總不能逃過你的眼睛。崗村課長不知從哪獲得情報，說新四軍突然得到了大批量的糧食供給。這對于我們來說，有些不正常。從去年冬天以來，我軍的大掃蕩沒有停過。各關卡審查得非常嚴格，根本不可能從關卡運糧食出去。這幾天，我走遍了市區(qū)所有貿(mào)易商行，但凡是經(jīng)營糧食的商家，都出示進貨和出貨清單，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大批量販賣糧食的情況。”
    “或許是崗村課長的情報出錯？”
    “不可能。崗村課長是帝國情報界的元老，他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我懷疑的是，販賣糧食并沒有發(fā)生在上海，而是發(fā)生在上海周邊地區(qū)，比如蘇州、嘉定、松江等外圍地區(qū)。這些地區(qū)雖然在日軍控制之下，但那些特務機構(gòu)、警察甚至駐守的軍隊，不乏投機分子。他們?yōu)榱隋X，什么事情干不出來？”
    不得不說，川島秀子的邏輯思維還是很厲害的。劉達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遞給川島秀子一個溫馨的眼神。
    川島秀子的一舉一動，在他面前就像是個透明人。這對于一名情報特工，的確有些汗顏。劉達成看破不說破，或許還能讓她安心一點。
    “秀子，一般來說，你下班后很少想工作上的事，今天你的心思太重，的確有些不正常。”
    “崗村要求我十天內(nèi)查明真相。我覺得壓力太大。這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有些心急。”
    “放松一點。很多好的思路都是在不經(jīng)意間來的。如果刻意去追求，反倒沒有。要不，我請你去跳舞？”
    “算了吧。上海治安復雜。我可不想你遇到什么事。我們就在虹口區(qū)散散步，也是挺不錯的。”
    木村真雄所受的傷并不致命，在康濟醫(yī)院住了幾天，便回到憲兵司令部療養(yǎng)。他住在憲兵司令部的招待所，在多田駿和秋山少佐的親自關照下，沒有人敢對他有絲毫怠慢。
    十天以后，木村真雄出院了。安達貿(mào)易公司在他的親自操作下，很快又恢復了運作。
    鄧飛聞訊著實表揚了劉達成一番。劉達成可沒有鄧飛那么樂觀。
    “鄧書記，我覺得特高課已經(jīng)嗅到某種氣味了。崗村課長要求川島秀子查清楚全市的糧食的走私情況。看來，我們上次運出去的四十噸大米，已經(jīng)被潛伏的日方特工木馬發(fā)覺。”
    “還有這么事？媽了個巴子，我們的戰(zhàn)士連吃頓飯都不自在？”
    鄧飛爆了個粗口，眉頭皺成了“川”字型。事實就是這樣殘酷。敵人希望能把新四軍凍死、餓死！
    “木馬一日不除，我們難享安寧！”
    “快了。等消息吧。”
    鄧飛自信地笑了笑，沒有再往下說。從他的口氣，劉達成已經(jīng)意識到，羅鑫的潛伏工作很有成效。
    他也在暗暗祈禱，但愿李部長他們機敏一些，能早些清除內(nèi)患。要不然，木馬會給隊伍造成巨大傷害。
    聯(lián)想到后世的“木馬”病毒，劉達成暗暗贊嘆崗村的厲害。他在這個時代就知道向新四軍隊伍植入“木馬”病毒。但愿川島秀子不要把眼光投向蘇州。要不然，她早晚會發(fā)現(xiàn)木村真雄的存在。
    一旦木村真雄被川島秀子發(fā)現(xiàn)，必將逼迫劉達成親手除掉她。這是一件多么殘忍的事情。
    鄧飛意識到劉達成的為難之處，建議道：“達成，我想我們不如想個辦法，讓川島秀子沒辦法調(diào)查下去？我知道你和她的關系，一旦觸及到木村真雄這根敏感的神經(jīng)，估計我們整個物資供應鏈條都會斷掉。”
    “你什么辦法？”
    “讓川島秀子病倒，或者其他意外，都是阻撓她調(diào)查下去的手段。總之，你要拋棄兒女情長，當間諜是不可能有真情的。一個你深深地愛著的女人，很可能從背后對你插上一刀。這一刀往往是致命的，讓你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后悔。”
    鄧飛說這話時，眼睛是死死地盯著劉達成的。劉達成一陣心慌意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