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寢
二房還有三個妾室并一個庶子兩個庶女,都被錦衣衛(wèi)從內(nèi)院帶走,押入天牢。一行的哀嚎、求饒、咒罵聲將喜慶的氣氛沖刷的一干二凈。國公府上至主子下至奴仆俱都屏聲靜氣,斂容肅穆。何謂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他們今日總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孟家族老和各房旁支很快就聽聞消息,不但沒責怪孟國公,反倒暗自慶幸他做事果決,能夠大義滅親,否則等皇上親自探查,孟氏九族都別想活命,對硬要將此事鬧開的二房更是恨到了骨子里,哪有半分可憐或不忍。
文姨娘和庶子庶女因沒有資格去正堂拜見帝王,加之孟瑞珠闖下滔天大禍,早早就被打發(fā)回了偏院。正廳里,孟國公帶領妻子和兒子正式拜見帝王和德妃,然后邀請兩參加家宴。
熱氣騰騰的菜肴和醇香濃厚的美酒被一一擺上桌,桌上眾卻還惦念著先前的一場鬧劇,態(tài)度頗為拘謹。
“既是家宴,大家就隨意點。”周武帝首先拿起筷子,給桑榆碗里添菜,孟國公等見狀,這才稍微露出些輕松的表情。
一盤清蒸鱸魚擺到了帝王面前,他正要拿起筷子替桑榆挑刺,沒想?yún)s被桑榆按住了手背,柔聲道,“皇上,讓臣妾來吧。”
她囅然一笑,將最鮮嫩的魚腹夾取一段,仔細剔除魚刺,然后放進帝王面前的碗碟里,低聲道,“吃吧,涼了就腥了。”
周武帝挑眉乜她一眼,將魚肉吃下,嘴角愉悅的弧度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孟桑榆又將一盤茶葉蝦攏到手邊,剝?nèi)ノr殼后堆放進他碗里,態(tài)度殷勤備至。
現(xiàn)實的小東西周武帝一邊吃一邊暗笑,對這樣的桑榆簡直愛到了骨子里。桑榆其實很簡單,若對她好,她必定會以相同的情誼回報,與她相處再輕松自然不過。
又吃了幾口,他接過身后宮女遞來的濕帕子,將桑榆指尖的油漬擦拭干凈,笑道,“辛苦愛妃了,快吃吧,不用管朕。”話落,將桑榆愛吃的菜夾進她碗里,堆放的滿滿當當。
兩的互動極為溫馨默契,叫桌上眾頻頻側目,拘謹?shù)膽B(tài)度也不知不覺放松了下來。尤其是孟母,看見帝王眸子里不加掩飾的深情,心中頗感詫異。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難道當真心系女兒,想給她封后
孟國公倒沒想那么多,拿起酒杯向帝王致敬,見帝王爽快喝干,頓時朗笑連連。孟炎洲漲紅著臉站起身,磕磕巴巴的說了些效忠的話,然后連喝三杯。帝王也極給面子的回敬三杯,立時將孟炎洲感動的說不出話來。席中氣氛逐漸升溫,三朗聲談笑,推杯換盞,不似君臣,倒更似家。
孟母與孟桑榆對視一眼,均搖頭失笑。
酒過三巡,孟桑榆見男臉頰有些泛紅,想到酉時還要趕回宮去,桌下悄悄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少喝一點。這夫妻間的小動作極大的取悅了男,他轉頭看來,往日漆黑深邃的眼眸而今顯得特別清透,咬著她耳朵低聲道,“放心,朕沒醉。不過既然不喜歡,朕不喝便是。”
瞥見父母和哥哥戲謔的目光,孟桑榆橫了男一眼,靈動的眼波暗含嬌嗔,讓男低笑連連。兩耳鬢廝磨,舉止親密,這般濃烈的溫情可不是做戲能做出來的。孟母與孟父碰了碰杯,均露出安心的笑容。
宴后,孟桑榆帶著男孟家各處走了走,又自己的閨房相擁小睡片刻,酉時很快就到了。坐進御攆,揮別殷殷相送的親,孟桑榆轉回頭,臉上滿是不舍。
“瞧這模樣,以后又不是見不著了。”周武帝將她拉入懷中,一邊親吻她嘴角一邊戲謔道。
醇厚的酒香被男送入口中,從交纏的舌尖蔓延至每一個味蕾,讓孟桑榆有些醺醺欲醉。她捧住男的的臉頰,主動加深這一吻,好不容易待唇舌分開,低聲道,“今日多謝皇上。”
“高興就好。”刮刮她挺翹的鼻頭,男笑得滿足,這簡單純粹的笑容令孟桑榆心頭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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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很快就過去了,嚴寒的冬日也接近尾聲,厚重的雪層陽光的照耀下逐漸融化,光禿禿的樹枝冒出了點點新芽,看上去很是喜。
然而,眾妃心中的嚴冬卻依舊沒有過去,只因皇上不但親自陪德妃省親,還接連一月歇碧霄宮,連自己的乾清殿都很少回,眼里更容不下旁。長此以往,這宮中哪里還有她們的立足之地
礙于皇上日漸鐵血的手腕和無處不的錦衣衛(wèi),御史并不敢對皇上的后宮指手畫腳。但幾位高位嬪妃卻坐不住了,相攜到慈寧宮前跪地申訴。
幾次三番下來,即便是心性淡漠的太后也有些不勝其擾,召了皇上訓話。
待兒子坐定,太后皺眉道,“皇上,宮中保有清白之身的嬪妃不只德妃一,如此高調(diào)專寵于她,對她而言是禍非福,孟家已經(jīng)夠招眼了,這般行徑只會讓她變成眾矢之的。”
周武帝面無表情,幽深的眼眸叫捉摸不透。
太后見他如此,放緩了語氣,繼續(xù)道,“不若哀家再提攜幾位嬪妃上來,分散分散眾的注意吧。后位、皇貴妃、貴妃位都空懸,四大妃位只填充二,確實有些寒磣了。”
“但由母后做主。”周武帝把玩著手里的茶杯,語氣極為淡漠,仿若事不關己。似想到什么,他冷硬的面部線條忽然柔和下來,看向太后慎重開口,“等桑榆有孕,兒子便要封她為后。既然母后也想提攜幾,不若先將桑榆晉封為皇貴妃吧。”
“可以,哀家離開前會降下懿旨,封妃大典就不參加了,太過繁瑣。”太后點頭,復又皺眉,語氣變得頗為不耐,“今日歇到別宮去吧,堵住那些女的嘴。月中哀家就啟程回千佛山了,讓哀家清靜兩天。”
“放心,她們很快就不會來煩母后了。”周武帝拍拍太后的手背,眼里閃過一道暗芒。踏出慈寧宮,他習慣性的往碧霄宮走,行至半途想起太后的囑咐,遲疑片刻轉往最近的玉芙宮。
玉芙宮的麗妃聽聞消息,連忙帶著一眾宮走到門前迎駕,漲紅的臉頰泄露了她激動的心情。
周武帝淡淡說了聲起吧便徑直越過她,朝內(nèi)殿走去,沉睡的六皇子榻前守了片刻,詢問過病情便前往偏殿吳才的住處。麗妃卸下奢華精致的妝容,狠狠將手邊的妝奩拂落地,想到吳才未喝過絕子湯,又低低笑了。
吳才聽聞太監(jiān)的唱和,忙走到殿前迎駕,看見龍行虎步,俊美無儔的帝王,臉頰泛出兩團紅暈,波光盈盈的杏眼里仿似能滴出水來。
“臣妾見過皇上。”她屈膝行禮,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周武帝卻對眼前的美景仿若未見,揮袖說了聲免禮便舉步進殿。行至門口,撲面而來的濃郁熏香叫他狠狠打了個噴嚏。
“皇上可是受了寒氣快到火盆前暖暖。”吳才緊走兩步,想要攙扶帝王的手臂又怯生生的收回,行至間流露出一股女兒嬌態(tài),頗為動。
若是桑榆,要么根本就不會往前湊,要么就殷勤萬分,絕不會耍弄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周武帝神色莫測的瞥吳才一眼,越發(fā)覺得膩味。
吳才被他看得心頭發(fā)憷,親手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他手邊。
周武帝接過,只啜飲一口便將茶杯推到一邊。茶是好茶,但這沖泡的功夫卻不及桑榆萬分之一,難以入口。
“皇上,臣妾日前臨了一貼字,總覺得少了一分神韻,卻說不出細處,您幫臣妾看看”吳才察覺出皇上的不耐,垂頭略一思量便尋到了話題。
“拿來吧。”周武帝乜她一眼,淡聲道。
吳才心中一喜,忙叫宮女將自己最得意的一幅字拿出來給皇上鑒賞。她出身于書香門第,口里說不滿意,實際上對自己的書法造詣相當自信。
接過字幅,周武帝只瞥了一眼便興趣全失。功底不淺,可匠氣過重,全無桑榆一絲一毫的靈性。朝側身而坐,姿態(tài)嫵媚的女看去,見她眼底流露出幾分自得卻偏要故作謙虛,周武帝忽然之間便覺得索然無味。
“有形無神,再練幾年吧。”將字幅放置到一旁,他站起身,容色淡漠的甩下這句話,負手匆匆離去。
常喜快步跟上,回頭看看滿臉錯愕和受傷的吳才,搖頭暗忖:的確是才貌雙全的美,可有了德妃娘娘珠玉前,再美的美皇上心里恐都成了平凡無奇的木櫝了。
碧霄宮里,孟桑榆放下手中快要成型的荷包,曼聲道,“快酉時了,皇上該回來了,叫去御膳房傳菜。”
馮嬤嬤遲疑一瞬,低聲道,“回娘娘,皇上去玉芙宮了,聽說召寢了吳才,今日怕是不來了。”
孟桑榆愣了愣,咀嚼著自己不經(jīng)意間脫口而出的回來兩字,自嘲一笑。什么時候開始,她竟覺得皇上來碧霄宮是理所當然的了這想法可不妙
慢條斯理的整理好針線,對上馮嬤嬤擔憂的目光,她語氣平靜淡然,“他不來難道就不用吃飯了么叫去傳菜吧。把二寶抱進來,它陪吃也是一樣。”
“是。”馮嬤嬤放心了,忙遣去膳房,又叫碧水將二寶抱了進來。
有周武帝,二寶只能委屈的待碧水和銀翠的耳房里,就連去花園玩,也要當心別被他撞見,否則立馬就會被他身邊的太監(jiān)拿佛塵趕走。此時被主抱進懷里好一番親熱,它快樂的直哼唧,小尾巴瘋狂的甩動起來,可愛的模樣叫孟桑榆立即忘了方才的異樣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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