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這個……”領(lǐng)主大人不尷不尬地笑了兩聲，拍拍巴掌，侍女們乖巧地排成一隊邁著碎步走了。
    “唉，我這人就是心軟。”
    “從打完那一仗后，好些部落完逑，這些附庸族失去宗主庇護難以生存。”李察滿臉悲憫人，仿佛一位掃地都擔心傷及螻蟻的大德僧侶，“他們主動來投奔高山堡，誰忍心拒絕呢。”
    “后來岡瑟……不對，是尼赫魯，這貨成凈出些餿主意。那些女孩子無依無靠，選些作侍女也是善事。”他又似乎化身擔心飛蛾撲火而用紗網(wǎng)罩燈的仁心牧師，半點不見酒館吟游詩人嘴里血色開膛手的風采。
    可見這世間流言，許多都沒什么道理。
    “不關(guān)我……”尼赫魯看著領(lǐng)主大饒表情沉默了半息，“是我的主意。”
    “所以你也就欣然從命了？”安妮翻了個白眼。
    這人啊，甚至還包括廣義上的全體智慧生命，一旦跟高山堡接觸多了，別的不好，翻白眼是一定學得很快。
    “不，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李察摸了摸奇丘毛茸茸的耳朵，嚴肅的表情維持了片刻后突然嘿嘿一笑“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他這話也確實有點道理，我堂堂一個領(lǐng)主……”
    “后來架不住我再三要求，大人才勉為其難同意。”尼赫魯主動續(xù)了下去。
    拍馬屁這種事一旦開了頭，雖然內(nèi)心悵然仿佛有些東西一去不回，但卻難免得心應(yīng)手起來。
    “對對，是這么回事。”領(lǐng)主大人連連點頭。
    “好吧。”安妮朝李察伸出手，“以后商行常駐高山堡的店鋪會由我來負責，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當然。”李察攥著半精靈的手晃了兩下。
    “還有一件事。”安妮原本擋在李察和斗篷人隨從之間，突然后撤一步讓開視野，“我要隆重介紹一位著名博物學者——巴克蘭先生。”
    “日安，李察大人。”斗篷人慢吞吞脫下兜帽，低下頭扶了扶鼻梁上的玳瑁圓眼鏡。這副眼鏡缺了條腿，用細麻繩對付著勉強掛在耳朵上。
    著名……沒聽過啊。
    李察一骨碌從藤椅上爬起來：“虎……虎人？”
    判定種族本不是什么難事，身材纖細的尖耳朵是精靈，和人相似又帶有各種動物特征是半獸人，總之按外在特征來基本八九不離十。
    但領(lǐng)主大人此刻卻在猶豫——眼前這人雖然長著顆虎人腦袋，可身高比安妮還不如，是個身材矮胖的老頭，哪里像傳中身高三刃體重千磅的頂級猛士。
    “巴克蘭先生來自著名的白虎氏族，更擅長藝術(shù)而不是戰(zhàn)斗。”安妮用眼神示意李察不要這么大驚怪。
    “我的名是‘糖’，所以領(lǐng)主大人您也可以叫我糖白虎。”巴克蘭完無辜地眨巴著眼，不明白為什么這個開拓領(lǐng)主突然露出一副憋笑的表情。
    “日……日安，糖白虎先生。”
    在領(lǐng)主大人看來他應(yīng)該是有一定程度的白化病，所以不得不穿著斗篷盡可能遮蔽陽光。
    正應(yīng)了聰明的腦袋不長毛那句話，這位“糖白虎”很不幸也是個絕頂之輩，頭頂不多的毛發(fā)盡管明顯精心梳理試圖遮掩赤裸的頭皮，但這嘗試完全是徒勞的。
    “巴克蘭先生希望能在高山堡做一些有關(guān)荒野的博物學研究。”安妮道。
    “這沒問題，反正看起來吃得不多。”領(lǐng)主大人也就實話實了，這老頭看起來至少不是招人厭煩的那種，“不過在龐貝能看到一位虎人學者，挺叫人意外的。”
    巴克蘭撫著胸膛，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龐貝薩格雷陛下的宮廷衛(wèi)隊吸納了許多虎人衛(wèi)士任職，所以在龐貝看到虎人是完全不必吃驚的。”
    幾個人又寒暄了幾句沒營養(yǎng)的廢話，巴克蘭要采集標本自己走了，李察命令領(lǐng)民先幫助安妮的商隊建設(shè)住處。
    高山堡的人口規(guī)模越來越大，丘陵逐漸難以容納，現(xiàn)在的格局是衛(wèi)隊和領(lǐng)主大人本人駐扎在丘陵上確保視野開闊，其余領(lǐng)民則像蛋清包裹蛋黃一樣四周落戶。
    丘陵既然成了軍事重地，商行自然不能再像草創(chuàng)時期一樣隨意進出，劃給他們的地方也在領(lǐng)民區(qū)。
    “頭兒，我們走了。”岡瑟帶著三個蠻子武士和十幾個附庸仆役來向李察辭校他已經(jīng)決定回一趟極北冰原老家，把整個部落都遷徙到高山堡來。
    “早去早回。”李察拿拳頭在他胸口上搗了兩下。
    高山堡的人口和產(chǎn)出都在迅速提升，相比之下衛(wèi)隊兵力就有點捉襟見肘。
    由于目前幾乎所有領(lǐng)民都不是擅長戰(zhàn)斗的種族，擴張途徑顯得極為有限，主要還是落在半人馬和蠻子身上。
    赫特最初投奔李察時只帶了部落里比較成熟的老戰(zhàn)士，后來這些人成了高山堡初代弓箭手，歷次作戰(zhàn)中表現(xiàn)出色。如今那些剛成年的半人馬也追隨著前輩腳步，拿起長弓吞下魔藥宣誓為高山堡而戰(zhàn)，把半人馬的數(shù)量提升到將近四十。
    而岡瑟的行程如果順利，最多個把月后衛(wèi)隊還將迎來一批蠻人加入。
    目送他們離開后，領(lǐng)主大人向沃雅商行提出鄰一筆購買需求：“幫我留意市面上有沒有上點檔次的斗氣秘典，需要錢的話從鐵器貨款里扣。”
    “好，不過別抱太大希望。”安妮出了眾所周知的事實：“好東西往往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李察大哥。”羅比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走過來，他還處于半睡半醒之中正神游外，走到近處才猛然發(fā)現(xiàn)安妮也在。
    “安妮姐，日安。”他訕訕地打了個招呼。
    “什么事？”李察捏開顆榛子，喂給一直在周圍跑來跳去的奇丘。
    “新高爐完成了，鐵匠們在準備開爐。”
    李察一抬頭，正看見遠方幾道黑色濃煙迎風而起。
    矮人部落的加入帶來了大量合格鐵匠和充足的礦石來源，高山堡的軍工業(yè)終于開始走上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