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四十四號實驗室(三)
新人的吵鬧聲和其他參與者們警惕的沉默,一直持續(xù)到最后一位參與者到場。
過了足足有半個小時,這位參與者才姍姍來遲。
好死不死,這也是個新人,一到了地方見到了人,他原本恐懼崩潰的表情就突然一喜,上來就抱住了一個人的大腿開始嗷嗷痛哭自己這一路的遭遇。
被他抱住的參與者厭惡的不行,啞聲吼了他幾句放開,但新人剛經(jīng)歷一番恐怖片主角才有幸能經(jīng)歷的奇妙歷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見到了人,他才不舍得放開。
那位已經(jīng)集齊了八個新人的柳先生見此,便滿臉笑意的迎了上去,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在這兒哭也沒用的。”
柳先生又開始了。
上一個這么喜歡招呼新人的,沒干什么好事。
柳煦朝著那邊看了片刻,然后側(cè)過頭來,對沈安行說:“九個新人,直接占人數(shù)一半了啊,這也太多了吧?”
沈安行眨了眨眼:“證明這里的生意真的很好。”
柳煦:“……”
神他媽生意真的很好。
“不過,這個人數(shù)占比確實有點糟糕。”沈安行又說,“新人占了這么多下去,能指的上的隊友本來就少,這次就更沒幾個了。”
“是啊。”
柳煦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頭看了眼除去新人以外的那些其他參與者。
把柳煦自己和那個看了就有點不對勁的柳先生刨出去,剩下的其他參與者就只有七個人。而在這七個人里,看起來像個老參與者的也就只有一個了。
這次能指的上的隊友,簡直和瀕危物種有一拼。
沈安行又往柳煦耳邊湊了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而且,那個人雖然和你在冰山里遇到的人是同一種心思,但是他和那個不同,看起來很有城府的樣子。”
沈安行照例不記人名,根本不記得自己處理過的罪人姓齊名南。
而且,這次遇到的這個城府很深的人好死不死姓柳,又因為柳煦跟他同姓,他就又很別扭的不想直呼對方的姓名。
他就是這樣的人。他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愛在所有的細枝末節(jié)上較勁。
柳煦都明白,他也沒說什么,只道:“沒事,我不是新人了,這還有你呢,他礙不著我什么事。”
“嗯。”沈安行應(yīng)了一聲,又問他,“你要想辦法幫幫那些新人嗎?”
柳煦:“……”
他嘴角微妙的一抽。
沈安行問這件事是很有道理的。
七年前,柳煦就是個路過街頭看見個乞討的都忍不住要往里丟兩枚鋼镚的熱心善良市民,雖然沒到爛好人的地步,但他確實是個善良的。
所以,在沈安行的印象里,柳煦當(dāng)然一直是個熱心善良的存在。
柳煦輕輕嘆了口氣,覺得沈安行差不多要幻滅了。這七年過去,他嘗過絕望也嘗過痛苦,自己都要照顧不了自己了,哪兒還有精力去管別人。
他就扶了扶眼鏡,道:“不幫,沒那么多精力關(guān)心別人。”
柳煦的反應(yīng)倒也在沈安行的意料之中。
沈安行沒說什么,只沉默了兩秒,隨后,不知是為了轉(zhuǎn)移話題還是只是單純想說這事,他又開口道:“不過,如果這次真的是火山地獄的話,可能晚上會是一場惡戰(zhàn)了……畢竟我是冰山。”
柳煦想了想,覺得有理。
冰山對火山,聽起來就是一場能打到天昏地暗世界毀滅的爭斗。
柳煦深知沈安行是個很能打但是不樂意打的人,就道:“沒事,晚上還是盡可能避著點就行。”
恰巧就在此時,剛剛一時沖動跑回黑霧里的新人隨著一聲驚叫,也又跌跌撞撞的跑回來了——想必,他也是看到了什么很令人驚喜的東西。
“人齊了。”一個參與者聲無波瀾的道了句,“走吧。”
這話說完,他就轉(zhuǎn)頭往建筑物內(nèi)走去。
這次沒人攔他。眾人見此,就跟在他身后,烏泱泱的往屋子里走去了。
這是一棟被燒得焦黑的建筑物。從外面看里面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令人慶幸的是,走進去了里面之后,這片黑暗居然變得淺薄了起來,周圍的景象變得依稀可辨。隱隱約約的,他們在這片黑暗之中,看到一些灰塵和黑色的顆粒仍舊在空氣中沉浮著飄蕩。
但建筑物里總算是沒有霧氣了,嗆人的燒焦味道也不知為何消散的一干二凈。也因此,走進了建筑物里后,眾人就紛紛放下了捂著口鼻的手。
柳煦輕輕咳嗽了兩聲,又清了清嗓子,緊緊貼在沈安行身后,大著膽子四周看了一圈。
外面都成了那個慘樣,但不知為何,里面卻根本就沒有被燒焦。
雖然周遭一片昏暗,但眼前的事物依稀可辨。他們看到自己腳底下的磚塊以及四周的墻面都已經(jīng)或多或少的生了十分顯眼的骯臟的銹跡,看起來,這些東西應(yīng)該都是鐵制或是金屬制的東西。
剛剛在黑霧里開著手電也沒用,眼下進了屋子里來,參與者們就拿出了手機來,調(diào)出了手電筒的功能,照亮了這棟建筑物里面的光景。
把這片黑暗照亮了之后,空中漂浮的黑色顆粒,以及這些磚面上、墻上與天花板上生的銹都無可遁形,全都顯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
還有一層灰覆蓋在地上,看起來,這里已經(jīng)荒廢了很久了。
而且,墻上與天花板上居然都有密密麻麻的金屬管道錯綜復(fù)雜地交錯著向前行進,不知是通往何處,也不知是用來作何用處。
但不論它是干什么的,這些玩意兒同樣也是生銹又積灰,一看就是已經(jīng)用不了了。
眾人正在專心的打量四周時,地獄的聲音突然就闖了出來。
和往常一樣,它先是咯咯地笑了起來。活活把這里的新人嚇得紛紛驚叫了一聲。
它出來的突然,柳煦也沒忍住一哆嗦,嗖地就往沈安行身上緊緊一貼。
沈安行習(xí)以為常,他端著手機,一手死死扯著柳煦,一手照著天花板上。
天花板上錯綜復(fù)雜的生銹管道就像個迷宮,而這些管道也很懂事,空出了用來安置照明燈的地方。只是那些照明燈絲毫不亮,上面也已經(jīng)覆上了一層灰與鐵銹,看起來也是荒廢已久,指定是沒法照明了。
地獄的笑聲從四面八方而來。笑了好一會兒后,它才輕輕吸了口氣,接著用那可怖的聲音道:【歡迎來到火山地獄。】
你看。
沈安行絲毫不意外,只是對和自己的冰山地獄對對聯(lián)似的相反著來的“火山”地獄感受到了一絲微妙的不悅,輕輕嘖了一聲。
說完地獄的名稱后,就是一段千篇一律的開場白和介紹規(guī)則。
這聲音笑過之后,柳煦也膽子大了點。他緊緊抓著沈安行,從他背后微微探出了個頭來,小聲道:“還真是火山地獄啊……”
沈安行面無波瀾:“畢竟這里生意這么好,也只可能是他家了。”
柳煦:“……你不要再說他生意好了。”
“我是在陳述事實。無論是哪個地獄,都不會有新人一占就占一半的情況。”
柳煦:“……”
這倒確實。
很快,地獄的聲音就講述完了規(guī)則。
而講完規(guī)則之后,就又是一如既往的對這次地獄的大概情況的概述。
它說:【這是一座無人居住的鬼城。在四十四號實驗室實驗失敗之后,這里就變成了一片火海……可是,人們有時卻還能夠聽到女孩的哭聲從實驗室里傳出來。是誰在這里哭泣?是誰無法離開?是誰仍在忍受無妄之災(zāi)?】
仿佛是為了印證地獄所說的話一般,它這話話音剛落,一陣哀哭聲就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了出來。這聲音就和地獄的聲音一樣,仿佛無處不在一般,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聲音沙啞,凄慘無比,如泣如訴。
眾人被嚇得紛紛一哆嗦,柳煦更是嚇得不行,當(dāng)即我操一聲,猛地竄回了沈安行背后去,一下子把他抱緊了,還把頭埋了下去,一眼都不肯多看。
他抱緊的太突然,沈安行只覺胸口處一緊,生理性地“呃”的一聲。
地獄的聲音完全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它又咯咯笑著離去了。
這笑聲和從深處傳來的女孩哭聲仿佛在表演禁忌二重奏,眾人的雞皮疙瘩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新人們瑟瑟縮縮,哽咽哭泣著,無人敢向前。而其他的參與者在互相交換了一番眼神之后,就紛紛拿著手電筒,走了進去。
柳煦在本能的躲到沈安行身后之后,也慢了半拍的想起自己要克服恐懼心理。
然后,他就又慢慢的從他身后探出了半個頭去,看向了前方。
從他們這里走進去后,首先是一條不算太長的走廊,再走到走廊盡頭之后,就是一扇同樣銹得厲害的鐵門,鐵門前面,又分為了左右兩條路。
門的左右兩條路都是一條仄長的走廊,走廊盡頭什么也沒有,就是一面墻。
如果想要往里直走繼續(xù)深入的話,就要打開那一扇鐵門。
那扇鐵門雖然生銹,但卻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旁邊還有個被同樣生了鐵銹的蓋子蓋住的方方正正的一塊東西鑲在門邊,看起來像是密碼鎖。
幾名參與者走上前去,試著推了推門,又看了看那個密碼鎖。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女孩哭聲不絕于耳,似乎根本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
“走吧。”沈安行對柳煦說,“在這里站著不是個事,別怕。”
柳煦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抿了抿嘴,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抓著沈安行走了過去。
柳先生看起來也不是很有精力在一群新人身上費力氣,他和顏悅色的安慰了幾句,就轉(zhuǎn)頭拉上兩個還算得上孺子可教的新人走了。
其余的新人都被女孩的哭聲嚇得不敢動彈,都在原地哽咽著瑟縮,一動都不敢動。
沈安行很快就拉著柳煦走到了走廊最里面的那扇鐵門面前。原本聚集在此處查看的參與者們見這里沒什么值得注意的,就紛紛往左右散去了幾個。
沈安行和柳煦走到這兒來時,這兒已經(jīng)只有兩三個人了。
這扇鐵門的旁邊確實是個密碼鎖。原本覆在上面的鐵蓋早已腐朽,不知被哪個參與者弄了下來,露出了里面同樣生銹的輸入密碼的裝置。
不過這東西好像還能用。蓋子被掀下來了之后,這些生銹的密碼的按鍵就開始身殘志堅的泛起了幽綠的夜光。
有人打量了這密碼鎖半晌后,就轉(zhuǎn)頭試著踹了兩下鐵門,似乎還想欺負鐵門生銹老舊把它一腳踹開。
但這種僥幸心理自然是屁用沒有,鐵門身殘志堅,巋然不動。
“不行。”他自言自語道,“還是得去找密碼。”
這話說完,他就拿著手電筒,轉(zhuǎn)頭往左邊走去,去探索其他區(qū)域,順便找密碼的線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