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馬戲團(二十)
“那頭黑熊不可能讓她有機會出去的。”
“什么意思?”邵舫一時沒明白,“為什么她沒機會出去?”
“她的房間里不是什么都沒有嗎?”
柳煦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頭走進了程舞的房間。映入眼簾的景象和容悅馮水說的一樣,這房間里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床、一個枕頭一床被子和一個桌子,布置十分簡單,除了這些,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很不應(yīng)該。”
柳煦往里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其他的房間都至少有些沒什么用的報紙或者本子雜志一類的東西,少也會有點生活氣息,一眼看過去能知道有人住過。”
他一邊嘴上說著,一邊走到了最里面的桌子跟前,一連拉開了好幾個柜子,但每個柜子里都空空蕩蕩,干凈得連點灰都沒有。
“這有什么不應(yīng)該的。”容悅站在門口說,“萬一是她自己看著自己以前的東西糟心,全給扔出去了呢?”
“確實也有這種可能,但我更傾向于另一種可能。畢竟從她在“杏月”的房間里說的話看起來,她應(yīng)該并不覺得以前的事情有多糟心。”M.
“……”
這倒確實。
沈安行不愿意離他太遠,就往他那邊走了過去,問:“你覺得另一種可能是什么?”
“我覺得是那只黑貓扔掉的。”柳煦道,“可以試著設(shè)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我借尸還魂回來了,我趕走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一個當初救我的人。而且我有了很大的變化,我不是當時被她救的樣子。那么,我肯定會陷入一定的恐慌之中,我會害怕她會因為我的改變而厭惡我,可即使如此,我也知道我變不回去了……”
柳煦說著說著,就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了。
……怎么這越說越像他自己了。
沈安行的眼神也漸漸地變了味,他似乎也發(fā)現(xiàn)柳煦越說越往自己身上跑偏了,看向他的眼神都跟著變得擔憂了起來。
柳煦連忙清了清嗓子,想趕緊把這事兒翻篇,就又心虛地扶了扶眼鏡,硬邦邦地接著說:“總而言之,在這種情況下,我一定會變得很焦慮……”
……草啊。
這話剛出來了一個頭,柳煦就想伸手給自己一巴掌。
這不說的還是他自己嗎!
他一下子沉默了下來,在那一刻腦子里立刻頭腦風暴了起來,他想要一個能安全分析現(xiàn)狀又不會讓自己膝蓋中箭的方法——可無論他怎么想怎么組織語言,都想不出把話題拐到安全角度上的辦法。
是的,這個情況下,無論他怎么說,都會越說越像他自己。
他詭異地沉默了下來,只有沈安行知道他為什么沉默。
其余人見他沉默,都十分莫名其妙。
“然后呢?”容悅問,“焦慮了之后呢?”
柳煦:“……”
柳煦看了沈安行一眼。
沈安行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小可憐。
柳煦也覺得自己確實很可憐。
他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干脆破罐破摔不管了,又扶了扶眼鏡,接著說道:“焦慮之后,會出現(xiàn)兩種情況。第一種是自己悶著內(nèi)部消化,第二種,就是想辦法把人控制住,讓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樣一來,也就用不著焦慮了。”
馮水還是有點沒聽明白:“掌握之中?”
邵舫聽明白了,他拉長聲音“哦——”了一聲,說道:“我懂了,他的意思就是,那只黑貓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樣子很瘋,所以也很害怕程舞厭惡它離開它,所以就選擇了控制住她。這屋子里的東西少,就是因為黑貓控制欲太強,是它把程舞的東西通通扔掉的。”
“就是這么回事。”柳煦點了點頭,又接著說,“所以,既然控制欲這么強的話,它也不可能會讓程舞有機會出去。”
“這事兒確實蹊蹺。”容悅低了低頭,也跟著皺起眉來,道,“明明那密道都被釘死了,程舞卻還說自己前幾天就出去過,還說那個密道好好的……她到底是怎么出去的?她在騙人?”
邵舫說:“不像。”
“算了。”容悅說,“等一會兒我們直接把這兒燒了不就能出去了嗎,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每個謎都解開才讓出去。”
這倒也是。
眾人覺得有理,就不再說這件事了。
程舞這屋子里本就沒什么東西,留在這兒也沒什么意思,他們就又出了屋子去,走向了關(guān)押室。
他們把關(guān)押室里的參與者都放了出來。
一個參與者說:“怎么樣,現(xiàn)在就燒嗎,他們開始表演了嗎?”
“應(yīng)該快了吧。”柳煦說,“我剛看程舞也走出來了,應(yīng)該是準備表演了吧?”
“這兒能聽得見演出的動靜嗎。”容悅說,“我說,要不誰去休息室那邊瞅一眼?”
“可以。”柳煦道,“誰去?”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定在了他和沈安行身上。
幾乎每一個人,臉上都寫了一句話——“你說呢”。
柳煦:“……”
沈安行:“……”
沒有辦法,他們兩個只好去了休息室那邊。
根本用不著走太近,隔了老遠,沈安行就聽到了里面的聲音。
“好像沒人。”他站在走廊中央,拉著柳煦說,“里面沒有動靜。”
柳煦轉(zhuǎn)頭問:“是準備要演出了?”
“是。”沈安行說,“馬戲團演出的話,不是一天要好幾場嗎,聽這動靜,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出休息室去準備了。”
柳煦倒是什么都沒聽到。但他知道,沈安行作為守夜人,擁有通達到難以形容的五感,所以只是站在這兒就能聽到外面的動靜了。
柳煦就說:“那就順手把那屋子里的獵.槍拿上吧。”
沈安行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就又朝著休息室走了過去。沈安行小心翼翼地開了門,悄咪咪地探出了個腦袋去,十分謹慎地四周看了一圈,確定里面確實沒人之后,他才拉著柳煦走了進來。
一進休息室,柳煦才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些歡快的音樂聲,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動物叫聲。聽起來,舞臺前臺那邊已經(jīng)開始準備了,而那些亂七八糟的動物叫聲,就是觀眾的聲音——畢竟這是一個動物馬戲團,來看動物表演的,也是動物。
柳煦沒多注意那邊的聲音,他轉(zhuǎn)過頭,看向了休息室里。休息室里的布局和他們一開始進來時的布局一樣,擺在房間北側(cè)的火爐已經(jīng)熄滅成了一堆灰黑的燼,火爐上方掛著一個鹿頭,鹿頭下面就交叉著放著兩把獵.槍。
沈安行走了過去,獵.槍放的地方有點高,他就踮了踮腳,拿起了鹿頭下面的兩把獵.槍。拿下來后,他就轉(zhuǎn)頭交給了柳煦一把,然后就帶著他往回走去。
可就在他們走到一半時,突然,通往舞臺后臺那邊的門咔噠了一聲,被人打開了。
沈安行一驚,連忙把柳煦往身后護了護,然后就立刻回過了頭,面向了這位突然開門而入的不速之客。
柳煦也趕緊往他身后躲了躲。
兩人警惕非常,那扇通往舞臺后臺的門就在他們面前緩緩地打開了。
門打開的時間不過短短幾秒,可這短短幾秒?yún)s被緊張與恐懼拉長了好幾倍,像一個放慢了速度的慢鏡頭。
……是黑熊嗎?
柳煦想著,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
沈安行咬緊了牙關(guān),眼見著那門慢慢地打開,他也繃緊了腦內(nèi)的神經(jīng),一只手也攤開了手掌,隨時準備好動用能力來對付NPC。
來的應(yīng)該是黑熊,兩個人都明白。
但就在這緊張得空氣仿佛都要結(jié)冰的氛圍之中,一個狗頭突然從門縫里鉆了出來。
是飛鷹。
沈安行:“……”
柳煦:“……”
兩人見此,緊繃著的神經(jīng)與骨頭一下子都松了下來。
“怎么是你啊。”柳煦忍不住說,“你嚇死我了。”
飛鷹不知聽沒聽明白他說的話。它走了進來后,還不忘回頭把門關(guān)上。然后,它就朝沈安行小聲吠了一聲,甩著舌頭就朝他跑了過來。
沈安行低身接住了它,然后擼了兩把它的狗頭后,就問它說:“你也想跟我們一起出去?”
飛鷹叫了一聲來回答他。
“為什么啊。”沈安行又有些納悶地嘟囔著說,“如果你是要跟著他們一起出場表演的話,就可以從正門口走啊,有什么必要要來跟著我們一起走?”
柳煦飄飄然道:“可能是放不下你吧,你可是個從公園走一圈都能吸一身貓的男人。”
沈安行:“……”
柳煦忍不住笑了兩聲,又說:“總而言之,快點走吧,早點燒完早點出去。”
沈安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之后,就站起了身來,帶著柳煦離開了。
飛鷹跟在他們身后,一直跟著他們回到了關(guān)押室。
回到了關(guān)押室之后,邵舫就第一眼看到了他們身后跟著的飛鷹,忍不住“嚯”了一聲,說:“這狗也跟著一起?”
“是啊。”柳煦說,“它自己出現(xiàn)的,應(yīng)該是要跟著我們。”
第一次見到飛鷹的參與者們有些訝異:“這個就是你們說的那個狗?”
邵舫應(yīng)道:“是啊是啊,這狗可聰明了。”
“行了,別說廢話了。”柳煦拿著獵.槍,對眾人說,“休息室里沒有人,可以開始燒了。”
參與者們朝他們點了點頭,隨后,他們就紛紛按照之前說的,開始行動了起來。
以邵舫為首,好幾個人紛紛走出了關(guān)押室,拿起了走廊上擺著的燭臺,走進了一個又一個房間里,將床鋪與木制的桌子點燃起來。有人還跑到了休息室去,往里放了一把火。
沈安行和柳煦又翻過了小丑的籠子,準備完成他們的“崩掉密道”的任務(wù)。
柳煦本來打算讓沈安行抱著飛鷹先過去,可誰知飛鷹作為一個馬戲團表演用動物,那是非常的訓練有素,一個高跳就一下子跳到了籠子上。跳上去之后,它還回過了頭來,催促似的朝他們兩個叫了一聲,還搖著自己的尾巴。
沈安行:“……”
柳煦:“……”
草,人不如狗。
兩人也匆匆翻過了籠子,來到了被釘死的密道面前。
柳煦抬起槍,研究了一番,把子彈上了膛之后,就對準了被釘死的密道。
但就在此時,突然一聲驚叫聲在他們身后響起。
“你們在做什么!?”
沈安行一驚,轉(zhuǎn)頭看去,就見程舞正滿臉震驚地站在關(guān)押室門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大黃跟在她身后,表情卻沒什么波動——百獸之王似乎向來都很從容。
同一時刻,沈安行又聽到身旁傳來一聲獵.槍槍響。
柳煦沒有回頭,他開槍了。
沈安行回頭看去時,柳煦又一連開了好幾槍。
被釘死的密道被打出了好幾個窟窿。
然后,一股劇烈又刺鼻的、皮肉被燒焦的味道從密道里面?zhèn)髁顺鰜怼?br/>
他們雙雙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