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瓷娃娃(二十一)
柳煦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了沈安行的話,乖乖地松開了他,站遠了些,抓住了衛(wèi)生間里的一個貼在墻上的置物架。
沈安行確認他站的位置足夠遠,不會被波及到之后,才轉(zhuǎn)過了頭,走向了衛(wèi)生間里的馬桶。
他雙手一抓馬桶,往上一提,拎菜籃子似的輕而易舉地把馬桶拎了起來。在那一瞬間,下面就如噴泉一般噴出了大量的鮮血,噴了沈安行一身。
柳煦看得頭皮發(fā)麻,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又有點慫地往后縮了縮。
不過守夜人可真是神奇……馬桶這么重一個東西,他說拆就拆了。
沈安行隨手一丟,就把手上的馬桶丟到了一邊。下水道里噴出來的血沒完沒了,再這么等下去也肯定同樣沒完沒了,他干脆擼了擼袖子,半跪了下去,把手伸進下水道里,一上來就摸到了一塊又軟又黏膩膩的東西。
他把那東西抓了出來。
當那東西脫離開下水道的那一刻,整個房子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嬰兒嚎哭聲。
柳煦嚇得大罵一聲我操,連忙又縮了縮身子,把手里的置物架抓的更緊了。
沈安行低頭一看,果不其然,那是一塊已經(jīng)被剁爛了的尸肉。
柳煦知道沈安行掏出來的東西肯定是嬰兒的尸肉,一陣惡寒當即從腳底生起,眨眼間就遍布了全身。他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么,可突然間,整個屋子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柳煦話都沒說出來,還差點被這一陣驚變嚇得咬了舌頭。他連忙抓緊了手里的置物架,這東西還算結(jié)實,他也堪堪能穩(wěn)住自己。可就在此時,房子的地板突然又傾斜了起來。
柳煦看向沈安行,就見這哥們看都沒看他一眼,不知什么時候就趴到了地上去,跟土撥鼠刨洞似的在瘋狂刨那個下水道口。
柳煦:“……”
柳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房子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夸張,放在洗漱臺上的東西也都跟著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而響徹在屋子里的嬰兒哭聲也越來越撕心裂肺,哭的人頭皮都跟著一陣陣炸開似的發(fā)麻。
柳煦轉(zhuǎn)頭再看沈安行,就見忙碌了半天的沈師傅最后一把把下水道的管給抽了出來,然后就往下狠狠一甩,一大堆尸肉噼里啪啦地全飛了出來。筆趣閣
搖晃的房子這才停息了下來。
柳煦也松了口氣,剛要松開被他緊握的置物架時,就突然有一群黑色的東西從門外騰空沖了進來,飛快地沖到了那些尸肉上,二話不說就與那些尸肉融為了一體。
柳煦又嚇得一跳,恨不得整個人貼到墻上去:“干什么!什么玩意兒!?!”
“是嬰兒的鬼魂。”
“……?”
鬼魂?
可剛剛那些鬼魂成群結(jié)隊的,數(shù)量極多,柳煦不免有些奇怪起來:“……數(shù)量不會有點太多?”
沈安行丟掉了剛□□的那一截下水管道,又甩了甩手上沾上的血,說:“很正常,他被分尸的時候,魂魄被分成了好幾塊。你應該也聽那個女人說了,她說他附身在了那個瓷娃娃和這個房子身上,這就是魂魄也跟著被切片了的證據(jù)。”
柳煦聽得臉色一白:“所以說……其實嬰兒不只有一個?”
沈安行點了點頭。
柳煦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別怕,有我在這兒,你不會怎么樣的。”
沈安行一邊說著,一邊重新把袖子擼了下去,朝他走了過去。
柳煦的目光黏在了他兩只滿是鮮血的胳膊上,又抿了抿嘴。
“走吧,別看了。”沈安行說,“這個小孩一會兒就要去把他媽活活分尸了,你看了怕是晚上要睡不著。”
沈安行光是輕描淡寫地形容了這兩句,柳煦的臉色就已經(jīng)十分難看了。
他壯著膽子朝沈安行身后看了過去。在沈安行說話的期間,那嬰兒的尸肉就漸漸凝聚成了一個人形。只不過那些尸肉常年被塞在下水管道里,很多都被泡的腐爛了,即使成了一個人形,也不算是很正常的人。他被泡發(fā)了的皮膚蒼白又浮腫,形體扭曲,關(guān)節(jié)怪異,看起來像一個被摔得變了形的人偶。
嬰兒還沒有完全變成一個人,可柳煦也不是很想親眼看著他變成一個人。
只這么一眼,柳煦就感覺自己晚上要睡不著了。
“……走吧。”他對沈安行說,“快帶我走,我不行。”
沈安行笑了一聲:“好啊。”
*
“規(guī)則里也說過了,出口就在獵殺場后面。”
沈安行帶著柳煦走到了黑色屋宅的大門口。往左邊看,就能看到那座巨大的冰山,它就是守夜人的獵殺場,也就是沈安行的“獵殺場”。
柳煦轉(zhuǎn)過頭,打量起了那座冰山。隱隱約約地,他好像在那座冰氣繚繞的冰山里,看到了一個人影。
沈安行又接著說:“不過既然要出去的話,當然不能只帶著你一個出去,其他參與者都得一起來……畢竟最后的任務都做完了,該走的都得走。”
他這么一說,柳煦才回過了頭來,問:“所以,現(xiàn)在要去找他們嗎?”
“沒必要。”沈安行說,“馬上就出來了。”
柳煦:“?”
他剛想問為什么,話還沒出口,就突然聽見一陣骨碌碌的巨大響聲,隨后,好些個參與者就一聲尖叫,紛紛從那巷口里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緊接著,一個巨大的冰球就從那個巷子里滾了出來,啪地撞到了墻上,炸作了漫天冰屑。
而這些從巷子里跑出來的參與者數(shù)量也極其可觀,柳煦一眼都幾乎掃不過來,少也有十個人往上了。
這些參與者急匆匆地從那個巷子里飛奔出來,躲過了巨大冰球的追擊之后,就紛紛哽了一下,然后就不約而同的轉(zhuǎn)過頭去,尷尬地看向了柳煦和沈安行。
柳煦:“……”
參與者們:“……”
沈安行也正看著他們。
對參與者們來說,這無疑是死神的凝視。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沉默幾許后,參與者里就不知誰喊了一聲“跑!”,眾人被這一聲喊了個如夢初醒,隨后,他們就又十分默契地轉(zhuǎn)過頭,飛奔著想要逃離此處。
沈安行見此,就低下了頭去,抬起手來,摳起了指甲。他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在眾人逃離的方向那邊橫空升起了一座巨大冰墻。
為首的參與者一下子撞到了冰墻上,砰的一下,聽起來十分地痛。
參與者們:“………………”
眾人紛紛心里一涼。
完犢子了,今天都得死在這兒。
“好了,都冷靜一點。”
站在原地一直沒動的沈安行朝指甲縫里吹了口氣,飄飄然道:“沒想殺你們,放寬心。我要是想殺,剛剛你們就全死了。”
眾人:“……”
柳煦:“……”
參與者里卻仍舊有人不信:“我憑什么信你?守夜人不殺人,這是什么天方夜譚?”
沈安行還是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愛信不信,我又沒有一定要讓你信我的義務。”
參與者:“……”
沈安行說完這話后,總算玩完了手,又抬起頭來,指了一下身旁的柳煦,對眾人說道:“總之,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通關(guān)了。按照規(guī)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們?nèi)伎梢猿鋈ァ_@關(guān)的引路人很特殊,嬰兒根本沒有引路的能力,所以由我代勞。”
站在人群里的方卿兒一愣:“……他已經(jīng)通關(guān)了?”
其他人也怔了怔,都有些難以置信:“這么快??”
“不可能吧,這不是才第一天晚上嗎??”
也有人是個明白人,邱楓站在人群里,輕飄飄道:“很正常啊,這不是有個對象做守夜人嗎?”
“喔——”
“果然是這樣啊——”
一陣恍然大悟聲在人群里十分整齊劃一的響了起來,聽起來還非常像是在起哄。
沈安行:“……”
柳煦沒吭聲,轉(zhuǎn)頭看了沈安行一眼。
沈安行低下頭來,捂了捂臉,藏在袖子后面的整張臉都有點紅了起來,嘴唇都跟著一陣陣輕輕地抖。
柳煦忍不住笑了一聲。
沈安行沒變,還是以前那樣。
一有人拿他跟柳煦湊在一起起哄或者開玩笑,或說到這樣的事情,他就愛臉紅。
……不過說起來,死人會臉紅嗎?
……他不是死了嗎?
柳煦沒來得及多想,很快,沈安行就又抬起了頭來,他輕輕皺著眉,微微瞇起眼來,對遠處開始窸窸窣窣談論起此事的參與者們厲聲道:“行了!”
守夜人發(fā)話一個頂一群,參與者們瞬間蔫了。
“聽好了,我今天晚上心情好,把你們?nèi)懦鋈ァ!?br/>
沈安行被起了哄,心情有些糟糕,語氣也變得十分不友善起來,說:“總之,以后都反省反省自己,地獄跟罪名有很大聯(lián)系,有了反省和想償罪的心就能出去了。別的我就不多說了,祝你們早點出去。”
這些說完,沈安行就真的不多說了,他轉(zhuǎn)過頭,瞬間對柳煦放柔了聲音,聲音很輕地對他說:“走吧,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