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瓷娃娃(十九)
柳煦思忖了片刻,然后又開口說道:“所以,那個規(guī)則里說要終結(jié)罪惡,指的就是終結(jié)掉那個女人犯下的罪行?這個終結(jié)的辦法就是找到那個孩子的尸體,你是這個意思?”
沈安行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是說不通啊。”柳煦又說,“那個女人也說了,她是被那個孩子詛咒了,也就是說,那個孩子已經(jīng)報復(fù)她了,那她的罪惡這不是已經(jīng)被終結(jié)掉了嗎?”
“話不能這么說,你的點(diǎn)不應(yīng)該只放在罪惡本身有沒有受到報復(fù)身上。”沈安行說,“規(guī)則里說的是“終結(jié)”罪惡,而不是制裁或者反擊,更不是給予報復(fù)就行了——終結(jié)這個詞,你好好品品。”
柳煦倒是明白的快,沈安行寥寥幾句話,他再自己琢磨了幾秒后,就有些意會了:“你是說,并不是受到了報復(fù)就可以,而是必須要讓一切都結(jié)束?”
沈安行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錯。所以你要做的,是讓這里徹底歸于平靜。女人殺害了鬼嬰,鬼嬰化作了詛咒,這兩邊你都要解決掉。”
話已至此,柳煦就明白了:“所以你才說,參與者要做的是找到那個被女人殺了之后就不知道被塞到了哪里去的嬰兒?只有把嬰兒放出來,讓他的怨氣徹底得以解放,才能終結(jié)掉罪惡?”
“沒錯。”沈安行說,“死的太憋屈,才會變成鬼。所以在怨氣解放之后,自然而然地他自己就會去找他媽。”
“……現(xiàn)在不是也在找嗎。”柳煦輕皺起眉來,說,“而且再仔細(xì)想想,那個嬰兒明明在晚上的時候會把進(jìn)入這個房子里的參與者全部五馬分尸,可卻沒有對母親這樣做……他不是也能碰得到他媽媽嗎?如果真的恨的話,為什么不這么做?”
沈安行飄飄然道:“他才幾個月大,懂得要恨嗎?”
柳煦:“……”
沈安行是有意提醒。說了這話后,他就低了低頭,看向了柳煦。
柳煦看著他,怔了片刻后,好像就明白過來一些了。
對啊,那是個嬰兒,那是個才三個月大的嬰兒。
他連三觀都沒有立起來,甚至都不知道世界是個什么樣的世界,又怎么會懂得愛恨,怎么會懂得是母親殺死了他?
或許對他來說,母親的殘忍分尸只是一場……
柳煦想到此處,就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他拽住沈安行,問道:“衛(wèi)生間在哪!?”
沈安行早料到他會明白,便朝他輕輕一笑,眼里滿是信任與欣慰。
他說:“在二樓。”
*
沈安行又領(lǐng)著柳煦上了二樓。
通往二樓的樓梯間里,也有兩三個暴斃的參與者,他們的四肢殘骸正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樓梯上,看起來觸目驚心又恐怖非常。
柳煦還是有點(diǎn)犯哆嗦,但畢竟一回生二回熟,幾次三番下來,他看那些東西也有些麻木了起來,雖然心里還是有點(diǎn)敲鑼打鼓,但也能多瞧上兩三眼了。
兩人一邊上樓,沈安行一邊問道:“你都想明白了?”
“啊……嗯。”柳煦應(yīng)了一聲,說,“你說的沒錯,那只是個嬰兒,連基本的世界觀都沒有,自然也不會知道該恨什么,說不定他連母親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都沒有正確的認(rèn)知。所以,分尸殺害這件事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一場游戲。”
“他把這件事當(dāng)成了一場游戲,所以沒有對女人動手,因為他根本不恨她。而他現(xiàn)在對母親所做的這些行徑,也只是在和她玩兒而已,就和自己還活著時一樣,畢竟他根本沒有自己已經(jīng)死了的自覺。”
“而且,既然這個女人殺了自己的男人和小孩,那么就可以做一個假設(shè)——假設(shè),男人死在了這個小孩的前面。那么,女人殺害男人的時候,嬰兒就有可能還在一邊看著。這樣一來,他會學(xué)習(xí)這種行徑也是理所當(dāng)然。而他之所以會把夜晚還留在房子里的參與者們殺害,應(yīng)該是因為興奮導(dǎo)致的。小孩子嘛,興奮起來就會做一些行動,比如到處瘋跑之類的。但畢竟這個孩子不太正常,所以對他來說,興奮起來后會做的行徑可能就是母親當(dāng)時示范給他的殺人分尸。”
“然后再看廚房留下的那些痕跡,既然那些痕跡亂成那個樣子,就證明她殺人時很不冷靜。殺人犯如果不是理智性犯罪,那么就一定希望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除了冰箱,另一個能把尸體當(dāng)即銷毀的地方,也沒有幾個了。”
“如果想讓一個嬰兒消失的干干凈凈……最方便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從馬桶里沖下去。”
柳煦說到這里就全說完了,他轉(zhuǎn)過頭,問:“有錯的地方嗎?”
“全對了。”沈安行說,“看來你果然很有闖遍十八層地獄的天分。”
柳煦:“……我希望我沒有。”
沈安行笑了一聲,又說:“放心,不是壞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柳煦走上了二樓。
衛(wèi)生間地處二樓最左邊,也就是樓梯間的旁邊。上了樓后,沈安行就帶著他拉開了手邊的第一扇門。
這是一間衛(wèi)浴一體的衛(wèi)生間。最里面放著一個浴缸,垂下來的浴簾擋住了半個浴缸,浴缸邊上是放置洗澡用品的置物架,而置物架的旁邊,就是一個馬桶。這里倒是擦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一點(diǎn)兒看不出來嬰兒的尸體居然就藏在這個地方。
走進(jìn)來之后,沈安行就轉(zhuǎn)過頭,伸手去開了洗漱臺鏡子邊上的一個小柜子,然后輕而易舉地從一堆瓶瓶罐罐的后面抽出了三張照片來,交給了柳煦,說:“這個,就是那個女的殺死她男人的理由。”
柳煦眨了眨眼,接過了他手里的三張照片。
在這交接的時間里,沈安行又說:“你以后要學(xué)著找這種線索的,這玩意兒很重要。我這邊有點(diǎn)特殊,別的地方的NPC都是復(fù)讀機(jī),問個幾次都是一個答案,不帶有其他反應(yīng)的。到那個時候,你就得去到處找“線索”,然后拿著線索去質(zhì)問NPC,他們才會給你新的回答,你才能有突破性的進(jìn)展。”
柳煦聽到這兒,愣了一下:“那你這兒不行嗎?”
“不行,一個純種瘋子一個話都不會講的小孩,你覺得哪邊會好好回答你?”
柳煦:“……”
有道理。
“所以你要記好,我這里的線索都是死的,但到了別的地方就不一樣了。”
柳煦應(yīng)了一聲,低頭去看起了沈安行拿給他的三張照片——也就是傳說中的“線索”。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沒打算放開沈安行,自然而然地就把他一只胳膊摟在了懷里,一點(diǎn)兒要放手的意思都沒有。
第一張照片里,還未被分尸的男人西裝革履地坐在一張皮革沙發(fā)上,而“罪惡深重”的女人就半坐半倚在沙發(fā)的扶手上和男人挨在一起。她穿著性感,露著兩邊香肩,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周圍燈光絢爛非常,卻掩不住她的美麗半分。
這張照片像是在哪個夜總會里拍的。
柳煦一邊想著,一邊把照片翻了過來,看了一下后面。
這張照片的后面寫了一行字。
——遇到了魏總,很帥,和見過的男人都不一樣,很喜歡他,一定要得到他。初見,值得紀(jì)念的一天,拍照為證。20XX年X月X日。
“魏總”一定就是這個男人了。
從這張照片以及照片背后的信息來看,這個“罪惡深重”的女人應(yīng)該經(jīng)常流連于酒吧一類的夜生活場所,也不知是不是就職于這種地方的人。
柳煦一邊想著,一邊把第一張照片放到了最下面去,看起了第二張。
第二張照片里的女人穿的衣服可比第一張保守多了,她帶著很大的一頂遮陽帽,穿著一件白色的碎花及膝連衣裙,還披了一件輕紗。男人站在她身邊,戴著一副墨鏡,兩人笑得都很開心,而他們身后是一片汪洋大海。
這是去旅游了嗎?
柳煦一邊想著,一邊把這張照片翻了過去看看。
果然后面也有字。
——終于和阿辰在一起了,他說他愛我,還帶我出來玩,希望他永遠(yuǎn)愛我。第一次一起出來,值得紀(jì)念的一天,拍照為證。20XX年X月X日。
就在此時,沈安行忽然慢慢地?fù)P起了手來,一副準(zhǔn)備要接住什么東西的樣子。
柳煦渾然不知,他低頭研究著照片。看完第二張之后,他就又翻了一張下去。
然而,在最后一張,也就是第三張照片闖進(jìn)了他視線的那一剎那,他就“我操!!”了一聲,嚇得直接把照片扔了出去。
三張照片一同被扔向了空中。沈安行早知如此,絲毫不感到意外,伸出的手極其輕易地夾住了第三張照片。
第三張照片里,憔悴又疲憊的女人滿臉是血,正抱著男人被割下來的頭顱,朝著鏡頭咧著嘴笑,笑得瘋狂又病態(tài),整個畫面色調(diào)陰暗,女人的臉幾乎占了大半個畫面,近的柳煦幾乎能把她眼里的瘋狂看得清清楚楚。
而她抱著的那個男人腦袋,當(dāng)然就是那個冰箱里的人頭,也就是前兩張照片里的“魏總”。
柳煦嚇得心臟砰砰直跳,于是就拍了幾下胸口,一邊平復(fù)著心情一邊轉(zhuǎn)頭看向了沈安行,說:“你手里那張……給我看看。”
沈安行倒是十分冷靜,柳煦還沒說話,他就已經(jīng)把照片一翻,把畫面那面翻了過去,只將照片后面的幾行小字露給了柳煦看。
【復(fù)仇成功,比想象中順利,從悲慘婚姻中解放,值得紀(jì)念的一天,拍照為證。
20XX年X月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