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夏意(八)
沈安行過來得太突然,也離得太近,柳煦被他搞了個措手不及。
他臉上騰地就紅了一大片,一下子繃緊了后脊骨。
但同時,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柳煦看了看沈安行,又看了看蔚晴,忽然有些迷茫。
四周被沈安行這一句話說得肉眼可見地冷了幾秒,眾人都有些尷尬。
蔚晴本人也被問得愣住了,她莫名慌了起來,連忙下意識地揮了揮手,辯解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我……我,我就是問問嘛……”
沈安行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火氣,立刻嘖了一聲,又道:“你就只會問點兒廢話?”
蔚晴:“……”
蔚晴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一下子蔫了下去,低了低頭,尷尬得臉色通紅:“……”
有人看不過去了,朝沈安行高聲喊道:“沈安行,你不要太過分啊!”
“就是啊,人家又沒問你!”
柳煦還在看著沈安行愣神,一聽這居然激起了民憤,連忙轉(zhuǎn)過頭出言安撫民心:“行了行了,不怪他不怪他,我這幾天都是他一個人照顧我的,他肯定心情不好嘛,我這人挺煩的……”
柳煦這么一說,周圍一圈人的火氣才終于消下去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還是有人對他很不滿。
“心情不好也不能這么說啊。”
“就是啊,罵你都成,朝著人家蔚晴發(fā)什么脾氣。”
“莫名其妙。”
柳煦無奈:“行啦,好像你們沒有控制不住的時候似的,別說他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過頭,又給了蔚晴一個臺階下:“對了蔚晴,今天是不是調(diào)休來著,上周幾的?”
沈安行:“……”
沈安行側(cè)了側(cè)眸,看了眼柳煦。
柳煦在和蔚晴說話,他先前被沈安行的突然湊近搞得滿臉通紅,現(xiàn)在還沒完全褪下去。沈安行看過去時,就見他臉上微微泛著紅,看著蔚晴說話。
沈安行心里猛地一抽。
他嘖了一聲,轉(zhuǎn)頭站起身來。
他一起來,柳煦就回過頭來,看向了他。
沈安行轉(zhuǎn)頭就走。
柳煦見狀,連忙哎了一聲,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問:“你去哪兒啊?”
沈安行一反常態(tài),他一把甩開了柳煦的手,看都沒看他一眼,也沒有回答他,一聲不吭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教室。
柳煦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站起來跟上去,但還沒來得及動,身后人就對他說道:“你管他呢,煦哥,他愛去哪兒去哪兒唄。”
“就是就是,剛剛沒控制住說錯話了,肯定要找個地方靜一靜嘛。”
“你倆天天那么黏著,他肯定也需要私人空間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管他啦。”
柳煦被這些人說得心神動搖,莫名覺得好像確實如此,沈安行天天被他黏著,或許真是需要點私人空間。
說完這些以后,柳煦身后的這些人就轉(zhuǎn)移了話題,嘰嘰喳喳地聊起了當(dāng)下正熱門的游戲。
柳煦聽著他們聊,心思卻全都放在沈安行身上。
他轉(zhuǎn)頭看著教室門外,心里空落落的,雖然有被說服到,可他卻總有些放心不下剛剛起身離開的沈安行。
*
沈安行走出教室,腳步匆匆地走過長走廊,然后走進了走廊盡頭的廁所里。
他低著頭,看也不看地直接拉開一個隔間的門,抬腳走了進去。
然后,他就很用力地把門關(guān)上,鎖住,轉(zhuǎn)身靠在了墻上,輕輕地長出了一口毫無理由的氣。
柳煦剛剛和蔚晴說話的樣子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蔚晴在運動會上給柳煦喊加油的樣子也同樣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仰著頭,看了會兒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又默默低下頭來,垂了垂眸。
似乎是覺得自己實在太好笑,沈安行抽了抽嘴角,很勉強地輕輕笑了一聲,笑得音尾都顫抖。
干什么。
他忍不住想,他從頭到尾都在干什么?
人家兩情相悅,他夾在里面就是個笑話。
他也沒有資格夾在里面。
醒醒吧。
沈安行對自己說,醒醒吧。
你有什么資格去插手。
……你算個什么東西。
他又一次長出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很累,也很沒意思,便背靠著墻,慢慢蹲了下去。
算了。
他想,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柳煦本來就該去喜歡那種好看又溫柔的女孩子。
……本來就該這樣的。
本來就會這樣的。
沈安行心里不斷地對自己這樣念叨著,像是想說服自己。
可他越是這樣,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無力感與頹廢感就越是強烈,漸漸地就侵蝕了他整個人,像一把冷火一般,慢慢地?zé)浦?br/>
他這才明白,原來柳煦能救他,也能殺他。
他能讓他在暗無天日的日子里見到光,也能讓他更加生不如死。
他都快被柳煦逼瘋了。
……算了。
沈安行不想去想了,就低了低頭,把腦袋埋進了臂彎里。
就這樣呆了幾分鐘后,早自習(xí)的上課鈴就很是時候地響了起來。
沈安行被嚇得渾身一哆嗦,無語地抬了抬頭,嘆了一聲。
鈴聲孜孜不倦地響著,沈安行卻一點兒都不想回去。
他一點兒都不想再看到柳煦對著蔚晴臉紅的樣子。
縱使他知道那理所當(dāng)然,他也不想看。
雖然他知道不看并不意味著這事兒不存在,但至少不看不會這么難過。
……
沈安行心里這么想著,面上卻又抽了抽嘴角,默默地站了起來,在早自習(xí)輕快的鈴聲里沉重地推開了廁所隔間的門,走了出來。
很奇妙的,他又覺得不看不行。
一想到蔚晴會在他不看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柳煦搞到手,沈安行又覺得心里莫名很不平衡——即使他明白這不平衡也很沒資格。
所以人和愛情都是個很妙的東西,妙到他媽的根本沒辦法靠理性支配。
沈安行心里又亂又糾結(jié),也難受得要死。可沒辦法,他只好嘆了口氣,壓下心里所有不愿意,硬著頭皮回了教室。
早自習(xí)已經(jīng)開始了,他一推開后門,就和柳煦撞了個臉對臉。
柳煦正揚著個脖子往外望,一見沈安行回來,他就莫名渾身一抖,嘴角下意識揚了揚,心虛似的道:“回……回來了啊?”
沈安行現(xiàn)在看他就不爽,眉頭一皺,很不樂意地“嗯”了一聲。
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柳煦又問他:“去哪兒了?”
沈安行橫了他一眼。
柳煦渾身一哆嗦。
沈安行嘴角動了動。
他現(xiàn)在心里悶了一團悶火,實在是很想找到正主頭上嗆他兩句——畢竟不論怎么說服自己,喜歡就是喜歡,他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心里不平衡就是心里不平衡,這東西控制不住的。
可是他一看柳煦,一對上他那雙眼睛,那些個恨不能揪著他嗓子歇斯底里罵給他聽的話又全都蔫了下去。
他真是死都沒辦法罵柳煦。
到了最后,沈安行就只好很沒出息地低下頭,蔫蔫應(yīng)了句:“廁所。”
“……是嗎。”柳煦眨了眨眼,又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沈安行的眼神默默飄走:“沒有。”
“真的嗎?”
“真的。”
像是還怕柳煦接著往下問,沈安行又低下頭去,補了一句:“別問了。”
柳煦是真的還打算往下問,一聽這話,又只好把話都咽了回去,乖乖地坐好到自己的位子上,道:“好嘛。”
沈安行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過頭,遙遙看了眼前面的蔚晴。
蔚晴正在和身后的女生笑著,時不時地就偷偷看向這邊,一看就是在偷看柳煦。
沈安行看過去時,還正好跟她撞上了視線。
蔚晴立刻慌了,連忙低下頭,裝作和后座女生聊天的樣子。
沈安行又眉角一抽。
他心里突然更加不平衡起來,自然也很不甘心,更無力又頹廢——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他心里絞成一團,搞得他心里難受得厲害。
……他也想喜歡柳煦。
沈安行忍不住想。
……算了,控制住。
沈安行暗地里默默嘆了一聲,不知是情緒太繁雜還是這些事情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他突然隱隱有些頭痛。
他平復(fù)了一下心緒,然后低下頭,從桌斗里隨便掏出了一本書來,看也不看直接放在桌子上,轉(zhuǎn)頭就看向外面,開始發(fā)呆。
這是五一放假前的最后一周。
那一周里,蔚晴真的一直都在偷看柳煦,還每次離開教室都特地從后門走,很頻繁地在柳煦跟前刷存在感。
沈安行很不爽,但也只能不爽了。
他舍不得嗆柳煦,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去嗆蔚晴。
但他依然很不爽。
喜歡這種心緒是沒辦法靠說服自己就能控制的,沈安行縱使千壓萬壓,都沒辦法把它徹底壓下去。
它從他指縫里趁虛而出,悄悄在每一個角落里生根發(fā)芽,長成無數(shù)參天大樹,把他整顆心臟撐得要爆炸。
他還是喜歡柳煦。
而這些無法完全壓下去的喜歡,也總是在無時不刻地影響他。他越壓著,心理就越不平衡,也越來越受影響。
他這種情緒,自然也沒辦法像從前一樣對待柳煦,縱使知道不該這樣,沈安行也還是控制不住地對柳煦沒有好態(tài)度,天天陰陽怪氣得像每個人家里必有的傻逼親戚。
還不止這樣,他對自己說著不行不行,也明知不可以,卻還是總在蔚晴來找柳煦的時候想盡辦法地攪渾水。
蔚晴給柳煦買水,他轉(zhuǎn)頭塞給賀高寒說他下課愛打球他更需要,賀高寒被他搞得老臉發(fā)綠,感覺自己渾身都散發(fā)著電燈泡的光芒。
蔚晴問柳煦題目,沈安行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你去辦公室找老師不就行了,直接把場子搞得冷掉。
蔚晴說柳煦一周沒來,把自己的筆記借給他,沈安行就直接把賀高寒的全科筆記都擄過來,說男人就該看男人的筆記。
到了最后,寧喬直接無語,周五午休時跟柳煦說了聲“這人借我”以后,就和賀高寒一起直接把沈安行拽了出去。
沈安行被他拽到后花園里,開始了“校園文惡毒男配被.批.斗大會”。???.BiQuGe.Biz
“你在干嘛啊!?”賀高寒沖他低聲喊,“你搞什么啊你,這要放在校園文里你活脫脫一個惡毒男配啊!你在想什么啊,那么好的氣氛每次都是你出來搞破壞!!你是看不得煦哥有女朋友嗎!?你知道蔚晴喜歡他吧你絕對知道吧!!”
“就是啊行哥,你在干嘛啊,你是改名叫程咬金了嗎天天從路上殺出來!!夠了啊我們班不需要你這種感天動地兄弟情!!我們要青澀美好的戀愛!!我想吃狗糧啊!!我想看煦哥和晴姐在一起恩恩愛愛!!!”
沈安行一聲不吭,坐在草地上擼著大芳——大芳是他給七中后花園流浪貓貓王起的名字。
大芳趴在他腿上,仰著頭看著沈安行呼嚕呼嚕。
沈安行低著頭擼貓,聽得有些不服,忍不住理不直氣也不壯地嘟囔著道:“你們又沒問過他愿不愿意被追。”
沈安行畢竟還是有“我不配”的自我意識的,這句話說得很沒有底氣,聲音輕得像蚊子嗡嗡。
賀高寒和寧喬都沒聽清,倆人一起莫名其妙地歪了歪腦袋:“啊?你說什么?”
“……”
沈安行撇了撇嘴,又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道:“沒有,沒什么。”
“……行吧,沒什么就沒什么,但是我說你這事是真的干得不地道啊!”
賀高寒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跟著蹲了下來,伸手想去摸趴在沈安行懷里乖乖受擼的大芳,道:“煦哥是跟你關(guān)系好,那你也不能剝奪了人家的擇偶權(quán)啊,你——”
他話剛說到這兒,伸出去的手就被大芳一爪子拍飛了。
大芳還朝他哈氣。
賀高寒:“……”
賀高寒默默地往后退了幾步。
寧喬看得想笑,但畢竟在說事情,他只好硬板著一張臉,很嚴(yán)肅地對沈安行說:“總而言之,你就不要妨礙他們倆了。之前你不在的時候我都問過煦哥了,他說他有喜歡的人。”
沈安行心里一顫:“……”
賀高寒一聽這話,也連忙應(yīng)了幾聲:“對對對,而且就是蔚晴!”
沈安行一聽這個,才終于抬了抬頭,問:“他說是蔚晴了?”
“那倒沒有。”寧喬說,“但是就差念她身份證號了。”
賀高寒也說:“是啊,他說是個很安靜又很溫柔的人,不太愛說話,笑得很好看……那不就是蔚晴嗎。”
沈安行:“……”
沈安行垂了垂眸,又把頭低了下去。
沈安行一向是個很自閉的人,這點賀高寒和寧喬都清楚。
他倆誰都沒看出沈安行的不對,接著說:“總之,人家兩個兩情相悅,你就不要心態(tài)不平衡了,煦哥喜歡嘛,沒辦法的,作為兄弟呢,你該做的是幫他追人家姑娘,不是給人家下絆子。”
沈安行沒說什么,只低頭摸了下大芳的下巴。
他緊抿著嘴,一言不發(fā)。
沒人看到他眼眸顫抖與內(nèi)心支離破碎卻不消亡的愛意,只有大芳抬起頭來,朝他喵喵叫了一聲。
像在關(guān)心他。
那天之后,學(xué)校就放假了。不論沈安行再怎么不想回家,法定節(jié)假日都不回家也屬實有點說不過去。
柳煦擔(dān)心得不行,臨出學(xué)校時,還在老媽子似的叨叨著囑咐他。
“有什么事你給我打電話啊。”
“別硬撐著啊,真出了什么事兒你直接去我家找我都行!”
柳煦說著說著,又不放心起來:“要不你這次別回家了,給你爸打電話說你去我家住吧?”
“不行。”沈安行低著頭道,“他都見不得我有朋友的。”
“靠,真有病。”
柳煦嘟囔著罵了句,又說:“要不再報警試試?”
沈安行聲音疲倦:“沒用。”
“……真他媽的。那他不在的時候你出來,我給你上藥。”
“不用。”沈安行低著頭不肯看他,說,“我自己會。”
“你會個屁啊,你天天拿紙一抹創(chuàng)口貼一貼就完事兒了,我家樓下肉店給肉殺菌都比你步驟多,就沒見過你這么敷衍事兒的。”
沈安行:“……”
“而且,你怎么一下午都低著頭啊,干嘛不看我?”柳煦又納悶道,“你這一周都這樣哎……我干什么了嗎?還是中午那兩個人跟你說什么了?……不會跟你說我的壞話了吧!?!”
“……沒有。”
沈安行嘴上說著這話,卻還是不肯看他。
兩人說著說著,就走到了學(xué)校門口。
沈安行把書包往肩上顛了顛,說:“我走了,下禮拜見。”
“……別下禮拜啊,假期出來玩嘛!”
沈安行轉(zhuǎn)身就走,頭也不回地應(yīng)了句:“到時候再說。”
柳煦:“……”
柳煦站在原地,被他一句冷淡至極的話塞得無言。
無言了片刻后,他又很大聲地朝著沈安行喊了一句:“我明天早上去你家找你啊!”
沈安行根本就不回答他,兀自走進人群里,身影很快就在柳煦眼前消失不見。
他已進了人海,柳煦卻還站在原地,目送著他早已消失的背影離開。
落日漸漸西沉而落,天邊的云像是被火燒著了似的一片通紅。
*
咚一聲悶響。
沈安行被按著腦袋,狠狠砸在了墻壁上。
他腦袋一痛,一個沒站穩(wěn),身子一歪,跪倒到了地上。
眼前早就被一片鮮血染紅,空氣里飄蕩著沉重發(fā)臭又嗆人的酒味。
沈安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顫抖著摸了下腦袋。
摸了一手鮮血。
“你搞什么。”
男人被煙酒浸泡了長年而顯得喑啞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這道聲音浸透了沈安行整個人生,光是聽到,他都忍不住一哆嗦。
恐懼從心里升騰而起。
沈安行抿了抿嘴,喘了幾口粗氣,慢慢抬起頭,在一片昏暗的燈光里,看到了沈迅居高臨下的目光。
沈迅看著他,嘖了一聲,很不滿地皺起了眉,抬腳就狠狠踹向他,歇斯底里地大罵起來:“我問你搞什么!!”
“上個學(xué)就他媽這么不抗揍了!?站起來啊!!我讓你跪下了嗎!?你他媽的怎么更廢物了!?”
沈迅一邊扯著嗓門罵著他,一邊伸手拽起他頭發(fā),強制性地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沈安行痛得哽了一聲,又緊咬住牙,不肯叫出聲,也不肯哭出來,表情卻一陣陣痛得扭曲。
沈迅把他拽起來以后,又一把將他摔到墻上,罵道:“自己站好!!!跪一次老子就踹你一次!!!”
沈安行被摔到墻上,頭痛得厲害,頭暈又目眩地根本看不清眼前。
他喘了幾口氣,知道沈迅說這話是真的會踹他,并且力度肯定不小。
他只好手撐著墻,哪怕疼得都想當(dāng)場暈過去,也緊咬著牙撐住了這一口氣。
可沒想到,他這也又惹得沈迅不高興了。
沈迅嘖了一聲,伸手狠狠給了他一耳光:“你他媽的那什么表情啊?!!”
沈安行被一巴掌扇懵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沈迅就拽著他領(lǐng)子把他拽了過來,又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很用力地把他踹飛了出去。
沈安行又一次摔到墻上,被揍得眼前都冒金星,渾身都痛得厲害,再也站不住了。
他靠在墻上,慢慢滑落下去。
可還沒完全滑落下去,沈迅就又走了上來,一邊罵罵咧咧著一邊揪住了他頭發(fā),大罵道:“誰讓你坐下去了!?!”
“你個婊.子.生的死玩意兒,吃老子的睡老子的,揍你兩下就撐不住了!?!”
沈迅揪著他的頭發(fā),罵罵咧咧地正要再揍時,突然間,一道清脆的鈴聲很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
他愣了愣,語氣很不善地“啊?”了一聲,抬起頭看向鈴聲的方向。
沈安行的書包正安安靜靜地擺在他家的飯桌上。
沈迅:“……”
柳煦坐在沙發(fā)上,抱著抱枕微微仰著頭,聽著電話那頭仿佛永無止境似的等待接通聲。
滴滴了老半天之后,這通電話最后就以“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通”為末尾畫上了句號。
“……見鬼了,怎么不接。現(xiàn)在才六點半啊,天都沒黑呢,他爸肯定還沒回家啊。”
他一邊把手機從耳朵旁邊挪開,一邊這么輕聲嘟囔了一句。
正在家里休假的柳婉剛好躺在沙發(fā)上叼著棒棒糖追劇,一聽這話,她就揚了揚頭,明知故問道:“啊?沈安行啊?”
“是啊。”
柳煦一邊應(yīng)了聲,一邊納悶地撓了撓腦袋,說:“他最近好奇怪誒,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奇怪了。”柳婉又低頭去看電視劇,心不在焉地問,“察覺出來你喜歡他,所以敬而遠之了?”
“不像……感覺我好像惹到他了一樣,最近火氣特別大。”柳煦說,“不止是我,還有另一個女生也是,每次那個女生來找我他就特別沖。”
柳婉:“……”
她嗦著棒棒糖的動作一動,然后又眉角一抽,輕輕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女生是不是在運動會上給你加油打氣過?”
“?”
她這么一問,柳煦再仔細一想,才想起最后長跑的時候好像確實有這回事:“好像有誒,雖然就一次。”
“如果我還沒猜錯的話……”柳婉又說,“她是不是這一周在班里還經(jīng)常從你旁邊路過?”
“……好像……是有誒。”
“是不是還給你買過水?”
“……對。”
“還問過你題目?”
“……是。”
柳煦答到這兒就驚了:“你怎么全都知道??你在我們班有眼線????”
“眼個錘子線。”
柳婉實在太無語了,忍不住嘆了口氣,惆悵道:“我還知道我弟弟是個傻逼。”
柳煦:“……你罵誰啊!!!”
“罵你啊!!!”
柳婉再也忍不住了,轉(zhuǎn)頭恨鐵不成鋼地朝他喊:“你就是個傻逼啊你!!什么不對勁,人家在吃醋啊你個憨!!你就看不出那個女生也喜歡你嗎!?!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我現(xiàn)在就恨你是塊木頭!!你但凡反應(yīng)快一點爭氣一點現(xiàn)在沈安行都坐在咱們家等吃飯了!!”
柳煦:“……”
柳煦又被她這一通話喊傻了,徹徹底底地愣在了原地。
柳婉見他這樣也沒停,她怒火難消,抓起手邊的抱枕就朝他砸了過去,接著大罵起來:“你就是個傻子啊你!!你不能對自己有點數(shù)嗎誰喜歡你你都看不出來嗎!?!我就操了怎么一家子精英生出來你這么個傻子!!!”
柳煦這才如夢初醒,但醒了也沒什么用,他又一愣,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柳婉幾乎要被他這個傻樣給氣得背過氣兒去。
她氣得簡直咬牙切齒,又一個抱枕砸了過去:“你說呢!!!!”
“等等等等!!”
柳煦接住了她的攻擊,又說:“我們班有兩個人曾經(jīng)來問過我喜歡誰!!不如這樣!打電話問問他們看看!!!”
“打不打電話都一樣啊!”柳婉氣得抓心撓肺,朝他喊,“女生找你問問題給你送水總在你旁邊路過那百分百是喜歡你啊!!沈安行肯定是在吃醋啊!!他肯定喜歡你啊你傻嗎!?!”
見她喊成這樣,柳煦也忍不住朝她喊了起來:“你讓我打個電話確認(rèn)一下行不行!?!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對這種事很沒有把握的啊!!!你都沒有喜歡過人你懂我現(xiàn)在什么心情嗎!!我感覺現(xiàn)在手里捧著個玻璃啊一不注意它就碎了啊你懂不懂啊你!!你不懂啊!你只在乎你自己!!!”
柳婉:“……”
柳煦一邊喊著,一邊撥通了寧喬的電話。
他剛撥過去,柳婉就從沙發(fā)那邊爬了過來,還跟他喊:“開免提!免提!!”
柳煦下意識地就聽了她的話,連忙伸手打開了免提。
沒多久,電話就通了。
寧喬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喂,老柳?”
“寧喬!”柳煦開門見山地朝他喊,“你上次是不是問我喜歡誰來著!?”
柳煦聲音太著急,寧喬被他嚇了一跳,愣了一下后,才緩過了神來,說:“啊……是啊,怎么啦?你發(fā)現(xiàn)了啊?你打算去和晴姐告白?安啦你去吧!放心晴姐也很喜歡你的!她暗戀你好久啦——”
柳煦明明記得自己是告訴他們他喜歡沈安行,一聽寧喬居然說這話,一時間人都聽傻了:“誰??”
“?什么誰,晴姐啊,蔚晴。”寧喬說,“你不是說你喜歡的是她嗎?”
柳煦:“……誰說過喜歡她啊!?”
“……???”
寧喬也徹底蒙了,說:“不是……不是你說的安靜又溫柔話不多人好看嗎,這不是蔚晴嗎!?!”
柳煦:“……”
柳煦突然發(fā)現(xiàn),蔚晴好像確實也是這么個人!!
他百口莫辯,嘴唇抖了一會兒后,就崩潰了似的大聲“啊啊啊啊”地大喊一聲,朝電話那頭喊:“你他媽的當(dāng)時干嘛不問我名字啊!?!故弄玄虛地只讓我說性格!!!我馬上要說名字的時候你說要保持神秘你們也都知道了!!我還以為你們以為的和我想說的是一個人啊!!”
“……???”
寧喬滿臉懵逼,道:“啊???不是蔚晴???”
“不是!!!!”柳煦忍無可忍地朝他喊,“是沈安行!沈安行!!我喜歡沈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