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陰陽佛(十二)
柳煦一時無言。
隔著一層手套,柳煦感受到了沈安行手中隱隱約約的冷意。
他看著沈安行,又感覺心里頭那些怒火在慢慢消散。
柳煦喉結(jié)微動。
片刻后,他垂了垂眸,再一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不忍心了。
“星星。”他說,“我真的只是想聽你說實話而已。”
沈安行:“……”
沈安行抿了抿嘴,不敢應(yīng)聲——他知道柳煦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柳煦見他這樣,就已經(jīng)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柳煦沉默幾許后,道:“你還是不說。”
這并非一句問話,而是一句陳述。
柳煦太熟悉沈安行了,只要他做了一點兒肢體動作,柳煦都能立刻明白那意味著什么。
沈安行內(nèi)心愧疚又無奈。抿著嘴沉默了一會兒后,就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但他又怕柳煦因為這事兒跟他鬧脾氣而甩開他,于是,他握著柳煦的一雙手又用力了幾分,還很倔地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沈安行一句話沒說,但很明顯就是不樂意放柳煦走。
他這個樣子,柳煦是一點兒氣都生不起來了。
柳煦再次嘆息了一聲,這一聲里滿是對沈安行的無可奈何。
“你真行。”柳煦對他說,“你就欺負(fù)我喜歡你吧,現(xiàn)在還學(xué)會仗勢欺人了。”
沈安行抿了抿嘴,頭埋得更低了,縮起雙肩來悶聲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你也不用跟我對不起,我可不會就這么放過你。等出去之后,我一定想辦法讓你把實話講出來。”
沈安行:“……”
說完這話,柳煦就不再說這件事了。他一拉沈安行,轉(zhuǎn)身往前走:“走了。”
沈安行一聲不吭地緊緊拽著他,低著頭跟著他走了。
柳煦拉著他回過頭,看到陳黎野和謝未弦早就站在不遠(yuǎn)處停了下來,一看就是一直站在那兒等他們。
柳煦抽了抽嘴角,沒說什么,走了上去。
等這兩個人跟上來之后,謝未弦就轉(zhuǎn)過了頭,一句話都沒說,接著打頭陣往前走。
他們身旁兩側(cè)的兩排金色火光排得筆直,一路向前。
幾人就這樣順著這條大路往前走。
這一條路是一條筆直向前的路。兩排火光向前而去,仿若無窮無盡。
周圍一片安靜,兩側(cè)的火光也安安靜靜地燃燒著,并沒有發(fā)出火燒時會發(fā)出的噼咔聲響。
路的盡頭是一片黑暗。他們每往前走一點,那片黑暗里就會吐出兩團(tuán)金色的火光,接著指引無盡的前方。
柳煦心里隱隱發(fā)毛。
四人向前走著,誰都沒有說話。
他們漫無目的,誰都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什么,甚至不知道這條路有沒有盡頭。
柳煦皺了皺眉。
事情變成這樣,似乎是必然的。
仔細(xì)復(fù)盤一下這個地獄里的所有已知信息,無論怎么想怎么算,最后的路都是毀了佛像。
他們所做的選擇并沒有錯。
但要硬說的話,倒是有一個被他們忽略了的存在。
那個新人倪寧——很明顯,他就是這次的第“二十”個參與者,是屬于這個地獄的厲鬼。
他跟了他們一路,無法進(jìn)入寺廟,最后在第二天天亮前消失得無影無蹤,誰都沒注意過他的目的。
他的身份應(yīng)該是“小空”——那個和村子里的人不同,現(xiàn)如今還一直在拜佛的女人的孩子。
他之所以在那個屋子里,還躲在屋子里哭,一定不是因為害怕,恐怕是因為作為孩子回到了自己家才會喜極而泣,又或者是悲從中來。
他肯定也已經(jīng)死了,和這個村子里的孩子一樣,被獻(xiàn)祭給了洪寧佛,成了厲鬼。
所以他才沒辦法跟他們一起進(jìn)入寺廟。
可說起來,他為什么要跟著他們?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既然是一個厲鬼,那應(yīng)當(dāng)就是想殺參與者。
可既然如此,為什么要跟著他們?
謝未弦就是在他家里用的能力,所以厲鬼倪寧見他們第一面的時候,肯定知道他們里面有一位鐵樹地獄守夜人。
那有這么一位大將坐鎮(zhèn),是個鬼都會知道這隊不好搞吧?
要是想殺參與者,去找其他武力值一般的普通參與者不香嗎?
為什么要找他們?
仔細(xì)一想,這個厲鬼身上說不通的點實在是有很多。
他到底想干嘛,又為什么要突然消失?
難不成是發(fā)現(xiàn)謝未弦實在棘手,這一伙人很難殺?
不能吧。
況且,謝未弦昨晚急著應(yīng)對石磨地獄的守夜人,一個著急就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鐵樹籠里。
對厲鬼來說,那豈不是個絕佳的狩獵機(jī)會?
大將走了啊,那時不殺更待何時?
沈安行從頭到尾沒用能力,所以對他來說,在那里的只有陳黎野和柳煦兩個普通人。
他為什么不動手?
——隱隱約約地,柳煦覺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東西。
他感覺到那是一條信息,而且是一條關(guān)鍵性的、他絕不能忘記的信息。
這一條信息,擁有能將眼下的違和感擊個粉碎的反殺能力。
而且,是和那個厲鬼倪寧有關(guān)的信息。
是什么?
柳煦皺起眉來,將迄今為止得到的所有和他有關(guān)的對話和信息以及線索速度極快地再次復(fù)盤了一遍。
——他記得在“小空”的家里,沈安行被在屋里拜佛的女人撲上來抱住。
女人捧著他的臉,叫他“小空”。
那時,原本還害怕到哭泣的倪寧就站在他們身后的門外,睜著一只眼閉著一只眼,一邊看著沈安行,一邊拿雙手捂著耳朵縮著雙肩,表情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舍。
女人曾紅著眼睛抹著眼淚,顫著哭腔對柳煦說:“媽只能這樣求著佛祖,求他救救你……”
“……小空……小空。”
“你……得救了吧?”
“媽……救了你沒有啊?”
而寺廟里的老僧曾垂著眼眸,對他們說——
“洪寧佛碎了,但并沒有離開。”
“這里的村人,要為愚昧付出代價。”
一幕一幕在他腦海里匆匆閃過,但每一幕每一句都清晰非常。
他想起,厲鬼倪寧也對出寺廟來的他們笑著說:“沒有吧?我聽村子里的人說,那老和尚在佛像碎了以后被村里的傻逼男人合伙胖揍了一頓,不知道是心灰意冷了還是看破紅塵了還是怎么著了,隔天就圓寂了。他守了洪寧佛一輩子,不會在佛像的事情上說謊的。”
突然,柳煦猛然明白了過來。
他抬起頭,連忙叫了陳黎野一聲:“老陳!”
他看到陳黎野被他叫得腳步一頓,正要回過身來。
可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一路上都被沈安行緊緊抓著的那只手忽的一松。
原本能感受到的沈安行手中的隱約涼意也突然消失不見。
柳煦一怔,回過頭去。
他身后一片空空蕩蕩,只有一片黑暗,和兩排向后延伸而去,無窮無盡的火光。
——沈安行消失了。
柳煦心臟當(dāng)即漏了一拍,有一瞬甚至感覺無法呼吸。
在這個地方消失,與死無異。
“沈安行!?”
他被嚇得叫了起來,朝著一片黑暗喊了好幾聲。
但別說回應(yīng)了,柳煦連一聲自己的回聲都聽不到。
他呼吸顫抖,站在原地怔怔被嚇愣了好半天后,才連忙轉(zhuǎn)過頭去,想求謝未弦趕緊去找他:“謝——”
他剛蹦出來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回頭,身后也是一片空空蕩蕩。
柳煦瞬間啞巴了。
身前身后,空無一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去,只有他一個人被留在空空蕩蕩的一片黑暗里。
四周一片安靜。
這一片死寂的安靜很快在他心中滋生出了恐懼來。直到剛剛為止,柳煦身邊還有兩個活人和一個活死人,但只用了不到半分鐘,這三位全都從他身邊消失得一干二凈。
這一片空空蕩蕩的黑暗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活物。
柳煦的骨頭里還是留著怕鬼的本能,這種隊友全沒但罪魁禍?zhǔn)卓床灰娨沧ゲ恢膱雒孀顬榭植馈?br/>
而且最恐怖的是,這里一片黑暗,連個能給他蹲的墻角都沒有。
四面漏風(fēng),隨時有可能被鬼怪友好地拍拍肩膀。
怕鬼的人想象力最為豐富。柳煦越怕越能腦補(bǔ),越腦補(bǔ)越不敢往下想。
他表情顫抖,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一會兒后,就下意識地慢慢地往后退了幾步,往金色火光旁邊湊了過去。
柳煦喉結(jié)微動,在一片黑暗里,試探性地顫聲喊了一聲:“沈安行?”
沒人回答他。
柳煦又試探著喊了好幾聲,但聲音落在黑暗里,連個回聲都沒有。
突然間,一聲孩童的笑聲“咯咯”地響了起來。
柳煦渾身一哆嗦。
隨后,聲音便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一聲疊著一聲,有男也有女。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撕心裂肺,有人歇斯底里,有人平靜麻木,有人已瘋了似的喃喃著……每一道聲音都不盡相同,但又好似一樣。
這些聲音自四面八方而來,有遠(yuǎn)有近。遠(yuǎn)的似在天邊,近的又似在耳邊。
柳煦嚇得渾身發(fā)麻快要發(fā)瘋,一聲都不敢吭,倒吸著涼氣,默默地往金色火光邊上縮。
但突然間,一道稚嫩聲音在他腳下清晰非常地響了起來。
“你踩到我啦,哥哥。”
柳煦渾身一僵。
然后,他默默地、緩慢地、極其僵硬地低下了頭。
黑暗里不知何時就浮現(xiàn)出了一個人臉來。
這是個小姑娘。她滿臉是血,半張臉都被燒得焦黑,神情天真無邪。
而他,就踩著這女孩的半張臉。
柳煦:“……”
緊接著,他聽到的那些似遠(yuǎn)似近的聲音都紛紛低了下來,落到了地上。
黑暗里接二連三地浮現(xiàn)出了許多張孩童的人臉來。有人哭著,有人笑著,有人仰著頭,麻木不仁地看向空無一物的天空。
有撕心裂肺哭號著的人伸出了手,掙扎著想要從黑暗之中脫身而出。
而那無數(shù)只伸出的手都向著上空。每一只手都十分用力,用力得指關(guān)節(jié)都肉眼可見地繃得筆直。
就和佛像背面的景象一模一樣。
柳煦:“………………”
*
謝未弦踩著鐵樹,肆無忌憚地在黑暗之中飆車。
鐵樹生長的速度快得過分。其實倒不該說他在飆車,而是在低空飛行。
地上無數(shù)張人面鬼哭狼嚎又咯咯笑著,還有的在氣若游絲地呻.吟。這無數(shù)聲音混在一起,簡直吵得人耳膜要爆炸。
有手從地面里伸出來。
有人在掙扎著想出來,有人卻想把人一起拽進(jìn)去。
謝未弦理都不理,他面色發(fā)黑臉色陰沉,踩著鐵樹一路狂飚著找隊友。
真是夠他媽見鬼的。
謝未弦忍不住想。
——就在幾分鐘前,陳黎野被柳煦叫了一聲。
謝未弦就也跟著回過了頭去。
可這一回頭,三個人就發(fā)現(xiàn),剛剛主動出聲叫住人的柳煦本人竟然消失不見了。
就在一瞬間。
沈安行當(dāng)即就瘋了,連忙喊了柳煦幾聲,轉(zhuǎn)頭去找。
看他那樣,很有要用能力一路狂飆去找人的架勢。
謝未弦見狀,一邊說著由他用能力幫他快點找人,一邊連忙往他那邊走過去,打算攔下他——畢竟黑無常說過,沈安行不可以在這個地獄里用能力。
可剛往前走了兩步,謝未弦就感覺手上一空。
他一回頭,原本跟他手拉著手的陳黎野也沒了。
這次謝未弦瘋了,他也轉(zhuǎn)頭喊著陳黎野的名字找了一圈。可這一圈看完,不但沒找著陳黎野,沈安行人也沒了。
這他媽的——就離譜!!
謝未弦越想臉色越黑,又氣又急。
要是這三個人哪個身上破了皮有傷口出了點兒事,他就把這群嗷嗷叫喚的小兔崽子全揍一遍。
謝未弦咬牙切齒地這么想。
謝未弦半蹲在鐵樹上,一路疾如雷風(fēng),額前的發(fā)都被吹得飛起。
“快點!”他急得對鐵樹喊了起來,道,“顧黎野可不能有事!!”
對能力喊這些是沒有用的。
但鐵樹偏偏卻有所感一般,竟然將本就快到離譜的速度又提了一層上去。
隨后,它就突然轉(zhuǎn)了個頭,直接沖出了這片被兩排火光禁錮所成的道路,沖進(jìn)了火光后更深更暗、一點能將其照亮的光都沒有的黑暗之中。
完全沒想讓它這么干的謝未弦:“!?!”
他嚇了一跳,出于戰(zhàn)斗本能,連忙趴下身去,猛地一拍鐵樹,敲門似的哐哐哐錘了好幾下,好像是想讓它清醒點似的,大喊起來:“不是!?!沒讓你出來啊!?!”
鐵樹卻完全不聽他的,又一個過山車似的九十度俯沖,一腦袋扎進(jìn)了黑暗里。
謝未弦也跟著一腦袋扎進(jìn)了黑暗里。
一堆臟話在他腦子里瞬間堆積如山。
肯定是跟著新的鐵樹守夜人才會這樣。
謝未弦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想。
真是服了,跟著他的時候鐵樹可從來沒這樣過,整整兩千年都沒這樣過!!讓它往東結(jié)果這兔崽子一腳油門往西來了算怎么回事,新去的那個守夜人怎么就這么廢物!?
全是慣的!就該給它來一腳!!
謝未弦心里問候了它十八代祖宗,但什么都說不出來。
這一片黑暗里就像一片黑色濃霧。謝未弦什么都看不見,連那些吵吵嚷嚷又哭又笑的小孩聲音都變得非常模糊。
鐵樹瘋狂向前,謝未弦只能死死抓著它。
就這樣往前沖了半分鐘以后,他才終于感覺到鐵樹又一次俯沖之上,沖出了黑暗。
沖出來的那一瞬,它就速度突然慢了下來,慢慢悠悠地又向前生長而去了幾分,緩緩?fù)A讼聛怼?br/>
謝未弦有點頭暈?zāi)垦#瑩u了搖腦袋之后,才慢慢爬了起來。
然后,他就和身在由兩排火光所組成的黑暗大路中央的陳黎野四目相對。
——陳黎野看起來過得很不錯。
他手捧著一捧金色火光,以此為中心,周圍一圈都沒有小孩敢于靠近,只能嗚嗚嗷嗷哭著笑著伸手夠著他,卻根本夠不到。
看起來,這都是拜他手里的金色火光所賜。
而謝未弦則踩在鐵樹上,身在這條路之外,站在兩排火光外面。
謝未弦:“……”
陳黎野:“……”
一時間,他們都對彼此的處境和出場方式感到一陣不知說什么好的無語。
只有一群小孩浮在黑暗的地面上吵吵嚷嚷。
謝未弦心中無語,又想,對了,這可是個過了八個地獄的狠人,還是兩千年前的著名謀士,放他一個人呆在這兒其實也沒什么問題。
但謝未弦不可能放他一個人呆在這兒。
無語片刻后,謝未弦就抽著嘴角,操縱著鐵樹,朝他飄了過去。
他問:“你沒事吧?”
“沒事。”
陳黎野應(yīng)過這一句話后,就也說:“你怎么從外面鉆出來的?你不會是在這片黑海里穿過來的吧?”
畢竟除了這兩排火光之外的黑暗是一片遙遙不見盡頭的黑暗,說它是片黑海也沒什么不對。
謝未弦無語點了點頭,低身拍了拍鐵樹,說:“這玩意兒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不聽話了。”
“……不聽話了?”
“是。”
謝未弦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把他從地上拉到了鐵樹上來。
“先去找那兩個,事情我一會兒跟你說。”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低頭拍了下鐵樹,問:“你能不能去找……那叫什么?你同學(xué)叫什么來著?柳樹?”
陳黎野:“…………柳煦吧?”
“對,柳煦。”謝未弦回過頭來,對鐵樹說,“你能不能去找他?”
鐵樹不搭理他。
謝未弦抽了抽嘴角,不太愿意放棄:“喂,我在問你話,能不能去找柳煦。”
鐵樹依舊不搭理他。
“沈安行呢?能不能去找沈安行?”
鐵樹還是不搭理他。
“……行吧,算你小子狠。”
謝未弦嘖了一聲,認(rèn)了命,只好手動操縱著它低空飛行起來,順著火光一路尋找。
他一邊操縱著能力向前行進(jìn)著找人,一邊把剛剛發(fā)生的事簡單告訴給了陳黎野。
陳黎野還手捧著金色火光。聽了鐵樹不聽話這事兒之后,就聲無波瀾地感嘆了一聲,低頭看了眼正馱著他往前走的鐵樹。
找到了陳黎野,謝未弦就沒太把鐵樹不聽話這事兒當(dāng)回事兒了,他目視前方,一心一意地找著那兩個人,頭也不回地問:“說起來,你手里那是什么?”
“佛光。”陳黎野回答,“我差不多想明白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嗎。”
謝未弦本人是還沒想明白,但陳黎野既然想明白了,他也就不用多擔(dān)心了。
這些事情陳黎野也肯定會講給他聽的。
那既然如此,現(xiàn)在的要緊事就還是——
“那得趕緊把那兩個人找到了。”
他話剛說到這兒,就遇到了一個岔路。
火光在面前被分成了兩條路,謝未弦嘖了一聲,隨便選了一條,接著說:“不然現(xiàn)在這個情況,那小子肯定要——……”
他話剛說到這兒,就拐了個彎。緊接著,眼前的一幕就一下子讓他閉了嘴,也一下子踩了鐵樹的剎車。
鐵樹急停而止。筆趣閣
謝未弦被慣性拉著,身子往前狠狠一傾。隨后,他便嘖了一聲,起了起身,輕輕瞇起眼來罵道:“操。”
陳黎野嚇了一跳,抬起頭,越過謝未弦看向前方。
有一座巨大的冰山竟然正橫在路中央,十分霸道地攔住了他們半條去路。
這座冰山還猶然散發(fā)著陣陣白色冰氣,又清晰非常地倒映出了他們的身影。
謝未弦臉色被氣得陰沉,咬牙切齒:“……那個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