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表演天賦
    ,豪門隱婚之葉少難防 !
    選拔還在進行下去。參選人員的考核項目由抽簽決定,單個演出,或者面試官當(dāng)中來個人與其對戲。
    大家都想自己今天的運氣是否足夠好,能夠抽到前者。因為對戲的話,陪練的不是影視學(xué)院的老師,就是演技已經(jīng)成熟的藝人,這樣的話很容易被他們壓一頭,想出彩就難了。
    考核室的門開開關(guān)關(guān),來人進進出出,表情各異,有的滿臉喜色,有的神情灰敗。一扇門決定了人的未來。所以門外的人都是一副屏息等待的樣子。
    直到那個女孩子進來了。她邁著淡定從容的步子,藝人都看臉,所以面試官先讓她摘下眼鏡,取下圍巾。即使見慣了美貌女人,在場的人還是被她臉上那清麗的光彩照得目光顫了一顫。
    許涼從門縫里看著她,只覺得看見她貨真價實的容貌之后,非常面熟。這種面熟并不是照過面的那種,而是由某個人反復(fù)地描述,在人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的形象。
    她的目光再次追進隔壁房間,發(fā)現(xiàn)女孩子的眼睛同自己的很像。
    又大又清亮,黑葡萄一般,宿著黏稠的黑夜。
    女孩子手里仍拿著那本字典??磥硭B話都沒跟前臺問過一句,才不知道置物柜在哪里。同樣準(zhǔn)備不足的還有她的妝容,沒有化妝,素素凈凈地來了,一身隨意打扮,似乎逛著街就來了。
    除了出眾的樣貌,在場的人都沒看出她哪一點有試戲的樣子。
    只有主考官林韋君凝神看著她,想把這個全身都藏秘密的女孩子看透。
    她抽到的是和人演對手戲。而與她搭檔的,是裴意初。
    “他這是玩兒哪出啊?”,許涼問吳敏川,“你不是說,他旁觀就行了嗎?”
    吳敏川沒回答,反倒是說:“你沒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子的眼睛,和你長得很像嗎?”
    “那又怎么樣?”
    吳敏川玩味地笑了一下,沒說話。心里卻想,裴意初為了這雙眼睛,也樂意紆尊降貴。
    “我叫方柔是來自A大數(shù)學(xué)系的大三學(xué)生,今年20歲……”,在簡單卻不乏重點的自我介紹后,她的表演開始了。
    許涼不知怎么的,為一個陌生女孩子緊張起來。
    “你的稿子都記熟了嗎?”,裴意初站在他對面問道。
    女孩子點點頭,淡笑起來十分清靈雋秀。
    裴意初說:“那我們開始吧”
    兩人飾演一對無父無母,相依為命的兄妹。
    哥哥是巷口的裁縫,雖然是個男人,但做起這等需要細膩心思的活兒來比女人還齊整。加上長得清秀,手藝又好,小本生意也做得紅紅火火。
    可妹妹近期來卻覺得哥哥嘮叨得厲害。走之前她門沒有反鎖,哥哥要念叨;上學(xué)讀書的她看書晚了,哥哥叫她睡覺的聲音要響起幾十遍;甚至做飯的時候她放少了油,哥哥也說,多放點吧,今年買多了。
    一向乖巧的妹妹也有些不耐煩了,但嘴上不說,用沉默來回敬他。
    哥哥察覺妹妹的情緒,變得比她更沉默。他每天把自己變得更忙碌,四處找活干,連妹妹繡了一半的十字繡他也替她完成了。
    妹妹發(fā)現(xiàn)哥哥不對勁是因為他開始在外面跑,甚至耽擱了擺攤的時間——哥哥把裁縫當(dāng)成正兒八經(jīng)的職業(yè),哪怕風(fēng)吹雨打,生意少得厲害,他也從來沒在巷口缺席過。
    但近幾天,有老顧客碰見她問,哥哥是不是改行了,她這才知道哥哥沒擺攤。
    哥哥一回來妹妹就問他這幾天哪兒去了。哥哥臉色有些蒼白地笑笑,企圖笑出些精氣神來,說:“我想跟朋友一起出去打工”
    妹妹快哭了:“那我怎么辦?”,她抿著嘴唇,那么用力,要把又薄又秀氣的兩瓣抿為一體似的。爸媽沒了的時候,她害怕得在被窩里發(fā)抖,一再起身看看隔壁自己唯一的親人是否還在。
    “又不是不回來了”,哥哥安慰她道。
    “我們又不是過不下去了,守著巷口那個攤子咱也能活出天地來!”,妹妹急得快發(fā)火了。
    哥哥卻一再堅持,說不能再這么委屈她,要給她更好的生活。
    兄妹兩個一直為此僵持不下,開始冷戰(zhàn)。妹妹強迫自己對哥哥視而不見,才沒有發(fā)現(xiàn),哥哥沒做裁縫了,卻半夜了,還在縫紉機前忙碌。他沒坐一會兒就身上就出了一層汗,兩件衣服是他咬牙忍著身上的劇痛做出來的。
    妹妹直到哥哥遠行那一天,還是沒有原諒他。等她看到哥哥留下一筆錢,人已經(jīng)走了,她去追哥哥的那班火車,趕到時火車剛好開動,她在人海里叫著哥哥,哭得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她每個月都要收到哥哥的來信,同來的,還有他給的生活費。她也回信給他,但從此,哥哥再也沒有回過家。他的溫情,只保留在薄薄紙業(yè)的字里行間。
    后來女孩子結(jié)婚了,哥哥沒能來參加她的婚禮,說工作很忙,脫不開身。每個月送信而來的老郵差,這次帶來了哥哥自己做的嫁衣。
    女孩子抱著嫁衣,眼淚一把一把地落。
    知道哥哥已經(jīng)去世的噩耗,是她生孩子出了月子。老郵差帶來了哥哥最后一封信,上面說,現(xiàn)在她讓她知道這件事,是想將她的傷心減到最低,一個親人的來臨,會填補另一個親人的失去。
    她終于知道了事情的整個過程:在自己同哥哥賭氣冷戰(zhàn)的時候,他半夜里拖著病體伏在縫紉機旁寫未來十幾年該給妹妹的信;給妹妹做一件嫁衣,給自己做一件壽衣。
    哥哥那段時間到處跑,是想給自己找一處不太貴的墓地。但每個價錢都超出他的預(yù)算,于是他拜托別人,死后把自己的骨灰撒到海里。本該買墓地的錢,被均分成妹妹的生活費。
    已經(jīng)為人母的女孩子站在那片溶解了哥哥骨灰的大海面前。哥哥葬在水里,漂過整個世界。她沒有如大家預(yù)期的那樣,向著大海吶喊出一聲“哥哥”,而是含著兩包淚,嘴里輕輕念著小時候哥哥交給自己的兒歌。
    在場所有人都忘不了,她含淚一笑的樣子。
    許涼的眼淚是從女孩子念童謠那一刻開始落的,然后一落就止不住了??蘖宋宸昼娭螅瑓敲舸ńK于察覺出她不對勁,趕忙把她帶到房間內(nèi)的座位上。
    “你怎么了?”,吳敏川問她。
    許涼還是哭,留著眼淚沖她擺擺手。她一吸鼻子,聞到淚水刺人的味道。
    過了幾分鐘之后,她才抽噎著逐漸平靜下來。
    她哭過之后,臉上一層粉意,有一些惹人憐愛的味道。連吳敏川同身為女人,也要起惻隱之心。
    “你覺得剛才那個女孩子怎么樣?”,許涼帶著鼻音問道。
    吳敏川思索了一會兒,說:“看起來不怎么突出,但仔細一想又余味無窮。比起大喜大悲,這種平凡人的生活最難演,習(xí)慣了扮成別人,演自己倒成了考驗。只是這女孩子卻帶著一點人世間溫情的本真,十分走心。要我說,幸好來了我們公司”
    其實不用她說,許涼也知道女孩子的表演天賦驚人。最后一句話她是倒著說的——不是那女孩兒該高興找到一家識材的公司,而是公司要為收納一名年輕戲骨而慶幸。
    “而且你發(fā)現(xiàn)沒有?”,吳敏川看了許涼一眼,“她演戲的時候十分有感覺。真不知道她運氣好還是壞,抽到了林韋君這個虐心狂魔出的題。全程沒有道具和場景,只靠想象與對話將劇情演繹出來。要不是裴演技到家,換個弱一點來搭戲,恐怕要被這個女孩兒看似平淡無奇的表現(xiàn)手法壓得死死的!”
    許涼:“那么,你覺得她適合進這一行嗎?”
    “如果只是個演員的話,當(dāng)然,她一演戲就是大眾的福利”,吳敏川頓了頓接著說,“但要當(dāng)個藝人的話,就要看她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能力了”
    環(huán)境?娛樂圈是個什么環(huán)境呢,敵人比朋友多,刀子比掌聲多。一個滿身書卷氣,捧著本英語字典也能沉氣讀得津津有味的女孩子,她的將來就要在一潭渾水里溶解了嗎?
    想到這里,許涼蜷緊手指,緩緩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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