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葉聽秋(四)
    ,豪門隱婚之葉少難防 !
    葉存在牢里住了兩天,累壞了,網(wǎng)絡(luò)監(jiān)管處聽說局里來了這么個人才,挪了很多活兒過來。
    張警官心里別提多恨,一幫子警察到頭來還得求一個犯人。但沒辦法,這事兒放別人手里是難題,在葉存這兒就是舉手之勞。
    葉存閑著也是閑著,做完事還可以上網(wǎng),他便痛快答應(yīng)下來。
    這天他正在機房里查一個網(wǎng)絡(luò)犯罪團伙的IP地址,張警官就進來,跟他說,他媽媽來了。
    葉存握著鼠標(biāo)的手頓了頓,背脊僵住了。
    “你明明有親人,結(jié)果在刑訊記錄上只字未提,跟多大的秘密似的”,張警官拍拍他結(jié)實但又略瘦的肩膀,“你母親肯定很擔(dān)心你”。
    葉存沒說話,低著頭,光線很暗的機房里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里掙扎了很久,葉存還是去了。張警官還特意沒給他帶上鐐銬。
    許涼是背著葉輕蘊過來的,葉存入獄這件事,至今不敢通知遠(yuǎn)在北京的公公婆婆,不僅他們,連她自己的父母都瞞著。
    她現(xiàn)在還記得九哥無奈的表情,任何東西,他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但對兒子,他和許涼同樣感到無力。
    自從七歲那年出事后,沒人能救贖這個孩子。
    哪怕他們是孩子的親生父母。
    許涼今天特意畫了淡妝,穿了一條碎花及踝的長裙,一身明亮淡雅。
    她靜靜坐在那兒,坐在這個探視間里,周圍嚴(yán)肅的氣氛卻讓她出神。
    許涼想起十年前那場災(zāi)難,夏葉兩家撒了很多人出去,最后在一條血水鋪滿磚頭縫隙的小巷里找到只剩一口氣的葉存。
    葉輕蘊親自抱著滿身是血的兒子去了醫(yī)院,許涼趕過去,看見兒子流出的血把丈夫的西裝都給打濕了。
    她捂著嘴,絕望地瞪大眼睛,暈倒在手術(shù)室門口。
    這輩子,她從來沒有那樣害怕過,早上自己出門時,豚豚還親吻她的臉頰同她告別,可一轉(zhuǎn)眼,他卻生死未卜。
    在黑暗里,她一直去尋兒子的影子,可黑暗之外還有更黑的地方,她沒有找到。
    追啊追,直到有人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她才猛然睜開眼睛,床邊有一道修長的身影,與她十指相扣。
    病房里沒開燈,但熟悉的氣息卻讓她安心。他們連彼此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縷心思都知曉,在一片黑暗里,許涼很準(zhǔn)確地摸到了葉輕蘊的臉,對他輕聲說:“別擔(dān)心,我剛才只是有些接受不了。豚豚出事,不應(yīng)該你一個人來扛,我很快就會好起來”。
    她是一個母親,妻子,不再是以前那個懵懂天真的許涼了。
    許涼把思緒收回來,看向探視間的入口,兒子就站在那兒,挺拔堅韌的身形讓她想起十七八歲的葉輕蘊。
    葉存也看著她,又瘦了,這是他的第一感覺。但她仍舊微笑著,眼睛里帶著溫暖的光芒。
    從他七歲開始的記憶里,母親就是這么溫柔的樣子,極少的時候,會看見她眼里的心疼一閃而過。
    其實他撞見過一次,在他醒來后知道聽秋沒找回來而患上自閉癥,母親曾埋在父親懷里哭得聲嘶力竭。
    葉存坐到許涼對面,聽母親叫他:“豚豚……”
    “媽媽,您別叫這個小名”,他懊惱地皺眉,卻沒有不耐煩。
    許涼彎著眼睛,說:“本來還擔(dān)心你在里面吃不好,結(jié)果還胖了,干脆以后讓人跳槽到我們家來吧”。
    葉存說:“不是廚子,局里的警察李阿姨每天給我做的”。
    許涼立刻警惕起來,“別是人家?guī)最D飯就把你騙去當(dāng)兒子吧?”
    葉存哭笑不得,“我爸的醋您從來不吃,這會兒到我這兒卻酸上了?”
    許涼笑道:“你爸爸多忠貞,和我結(jié)婚以后,趕都趕不走”。
    葉存跟著笑,父母之間感情有多深,自己一清二楚。
    這時獄警提醒時間快到了,許涼淡淡回了一句,說知道了。
    她對葉存笑了笑,說:“這兒的飯菜再好吃,你父親也不會讓你賴在這兒不走的”。
    葉存明白這意思,對母親點了點頭。誰都沒有道別,許涼站起身來,葉存目送她窈窕的背影走遠(yuǎn)了。
    果然如許涼所說,葉存并沒有等多久,管伍就被抓住了,警方連夜審訊,管伍在凌晨招供,與賴三的關(guān)系供認(rèn)不諱。
    賴三在病床上有氣進,沒氣出,直接被拷在了床邊的欄桿上。
    而葉存則被張警官上報成警方的線人,很快就被釋放。
    監(jiān)獄寬大的鐵門往兩邊徐徐拉開,外面鋪天蓋地的陽光一寸寸地入侵,葉存皺著清秀的眉宇,空手來空手去。
    張警官親自把他送到門外,嘆道:“你小子可別再進來了,不然我們這兒就要被網(wǎng)絡(luò)監(jiān)管處的人占領(lǐng)了”。
    葉存懶懶一笑,“謝謝你和李阿姨的照顧”。
    “行了,別廢話,回去好好念書。我們這邊沒有給你記檔,不過你小子的背景忒邪門兒,檔案登記一片空白”
    “這個嘛……”,葉存還沒說完,眼睛便瞟到有輛锃黑的紅旗汽車停在路邊,車牌號很特殊,懂門兒的人一看就知來頭不小。
    車旁站了個男人,大熱天還周正地穿著整套西裝,兩手交握在前。等葉存看見他,他朝葉存微微躬了下身。
    葉存認(rèn)出來了,是他爺爺?shù)氖绦l(wèi)官。
    張警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有些擔(dān)心地說:“你小子別是又惹事了吧?”
    葉存搖了搖頭,“回去吧,我走了”,說完就朝那輛汽車走去。
    侍衛(wèi)官給他打開車門,葉存沒進去,低聲叫了車?yán)锏娜耍骸盃敔敗薄?br/>
    葉禮橋本來閉目養(yǎng)神,此時睜開眼睛,對孫子點了點頭,“上車吧”。
    葉存上去后,祖孫倆一時無話。葉禮橋身居高位多年,威嚴(yán)甚重,葉存見他不動聲色,頭皮不禁發(fā)麻。于是開口問了一句:“奶奶也回來了嗎?”
    葉禮橋淡淡開口:“我把你的擋箭牌留在了京里”。
    葉存舔了舔嘴唇,心里暗暗叫苦。
    他又聽爺爺哼了一聲,“離家這么久,估計連路都找不著了。這次回去先在家呆三個月再說,之后要不要放你出來上學(xué),到時再說”。
    又要被關(guān)緊閉,葉存倒也沒覺得多難捱。心事已了,也該順順長輩們的意思。于是低頭應(yīng)了一聲。
    孫子在長輩面前從不頂撞,這是葉禮橋很欣慰的地方。他嘆了口氣道:“阿存吶,苦口婆心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奶奶肯定在你耳朵旁念叨過上百遍。但你的長輩們都有老的那么一天,就是我,也得等你能獨當(dāng)一面,頂住葉家門庭的那一天才敢退下來。你如今敢在外面胡作非為,也不過是篤定自己身后站著整個葉家”。
    葉存抿住嘴唇,他把頭一偏,一半臉頰被陽光照得明媚,另一半?yún)s被陰影襯得晦暗。他忽然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家族的壓力與心里漚爛的心事不斷拉鋸,快要把他整個人撕裂。
    他把上半身整個挪進陽光里,這才感覺到幾縷溫暖。
    葉禮橋捏了捏孫子的肩膀,輕聲道:“爺爺沒有逼你的意思。你母親曾當(dāng)著我和你奶奶的面說過,和一個光宗耀祖的兒子比起來,她更想要一個快樂的兒子。雖然我心里仍對你抱有期待,但長久以來,愈加覺得她說得很對”。
    葉存閉上眼,所有的思緒都掩埋在黑長的睫毛之下,他知道爺爺說出這番話有多不容易。
    他是葉家孫輩唯一的孩子,長輩們的縱容幾乎是在拿整個家族豪賭。他們只想換回一個從封閉中解脫出來的孫子兒子。
    車停在老宅門口,許涼挽著葉輕蘊的手臂等著兒子。
    葉存一下車,她就按捺不住,跑過去細(xì)細(xì)打量,最后扭頭跟葉輕蘊說:“九哥,瞧見沒有,兒子又結(jié)實不少”。
    葉輕蘊掃了一眼葉存,繃著臉,冷哼一聲。
    葉存背挺得很直,上前去,毫不膽怯地跟父親對視,叫了聲:“爸”。
    葉輕蘊根本不想搭理他,許涼立刻發(fā)揮潤滑油的作用,手指勾著丈夫的手搖了搖。葉輕蘊這才清了清喉嚨,但聲音還是帶著冷硬,說:“回來就好”。
    進去后,院子里守著的全是真槍荷彈的特警。葉存身手太好,普通人看不住他,葉禮橋索性借調(diào)幾個特警當(dāng)警衛(wèi)員。
    一回到老宅,葉存按老規(guī)矩,去祠堂給太奶奶上香。他在里面呆了大半個小時,出來后,一家人好不容易吃上了團圓飯。
    飯罷,葉存主動跟父親提起和他對弈。
    其實就是變相跟父親低頭。他的棋藝遠(yuǎn)不及他爸,每次都被碾壓到不能翻身。葉輕蘊在棋盤上解了氣,一局之后,看了葉存一眼,說:“給我泡杯茶來”。
    這就算葉輕蘊翻過這一篇,放兒子一碼。
    接下的日子就平靜多了,葉存每天都在家把落下的功課補回來。家里請的老師都是一對一地講課,等他什么時候追上學(xué)校的進度,什么時候才能去上學(xué)。
    但這平靜并沒有維持多久,一個月之后,葉存又不見了。他偷了警衛(wèi)員的制服,攻破家門口虹膜識別權(quán)限,暢通無阻地出了大院兒。
    這次葉存的目的地很遠(yuǎn),是淮州的一個小鎮(zhèn)。
    小鎮(zhèn)很閉塞,但山清水秀,四處都是白墻綠瓦的小小院落,很具生活氣息。
    陸眠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這里的每一寸土地對她來說都很熟悉親切。
    一大早,她自己做了早飯吃,又喂了院兒里樹下拴著的大黃狗,這才關(guān)好門出去。
    掰掰手指頭,暑假就要過去,她得抓緊時間做完最后幾天,老板才好把整月的工錢結(jié)了。
    去了自己上班的小餐館,又開始忙碌的一天,收工有點晚,錯過了末班車,她只能自己走回家。
    小鎮(zhèn)上,哪有路燈,黑黢黢的,陸眠心里有點發(fā)毛。聽說鎮(zhèn)上最近來了一波拐賣婦女兒童的惡棍,她越想腳下越急。
    鄉(xiāng)鎮(zhèn)公路上時不時有幾輛車從身邊呼嘯而過,陸眠小心翼翼地貼著路牙子往前走。
    路邊是一溜緩坡,她忽然聽到幾縷悶哼聲。剛開始她以為自己聽錯了,走了兩步,停下來,確實有聲音。
    于是她折回去,往綠油油的坡下一探身,看見一道身影躺在那兒。
    草叢間的蟲鳴襯得周圍更加安靜,陸眠咬住嘴唇,忍著害怕下去,推了那人一下,“喂?”
    回應(yīng)她的是一聲從喉嚨里發(fā)出來的悶哼。
    陸眠把她的老人機掏出來,往那人臉上照了照。
    她心里驚了一下,這個男生未免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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