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零章 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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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老陳頭在下邊哈哈大笑,沖著上邊喊道:“黃麥不要慌,爹好的很。就是腿摔斷了。那也賺大了哩,好歹撿回一條命來。”
菊花聽了只覺得心下一松,呼吸好像也暢通不少,想要抱兒子過去吸新鮮空氣,卻是渾身無力,根本動(dòng)不了。
王忠本來跟劉家人坐在一塊,握著葡萄的手不放——他要跟葡萄死在一塊哩——聽見朱師傅的話,連滾帶爬地起身,拖著葡萄踉蹌著走過去,對著井洞大口喘氣。
待呼吸平定后,他對朱師傅大喊道:“快扶太太她們過來。太太快暈過去了。”
自己又跑回來抱起紅椒和山芋,葡萄也抱起小蔥,板栗、小喜和櫻桃則攙著菊花,張大栓也扶著何氏,劉黑子和小井兒扶著劉嬸,紛紛往井洞邊涌去。
一番忙亂后,眾人都清醒過來,圍著那井洞欣喜若狂地笑鬧著,哭喊著,好容易才平靜下來,商量如何下去。
下邊的冷氣颼颼地竄上來,眾人喘勻了氣息后,立時(shí)感到寒冷,菊花慌忙讓葡萄等人帶娃兒們回去褥子上坐著,添加衣物,再吃些東西,她則跟張大栓、劉黑子商議接下來的行動(dòng)。
這井坑太小了,如今挖通了,能立足的地方更小,只能站一個(gè)人。于是,男人們恢復(fù)體力后,全部上場,揮舞著各樣器具,一氣挖出了更大一個(gè)坑。不過這回沒挖到底,距離先前那地方有兩尺高。
接下來,將所有的繩子聚集,編粗加長,拴了石頭試探洞的深淺,因?yàn)橄逻呉黄岷凇@详愵^也不能給他們提示,只是聽聲音覺得不是很深的樣子。
一番折騰后,用繩索拴在人腰上,將大伙一個(gè)個(gè)地吊下去。
首先就是放紅椒下去,因?yàn)樗碜幼钶p。吊下去最便宜。先讓她帶一根火把下去。幫著大伙照亮,看看下面都是什么樣的。有沒有啥東西,那樣干活就容易多了。
紅椒見爺爺奶奶和娘都鄭重地吩咐自己,哥哥姐姐又叮囑自己不要怕。就當(dāng)爬樹一樣就成了。山芋還吵著要先下去,一時(shí)間見覺得自己責(zé)任重大,她用力地對菊花點(diǎn)頭道:“娘,我不怕。我閉著眼睛。等到了底下再睜眼。”
菊花贊道:“咱紅椒就是能干。你爹可是常夸的,說他兒子和閨女都沒一個(gè)孬種。都是又聰明又能干的。咱張家往后可指望你跟哥哥姐姐哩。”
提到爹,紅椒興奮得臉都紅了,她覺得跟爹有好長時(shí)候沒見了哩,于是急忙對王忠道:“王叔,快放我下去。放心,我輕的很,也不亂動(dòng),不會(huì)讓你覺得累的。”
眾人轟然一笑,將她綁牢了,幾個(gè)人握著那繩子往下放。因?yàn)槭堑谝粋€(gè)人,又是小小姐,大伙都不敢大意,張大栓更是親自上前握住繩尾,生怕孫女摔了。
紅椒帶著火把被慢慢放下去,還未落地就聽老陳頭在下邊高叫道:“放,放。不要緊,我看清了,下邊沒啥東西,都是石頭,只要慢點(diǎn)放就不要緊。”
于是紅椒就順利地下了地,再解開身上的繩索,讓上面的人繼續(xù)往下送人。
接下來就好辦了,死者為大,第二個(gè)就是送劉尸身下去,然后是板栗等小娃兒,也不必一一細(xì)數(shù)。
等人都下來后,幾只火把照亮,終于看清了下邊的情形:這是一個(gè)天然的溶洞,眼前就有四五畝地大小,但看前方拐角處黑洞洞的,似乎另有洞天,這溶洞絕對不止這么大。
洞頂距離地面有兩三丈高,洞內(nèi)鐘乳石倒掛,崖壁或奇峭,或光滑,其罅隙間不乏野藤攀爬,孤草絕立;地面也是高低不平,形勢不一,有嶙峋怪石突出,有濕潤泥沙沃土,一條清淺小溪蜿蜒曲折而去,泉水激石,泠泠作響。
仰面看上方,大家都慶幸萬分。
為何?原來他們幸虧順著那老鼠洞往下挖,幾乎是挨著山壁挖下來了,想來那老鼠也是順著崖壁爬上去的。若是在上面山洞里隨便找一個(gè)地方挖的話,就算再挖三天、等人全死光了也不會(huì)挖到這溶洞里來,因?yàn)槟莻€(gè)方向正好是崖壁實(shí)心的方向。
正因?yàn)槿绱耍详愵^失足后,順著崖壁滾落下來,摔斷了腿,若是直直地掉下來,怕是要被地上的尖利怪石扎個(gè)對穿。
看清這一切,菊花暗自抹了把冷汗:在大黃沒有發(fā)現(xiàn)老鼠洞之前,她可是準(zhǔn)備碰碰運(yùn)氣,想讓大伙在山洞中央挖的。
劉黑子蹲在地上,抱著大黃脖子哭道:“好大黃,總算沒讓我娘白費(fèi)心,求太太饒了你一命……”
眾人也都抹起了眼淚。
菊花卻沒有感嘆,暫時(shí)從命懸一線的窘迫境地中脫身出來,可是眼下還未逃出生天,再想到外面的大火,想到槐子和鄭長河等人,她忍不住心急如焚。
她閉上眼睛,想象自己站在上面的山洞里,估摸了一下方向,確定這溶洞是在山頂下面,而不是自家宅院下方,只不過邊沿挨著張家宅院。
四面一掃,認(rèn)準(zhǔn)北方,打斷眾人的慶幸和感嘆,凜然喝道:“走,趕快找路出去。上面肯定翻天了,早些出去也讓他們安心,也能幫著想法子救火。小蔥,可幫陳爺爺包扎好了?”
何氏聽了,立即哭道:“他爹,咱們趕緊出去。我可憐的槐子,可不能干傻事哩!”
大家都如夢初醒,轟然動(dòng)身,背的背,挑的挑,有人舉著火把,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面黑暗處摸過去。雜亂、拖沓的腳步聲,和眾人的低語聲回蕩在地底溶洞,激起嗡嗡回音,火把的黃光映照在大家臉上,均是一片肅然。
拐過一組遮擋的嶙峋奇石,前面更廣闊起來,黑黢黢的看不清洞壁。
菊花怕亂了方向,便讓王忠和嚴(yán)師傅帶人往東西兩個(gè)方向先去探探,看哪個(gè)方向有出路。他們則在原地等候。
劉黑子放下老娘的尸身,對菊花道:“還是我去吧。我山上水里摸慣了的,比他年輕人老成,也容易認(rèn)路些。”
菊花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劉叔小心些。”
張大栓心急在上面救火的槐子,不想原地傻等。便和劉黑子一起去了東面。板栗、小井兒也一定要跟著去,只得也帶上他們倆。
他們幾個(gè)順著一道地下暗河走了好長一段路。在一面山壁前止步——前面已經(jīng)沒有路了。
張大栓見了,忙急急地轉(zhuǎn)頭道:“這邊不通,趕緊走。早些找到出路。上去好讓你爹放心。也不曉得他這會(huì)兒急成啥樣哩!”
因劉黑子高舉著火把。板栗人小眼尖,早看見崖壁下方,那道暗河流入地下,旁邊有一叢灌木。后邊黑乎乎的,像是一個(gè)洞口。忙對爺爺說了。
劉黑子和張大栓上前,用帶來的一根扁擔(dān)往洞里掃了掃,里面果然是空的,而板栗和小井兒蹲下身子,在清淺的河底發(fā)現(xiàn)有好幾只冬眠的烏龜。
他心中一動(dòng),按娘說給自己的方向一琢磨,對張大栓道:“爺爺,這地方怕是通往桃花谷那邊的山洞,那兒可是有許多烏龜?shù)摹!庇种附o他看那水里的烏龜。
張大栓聽了一想,果然不錯(cuò),高興地說道:“那咱們趕緊去叫大伙兒過來,從那邊就能出去了。”
劉黑子忙道:“先甭急,讓我過去瞧瞧。不然的話,要是這里面走不通,那不是讓大伙白跑一趟么。”
張大栓聽他說得有理,便囑咐他小心些,上前幫著扒開灌木,劉黑子小心翼翼地舉著火把就進(jìn)去了。
這邊一大二小三個(gè)人眼看著他走入一條狹長的通道,穿過去后,不見了人影,不禁大喜,想著這出路算是找對了。
板栗骨碌轉(zhuǎn)了下眼睛,對張大栓道:“爺爺,咱們回去先不跟人說這兒有條路通桃花谷,這個(gè)秘密先留著,往后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先看看那邊有沒有出路,真沒有的話再過來重新找,裝作才找到。”
張大栓愕然問道:“能有啥用處?”
板栗耐心地對他道:“就說這一回,要是咱們家里有一條地道,那咱們還會(huì)差點(diǎn)沒命么?我記得老宅子那邊,外婆家跟我們家原先都有地下儲(chǔ)藏室的,可咱家如今連個(gè)地窖也沒有,怪道這回這么狼狽。”
張大栓聽了連說有理,夸孫子聰明機(jī)靈,等劉黑子轉(zhuǎn)頭后,爺孫倆急忙告訴了他這個(gè)打算。
劉黑子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該留一手。張家越來越富了,該多準(zhǔn)備幾條路。咱們總是太實(shí)誠了,這回才被人鉆了空子。先不要說,我估摸那邊肯定有出路。想必太太曉得了,也不會(huì)怪咱們隱瞞的。”
張大栓一個(gè)勁地點(diǎn)頭道:“就是。咱們有這樣一個(gè)地方,有事也不怕了。”
又問他通道那邊是個(gè)啥情形。
劉黑子道:“那邊又是一個(gè)洞,老長,我走了一段不見頭,就轉(zhuǎn)回來了。小少爺說的沒錯(cuò),那方向還真是往桃花谷去的。”
幾人商量定了,又互相統(tǒng)一了口風(fēng),特別叮囑實(shí)誠的小井兒千萬不要說漏了嘴,然后才往回去。
回去后,嚴(yán)師傅那一撥人已經(jīng)回來了,正跟菊花說那邊仿佛有出路,因?yàn)樗麄冏叩揭粋€(gè)地方,能看到上面透下來的紅光,似乎是外面的大火映照的。
眾人都?xì)g喜起來,再聽張大栓和劉黑子說這邊不通,便不再留心,一窩蜂地收拾東西,跟著嚴(yán)師傅往西邊去了,恨不得一步回到地面。
七彎八繞的,菊花一邊扶著葡萄的胳膊小心地走著,一邊打量四周,不禁咋舌:這下面真大呀,整個(gè)地下幾乎是空的,怪道上面一燒,地下水就流失了。
她也跟板栗似的,不住在心里轉(zhuǎn)著別樣念頭,真不愧是母子。
走了一盞茶的工夫,轉(zhuǎn)了幾個(gè)彎,還隔著老遠(yuǎn),就見前面紅光跳躍,光影斑駁,映照得地面各樣怪石突兀顯現(xiàn)。大家順著那光線一看,原來是從洞頂上方漏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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