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落水
進(jìn)院子一瞧,原來是劉小妹帶著鎖兒來了,看見菊花,笑著大聲道:“可家來了,叫我好等哩。()”
她正吃一個(gè)柿子,嘴角邊沾了些黃色的柿子瓤,一邊說,一邊伸出舌頭舔了一圈,紅艷濕潤(rùn)的嘴唇,配著忽閃的大眼睛,帶著些魅惑的味道,她卻不自知。
菊花瞅一眼她手上啃了一半的剝皮柿子,笑問道:“咋舍得丟下賺錢的生意回娘家來?”
劉小妹笑道:“還不是因?yàn)槟恪!鞭D(zhuǎn)頭對(duì)著槐子笑笑,又揚(yáng)起手,“小蔥,瞧表嬸這兩只手,想抱你都不成哩。等我吃完再抱你。”
話音剛落,葫蘆大叫“妹妹”沖過來,板栗和鎖兒跟在后邊。
槐子忙將小蔥放下,對(duì)第四百六十七章落水幾個(gè)娃兒道:“瞧妹妹帶了花兒給你們哩。葡萄,去后院摘幾根韭菜來,讓小蔥跟麥苗比比,看有啥不同的。”他還惦記讓閨女分辨韭菜和麥苗的事。
劉小妹聽得莫名其妙,咋又是韭菜,又是小蔥麥苗的?
菊花等她吃完了,拉她去井邊洗手,對(duì)她道:“隨他們鬧著玩去。你說說,干嘛來了?啥叫因?yàn)槲遥俊?br/>
劉小妹洗了手后,兩人坐到梅樹下,各自拿出針線來忙活,一邊閑話。
劉小妹且不答她的問題,只說道:“我晌午要在這吃飯哩,你可要做點(diǎn)好吃的招待我才成。”
菊花詫異道:“這可新鮮了,往常留你也留不住,今兒倒要飯吃了。成,待會(huì)你幫我,咱倆做些好吃的,也讓娃兒們解饞。”
劉小妹抿嘴一笑,用針在頭上劃了兩下,眼瞅著槐子安排好了幾個(gè)小的,又交代了葡萄幾句。方跟她打了聲招呼,往后院去了,這才對(duì)菊花道:“還能有啥事?我爹娘早就帶信讓我家來,為了上回我三嫂跟你家吵架的事。怕你心里不痛快,讓我給說合。”
菊花聽了一愣,旋即第四百六十七章落水笑道:“這都過了這么些天了,誰會(huì)老記著,忙都忙不過來哩。”
怪不得今兒她娘家?guī)讉€(gè)哥哥也不喊她吃飯了,原來是帶著任務(wù),專門來找她的。
劉小妹撇撇嘴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再說。怕你不痛快,讓三嫂上門賠禮不就完了,我來還能代替三嫂不成?挺簡(jiǎn)單的事兒,愣是弄得一家人不安寧。”
菊花更納悶了。
劉小妹見她一頭霧水的樣子,嘆了口氣道:“菊花,你說吧,往常我覺得大嫂真倔,性子還擰。可我跟你說,如今還就我大哥家安生,我二哥家。我三哥家,都有事兒。想想當(dāng)年也真好笑:我娘因?yàn)榇笊┦莻€(gè)孤拐的性子,就娶了活潑的二嫂,后來又娶了溫柔的三嫂。我覺得這幾個(gè)嫂子里面,就數(shù)三嫂最好,誰知竟然看錯(cuò)了。”
菊花不想扯她家的閑話,更不想聽小秀的閑話,便嗤笑道:“你不是來幫我說合、開解我的么,咋跟我訴苦起來?”
劉小妹白了她一眼道:“我跟你還有啥不能說的////?難不成還要裝模作樣地扯那些假情面的話。我今兒家來,勸了三嫂幾句。讓她跟我一塊來給你賠個(gè)小情,她就掉眼淚。我瞧見她掉淚就泄氣,誰又沒欺負(fù)她,咋這樣哩?我是覺得挺簡(jiǎn)單的事兒,弄成這樣,實(shí)在讓人氣悶。”
菊花笑道:“她怕是覺得你向著我。所以幫我說話,不就傷心了。”
劉小妹氣道:“憑她咋說,打人、推姑媽和表嫂就是不對(duì)。來喜可生氣了。又怕姑媽跟我娘家鬧生分了,回頭我倆夾在中間難做人,也叫我回來勸勸。”
菊花寬慰她道:“你想哪去了,劉叔和劉嬸可是都跟我爹娘賠過禮了,哪能跟他們生分哩。就是小秀……”
她想了想,下定決心道:“小秀也不光是為了泥鰍的事,她心里膈應(yīng),怕是因?yàn)槟闳绾茸砹耍f了幾句胡話,牽扯到我才這樣的。”說著將槐子告訴她的周小滿成親那天的事說了。
劉小妹很不雅地翻了翻白眼道:“我早曉得了,我三哥跟我說的。我三哥還說了,他沒干虧心事,要是三嫂老是這樣心里梗著一根刺,那還是不要過了——他最受不了這樣的。他讓我三嫂好好想想,不成就和離。”
菊花大吃一驚,呆呆地看著劉小妹。
劉小妹見她發(fā)呆的樣子,悻悻地說道:“你聽了都這么吃驚,你想我三嫂聽了是個(gè)啥情形?我先頭勸她也是為了她好:她不清楚我三哥的脾氣——那是出名的犟種,我們家的人沒人能拗得過他的,不過三哥也講理的很。我就想跟她說,她這樣疑心三哥,實(shí)在太傷三哥的心了。她不知好歹,還以為我?guī)湍阏f話。你說這人咋鉆了死胡同哩?”
菊花嘆了口氣道:“這不是鬧大了?她不是更恨我了?”
劉小妹手一頓,道:“不就是這個(gè)話。所以三哥讓我跟你說對(duì)不住了,就算拉她來賠小情,也是口不對(duì)心,不定讓你瞧了還添堵哩。他慢慢地教導(dǎo)她,她要是一直轉(zhuǎn)不過來彎,那也沒法了。”
菊花聽了心里不是個(gè)滋味,她是從未想過這事會(huì)鬧大的。
劉小妹見她不痛快,曉得她心里膈應(yīng),這么平白無辜地被人嫉恨,任誰也不會(huì)痛快的。
她嘟著嘴道:“我也生氣了,沒給她好臉,甩了幾句話給她就過來你這了。我說:‘你在這揪心抓肝地難受,人家菊花跟槐子過得不曉得多快活,她壓根就沒想過這回事,說出去真是笑死人了。偏你翻過來掉過去地掂量那幾句醉話,自己難受不說,還害得三哥跟著不好過。三哥是對(duì)你不好了,還是有事沒事就去找菊花了,值當(dāng)你這么折騰?再說,這是一件事,打人又是一回事,咱家人都是實(shí)誠(chéng)慣了的,你做錯(cuò)了事還不肯認(rèn)錯(cuò),也難讓三哥喜歡你。’”
劉小妹呱啦呱啦對(duì)菊花叨咕著,全不知她臨走時(shí)說的這番話砸在小秀心上,把她砸醒了,驚出了一身冷汗。
“菊花跟槐子過得不曉得多快活”。這話讓小秀想起那個(gè)霧氣蒙蒙的春日清晨,她們一起去下塘集時(shí),菊花跟槐子滿含情義地同吃著一個(gè)雞蛋,那時(shí)他們剛定親。那個(gè)場(chǎng)景像刻入她的腦子一樣,一直記憶猶新,讓她害羞的同時(shí),又羨慕不已。
她嫁給三順后,總是喜歡喂雞蛋給他吃,又喜歡幫他搛菜,三順都笑瞇瞇地接著。那眼里也是滿滿的幸福,絕不是裝的,可是,她近些日子都干了啥?
小秀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跟魔怔了似的,本來好好的日子被她攪得一團(tuán)糟。想起三順失望惱怒的神情,她慌張不已,她不要跟三順和離。
她呆呆地起身。四處轉(zhuǎn)悠,忽地心里一哆嗦:泥鰍哩?
無頭蒼蠅似的在屋里屋外轉(zhuǎn)了兩圈后,才停下腳步。手扶著門框,心里想道,是了,泥鰍去他奶奶那玩了,因?yàn)樾」眉襾砹肆ā?br/>
她雖然神思有些恍惚,心中有個(gè)念頭卻十分堅(jiān)定:她要去找三順,跟他說,她不會(huì)再瞎想了,她一定跟他好好過日子,她去跟菊花賠小情。
掩上大門。她就出去了。
這些日子,她跟三順憋著氣,又是委屈又是傷心,也沒好生吃過一頓飯,人早瘦了一圈。飄飄蕩蕩跟游魂似的,在田畈里轉(zhuǎn)悠。不知何往。
走了好久,心里疑惑,想著三順去哪了哩?
凝神細(xì)想,這才想起如今已是深秋了,三順沒在田里,肯定是在麥地里哩,她察看了下方位,認(rèn)準(zhǔn)方向,往山邊旱地走來。
她急急忙忙地走著,“望山跑死馬”,心想咋還有這么遠(yuǎn)哩,殊不知她先前是往田畈中央去的,當(dāng)然離山邊遠(yuǎn)了。
她只顧著往前走,眼望著小青山上已經(jīng)全部變紅的橡樹葉子,如同火焰一般,忽然就微笑起來,想著回頭跟三順說,他們也搬到山邊來住。
正想著,卻覺得腳底下一空,“撲通”一聲,她就掉進(jìn)了冰冷的水中,那浸骨的涼意襲卷過來,包圍了她,口鼻都被冷水灌滿,立時(shí)窒息起來。
她驚恐萬狀,這是咋回事?
拼命地?fù)潋v了幾下,卻越陷越深,涼水嗆入鼻管、喉嚨、肺部,那辛辣的感覺難受無比,漸漸手腳都酸軟無力,意識(shí)也模糊起來。
最后,她恍惚聽見菊花道:“……有些人就是喜歡多想……回頭人家一個(gè)想不開,氣不過,家去上吊投河,那咱們不是又要被人堵住大門?……”
她想說:“我沒想投河……沒想投……”
卻張不開嘴,也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了。
劉小妹跟菊花抱怨了一番她三嫂的死腦筋,又帶上拿來的幾樣禮,跟菊花一塊送去鄭家,看望楊氏和劉云嵐。禮品是她親手做的小娃兒衣物和鞋襪,還有些點(diǎn)心,居然還有一只小小的人參。
楊氏打開看了后,摸著那衣物和鞋襪贊嘆一回她的針線活計(jì),也沒注意其他。
菊花見了那人參,責(zé)備她道:“你做的是小本生意,一年也賺不多少銀子,買這貴東西干啥?”
楊氏急忙問這是啥,菊花跟她說了,于是也責(zé)備劉小妹,說她不該花這錢,“你還不如逮一只雞來給大姑吃,大姑心里還踏實(shí)些哩。”
劉小妹一邊逗著青山,一邊笑道:“這人參才一點(diǎn)粗,不是好的,沒花多少銀子,是來喜托人從清輝帶來的。大姑自己家有那么多雞,我再逮雞來,也不稀罕。”
楊氏笑道:“那也不用買人參,你做的這些衣裳鞋襪,大姑喜歡的很,瞧這針腳多勻凈。”
劉小妹聽了笑起來,說她回頭再做些,給表弟當(dāng)滿月禮。
楊氏嗔怪地說道:“這不就算滿月禮了?還要送好幾回,哪來那么些工夫哩,你鋪?zhàn)永镆裁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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