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撲哧一聲笑了，打趣道：“你要是不定一門親事，還真讓人放不下，那被人惦記的勁頭，都超過我?guī)熜至恕！?br/>     菊花聞言不禁看向她，秦大夫被人惦記，那她可不就糟心了？
    云影說完才覺得失言，便掩飾道：“我?guī)熜肿屓说胗洠鞘侨思艺宜床。於紱]個(gè)歇的，連我也跟著忙。”
    于是說些醫(yī)館里的事，又說到云真人的過往，那些帶傳奇色彩的“殺富濟(jì)貧”故事菊花聽得津津有味，便一直拽著她說，連兒子醒來也沒發(fā)現(xiàn)，還是張楊先看見了。
    他跟小葫蘆急忙都圍了上去，一大一小站在小床兩邊，盯著小蔥傻笑，對(duì)板栗的笑臉卻視而不見。
    菊花見張楊抱起小蔥，急忙從火桶里起身道：“我來，先幫她把泡尿，不然她尿到你身上就麻煩了，大冷天的還要換夾衣。”
    云影也跳下火桶，笑道：“你們還是這么偏心，一家子都偏向小蔥，不理板栗。噯喲！瞧板栗笑得多開心，云姨來抱你，長(zhǎng)大了就給云姨當(dāng)徒弟，不理他們。”
    說完抱起他，待菊花端來尿盆后，幫板栗把尿、換尿布，熟練無比；這邊菊花剛要接過小蔥，楊子已經(jīng)大叫了起來，原來侄女果然賞臉在他身上撒了一泡尿，將他衣裳前襟染了一大片濕印。
    菊花好笑地?fù)u頭道：“我都跟你說過了，還不小心些。你該拿尿布包住她屁股，哪能就這么光光地抱著哩！”
    張楊也不惱，將小蔥遞給菊花，呵呵笑著回房換衣裳。
    葫蘆仰臉看向菊花手中的妹妹，說道：“尿尿。妹妹。”
    菊花將小閨女放在床上，彎腰利落地往她屁股下墊尿布，一邊答道：“妹妹在身上撒尿，好難為情哩！沒咱葫蘆乖，葫蘆都不在身上撒尿。葫蘆是乖寶寶。”
    葫蘆能聽多了乖寶寶之類的贊揚(yáng)，也曉得這是在夸他，因此靠在床邊，笑嘻嘻地看菊花忙碌，也不說話。
    云影抱著板栗走過來剛要說話，就見那小子使勁地歪著身子，往葫蘆面前湊，云影忙叫道：“噯喲！抱不住了。這勁兒還挺大的。葫蘆快過來，板栗要跟你玩，你不理他，他要生氣了。“
    于是坐到小木椅子上，將板栗面朝外靠坐在懷里，葫蘆也乖乖地過去站到她面前。任由板栗對(duì)他興奮地?fù)]手，呵呀嬉笑不停，嘴里還直吐泡泡，口水一串串地往下流，急得云影忙叫菊花趕快遞塊布巾過來。
    菊花隨手從小床的床頭拿了塊棉布帕子遞給云影——那里疊了一摞尿布和帕子圍嘴等嬰兒用品，每天都要換一堆。
    她看著兒子很無語：才幾個(gè)月大，他到底是為何這么喜歡葫蘆呢？葫蘆好像也沒怎么逗他玩，倒是逗小蔥比較多一些。她才不信青木跟槐子的友情因子真的會(huì)遺傳。小娃兒的思維實(shí)在是奇妙和神秘，你輕易不能破譯他們的一些習(xí)慣和舉止。
    像板栗。只要葫蘆在身邊，他連吃奶都能忘記；若是葫蘆不在身邊的話，一睡醒就要喂奶，不然很快他就會(huì)不耐煩，癟嘴要哭。
    云影笑道：“葫蘆和板栗長(zhǎng)大了肯定是好兄弟，才這么點(diǎn)大人，瞧他們這黏糊勁兒，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小奶娃不都是愛黏著娘嗎？我看在板栗眼里，你還不如葫蘆來得親呢！”
    聽她這么說。菊花更加郁悶了。沒好氣地說道：“是板栗黏著葫蘆，葫蘆可沒像他那樣。怕是我懷孕的時(shí)候。總是帶小葫蘆，又總是教他說話，哥倆的交情從肚子里就開始了哩。”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
    葫蘆小的時(shí)候就不說了——她也經(jīng)常去看他——從葫蘆坐在學(xué)步車?yán)镩_始，基本上都是菊花在一旁照看的，因?yàn)槟菚r(shí)候她挺著大肚子，也不能干重活，只能看小孩。她就整天跟葫蘆說話，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懂，這小哥倆隔著肚皮同時(shí)接受她的教育，怕是真的起了作用，板栗也因此對(duì)葫蘆親近些。
    云影聽了先是愕然，然后就嬌笑起來。
    菊花道：“你別笑，我覺得還真是這么回事。實(shí)在想不出還有旁的理由了。”
    云影戲謔地說道：“也許因?yàn)楹J長(zhǎng)得好看討喜，所以板栗才喜歡他呢？”
    正說著，劉嬸進(jìn)來道：“板栗小哥醒了么？我來喂他吃奶吧。”
    云影笑道：“板栗有哥哥陪著，都忘記吃奶嘍！”一邊將小娃兒遞給劉嬸，劉嬸抱回自己屋里喂奶不提。
    菊花也抱小蔥進(jìn)房間喂奶。
    一番忙碌后，好容易將雙胞胎兄妹伺候好了，菊花跟云影一人抱一個(gè)逗著玩，連同葡萄抱著的小井兒，三個(gè)奶娃比賽似的笑鬧，小葫蘆也開心地在一旁湊趣。
    院子里，張大栓、張槐和劉黑子則一擔(dān)又一擔(dān)地往家挑胡蘿卜，都在河里洗得干干凈凈的，為的是多儲(chǔ)藏一些豬糧，這樣一直到正月初三，都不用再下地挖蘿卜了，可以安心過年。
    張楊見他們忙碌，也去后院豬欄屋幫忙堆放。
    熱鬧地吃過晚飯，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大年三十，竟然是個(gè)大晴天，雖然陰濕的地方還是結(jié)著冷硬的冰凍，但天上明晃晃的太陽讓人心里覺得十分溫暖，忙碌起來也格外的帶勁。
    從早上開始，廚房里就沒停過火，鍋里也始終燒著各種吃食，女人們?cè)趶N房忙碌，男人們則上墳、貼門神、迎財(cái)神，張羅柴火等一應(yīng)雜物，在外忙碌。
    人真是最奇怪的動(dòng)物，張家今年不僅添了人丁，張楊還中了秀才，這個(gè)年自然是不同以往，喜慶熱鬧中還透著蓬勃興旺之意，可是菊花雖然也高興，但心里還是懷念在這個(gè)世界度過的第一個(gè)年三十晚上。
    那時(shí)候，一家四口好不容易擺脫貧困，年夜飯也不太豐盛，但菊花跟爹娘哥哥圍坐在油燈下，吃喝談笑，聽爹娘講古，那溫馨的氛圍，那菜肴的美味至今讓她無法忘懷。
    也不是說如今的菜就不好吃了——只有味道更好的——只是那年的三十晚上格外讓人難忘而已。
    她看著興奮的何氏，心道，也許婆婆不是這么想的吧，今年對(duì)她和公公來說才是意義非凡的一年，這一副興旺發(fā)家的形景，更有劉黑子一家能支應(yīng)使喚，還有比這更喜人的么？
    劉黑子接來了老娘，一家人暫時(shí)擠在后來加蓋的西廂房里，因?yàn)榛弊酉朊髂暝倭硗馍w房給他們一家住，為的是等荒地開出來后，也好確定位置，便宜照管。
    至晚，劉家雖然幫著忙了一整天，卻拒絕跟張家一桌吃年夜飯。張大栓兩口子也怕他們不自在，便將準(zhǔn)備的各樣?xùn)|西都分了他們些，讓他們一家回屋吃，
    秦楓和云影本是在張家過年的，但兩人哪里能安靜下來？從下午開始，幾乎全村的人都過來請(qǐng)他們，于是秦楓就跟周夫子一樣，吃起百家飯來；云影則只去了趙家——趙清是她徒弟嘛，還有李長(zhǎng)雨家，也是因?yàn)橥饍阂辉傧嗾?qǐng)，她就過去湊了會(huì)熱鬧。
    菊花覺得當(dāng)娘了真的有很大不同，往常幾個(gè)大人，說笑玩鬧十分輕松自在，如今非得將兩個(gè)小祖宗伺候好了，才有心思干別的，哪里還顧得上自己悠閑？
    好在有葫蘆，菊花特意跟哥嫂打招呼，早早地接了他過來陪板栗，因此也未出現(xiàn)奶娃子大哭大鬧煞風(fēng)景的情形。當(dāng)外面炮仗不停地響起的時(shí)候，板栗和小蔥都將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僅沒有被嚇哭，反而十分興奮。
    年夜飯自然另有一番熱鬧，鄰里間互相邀請(qǐng)喝一杯酒等，也不必一一細(xì)說。飯后，張槐和張楊抱著雙胞胎，菊花跟何氏騰出手來收拾碗筷，完了再包餃子——初一早上就吃餃子了。
    稍后，劉嬸跟葡萄也過來幫忙。
    餃子餡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張大栓則親自上陣搟餃子皮。為了說話熱鬧，何氏直接將這一攤子搬到堂屋來。她一邊包餃子，一邊擔(dān)心地問菊花道：“這兩娃兒咋還這么精神哩，往常這個(gè)時(shí)候不都睡了么？要是他們鬧過了頭，不睡了咋辦？”
    說完看了看一旁的槐子和張楊，兩人正和葫蘆嬉笑逗趣，惹得板栗咿呀大叫，脆笑不斷，活潑的很。
    菊花含笑道：“不礙事，待會(huì)葫蘆一走，他們就該睡了，眼下不過是一時(shí)開心。”
    劉嬸笑道：“今晚熱鬧，也難怪娃們都不想睡，我家小井兒也沒睡，跟他奶奶在玩哩。”
    正說著，就聽槐子叫道：“劉奶奶，過年好！”
    大家轉(zhuǎn)頭一看，是葡萄奶奶從外面進(jìn)來，滿頭銀發(fā)，手里攥著個(gè)小包裹，走路顫顫巍巍，笑得慈眉善目。
    何氏急忙招呼道：“劉嬸，你老人家好。槐子，快端板凳給劉奶奶坐。”
    其他人也都紛紛招呼，劉奶奶坐下后，在屋里掃了一圈，笑道：“人多就是熱鬧。我家井兒睡了，我就想著過來湊湊趣，也好給東家拜個(gè)早年，就便送點(diǎn)針線活計(jì)給板栗小哥兒和小蔥姑娘。是我做的，眼神不好，也不成個(gè)樣子，東家不要嫌棄笑話才好。”
    說著將膝蓋上的小布包打開，露出里面兩雙紅色虎頭鞋和兩頂紅帽子，拿出一頂帽子，讓槐子幫板栗試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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