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豆腐花，趁著槐子付錢的當(dāng)兒，菊花她們幾個(gè)女娃就那個(gè)虎子的攤位前看他的魚。
    只見一只大木盆里，裝了半盆清水，里面各色當(dāng)?shù)匦◆~都有，長條的小麻魚、黃黑色的沙葫蘆、圓扁的光皮兒、白色的餐條兒，還有鯽魚，清一色歡蹦亂跳，少年虎子正彎腰將里面的鯽魚撈出來放入另外一只大木盆。
    看到這么鮮活的魚兒，令人想起清冽的小清河水，和河上悠然飄蕩的烏篷船！
    那虎子見幾個(gè)女娃盯著魚盆瞧，略有些靦腆地笑問道：“要買啥樣的魚？這小魚都是剛撈上來的，新鮮的很，死魚我都撈出來單放了;鯽魚也大，瞧，都有好幾兩重哩！”
    菊花便笑道：“我們不買，就是瞧瞧，想看那船在河里能打些啥樣的魚。”
    虎子聽了就笑著不言語了，也沒攆她們，任由她們觀看。
    等張槐過來，一行人又逛了好一會，買了些針頭線腦的日用物品，菊花便對槐子道：“槐子哥，去我家鋪?zhàn)忧魄瓢伞！?br/>     劉小妹急忙道：“我也想去瞧瞧哩！”
    小秀和小翠眼中也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張槐和周小滿相視一笑道：“正好往回走——鋪?zhàn)釉谀且活^哩，離來喜的鋪?zhàn)雍投镤伌a頭不遠(yuǎn)，你哥覺得那邊上下船都方便，才買在那兒的。”
    想著自己也成了包租婆，菊花微笑著加快了腳步。
    待看到那一排青磚小瓦的鋪面，雖然門前十分冷清，新插的柳樹也才幾尺高，菊花還是覺得十分歡喜。
    她細(xì)細(xì)地察看了一番·又看看遠(yuǎn)處的集鎮(zhèn)，比量了一下距離，對大伙笑道：“不怕的，再過兩年這兒就熱鬧了。我們從鎮(zhèn)上出來，你們也瞧見了，那里面擠得很，要是人們還往那邊蓋房，離碼頭就遠(yuǎn)了些。蓋在這邊·雖然暫時(shí)會有些不方便，不過等這邊的鋪?zhàn)佣嗔耍陀锌赡軙纬梢粭l新街，那邊可就成了老街了。”
    張槐笑道：“哪里會要兩年。如今就租了四家出去了，不過都是拿這房子當(dāng)住家，鋪面也是做庫房用了。聽來喜說，問的人還是挺多的，主要是租金也便宜。”
    菊花點(diǎn)頭道：“這邊還沒興旺起來·自然是不能租貴了。”
    劉小妹開心地笑道：“等這邊興起來，菊花你也過來做生意。”
    菊花微笑不語，心道這也不是不可能，因?yàn)檫@小鎮(zhèn)給她的感覺，少了那么些商業(yè)和市儈氣息，帶著點(diǎn)悠閑的生活味道。說透徹些·就是鄉(xiāng)土氣息濃厚，民風(fēng)淳樸，集鎮(zhèn)的風(fēng)貌也十分清靜、安詳、閑適，所以，在這里居住仍然屬于鄉(xiāng)村的范疇。
    看著那排房子盡頭，還剩下的一片空地，已經(jīng)被一圈院墻圍起來了——這是鄭家留著自己蓋屋子的。她想，還是過兩年再來蓋吧，先種些樹再說。
    一行人流連片刻·便重又回到來喜的鋪?zhàn)印に辈豢赡偷赜蟻韱柧栈ǖ溃骸罢Σ呕貋砹ǎ靠少I好了東西？我等你們吃飯哩！”
    竹子她們一群人早已過來了，還有李長星，也賣完了魚，等在這里。小女娃們見了菊花她們又是一番嬉笑比較·看各人都買了些啥。
    聽說來喜要請大伙上小酒館吃飯，李長星就笑道：“我倒是很想留下哩，就是太不好意思了。咱們這么多人，來喜今兒賺的錢都不夠咱們吃的。嗯，等過兩天我再過來，來喜你單獨(dú)請我一個(gè)人去吃，就花不了多少錢了。”
    眾人聽了哄笑起來，周小滿譏笑道：“你還真能給自己長臉，當(dāng)來喜是請你吃飯哩？他是請這些女娃們吃飯，請你不過是順帶的。”
    來喜笑瞇瞇地說道：“這十里八鄉(xiāng)咱認(rèn)得的人也多，平日里也不可能窮大方假客氣地老請人吃飯——咱沒那么多家底兒顯擺哩。不過，今兒你們跟我表妹和槐子一塊來了，難得湊這么齊，請一頓飯還是能的。咱去小酒館，又不上酒樓，花不了多少錢。”說完瞧著菊花跟槐子，又瞅了一眼劉小妹。
    不等菊花答話，那兩個(gè)媳婦就急忙說不能這么麻煩楊掌柜，她們要早些回家哩;竹子她們幾個(gè)也說要走，于是李長星便笑對菊花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在這吃吧。”
    小秀紅著臉對周小滿道：“哥，咱也回吧！”
    這么一來就都要走了，弄得菊花想吃來喜一頓也不成，只好跟他說道：“今兒便宜你了，下回過來你可要請我吃好的。”
    來喜哭笑不得地想，我今兒就想請，你又不留下，只得惋惜地目送他們離去，特別是瞧著劉小妹戀戀不舍。
    張槐想著到家還有好一會，怕菊花餓了難受，便拐了一段路，去集上買了些包子回來，分給眾人，讓她們墊墊肚子。
    這天晚菊花一邊跟楊氏用新扯回來的布做衣裳，一邊對楊氏說道“娘，我瞧來喜表哥對小妹好像不錯(cuò)哩，小妹也喜歡跟來喜說話。要不，咱幫著問問，能不能結(jié)這門親？”
    楊氏聽了驚喜地問道：“是真的么？”
    菊花還沒說話哩，一旁編草鞋的鄭長河就笑道：“噯！小妹這閨女不錯(cuò)，跟來喜也配的很。那女娃和來喜一樣靈泛，要是這門親做成了，只怕倆人能把生意做得更紅火哩。”
    楊氏笑問道：“劉胖子能答應(yīng)么？他可就這一個(gè)閨女，說不定不舍得嫁出去哩？”
    青木正寫字哩，聞言抬頭道：“怕是夠嗆。”他心里想的是，劉三順沒娶到菊花，劉家人也是心不順哩，要是來喜上門去求，怕是不大容易應(yīng)承。
    菊花微笑道：“試試看么。他們家人都認(rèn)得來喜，對來喜的人品和能耐都是夸贊的，三順哥上回不是還當(dāng)著好多人夸來喜么？大舅家也不差，如今鋪?zhàn)右矓U(kuò)大了;來福表哥又在方家的作坊升了小管事，也定了親，就剩來喜表哥沒定親了。”
    鄭長河點(diǎn)頭道：“這事我看成。劉大胖子雖然舍不得閨女，可他也是疼閨女的，這么一比較，小妹嫁給來喜，往后都不用種田了，多好。再說，下塘集也不遠(yuǎn)，閨女回娘家也方便。”
    楊氏聽了就不再猶豫，說道：“那我去問問來喜，要是他相中了劉小妹，我就幫著撮合一番。我就先去探探小妹娘的口風(fēng)——她見過來喜，要是有這意思，才好上門提親。”
    想想又有點(diǎn)遲疑地說道：“他家三順?biāo)捻樳€沒定親哩，劉胖子兩口子上回還說著急三順。這兩個(gè)哥哥都沒說親，他怕是不會先把小妹許人家。”
    菊花故意道：“娘，如今咱村的男娃還怕娶不到媳婦？你當(dāng)還是先前哩。如今咱村名聲可是不小，那些來賣豬的和賣白菜的人，哪個(gè)不眼氣？我今兒在集上碰見的那個(gè)賣樹苗的，就是清北村的劉黑子，他就夸咱村來著。三順和四順，人家肯定會搶著嫁。三順養(yǎng)魚又養(yǎng)得好，去年坊子里香臘魚賣的還不錯(cuò)，往后這魚也是不愁賣的。”
    青木點(diǎn)頭道：“長雨說香臘魚賣的不錯(cuò)，就是名聲還不顯，還不能多做。不過，就是想多做，咱也沒那么多魚就是了，正好慢慢地發(fā)展。”
    鄭長河笑道：“清北村的劉黑子？我認(rèn)得他。那是個(gè)實(shí)在人，不是刁滑的。他說他的樹苗好，那肯定錯(cuò)不了。他那個(gè)板栗，咱要多弄些迂來。”
    菊花微笑道：“槐子哥已經(jīng)跟他打招呼了，讓他下年收了板栗，賣些把我們，我們好做種的。過幾天他該來送樹苗和桑葚了，我跟他說過的。”
    楊氏皺眉道：“那桑葚吃了肚子疼，也不是啥好東西。咱又不養(yǎng)蠶，少種一些吧。”
    菊花笑道：“你想多種也沒有哩。總共這么幾棵樹苗，我跟槐子哥分了，一邊種幾棵。”張家可是她未來要住的地方，當(dāng)然也要趁早精心打理了。
    青木問妹妹：“你今兒瞧了咱鋪?zhàn)樱X得好么？”
    菊花歡喜地點(diǎn)頭道：“很不錯(cuò)哩。剩下的地，咱蓋個(gè)大院子，多種些樹，往后兩邊住。”
    青木放下手中的書，笑道：“我想著要蓋就蓋兩間大院，妹妹一間，我們自己一間。不然妹妹出嫁了，想去住的話還要回娘家。我們是心里有數(shù)，往后的小輩們搞不清，說不定就要嘀咕。”
    鄭長河大聲贊道：“噯！是要蓋兩間，一間給菊花當(dāng)嫁妝;就是那些鋪?zhàn)右彩悄銈z平分，咱家的東西都讓你倆平分。爹就生了你們兩個(gè)，也好分;不像那些人家兒女多的，為個(gè)家產(chǎn)還要爭來爭去的。”
    青木笑道：“爭啥？真要細(xì)論起來，咱家的錢大多都是菊花掙的，按理都該歸她，我還沾光了哩！”
    菊花白了哥哥一眼道：“一家人，分誰掙的哩！我不過是說了句話，事情還不是哥哥跟爹去安排的？銀子又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楊氏見他兄妹倆和氣，歡喜地笑道：“你們年小，哪里曉得這里面的彎彎繞。誰家的兄弟沒成親之前不是和和氣氣的？可是成了親，人一多，事情一多，再加上你這么想，他那么想，‘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扯起來都分不清誰對誰錯(cuò)了。
    你哥哥說蓋兩間院子，那是最好的了。不然十年一過，‘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誰還去管當(dāng)年這錢是誰掙的？”
    菊花和青木都聽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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