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蘇裴和賀一鳴出來喝酒,把小曲奇放在他母親文心蘭那里過夜,是偶爾偷閑一天。他第二天上午去文心蘭那里接小曲奇,順便吃個中飯。
蘇裴到的時候,小曲奇正在和多多打電話。多多是沈嵐哥哥家的兒子,沈家的大孫子,和小曲奇年齡相近,兩個小孩玩得好的時候是好,不好的時候能把人腦袋吵炸了。
多多在電話那頭正在炫耀和爺爺奶奶一起去旅游的事情。
春節(jié)假期快結(jié)束了,他們正在回家途中。
“我們住的酒店房間特別大,是個大別墅,兩層樓都是我們用!還帶一個大游泳池。我天天泡在里面,超級享受。”
小曲奇無所謂地說:“你不帶游泳圈又不敢下水,浮在水里也沒勁。”
多多又說:“我還在沙灘上挖沙子,堆了特別高的一個城堡。”
小曲奇呵呵一笑:“多大人了還玩沙子。只有幼兒園小屁孩才喜歡玩沙子。”
多多不甘心:“我爸爸還躺在我挖的沙子坑里做日光浴,可舒服了!”
小曲奇說:“我可不想做日光浴,女孩子最怕曬黑了。皮膚要從小保養(yǎng)。”
多多說不過她,只能靠音量取勝:“反正我玩得超開心!爺爺奶奶不帶你來!”
小曲奇也使出殺手锏:“我是姐姐,當(dāng)然要讓著你這個弟弟!”
她和多多是同一年出生,只比多多早出生三個月。多多最討厭小曲奇自稱姐姐,叫他弟弟。他急得叫了起來:“你和我一樣大!你不是姐姐!”
兩個小孩隔空吱哇亂叫。小曲奇跟發(fā)了瘋似的噼里啪啦放連珠炮,蘇裴被她吵得頭大,把她電話拿了過來,和小曲奇的外婆說了兩句。
小曲奇的外婆告訴蘇裴,沈嵐回來時候沒和他們一起,又飛去找她的老同學(xué)了。
蘇裴沒有問沈嵐做生意的事情如何,也沒有問那個老同學(xué)是男是女。他并不關(guān)心,也關(guān)心不動了。
他和老人打了個招呼,約好了時間會讓小曲奇過去看看他們,拜個晚年。小曲奇的外婆問蘇裴寒假有沒有帶小曲奇多玩玩,蘇裴說去了周邊玩,過段時間還會帶女兒去看劇。言下之意,他也會帶小曲奇拓寬眼界的。
蘇裴說完了,小曲奇又拿過電話,對著多多得意地說:“聽到?jīng)]有!我爸爸要帶我去看劇,不是木偶劇,不是兒童劇,是周帆導(dǎo)演的劇,你連周帆是誰都不知道吧?我還會去后臺看演員和導(dǎo)演!哈哈……你就是弟弟,弟弟弟弟弟弟!”
她掛斷了電話,蘇裴揉揉她的腦袋:“帶你去后臺可以,但你一定要禮貌。不許像這樣和人吵架。”
小曲奇立刻答應(yīng)了,說她只會這么對多多。
蘇裴當(dāng)年小說賣得好的時候,也有影視公司考慮過買版權(quán)。那時候小說的影視版權(quán)都賣得很便宜,蘇裴不愿意白菜價賣給不合理念的公司,所以擱淺了下來。
不過后來他的第三本小說《逆愛》賣出了話劇改編,導(dǎo)演就是周帆。那時候周帆作為話劇導(dǎo)演也是初出茅廬。《逆愛》舞臺劇并不成功,票房不高。影視化也漸漸沒了下文。
但蘇裴和周帆有了交情。每次周帆有大戲,他的工作室都會給蘇裴贈票。
蘇裴想著有段時間沒去看劇了,該去看看周帆這次的新劇。主演都是大牌演員,據(jù)說口碑很不錯。
他有四張票,于是又邀了他的出版社編輯李巖夫婦。他知道李巖愛好不多,看劇算一個。正好趁這機(jī)會,和編輯聚一聚,談?wù)勚罢f的再版小說的事情。
李巖和妻子都喜歡看劇,蘇裴邀約,他欣然同意。
過完年之后,賀一鳴也開始禁酒。
他今年有登洛子峰的計(jì)劃,所以提早幾個月就開始各種訓(xùn)練,尤其要把體能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才能更好地享受登山這個過程。
他給自己制定了詳細(xì)而嚴(yán)苛的鍛煉和飲食規(guī)劃,去俱樂部健身。
這天賀一鳴在俱樂部的時候,遇見了柏文琛。柏文琛有段時間沒出現(xiàn)了。賀一鳴只是客套了一句,柏文琛立刻喜氣洋洋地告訴了他:“我都沒想到,稍微一大意,我老婆又懷孕了。”
他和妻子已經(jīng)有兩個孩子了,這是第三胎。
賀一鳴說:“恭喜。”
柏文琛說:“原來以為她是過年吃得胖了些,沒想到那天一查,居然是真有了。我們兩個都嚇了一跳。”
他自吹自擂起來:“看來你老哥我還是可以的!”
要是一般人不會在這時候提方子苓,但賀一鳴不是一般人。
他說:“方子苓知道了嗎?”
柏文琛哈哈一笑:“昨天我告訴她了,這段時間得照顧著點(diǎn)我老婆的情緒,孩子最重要,跟孩子一比,其他事都得先放放。她一聽急得直哭,哭得那叫一個慘,梨花帶雨的。”
賀一鳴是聽出來了,柏文琛對兩個女人為他爭風(fēng)吃醋十分得意。
不管那兩個女人是愛他的人,還是愛他的錢,柏文琛都樂在其中。這一局看來是柏文琛的妻子占得了上風(fēng)。
“你呢?最近和陳幸如何?”柏文琛似乎認(rèn)定賀一鳴已經(jīng)把陳幸吃夠了。
賀一鳴練著器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手臂和腿的肌肉線條結(jié)實(shí),線條流暢。穿上西裝是修長精干,脫了衣服是龍精虎猛。
他移過目光,淡淡地說:“能有什么進(jìn)展。我又沒結(jié)婚的打算。”
柏文琛說:“你還年輕,確實(shí)該再好好享受幾年,不急著結(jié)婚。”
說到結(jié)婚兩個字,賀一鳴就煩。他的母親鄒詠梅似乎是越挫越勇,竟然開始認(rèn)真籌劃起他的相親活動了。她在慈善組織里還真認(rèn)識了幾個真豪門太太,這下是把賀一鳴架上去了。
賀一鳴考慮著要不要再把陳幸約出來擋一擋。
柏文琛突然想起了件有趣的事情,說:“現(xiàn)在是不是流行找男人玩?你知道夏先生嗎?離婚之后居然找了個男伴,好像還是個挺漂亮的男演員。”
賀一鳴知道夏先生的名字,夏紹謙也算是他的學(xué)長了。但這個消息太有沖擊性,而且“離婚之后”和“找了個男人”搭配起來,仿佛戳中了他心中某個隱秘的點(diǎn)。
他也忍不住問了一句:“夏先生怎么會好這口?”
柏文琛說:“誰知道呢?某非玩男人真的很爽?”
賀一鳴抿緊了嘴唇。
柏文琛皺著眉頭笑著說:“但男人是走旱路,菊/花,想想還真有點(diǎn)惡心。你說是不是?”
賀一鳴站起了身,說:“這還用說嗎。”
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在心中說,他沒必要在柏文琛這樣的人面前袒露自己,他必須隱藏好。
周末時候,賀一鳴邀了陳幸去看劇。他想帶著陳幸轉(zhuǎn)一圈,但不想和她去太曖昧的地方,比如酒吧之類的。去看劇是不錯的選擇。
陳幸不愧是超模,穿了件簡單的長裙,披外套就氣場十足。賀一鳴帶著她一出現(xiàn),立刻引起許多人注目,入座時候,他看到有人在用手機(jī)悄悄拍他們。
他可以想象到微博上有人發(fā)出來的照片和文字。
“我看到賀一鳴了!”
“賀一鳴和陳幸一起來的!他們果然在一起了!”
這些照片和傳言經(jīng)過一番公關(guān)運(yùn)作,便又是他的一段風(fēng)流證據(jù)。
也不知道能不能嚇退那些想給他做媒的豪門太太。
賀一鳴和陳幸在包廂剛坐穩(wěn),他的手機(jī)響了一聲,是蘇裴發(fā)來的消息。
“我看到你了。”蘇裴發(fā)了這短短一句話。
賀一鳴汗毛一下子豎起來了。他立刻在手機(jī)上問:“你在哪里?”
他憑著直覺向下看去,粗粗一掃視,便看到了蘇裴,正坐在前排,轉(zhuǎn)身向他揮揮手。
這世界上還是有巧合的。賀一鳴突然無力。
蘇裴今天帶了小曲奇,和李巖夫婦一起來看劇。他們坐的位置不錯,小曲奇很開心。
蘇裴與李巖低聲聊天。李巖給蘇裴帶來一個好消息,說出版社有意向出一個系列,選幾本當(dāng)年的熱銷小說再版,做個懷舊主題。
蘇裴雖然對“懷舊”兩個字有點(diǎn)過敏,但是能再版總是好的,也許能讓他的小說重新進(jìn)入大眾視線,帶動一下新小說呢?
不過這個系列一個作家只能有一本。蘇裴想選《時間的另一面》,但李巖作為專業(yè)編輯更喜歡《逆愛》,他希望蘇裴推《逆愛》。
兩個人正低聲交談,蘇裴忽然聽到后座的年輕女孩說:“呀!那是不是賀一鳴?”
他立刻轉(zhuǎn)頭,那可不是賀一鳴。他拿了小曲奇的小望遠(yuǎn)鏡,看得清清楚楚,賀一鳴身邊的正是之前和他傳過緋聞的陳幸。
蘇裴心中一半失落一半安慰。
賀一鳴前些天才和他說過兩個單身漢最快樂,結(jié)果是有美相伴,不亦樂乎。想來那些話是看他失落,給他打氣,哄他振作的。
蘇裴心里自嘲,賀一鳴這樣的人,怎么可能陪你一起單身呢?小賀開句玩笑,他還當(dāng)真了。
蘇裴轉(zhuǎn)念一想,賀一鳴這次和陳幸的緋聞傳得有些久,搞不好真能定下來。
想到這里,蘇裴給賀一鳴發(fā)了條消息:“我看到你了。”
賀一鳴再想給蘇裴發(fā)消息,但蘇裴沖他擺手又搖手。他們兩個人遙遙相隔像在演啞劇,但竟能神奇地流暢對話。
“別發(fā)消息了,我關(guān)手機(jī)了。劇要開演了。”
“等一會兒聊。等我。”
“好的。”
陳幸注意到了賀一鳴的舉動,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誰啊?熟人?”
賀一鳴只是看著舞臺,低聲說:“是我的一個老朋友。”
劇院這一晚,他們到底沒能怎么聊。
蘇裴以為賀一鳴和陳幸是一起來的,不愿打擾。再加上他還請了李巖夫婦,所以他們只是和賀一鳴寒暄了一下,便離開了。
小曲奇在回去路上一路說著自己的感受,對劇情分析得頭頭是道。蘇裴微笑著聽著,小曲奇似乎遺傳了他對文字的敏感,表達(dá)能力非常好……
“今晚看到的所有名人里,最好看的是陳幸姐姐,她好高好瘦!太漂亮了!”小曲奇感嘆。
蘇裴心不在焉說:“那你要好好喝牛奶,才能長那么高。”
他心里到底有些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