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墻倒眾人推
“這種酷暑天氣,一諾公主的尸身停放時日已久,早已面目全非,如何驗尸?”朝臣中有人反駁。
“即便無法驗傷,有經(jīng)驗的仵作也能看出尸骨之上有無損傷。我們堅信貴國麒王妃公報私仇,殺害我南詔公主是實,所以,還請皇上嚴(yán)查,給我們南詔一個說法?!?br/>
底下大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里多少都有一點詫異。原本以為,南詔一口咬定那扎一諾冤死,是要興師問罪,向著長安討要說法。怎么這話里話外的意思聽起來,使臣是在針對麒王妃呢?是要逼著皇帝老爺子治麒王妃的罪過啊。
不過大家轉(zhuǎn)念一想,也情有可原,當(dāng)初南詔戰(zhàn)敗投降,麒王妃可是導(dǎo)火索,南詔人恨她也是情理當(dāng)中。
老爺子這半晌時間一直一言不發(fā),低垂著眸子,就像是靠在龍椅之上昏昏欲睡,心不在焉。
聽到南詔使臣質(zhì)問,方才撩起眼皮子。威嚴(yán)的目光緩緩掃過大殿,意味深長地問:“你南詔想要什么說法?”
“將麒王妃交由我南詔處置。”
一旁冷相與沈臨風(fēng)全都不由自主地捏了一把冷汗。
他們知道這次南詔使臣乃是南詔王叔的心腹,與南詔王不對付。如此一看,果真居心叵測。
誰都知道,如今南詔的那夜白小命就在清歡手里攥著呢,得罪了清歡,那夜白也沒有好果子吃。
這個使臣處處針對冷清歡,還要皇帝老爺子將清歡交給他們處置,這是要釜底抽薪,直接要了那夜白的小命。如此南詔王叔才有機可乘。
而且,那漠北帶兵的麒王爺,假如得知這個消息那還了得,豈不要立即撂攤子,直接揮師南詔?
然后漠北人就可以趁虛而入,長安顧此失彼,對南詔也沒有太大的威脅。
細(xì)想之下,好像從一開始,這就是有人設(shè)下的圈套,誘導(dǎo)著局勢發(fā)展。陷害軒王,栽贓那扎一諾,刺殺皇帝,然后令皇帝一怒之下不管不顧地賜死那扎一諾。
之后南詔使臣進京之時,對方又巧妙地將證人,證據(jù)擺放到南詔人跟前,也或者說,其實暗中早有勾結(jié),讓南詔人針對清歡,朝堂之上咄咄逼人。
冷相低垂下眼皮子默然不語,沈臨風(fēng)終究是年輕,沉不住氣,上前擲地有聲地指責(zé):“爾等小國,好大的口氣!”
南詔使臣不卑不亢:“我南詔雖說在上次麒王爺?shù)倪M攻之下遞上降書,但是我們嚴(yán)格履行了兩國之間的約定,納歲貢,留人質(zhì),兩國和平共處,互通有無。
反倒是你長安,過于目中無人,竟然縱容一個王妃囂張跋扈,害我南詔公主,栽贓罪名,實不可忍!”
皇帝老爺子“呵呵”一笑,一臉的不以為然:“要是我長安不答應(yīng)呢?”
“一諾公主乃是我南詔王的掌上明珠,今日遭遇不測,我南詔即便傾盡舉國之力,也要向著貴國討要一個說法。”
意思就是不服就打。而且是趁人之危,令長安南北夾擊,顧此失彼。
南詔使臣話音一落,朝臣里面有人站出來了。
“啟稟皇上,此事乃是因為麒王妃而起,其中是非曲直,茲事體大。臣請皇上,可將此事交由麒王妃,協(xié)助南詔人查清南昭公主一案。免起兵戈,讓黎民百姓承受戰(zhàn)亂之苦。”
一人說話,十人附議。朝臣彎著腰,偷偷地交換眼色,然后越來越多的人出列,懇請皇帝老爺子千萬不要護短。一個女人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么要讓三軍將士前去拋頭顱,灑熱血呢?
尤其是現(xiàn)在形勢正危機。
交出冷清歡,大家全都不痛不癢,豈不正好?
皇帝老爺子沒吭聲,不說答應(yīng),也不說不答應(yīng)。
冷相一看又急了,再也沉不住氣。老爹還在這里杵著呢,這些人竟然就堂而皇之地欺負(fù)閨女,墻倒眾人推。
他清清喉嚨,還未開腔,有人比他還不樂意,而且說話一針見血,十分難聽。
“麒王爺還在戰(zhàn)場上披肝瀝膽,保家衛(wèi)國,你們在上京高枕無憂,錦衣玉食。當(dāng)事到臨頭了,就欺負(fù)人家孤兒寡母,將麒王妃推出去擋槍。傳揚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br/>
大家伙扭臉一瞅,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以脾氣又臭又硬出名的御史大人嚴(yán)老頭,他倔脾氣上來,連皇帝老爺子的顏面都不給,更不用說文武百官了。
對方有人反駁:“這原本就是麒王妃招惹出來的事情,她就應(yīng)當(dāng)負(fù)責(zé)。”
嚴(yán)御史意味深長地一笑,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是嗎?”
對方被他的語氣激怒了:“嚴(yán)御史,你這是什么意思?”
嚴(yán)御史吹吹胡子:“事情還沒有查清呢,你就斷定,此事跟麒王妃有關(guān)系了?人家不過就是奉旨看病而已,當(dāng)初皇上遇刺,是誰義憤填膺地彈劾,要皇上對那扎公主嚴(yán)懲不殆的?”
當(dāng)然,嚴(yán)御史這邊,那也不是孤軍奮戰(zhàn),冷相在朝堂之上兢兢業(yè)業(yè)二十年,也是根深蒂固,枝繁葉茂。他一聲不悅輕咳,就是指令,門生群起而戰(zhàn)。
眼見,朝臣們兵分兩撥,就要吵起來了。
皇帝老爺子隔山觀虎斗,捉起案上擱著的朱砂筆,在紙上筆走游龍,唰唰唰地不停。
身后祿公公踮起腳尖,偷偷地瞥了一眼,一縮脖子,低垂下頭,偷偷地抿了抿嘴兒。
他跟著皇帝老爺子伺候,大風(fēng)大浪見得多了,這點小場面,也跟看戲一般。
大家伙越吵越熱鬧,唾沫橫飛,互不相讓。南詔使臣瞇著眼睛隔岸觀火。
最末了,皇帝老爺子擱下筆,將剛寫字的紙疊吧疊吧揣進袖子里,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祿公公懷里抱著拂塵,也跟在屁股后面顛兒顛兒地走了。
將大臣和使臣全都晾在了下邊。
冷相一直袖手旁觀,一句話也沒有說。見皇帝老爺子起身走了,他揣著手,招呼沈臨風(fēng):“沈世子啊,咱們也走?!?br/>
沈臨風(fēng)義憤填膺地一甩袖子,跟在冷相身后先出了大殿。
大臣們也面面相覷,然后散了。
最后剩下南詔使臣,一瞧蒙圈了,怎么都沒人留下來負(fù)責(zé)招呼一下?這就把自己晾在這兒啦?
沈臨風(fēng)出去又回來了:“本官乃是京兆尹,凡是這上京城里的大小事兒都?xì)w我管。幾位使臣若是在上京城有什么好歹的,本官也難辭其咎。所以,您幾位的住處就由下官來安排吧。當(dāng)然了,為了您幾位的安危著想,本官會派人負(fù)責(zé)保護你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