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你喜歡我大姐嗎?
一陣巨大的爆炸氣浪之后,那群貪婪兇殘的家伙一陣慘叫,落荒而逃。
原來,真的是亂葬崗里的野狗。
清畫害怕地拔足狂奔,想要逃離這里,也分不清方向,完全迷了路。
自己真的不應(yīng)當(dāng)任性的。希望,侍衛(wèi)們聽到這里的動靜,會趕過來,將自己帶回相府。
江湖險惡,不行就撤,一個走夜路都害怕的人,是不配走江湖的。
三只受驚的野狗,驚魂稍定之后,難以抵擋食物的誘惑,又重新跟了上來。清畫隨手撿了一根木棍,轉(zhuǎn)身嚴(yán)陣以待,害怕得渾身戰(zhàn)栗。
惡犬已經(jīng)在逐漸縮小包圍圈,前腿伏在地上,隨時準(zhǔn)備縱身一躍,露出勢在必得的得意。
千鈞一發(fā),暗器橫空,血光飛濺。原本就已經(jīng)被嚇破膽的野狗又是兩聲慘叫,全都夾著尾巴逃了。
清畫頓時歡喜起來,幾乎喜極而泣:“大俠?是你對不對?”
四周寂然無聲。
她又接連追問了好幾遍,不見人影,對方避而不見。
她懊惱地一把丟了手里的木棍,蹲在地上,抱著雙膝,將臉埋在臂彎里,頓時忍不住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像小孩子一樣數(shù)落。
“嗚嗚,我就只是擔(dān)心你的傷而已,大半夜跟了你這么久,都快要嚇?biāo)懒?,還差點給野狗吃了。你還愛答不理的......嗚嗚,算什么俠士?我姐姐才不會認(rèn)識你這么不講道理的朋友?!?br/>
越想越覺得委屈。自己一片好心,對方傲什么傲?人不求人一般大,自己堂堂相府小姐,還低人一頭怎么滴?
越哭越傷心,眼淚止不住,鼻涕也淌出來了,干脆往地上一坐,跟耍賴似的,破罐子破摔。
有腳步聲,向著自己走過來,在跟前停住。
清畫慢慢抬起腦袋瓜,黑色的白底兒皂靴,黑色的衣擺,古樸清幽的劍鞘。
再往上,使勁兒仰著脖子,才看到那張猙獰的骷髏面具,在月色下閃爍著銀光。
就知道,這人是面冷心熱,俠肝義膽,怎么放心丟下自己一個人?
她胡亂地用袖子抹抹臉,可憐兮兮地張口:“我害怕!我從來沒有一個人走過夜路!”
鬼面人的聲音很沉,似乎是刻意在改變著自己的聲音:“我受傷了,不能送你回去?!?br/>
“可你能陪著我啊,否則,那些野狗再回來欺負(fù)我怎么辦?”
“你就不應(yīng)該跟著我?!?br/>
清畫癟癟嘴,理直氣壯:“可我就是跟了!”
她的胡攪蠻纏令鬼面人看起來有些無奈,以劍拄地,吃力地去一旁坐下,離她有點遠(yuǎn)。
清畫歡喜地擦干凈自己臉蛋上的眼淚,頓時破涕為笑,就像搖尾巴的小奶狗一般,顛兒顛兒地湊到跟前坐下。
對方以手拄地,往一旁挪了挪,離她三尺之外。許是牽扯到了傷口,自牙縫里倒吸了一口涼氣。
“既然受傷了就不要逞強(qiáng),我?guī)湍惆幌掳???br/>
“不用。”
鬼面人清冷地一口拒絕了,自顧撩開衣擺,挽起褲腿。
冷清畫看到,他的膝彎處,果真有傷,鮮血已經(jīng)將褲腿全都浸染透了,傷口只有一寸多長,但是應(yīng)當(dāng)很深。
鬼面人仔細(xì)擦拭了手上的劍,將附近的枯枝干草劃拉成一堆,從懷里摸出火折子晃燃并引燃,用火燎了劍尖,消毒止血。然后借著火光,毫不猶豫地伸進(jìn)了傷口之中。
清畫嚇得一哆嗦,立即捂臉,不忍再看。
鬼面人緊咬著牙關(guān),從傷口里竟然剜出一塊鐵片來!
清畫忍不住從指縫里偷瞧,火光跳躍下,看到他骷髏面具后,已經(jīng)是大汗淋漓,腮幫緊咬,青筋暴突,充滿陽剛堅毅的味道。
鬼面人痛得手直打顫,握劍都有些吃力,想要割斷衣襟,一使勁兒傷口痛得變本加厲。
清畫忍不住,湊過去,奪過他手里的劍。
“你做什么?”
清畫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過身,撩開自己的裙擺,費力地割下一角衣襟來,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他腿上的傷。鮮血淋漓,傷口猙獰,令她的心都跟著顫。
鬼面人沒有拒絕。默默地看著她手里小心翼翼的動作。
傷口清理之后,清畫從懷里摸出一塊干凈的帕子,幫他小心包扎上。
火堆很快奄奄一息,清畫懷著別樣的心思,不想火光引來王府的侍衛(wèi),用棍子將火堆撥開熄滅了。然后微微側(cè)臉抬起,眸子里倒影著一片星輝,很純凈,如黑曜石。
“你后背是不是也有傷?”
鬼面人搖頭:“區(qū)區(qū)皮外傷,無所謂?!?br/>
“是不是,很疼?”清畫眼尖地看到了他微微顫抖的手。
“習(xí)慣了?!?br/>
三個字很簡單,很干脆,也蘊(yùn)含了太多的苦澀,艱難,與難熬的過往。
“你經(jīng)常會為了陌不相識的人奮不顧身嗎?”
鬼面人鼻端輕嗤:“別人死活與我何干?”
清畫抿抿唇,狡黠一笑:“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大姐很要好的朋友?!?br/>
“錯,”鬼面人冷聲道:“我只是個罪人而已?!?br/>
清畫笑盈盈地望著他:“江湖上的人都像你這么奇怪,拒人千里嗎?”
鬼面人抬臉,望著廣袤的夜空:“你知道什么叫做江湖?”
“當(dāng)然知道!”清畫有些雀躍與向往:“江湖就是劫富濟(jì)貧的武林豪杰行走的路,生活的地方?!?br/>
“錯了。”鬼面人一言否定了她的話:“江湖就是指爾虞我詐,波云詭譎,是非紛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家宅如是,朝堂如是,市井如是,生意如是。這些江湖我都待過,所以,我深知江湖險惡,身不由己。我討厭并遠(yuǎn)離江湖,并非江湖中人。”
清畫聽得似懂非懂:“你說的,與我在書上看的不一樣。”
骷髏面具之后,逸出一聲愉悅輕笑:“書上都是騙無知小孩的。”
“原來你也會笑!”清畫眉眼彎彎地瞧著他:“可我不是小孩,我叫清畫?!?br/>
鬼面人瞬間收斂了自己的笑聲:“在我眼里,你就是個乳臭未干的小黃毛丫頭?!?br/>
清畫有點惱:“我只比我大姐小十歲!”
“你大姐......”鬼面人猶豫了一下:“看起來,她如今生活得不錯?!?br/>
“那是當(dāng)然?!崩淝鍤g一直都是清畫的驕傲與榜樣,提起大姐,便眉飛色舞:“麒王爺對她情深不移,如珠似寶,羨煞了整個上京城。誰人不想做冷清歡?”
鬼面人低沉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似乎是含著和煦春風(fēng):“有一種女人,無論嫁給誰都會幸福。她值得任何人敬重與疼愛。”
“那你也喜歡我大姐嗎?”
鬼面人渾身一僵,寒氣瞬間籠罩,鼻端一聲冷哼,費力地站起身來:“我不配!”
清畫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觸痛了他心里的某個點,頓時有點慌:“對不起,我,我就是......”
鬼面人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一瘸一拐,孤零零的背影分外落寞,聲音冷冷地順著風(fēng)飄過來:“麒王府的人已經(jīng)來了,回去做你的四小姐,別再亂跑,讓你大姐擔(dān)心?!?br/>
清畫往前追趕了兩步,心里竟然生出些許不舍:“我們以后還能再見面嗎?”
“不能!不必!”
回答得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疑。
“我不想再見到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