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三章 永夜
    貝爾納多古堡的地下室內(nèi),博昂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三天了。正如杰登說的那樣,他目睹了巴拿城政變的整個過程,看到了塔古揮斥方遒地接手了這里的一切,又看到他在短短不到一百個小時(shí)內(nèi),失去了一切,甚至是生命……
    博昂精瘦的身體坐在輪椅上,神經(jīng)性地抽搐著,他渾身都是餿味和尿騷味,整個人看著精神非常萎靡。
    “對不起,我的弟弟……!”布克穿著筆挺的西裝,看著既精神又氣派:“我不知道杰登是怎么安排的,但我為此感到愧疚和抱歉?!?br/>
    博昂瞧著他,聲音顫抖:“你沒有忘記自己的兒子,卻把你的親弟弟丟在了這里……我熟悉貝爾納多莊園的一切,可我卻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布克邁步上前,緩緩蹲下身,撫摸著他的臉頰:“原諒我吧。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了,我誠懇向你道歉。以后絕不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了。”
    “塔古并沒有殺……殺死我?!辈┌郝曇纛澏叮骸八]有為你處決這個累贅的弟弟,你失望了嘛……哥哥!”
    布克看著博昂充滿委屈的雙眼,饒是再堅(jiān)硬的內(nèi)心,此刻也被瞬間融化。他和博昂生長的環(huán)境并不理想,他們的母親很早就死了,而塔古母親活著的時(shí)候,也沒少讓家里的傭人欺辱他們。
    布克走到今天,靠的是隱忍和妥協(xié),他早都見慣了人性的丑惡,他的心也早都切斷了各種情感。
    或許除了兒子之外,也就只有博昂這個殘廢弟弟,能引起這位冷血政客的情緒波動吧。
    雖然在關(guān)鍵時(shí)刻,這些東西,也是可以舍棄的……
    布克撫摸著博昂的臉頰:“千萬不要這么說,博昂。對于我來講,不成功,就是死亡。我愛你,可在有些事情上,我又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這很矛盾,不是嗎?”
    博昂瞧著布克,看見他緩緩流下了淚水。
    “我向上帝保證,你永遠(yuǎn)不會再受到傷害,沒有人可以再欺負(fù)我們!永遠(yuǎn)沒有!”布克像一個偏執(zhí)的瘋子:“我恨透了這個家里的一切,但還好,我用了很長時(shí)間,把這一切都?xì)⑺懒恕,F(xiàn)在只有你和我了,這里從今天開始,才算是我們的家?!?br/>
    博昂低著頭,流淌著眼淚:“對不起,布克,我已經(jīng)感受不到了……?!?br/>
    “不要那么懦弱,博昂!我要不動手,死的就是我們。尼克那個老家伙會向塔古妥協(xié),我是行政總長,即使塔古不干掉我,他下面的那些政客也會殺了我。”布克很冷靜的替博昂擦拭著鞋面:“貝爾納多家族的信條是,把危險(xiǎn)扼殺在永夜里。這是尼克教我的,很遺憾,他從來沒有在生活上陪伴過我們,但卻教會了我們很多實(shí)用的東西。我感激他!”
    博昂沉默。
    “你的未來我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布克輕聲說道:“你會是巴拿城最年輕的立法會會長,三十歲后,你會接任行政總長的位置。你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天才,我說是,就是!”
    博昂怔怔地看著他,沒有回應(yīng)。
    “走吧,跟我離開,我推你到前臺。你面對閃光燈的時(shí)候不要緊張,那些人都是我們貝爾納多家族的信徒,你只需要如實(shí)地告訴他們,塔古犯下的一切罪行,還有尼克的卑鄙無恥。你要將童年受到的屈辱,不公平的待遇,告訴那些聽客?!辈伎苏f到這里,死死地抓住博昂的鞋帶,停頓一下說道:“你看,你的鞋帶又開了。我為你系好它,以后我推著你……?!?br/>
    “噗嗤!”
    布克的話剛剛說了一半,一把管刀從輪椅扶手內(nèi)被拔了出來,狠狠地刺進(jìn)了他的脖子。
    “呃……!”
    完全沒有防備的布克,咕咚一聲坐在地上,整潔的西裝上沾滿了血跡。
    博昂手掌顫抖地握著管刀,滿眼淚痕地看著哥哥說道:“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了,哥哥!”
    布克面色蒼白地仰視著弟弟:“你……你……!”
    “沒有人會防備一個連鞋帶都系不上的殘廢,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你坐在輪椅上的木偶弟弟,對嗎?!”博昂緩緩拔出刀,噗嗤一下再次捅了下去:“就像是父親永遠(yuǎn)不會防備兒子,對嗎??。 ?br/>
    “噗!”
    布克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博昂枯瘦的手掌扶著輪椅扶手,渾身顫抖地慢慢站起。
    布克脖子挨了兩刀,鮮血狂噴,他左手扶著地面后撤:“為……為什么?!”
    “我……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或許只有相信自己了?!辈┌荷眢w顫抖,但依舊走到了布克的身前,一刀刺了下去:“我也很愛你,我也沒得選,因?yàn)楹蟀肷男瑤А蚁胱约合瞪?!?br/>
    “?。 ?br/>
    布克瘋了一樣地沖起身,伸手就要掐博昂的脖子。
    “咣當(dāng)!”
    四名警衛(wèi)聽到聲響,立馬沖了進(jìn)來,他們看到布克背對著自己,正沖向博昂時(shí),略微怔了一下。
    “噗噗噗……!”
    裝有消因器的自動步槍,在雜物柜后側(cè)響徹,四名士兵被一輪集火爆頭干掉。
    蘇天南邁步走了出來,立馬來到門口,將尸體拖進(jìn)室內(nèi),關(guān)上了房門。
    布克渾身都是鮮血,木然扭頭看向了雜物柜,目光驚愕,但脖子處的動脈血液壓迫,他已經(jīng)完全說不出話來。
    博昂從輪椅扶手內(nèi)拔出的那一把刀,或許是在塔古死之后,他才裝在里面的,也或許這把刀他藏了許多年。
    藏在這個充滿陰謀,充滿算計(jì)的家族內(nèi)。
    博昂看著布克緩緩倒下,用盡全身力氣站直了身體:“……我……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推了,布克!”
    藏在儲物間已經(jīng)兩天的蘇天南,伸手捂住了布克的嘴,沖著儲物柜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
    華區(qū),燕北城。
    南滬市長秦子異,輕聲沖著一位身材壯碩的老頭說道:“爸,這個計(jì)劃如果沒問題……?”
    “老孟怎么說?”老頭打斷著問道。
    “他的用詞……很粗鄙。”
    “說!”老頭不滿地掃了他一眼。
    “他說華區(qū)撒泡尿的面積,都比巴拿城大。一場不足五萬人的戰(zhàn)役,他懶得管,讓我們這些小輩的自己處理?!鼻刈赢愌柿丝谕倌f道。
    老頭修著孫子的玩具:“老孟有說這話的資本,但你沒有。不可輕敵??!”
    “我知道,爸!”
    “放馬,踏平巴拿城!”老頭伸手指著秦子異說道:“干不好,南滬市長就是終點(diǎn)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