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196)
又是一天早晨。
才蒙蒙亮的天色, 青璃就已經起床,帶著白竹等人離開,前往麒麟殿。
作為公主, 她和后宮中的妃嬪沒有利害關系, 入住朝陽殿的第一天,收到許多慶賀禮, 除此之外, 再沒人過來找她。
哪怕是同住朝陽殿的其他公主。
雖然沒跟母妃一起住, 可也會時長相處,估計是得了提點, 除了見面打招呼,再沒別的交集。
青璃也很坦然的當個獨行俠。
每日唯一的外出, 就是去找司馬言。
司馬言是個乖孩子,她教導了這孩子五年,縱然他性子有些怯弱,可也短短時間適應了這里, 乖乖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上課, 半點沒有讓自己吃虧。
學習上有青璃的教導, 他學起來比其他學生快很多,但按照青璃的要求, 他從不展示自己,當一個溫吞的小皇子, 不顯于人前。
攝政王被刺傷, 現(xiàn)在還在養(yǎng)病,李嬪就算對他們姐弟二人恨得牙牙癢, 可因青璃的教導,司馬言一直防備著, 自己也習武,目前生活都很安穩(wěn)。
青璃挺高興自己當時因為偷懶,沒有直接離開冷宮。
這要是再早一點,司馬言才五六歲,還體弱多病,她怕是要愁死怎么保護他了。
青璃一邊想著,一邊往麒麟殿去。
才進入里面,就見一錦衣男子正揮舞著長劍,姿態(tài)柔和卻不乏力量,只是這人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青璃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
察覺到有人在看,男子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站定后,一雙多情的眼眸閃過一絲驚艷,隨后恭敬行禮:“傅承見過樂儀公主。”
青璃俏臉上沒什么表情,起太早,她懶得做表情,尤其是面對不喜歡的人,更是敷衍的勁兒都沒有。
是傅承啊。
她現(xiàn)在應該不認識對方,當時他是蒙面,還沒正式打個照面她就暈倒了,因此青璃此時只是淡淡的點頭,然后就要繼續(xù)往里走。
才走兩步,傅承喊了一聲,上前來:“樂儀公主留步。”
青璃看向他,眼皮有些宜剩無聲的詢問:有事?
傅承:“……”
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準備了一早上,等來的是這樣波瀾不驚的態(tài)度!
以往他跟別的女子交談,那女子哪個不是臉紅心跳,羞得不行?那還是見識頗多的世家貴女,可唯有眼前的人,他竟然從對方眼中看出幾分嫌棄?
傅承嘴角不著痕跡的抽抽,淺笑道:“曾經意外和樂儀公主有過一面之緣,留下一個玉佩,當時冒犯了公主,但公主也是于我有恩,想報答公主。”
青璃像是想起來了,眼皮抬了抬,看著他:“……是你啊?”
傅承笑得越發(fā)溫柔:“在下乃南曲傅家嫡長子,母親是當今陛下的姐姐,說起來,你該叫我一聲表哥。”
南曲是一洲之名,也是傅家老家,同時更是萬千學子求學之處,傅家在那地位崇高。
可惜青璃對宮里的形式都沒徹底搞清楚,對他的自我介紹,半點感覺也無,只眨巴眼,好奇道:“你叫住我,是想報恩嗎?”
傅承頷首:“那日的事對我十分重要,自然要報恩。”
青璃笑道:“那你跪下吧。”
傅承溫和的面具破裂,錯愕道:“你、你說什么?!”
跪下?
讓他跪下?!
哪怕就是陛下,也不會這么輕飄飄的讓他跪下啊!
被指派過來伺候青璃的大宮女也被這個要求驚呆了,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道:“公主,這是傅家嫡長子,也是您的表哥!”
青璃警告的看了宮女一眼,宮女臉一白,不敢再做什么,青璃自若道:“對呀,你要報恩,而我需要的是……你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就算報恩了,怎么了?不愿意?”
傅承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意,輕笑道:“表妹這是為難我了,報恩有那么多報恩的法子,下跪可是不妥,不如……”
青璃意興闌珊:“那算了,看來這報恩也不誠心,掃興。”說完她直接走人。
傅承話未說完,就被甩了一臉,當即臉色鐵青,轉身進屋。
青璃到司馬言屋子時,小少年剛結束在后院的跑步,滿頭大汗的出現(xiàn)在青璃面前:“姐!你今天來晚了一點!”
青璃失笑:“抱歉,有事耽擱了一會兒。”
司馬言不高興的哼唧,黏著讓她給自己擦汗才算放過這一茬,之后又練習了一下招式,再次折騰出一身的汗后,洗個澡,兩人一起吃早餐。
離開了冷宮唯一的好處就是兩人都有冰塊份額了。
大夏天再也不用熱到恨不得泡在涼水里。
早飯結束,青璃回去,司馬言去國子監(jiān)上課,看起來和以往沒什么不同,只是司馬青荷一群人卻是和以往太不同了。
往日里他們聚集在一起,都是談天說地,司馬青荷說著昨日哪個娘娘被截胡了,今日淑妃怎么教訓那個承寵的妃子,易寒聊起自己在軍營打敗了多少人,司馬昌談起朝堂之上的種種。
但今日,一片冷凝。
司馬青荷在安靜中緩緩開口:“你們覺得她真的這么乖乖去聯(lián)姻?”
司馬昌無法回答,易寒眉頭蹙起,傅承則臉色微沉。
一個完全超乎他們預計的性子,還格外的不按常理出牌。
居然讓傅承下跪磕頭還恩?
且不說她的恩德有多大,就說傅承的身份,她就受不起,一個不受寵的公主罷了。
可她居然敢說出來了。
易寒道:“可能她從未體驗過權利帶來的好處,如今直接成了受人尊敬的公主,她無法把握分寸。”
傅承立馬道:“那就讓她體會一下,這個世界可不止有皇權,哪怕是公主,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這一說法得到幾人贊同,三人目光齊刷刷看向傅承。
傅承下意識往后看了看:“干嘛?”
司馬昌笑道:“你這個提議不錯,咱們幾人中,也就你和她接觸過,要不就你帶她出去見識一下,正好你是男子,她在女賓那邊受了委屈,你再過去安慰一下,她不就會老老實實學禮儀了?”
傅承有些不情愿,可還是如同上次那般,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他妥協(xié)了。
其實傅承的身份也是最合適的。
他和司馬青璃也是表兄妹,去跟皇帝懇求,說想帶表妹出去玩,再正常不過。
傅承無奈嘆息:“那去哪?”
司馬青荷輕聲道:“三日后丞相嫁女,我就不去了,但這樣的喜事,去的人肯定很多,她這般不知禮數(shù),得罪幾個位高權重的宗婦也是正常。”
傅承緩緩點頭。
事情就這么安排下去,他們一個長公主和傅家聯(lián)姻的傅家嫡長子,另一個是武將世家嫡子易寒,再一個是頗受皇帝寵愛的三皇子司馬昌,以及皇帝最疼的女兒樂琴公主。
想要安排一個宮中小透明,就一句話的功夫。
很快青璃就接到口諭,傅承心疼表妹在冷宮多年,要帶她出去玩,皇帝還送了她一些首飾,讓她出去玩時帶著。
丞相府。
時下嫁女,寵愛女兒的家庭會舉辦兩次宴會。
一次是在娘家舉辦,提前一天,算是告別宴,第二天新娘子被接走,夫家再辦一次。
不過大多數(shù)情況,都只有夫家這么一次。
但丞相疼愛嫡女,肯定是要在自家辦一個的。
而且即使是告別宴,也熱熱鬧鬧,主要是這位夫婿家并不在京城,一旦嫁過去,就會跟隨夫婿離家,以后怕是幾年難得一見,除非日后他高中,回京城做官。
青璃在馬車上,就聽著傅承說這些。
倒不是他主動說,而是青璃問的,一開始他還含含糊糊,可青璃問得非常有條理,他想著瞞也瞞不下來多少,干脆都說了。
包括那夫婿姓名等東西。
到了丞相府,傅承將身份牌和請?zhí)f過去,立馬迎接的人高呼:“樂儀公主到,傅家大公子到!”
這一喊,門口絡繹不絕的賓客,包括已經走到里面去的賓客,全都看過來,顯然對這個樂儀公主好奇已久。
看完眾人就紛紛深吸一口氣,隨后一股熱鬧的議論聲響起:“這樂儀公主確實好看啊!”
“難怪她一出現(xiàn),晉朝第一美人的稱號就成了她的!”
“我都看呆了,她那衣服是什么料子,藍色我也穿過,怎么沒她這么華貴?”
“人家那是臉好看!”
有驚艷的,自然有不滿的,司馬青荷出名多年,有容有貌有才還有人脈,哪里是憑空一張臉就能打破了,立馬有人嗤笑:“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她這個名號,是為了聯(lián)姻,可不是真的!”
討論的人頓時禁聲,同情的看向青璃。
他們說話絲毫沒有顧忌青璃,那聲音不小,她聽得清楚,其實原主上一世也來過這樣的地方,是為了訓練她的膽量,只是她因性子軟弱,收獲的只有滿滿嘲笑,也為她黑化增加了一大筆。
此時他們看過來,青璃抬頭挺胸,目光平靜的看過去。
所過之處,眾人紛紛回避她的視線,唯有剛剛那女子,毫不客氣的回視,似乎還冷笑了一下。
這是司馬青荷十分要好的朋友,易寒的親妹妹易月。
而此時,傅承也帶著青璃走近了他們。
大部分人都是懂禮儀的,該行禮的行禮,唯有易月,不只是自己不行禮,還拉著旁邊一個小姑娘不讓她行禮。
青璃腳步忽然停下來,同樣不小的聲音對傅承說:“傅承,你說帶我來看看京都其他貴女的禮儀有多好,現(xiàn)在看來,其實還是又老鼠屎的嘛。”
易月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別以為你得了那稱號就了不起,還不是我青荷姐姐讓給你的!”
青璃一笑,大聲道:“說得好!現(xiàn)在我就將這個稱號讓回去,以后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晉朝第一美人都是樂琴公主司馬青荷,以后諸位可別說錯了!”
周圍的人聽聞這話,神色古怪,但在青璃的目光下,還是紛紛點頭:“樂儀公主說的是!”
傅承臉色微變,呵斥道:“易月!趕緊道歉!”
易月自己臉也一白,也意識到什么,紅著眼低頭。
要是第一美人的稱號重新回到樂琴公主頭上,聯(lián)姻的人選又要換了!
傅承很想扶額,果然司馬青璃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這次計劃還沒開始就快崩了,他只能嚴厲的看著易月,上前兩步,沉聲道:“你說錯話了,樂儀也是公主,別忘了行禮,趕緊道歉!”
易月身子顫了顫,想跑,可胳膊被拉住,她跑不了,哭紅了一雙眼抬起頭,委委屈屈屈膝行禮,小聲道:“請樂儀公主不要見怪,我不該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