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二少脾氣不好。
這是眾所周知的。
但以前他煩著嚴(yán)景尋,只會縱容他們用言語羞辱對方,怎么今天……
一聲粗口|爆出后,胡曉鵬等人都不敢再說話。
沈勃翰顯然沒想點到為止。
這一次他看向了胡曉鵬他們:“你們他媽的嘴上就不能積點德?這是什么地方,是能隨便開玩笑的嗎?究竟有沒有家教、有沒有教養(yǎng)?!”
“……”
醫(yī)院里人來人往,被沈勃翰這樣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臉皮厚的人都受不住,更別提胡曉鵬這幾個,平時仗著自己混進了二代圈就各種顯擺、要面子勝過要命的人。
胡曉鵬直接紅了眼圈兒,也不敢看沈勃翰,只恨不得在別人的目光中鉆進地縫里。
可惜二少顯然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人。
他本就后悔上次沒護著嚴(yán)景尋,現(xiàn)在滿腦子又都是嚴(yán)景尋面色蒼白的模樣,一時心生憐惜,自然更容不得別人再埋汰他。
事實上幾天沒見,沈勃翰也冷靜了下來。
人這個東西是很奇怪的,只要幾天沒接觸、沒聯(lián)絡(luò),幾天形同陌路,好似快要失去……那些嚴(yán)景尋曾經(jīng)令他厭煩的點,就似乎變得不是那么鮮明了。
把心里的氣在同伴中出了一出,沈勃翰重新扭回頭去,想繼續(xù)關(guān)心下嚴(yán)景尋。
可……往回瞥了一眼,看見的只是嚴(yán)景尋……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
……什么意思?
他明顯看見自己了,這點沈勃翰很確定。
所以現(xiàn)在連見面跟他打個招呼都不愿意?!
沒由來一陣憤怒,憤怒之中,沈勃翰又有點心虛。
他朝那個方向直接追了過去。
可上一秒人還在他視野里,等繞過急診臺再追過去以后,那人就不見了蹤影。
四周都是病房,這里的走廊又四通八達(dá),到處都是家屬和病人,甚至走廊上還擺著病床……
又往哪里去找?
找了一圈兒沒看見人,沈勃翰回到導(dǎo)診臺附近,有些發(fā)懵。
站在原地的胡曉鵬還委屈著。
他第一次見二少那樣驚慌地追出去,心里又有些不服氣,嘟囔著:“二少……嚴(yán)景尋他,他其實沒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憐,你還記得前幾天我拍的那張照片嗎,那個跟他在一起的人……”
沈勃翰這會兒什么都聽不進去。
他回味著剛剛跟嚴(yán)景尋見面的細(xì)節(jié),總覺得對方轉(zhuǎn)身之前看自己的那一眼,眼神有些輕視和輕蔑。
……
但怎么可能?
嚴(yán)景尋什么時候那么待過他?!
想不明白,于是怒火中燒。
沈勃翰打斷胡曉鵬的話,繼續(xù)數(shù)落他:“要他媽不是你們,能有這么多事兒嗎!”
這一次他把氣都撒在了同伴頭上:“告訴你們,以后少招惹嚴(yán)景尋聽到?jīng)]?尤其是你胡曉鵬,你他媽以為自己是個什么人物?我告訴你,你以后要是再敢捕風(fēng)捉影搬弄是非,當(dāng)心我弄死你!”
轉(zhuǎn)身離開后不久,景尋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縱使已經(jīng)刪除了那個人,但憑借原主的記憶,他也知道這是渣攻的號碼。
想也不想,他直接將電話按掉。
號碼拉黑。
受原著影響,景尋對那位二少的濾鏡可是有一堵墻那么厚。
而他也并非冤枉了他——不僅僅自己最初時跳樓、中了藥的事兒都是這位二少間接造成的,后續(xù)那個視頻事件中,沈勃翰試圖推他出來頂鍋、為二代圈洗白的行為也是鐵打的事實。
再者說來,原主的弟弟住院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渣攻至今都不知道有這一回事兒……可見他平時對待原主的態(tài)度也只是玩票心理,從未真正關(guān)心在乎過。
所以跟這種人沒什么可說的。
也不是什么真正愛過的人,不存在那種很久以后相遇欲言又止相顧無言的戲碼。
景尋是個干脆利落的人。
他們再相遇,連招呼都不必打。
但他顯然低估了龍二少的執(zhí)著。
——他拉黑一個號碼,沈勃翰就換了個陌生的號打過來。
“喂?嚴(yán)景尋,你干嘛躲著我?!鄙虿驳穆曇粼谠捦仓袀鱽?。
景尋這邊聞聲沉默了,對面卻自顧自地說道:“我們談?wù)劙?,我知道你還在醫(yī)院里,你是遇上什么事兒了嗎?怎么不來找我?guī)兔?,嗯??br/>
“……”
景尋被煩得不行。
尤其是被對方最后的那個語氣詞“嗯?”給雷到。
那個瞬間,景尋腦海里突然映出了一雙桃花眼。
清寡淡漠。
偶爾也會有些神色。
……明明是一對兄弟,長相卻一點兒都不像。
性格也差了好多。
景尋直接說:“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二少。”
“……”
這次輪到沈勃翰被堵得說不出話。
對方深吸口氣,似乎下了老大決心似的,平心靜氣地說:“你在哪兒?咱們還是見面聊吧。”
景尋絲毫不想給面子,他語氣平靜地陳述:“可是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br/>
言下之意就是還有什么可見面聊的?
沈勃翰再次被堵。
……但凡是嚴(yán)景尋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摻雜了一絲絲的幽怨,二少也不至于這樣啞口無言。
可對方就是語氣平平。
和連一個字都不愿與他多說的不耐。
……
二少從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尤其他已經(jīng)這樣主動、低三下四地跟嚴(yán)景尋說話了!
“嚴(yán)景尋,別不識抬舉?!鄙虿驳脑捳Z中暗含警告,又逐漸染上了一絲傲慢。
自打不裝窮了以后,他表現(xiàn)出的傲慢就日漸增多。
不裝窮是因為玩夠了,可以隨意用這樣的語氣直呼原主的名字,也是因為玩夠了。
說白了,他就從來沒把原主當(dāng)成是人看過,所以不需要尊重他,他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個玩具,或者有思想的牲口、寵物。
景尋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掛掉。
臨掛斷前,他聽見對方還在那邊說:“我就等你來求我?!?br/>
這話讓景尋心中的鄙夷不由變得更深。
還去求你……當(dāng)是在拍電視?。?br/>
然而掛斷電話,景尋也不如他在剛剛通話中表現(xiàn)得那么淡定。
沈勃翰那惡狠狠的模樣……說真的,讓他不免開始有些擔(dān)憂。
主要是原著劇情中,后期原主在半殘以后也看清楚渣攻的為人了,他無法原諒自己也再無無法忍受渣攻,于是試圖逃離。
但每一次都被異常執(zhí)著的渣攻給抓了回去,日常開起了小黑屋副本。
……
景尋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先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他以為趁攻受之間還沒那么多糾纏時徹底斷了聯(lián)系就可以擺脫渣攻。
但他沒想到渣攻竟然是這樣油膩不講理的性格,以前太喜歡他了不行,現(xiàn)在不喜歡了也不行。
這就難辦了。
而且渣攻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他在醫(yī)院,那就難保他不會近一步調(diào)查他家里的事……
還有怎么才能讓渣攻徹底不再糾纏他,就成了他要思考的重要課題。
景尋一直在醫(yī)院留到很晚,二老見天很晚了便出聲催促,讓他回學(xué)校休息,說不要耽誤明天的課程。
可弟弟現(xiàn)在還沒醒,羅女士他們還在,景尋又有點兒放心不下。
雷天昊現(xiàn)在的情況不需要住icu,直接被推回了原來的病房,他住的病房是四人間,因為醫(yī)院病床緊張,便宜的、能有個房間住就已經(jīng)不錯,他們家人從來不挑。
但四人間也十分擁擠了,因為本身病房就不大。
每張床上都有患者,陪同家屬只能在窄小的過道上架一張矮床睡覺,還只能睡下一個人,再多的陪同就要去走廊上睡。
條件實在可謂艱苦。
于是景尋提議:“明天周末學(xué)校放假,也不用上什么課,要不今晚我住這里陪床吧,媽……你跟我爸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過來就行?!?br/>
“那怎么行?!绷_女士堅決反對,“你又要學(xué)習(xí)又要打工,明天沒課就好好歇歇,快點回去吧,我跟你爸一人看半宿……我倆搭伴兒都習(xí)慣了,哪用你在這兒,反而礙事兒!”
繼父也說:“是啊,快回去吧小尋,折騰了你一宿,快回去。”
最后景尋是直接被二老從病房中推出來的。
病房里,隔壁床陪床的阿姨直羨慕羅女士夫婦:“還是你們夫妻有福啊,有這么一個大兒子,有能耐又知道心疼你們?!?br/>
幾個床的病友們早就相熟,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聊起來了:“是啊,聽說還是名牌大學(xué)的吧?長得又這么俊,唉,你大兒子現(xiàn)在有沒有對象呢?”
整個走廊都響起羅女士受夸后的笑聲:“哈哈,沒對象沒對象呢,你們有合適的給我兒子介紹一個啊。”
景尋:“……”
景尋不敢往里進了。
也沒有立即離開。
他知道羅女士和繼父雷先生不會允許他在醫(yī)院里陪護——原主從前也只是簡單地來看一看,送完錢就急匆匆地回學(xué)校。
他的主要職責(zé)就是學(xué)習(xí)和賺錢。
但感情上……一想到那對為了患病的孩子犧牲所有的夫妻……
醫(yī)院永遠(yuǎn)好比大型購物商場,只是即使到了夜晚,也沒有一刻寧靜的時候。
走廊上依舊人來人往。
有大聲說話的,有哭著喊著的,有叫罵的。
這里駐扎著城市中最絕望的人,而曾幾何時,景尋就是在這里長大。
人多的時候可以裝作若無其事,但說實話,他真的很討厭醫(yī)院。
景尋低著頭,無意識地打量自己的鞋尖兒,有一剎那猛然覺得四周變安靜了許多。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為什么突然安靜了?
景尋十分很詫異。
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并不陌生。
他平時專注做事時會自動屏蔽掉周圍的聲音,所以有時候回過神來就會發(fā)現(xiàn)周圍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比如他印象中老師還在上課,可再回神早已下了課。
但他剛剛也沒想什么?。?br/>
總不會一下子就到了午夜……
正覺得不可思議的時候,一串腳步聲逐漸向他的方向靠近。
緊接著,一雙干凈锃亮的皮鞋出現(xiàn)在景尋的視野之中。
“景尋?!?br/>
低沉的聲音好似富有韻律一般在頭頂上方響起,景尋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猛地抬頭。
正撞進一雙冷肅的桃花眼里。
“抱歉回來晚了?!?br/>
見他抬頭,沈逸燼神色比往常多了幾分關(guān)心:“小尋,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