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個人的事
“陸小朝,你的成績是怎么回事?你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嗎?”我躲在辦公室門口,看到陸小朝被叫到辦公室訓(xùn)話,這次月考成績陸小朝的成績用一落千丈形容都算客氣,原本是年級前幾十名的,這次考試卻吊了車尾,別懷疑,白卷幾張而已。
“我看了你的答題卡,上面竟然都是你用鉛筆畫的畫,你說說,到底什么情況?”
陸小朝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班主任老周的耐性似乎也要用光了,拿著教案不住地拍在辦公桌上發(fā)出響聲。
“老班!”我貓著身子溜進(jìn)了辦公室。
看到我,老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我就罵:“蕭颯你個臭小子,你平時再怎么不看書,英語怎么會考了個9分,你就是猜也不至于猜成這樣啊!”
“我要是猜也不至于猜9分啊,我自己認(rèn)真做的,每個題目都認(rèn)真瞧了!”我辯解道。
老周聽了直翻白眼,一旁站著的陸小朝還是一張撲克臉,全然不被影響。
“你是故意來這氣我的是吧?”
眼見老周要氣得動手了,我立刻收起諂媚的嘴臉,聊回正題:“我找陸小朝?!?br/>
“你找她做什么?”老周來回瞧了我和陸小朝兩遍,突然噌地站起身來,指著我和陸小朝說:“你們什么情況?早戀是嗎?難怪陸小朝成績滑得這么快,就是被你們幾個帶壞的!”
天地良心,帶壞她的是星星,不是我好嗎?
“我是想,馬上要高考了,我想讓陸小朝幫我輔導(dǎo)英語,就像以前她幫章星辰輔導(dǎo)功課一樣!”
聽到我提起章星辰,陸小朝箭一般的目光立刻掃射了過來。
“輔導(dǎo),我看你只會耽誤陸小朝的學(xué)習(xí)!”兇了我一通,老周似乎被氣得有點狠,坐回辦公椅上吐了幾口氣,他又接著說:“我上次也想問你們呢,章星辰是怎么回事?人都沒來就丟了一張退學(xué)申請書,沒了人影不說,打他媽媽的電話也沒有人接,你們知道什么情況嗎?”老周說著,拿出章星辰的退學(xué)申請書端詳。
“退學(xué)申請?”怎么人都不在了還需要辦退學(xué)申請嗎?
“退學(xué)申請?那申請理由是什么?”陸小朝先聲奪人,立刻走上前去看那張申請書。
“沒寫,一片空白,所以我才奇怪。”老周說著,還皺了皺眉嘟噥了一句什么話,還沒聽清,陸小朝就著急地叫喚上了。
“你說沒有申請理由?”陸小朝一把從班主任的手里奪過申請書,兩眼直直地盯著申請書良久以后,她雙眼盈滿淚水,然后轉(zhuǎn)過臉對我說:“蕭颯,不是他的字,這是秦佳宓的字,我認(rèn)識!”
我頭皮一陣發(fā)麻,聳了聳肩問她:“所以呢?”
“章星辰一定沒有死,不然秦佳宓不會寫這份退學(xué)申請,一定是這樣的!”她篤定地說著,然后淚水從眼眶滑落,她哭出聲:“他活著,他一定沒有死……”
一旁的老周一頭的霧水,幾次試圖打斷我們啞謎似的對話,卻是徒勞。
“這又不是演電視,怎么可能!”我嘴上這么否認(rèn)著,心底卻抱著一絲希望,如果星星真的還活著,該有多好!
從辦公室出來,我和陸小朝一起去了她常去的那家書店,這家舊書店除了陸小朝這個???,幾乎沒看到別人光顧,實在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一路過來直到在書店坐下,陸小朝就一直處在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她不停地掐著指甲,我聽章星辰說過,她一般心里緊張或者害怕的時候才會這樣。
“你在想什么?”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回過神看了我:“蕭颯,怎么樣可以聯(lián)系到佳宓?”
“她都去美國了,走得那么匆忙,我能有什么辦法聯(lián)系她?!睕]事干嘛戳我痛處……人家正在努力痊愈階段,能不能別提她……
“蕭颯,你聽我說,我現(xiàn)在很肯定章星辰他還活著,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我們一定有辦法找到他的,你不是說過,章媽媽只是告訴你她把章星辰的骨灰?guī)Щ孛绹チ藛??如果不是呢?而且你也看到了,如果章星辰真的死了,怎么會寫那一份退學(xué)申請?”我發(fā)現(xiàn)陸小朝和章星辰都有一個毛病,想象力天馬行空。這又不是演虐心的韓劇,怎么可能呢?現(xiàn)在韓劇都不演這種狗血情節(jié)了。
“你的意思是,章媽媽拿著假的死亡診斷書和根本不存在的骨灰,騙了我?為什么?”我被陸小朝的想法給雷到了。
可是,我的確沒有見過星星最后的樣子,骨灰一說也只是章媽媽最后在電話里告訴我的,為的是拒絕我參加星星的葬禮,說是要帶著星星去遠(yuǎn)在美國的爸爸那里,再舉行葬禮。
撒這樣一個彌天大謊,為什么?為了阻止星星跟陸小朝在一起?太荒誕了,陸小朝只是身體殘疾,又不是外星人,至于嗎?
“你別告訴我,章媽媽撒這么大一個謊,就是為了阻止你和星星在一起,再編下去,我這個配角都聽不下去了!”
可是陸小朝說:“或者沒有那么簡單,但是,也不是沒可能啊,你要知道,我不是個正常人,是個殘疾人!”
聽到陸小朝這么說,我的脾氣一下子起來了:“陸小朝,你不要把人心想成這樣行不行?如果世人是這樣想你的,那星星對你的那份心呢?”
說著,我又想起了那個叫楚茗閔的。怎么會這么復(fù)雜呢?
“我聽過這么一個事,就發(fā)生在我身邊的一件事,……”說著,陸小朝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沒阻止她說下去,她嘴角噙著一抹苦笑,娓娓說著……
“…我因為辦殘疾證去醫(yī)院檢查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傷心欲絕的母親,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走廊里拿著她兒子的照片掉眼淚……”陸小朝說著,看了我一眼,然后牽強地笑了笑說:“你猜為什么?”
“不知道,她兒子生病了?”要講故事的是她,讓自己猜的也是她,真不知道星星為什么會喜歡她,這么糾結(jié)一女孩,有什么迷戀的?……這樣想著,楚茗閔的名字像是鬼魅似的再次出現(xiàn)在我腦海,嚇了我一跳,陸小朝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樣,眼見她要問起,我立刻轉(zhuǎn)移話題:“她兒子也是殘疾人?”
陸小朝點了點頭,沒再追問我的異樣,繼續(xù)說:“他兒子愛上了一個女孩,經(jīng)歷很多事后,兩人相愛并在一起了,并且,女孩懷上了她兒子的孩子。聽那位母親說,女孩害喜得很嚴(yán)重,懷孕的事很快就被女孩的父母發(fā)現(xiàn)了。”陸小朝再度嘆息,停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那位母親把自己的房產(chǎn)證押給了女孩的父母,請求他們把女孩嫁給自己的兒子,可是后來,女孩懷孕7個月的時候,她的父母還是逼著她去做了引產(chǎn)手術(shù)?!?br/>
聽到這里,我的心也沉重起來,看著陸小朝悲傷的眉眼,似乎能夠明白她的悲觀從何而來了,“七個月?那樣還可以手術(shù)嗎?七個月的話,已經(jīng)成形了吧,那不是殺人嗎?”我問。
陸小朝嘴唇緊抿著,她眼眶又紅了,過了好一陣兒她才開口,只是聲音里隱約有著些許顫抖:“他們根本接受不了孩子的父親是個雙腿殘疾的男人,也接受不了正常的女兒嫁給那么一個不正常的人,所以還是逼著女兒去把孩子引掉了?!?br/>
“后來呢?”我扯了張紙巾遞給她。
她結(jié)果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女孩妥協(xié)了,手術(shù)成功弄死了那個孩子,那位母親說,她兒子親眼看到了被引產(chǎn)后的死胎。之后很長一段日子,她兒子都用酒精麻痹自己,我見到她時,她兒子正是因為酒精中毒被送到醫(yī)院治療的?!?br/>
故事說完了,陸小朝平復(fù)了情緒之后,笑著看向我:“你看,殘疾這件事,弄不好就會要人命的,是不是?”
我的心像是被重?fù)袅艘幌?,生生泛疼?br/>
“這只是一小部分人,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我安慰她說。
“不,這是一大部分,雖然我經(jīng)歷得不多,但我知道,那是一大部分人的想法,章星辰才是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個……”
“還有我……”我笑著說,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以后我就是你的鐵哥們,我保護(hù)你?!?br/>
陸小朝回看了我一眼,淺淺地笑了笑,然后神色再次變凝重:“蕭颯,他們比我更愛他,他們一定是為了救他,我相信,因為他是值得被好好保護(hù)的人?!?br/>
“那你還找他嗎?”
“世界太大了,我怕我找不著他……”她臉貼著桌子趴著:“其實,他活著就好了,我不是非要找到他的,知道有愛他的人在他身邊就好了,他不是孤單一個人,就很好了?!?br/>
那你呢?真是個傻女孩。
“你會把他忘了嗎?”我問她。
“不,我會記著一輩子?!彼ζ饋?,嘴角露出一個酒窩:“人魚的愛情,本來就是她一個人的事。”
傻女孩,要知道一輩子那么漫長,是你無法想象的那么長呢,你怎么記著一個生死不明的人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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