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無言勝有聲
“當然,除了我的努力之外,還有你們的努力。在條件那么苦的情況下,我為什么要堅持讓你們讀書?目的是讓你們懂道理,更好的做人,而不是為了要你們出國,離開劉家村?!卑状浞依^續(xù)說道。
夜色更加黑沉,樓下不時飄來少敏他們幾個人的說笑聲。
“國外有什么好?劉家村有什么不好?”白翠芬望著茫茫的夜色,繼續(xù)慢慢地說道:“就算你是在北京讀過書,去國外留過學的人,你回到劉家村干農活兒,我也不會覺得你沒有出息。在國外,在北京能做出來的事情,在劉家村一樣可以做出來,一樣能干出一番天地里。你看,嵐嵐現(xiàn)在不是..”
白翠芬的聲音戛然而止。
母子兩互相呆呆地看著對方。
嵐嵐..關于她的事情,是安少杰回來之后,白翠芬一直回避的話題。
自安少杰回來之后,白翠芬一直覺得自己有很多話要給他說,可是每每要開口嘴想跟他說點什么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想說的話都與青嵐有關,所以這幾天,她一直忍著,幾乎沒有跟他說多少話。
不僅如此,連少敏他們都極力回避著青嵐這個名字,沒有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過這個名字。
即使一貫說話不過心的簡單,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也沒有提起過她。如果是以往,就她和青嵐的交情,以及她的性格,她早就跑去青嵐家找她了。即使沒有去找她,嘴里也該念叨無數(shù)次,或者最少也要問起她,但她卻也絕口未提。
似乎人人都在演著戲,似乎都忘了青嵐這個人一樣。
但白翠芬知道,他們心里都有她,都記掛著她。
安少杰沒有回來之前,少敏每次回到劉家村,首要的一件事就是向白翠芬問起青嵐的境況,尤其關心她和徐文的進展。然后無論時間多緊,一定會抽空去看看她。
每次從青嵐那里回來后,白翠芬總會要問她和青嵐聊了些什么,簡鳴也會側耳仔細地聽。
通常的情況是,安少敏支支吾吾地說:“沒有聊什么,就坐了一會兒。”
白翠芬和簡鳴都望著她,簡鳴大概不相信她特意跑去青嵐家里看她,卻什么都沒有聊,只是坐了一會兒。
但白翠芬望著她的眼神卻并不驚異。是的,只是看看她而已,并不需要說什么。
有時候,無言勝有聲!
這一點,白翠芬懂。
以前,他不是也是這樣的嗎?經常以閑逛的方式走到她們家,她搬過一條凳子給他,他就坐一會兒,她就在一旁忙上忙下,兩個人經常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只是單純地坐一會兒后,就悄無聲息地走了。等她忙完了才發(fā)現(xiàn)他早走了。
或者有時候,他連進她們家門都沒有,只是站在她們家門口,掏出一袋旱煙,慢慢地吸著,一大口或者一小口地吸著,一根煙吸完,他磕了磕煙斗,對一直在忙的她說聲,“嗯,走了。”
她也不抬頭,“嗯,好走?!?br/>
不僅僅只是坐一會兒,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擦身而過都是無聲勝有聲。
這么些年,他對她不也是無聲勝有聲的關懷嗎?
雖然這些年,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明目張膽地關照她,不再像從前那樣經常來她家坐坐,甚至連講話都很少了。
但她沒有怨怪過他,只要他還在劉家村待著,只要他還在劉家村忙忙碌碌著,只要她還能看到他的身影,他就依然能溫暖著她的心。
她知道,現(xiàn)在的她是能照顧好自己,而他,現(xiàn)在是有比她更弱的人更需要他來照顧。
她也相信,如果她有更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會像從前那樣幫助她的。偶然幾次的擦肩而過,雖然他給她的只有回眸的一兩次眼神,但已經足以。
回眸就是牽絆和牽念。
所以為了讓他能更好的照顧更需要他的人,她必須好好的照顧好自己,好好的生活。
這些年,她也就只有好好的生活地過來了。
他對她是這樣的。
那么,她對青嵐呢,亦是如此。
從青嵐從北京回來后,在旁人看來,也許覺得她有些勢利和冷漠。從前她落難時,青樹生那樣無所顧忌地幫她?,F(xiàn)在青樹生最疼愛的女兒落難,她卻連上門安慰一句都沒有。
是的,自從青嵐回來后,她居然一次都沒有再踏入那個院門,那個院子里長著一顆高高大大的老槐樹的院門,她再也沒有踏進去過。
不是因為旁人眼里的勢利和冷漠,更不是因為青樹生沒有再幫助和關照她的緣故,而是因為,她沒有勇氣。
落難回來的青嵐,孤單瘦弱的背影,何其像當年的她。
那年晚霞滿天的傍晚,走投無路的她徘徊在劉家村的村口,是青樹生收留了她,這一收留,讓她從此在劉家村扎下了根,開枝散葉。
所以,每次遠遠地看著青嵐贏弱不堪的背影,她的心就痛,如針扎一般,卻又沒有勇氣上前,連跟她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甚至表面上,她卻還故意一直表現(xiàn)出平平淡淡的態(tài)度。
但這幾年來,白翠芳只要朝青嵐身上瞟一眼,心里就會風涌,對她的疼惜和牽念只有比以往更甚,絕無更差。
但在表面上,她和她疏遠了,疏遠到幾乎沒有說過什么話。
但白翠芳相信,她的疏遠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疏遠,青嵐應該是明白的。
所以,當一直被她,或者被他們深埋在心里的這個名字從嘴里不知不覺地說出來時,白翠芳不禁一愣,同時不由自主地看向安少杰,視線在他的臉上掃來掃去。
如果他心里沒有她,他的表情和反應應該是自然和淡漠的。
但白翠芳發(fā)現(xiàn),他在掩飾,掩飾他的慌亂和不知所措。
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的心里有她!一直有她!他是為她而離開,又為她而回來。
白翠芳心里竊喜。
“那個..阿娘,我..那我還是晚一點再回北京吧?!卑采俳軓陌状浞嫉哪樕弦崎_視線,神態(tài)不自然地囁嚅著。
白翠芳走上前,一直看著他,盯著他的眼睛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