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節(jié) 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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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節(jié) 攪局
省政府副省長辦公室,秘書劉封悄悄的把門帶上,額頭已經(jīng)微微見汗。自打他在團(tuán)中央書記處跟隨韓波以來,還是頭一回看到韓波發(fā)這么大的火氣。
秘書二室里,司機袁勇痛苦的捂著臉,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何去何從。上午下班前或許韓波是為了賭氣,不管袁勇怎么勸解,還真堅持著打車回了省政府?;貋碇?,袁勇被劉封魏憲民等人一頓好批。魏憲民覺得袁勇死心眼,就算沈斌把車開走,直接給省委辦公室打個招呼派輛車不就得了。劉封則堅持認(rèn)為,沈斌根本就不該擅離職守。這樣的行為,足夠給予處分的了。
此時的沈斌,正與寶城教委幾名領(lǐng)導(dǎo)把酒言歡。雖然沈斌與他們以前不認(rèn)識,但是沈斌這個省政府主任秘書的身份,對方還是要給個面子。沈斌也沒想到桑格的入學(xué)手續(xù)會這么麻煩,要想入專為少數(shù)民族開辦的學(xué)校,不但牽扯到民族戶籍問題,更讓沈斌為難的是桑格根本就沒有一個真正的身份。到目前為止桑格的身份還屬于中南海警衛(wèi)局,在外出行都是持著國安開具的特別證明。但是孩子要上學(xué)的話,必須要求原戶籍證明,沈斌壓根就不知道這孩子原籍在什么地方。沒辦法,沈斌才破例以省政府官員的名義,走了次后門。
一場酒宴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對方也迫于沈斌的身份地位,當(dāng)即同意把桑格列為特招生對待。所謂的特招生,就是把桑格按照隨軍家屬的優(yōu)惠政策。在嶺西,隨軍家屬的身份也別好使,沒人敢不給辦理。但是對方要求一條,必須讓沈斌開具師級單位以上的證明才行。這一點難不住沈斌,只要給金鳳去個電話,估計開西部軍區(qū)機關(guān)的都能開出來。
還別說,沈斌開的那輛省政府二號車還真給他長了門面。不論走到哪個路口,只要交警見到立馬敬禮放行。就憑這一點,寶城教委領(lǐng)導(dǎo)也要高看一眼。
下午剛一上班,沈斌開車進(jìn)了省政府大院。這一中午二室的同仁都快把他電話打爆了,沈斌干脆來個關(guān)機。今天的日程安排沈斌一清二楚,韓波除了上午開會之外,并沒有外出行程。即便是有,秘書處也不差他這一輛車,沈斌根本就沒當(dāng)回事。在南城西丹沈斌都有自己的專車,來到這里沒了代步工具,沈斌還真有點不習(xí)慣。
沈斌剛走進(jìn)二室辦公大廳,黃玲劉封等人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特別是袁勇,看到沈斌恨不能想掐死他。自己的大好前途,估計就要毀在這個家伙手里。麻痹的,害人也不是這么個害法。
“主任,您可回來了。完了,這下老袁算是徹底完了。”黃玲苦著臉說道。
“沈斌同志,你不能這樣,雖然你是二室的負(fù)責(zé)人,但也要考慮大家的整體利益。你的行為,已經(jīng)完全違反了秘書職責(zé)。我提議,咱們開個內(nèi)部會議。否則的話,我將把此事上報丁秘書長。”劉封帶著氣憤的表情,嚴(yán)肅的看著沈斌。
袁勇難過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聞著沈斌身上的酒氣,袁勇心說這丫的居然還酒后駕駛,怎么不找棵樹把自己撞死得了,省的害人。
沈斌打了個酒嗝,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眾人,“我說你們這是怎么了,天還沒塌下來吧?中午一遍一遍給我打電話,弄得我都沒心思喝酒。不就是開了領(lǐng)導(dǎo)的車嗎,沒什么大不了的?!?br/>
機要秘書李希搖了搖頭,“沈主任,這次恐怕不會這么簡單。上午領(lǐng)導(dǎo)一回來,摔了兩套咖啡杯,還把劉秘臭罵了一頓。這不,中午一上班就通知了我們,任何人不許打擾他。要我看,這回領(lǐng)導(dǎo)可能真生氣了。”
“沈主任,您可能還不知道,上午領(lǐng)導(dǎo)是打出租回來的。”黃玲趕緊補充了一聲。
“啊~打出租?他還真~哈哈~!”沈斌一聽,吃驚的反而笑了起來。
“您還有心思笑?趕緊想想怎么辦吧。我估計領(lǐng)導(dǎo)正等著咱們的處理意見,這一次弄不好,恐怕不止老袁一個人倒霉?!蔽簯椕窨粗虮鬀]心沒肺的樣子,心說這回恐怕你的主任位置都保不住。
沈斌擺了擺手,“沒多大事,老袁,他要敢開除你我給你找個更好的差事。你們等著,我去看看咱們老大發(fā)火的樣子?!?br/>
“喂喂~你不能去,領(lǐng)導(dǎo)不讓打擾~!”劉封這邊還沒喊完,沈斌已經(jīng)走出了二室。
幾個秘書互相看了看,李希扶了扶眼鏡,嘆息了一聲,“我敢打賭,不出三分鐘,主任就會被罵出來?!?br/>
“也不一定,沒準(zhǔn)罵完之后,就讓他去秘書處報道了?!眲⒎庑恼f這樣也好,沈斌一走,這個主任位置就是他的。
沈斌來到韓波門前,用意念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韓波正繃著臉低頭寫著什么。沈斌一擰把手,開門走了進(jìn)去。
“出去,我不是說了嗎,不許打擾。”韓波聽到門響,頭也沒抬怒斥了一聲。
沈斌微微一笑,反手把門帶上,“老大,用你一次專車,至于氣成這樣嗎?!?br/>
韓波一愣,猛然抬頭看著沈斌,“你小子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呢?!?br/>
韓波說著,一伸手,這才發(fā)現(xiàn)桌上的咖啡杯位置是空的。
“怎么,還想喝咖啡啊,你不是都摔了嗎?!鄙虮蟠蛉さ恼f道。
韓波生氣的指了指沈斌,“我警告你別惹我生氣,我現(xiàn)在心氣不順,少跟我開玩笑?!?br/>
沈斌點了點頭,“行,我先給領(lǐng)導(dǎo)煮一壺咖啡,讓您順順氣?!鄙虮笳f著走到邊餐柜旁,拿出一套新的咖啡煮具。
韓波喘著粗氣,陰沉著臉看著沈斌。他今天生氣可不是因為沈斌私自開車,而是覺得劉俊太過獨斷,根本沒有組織紀(jì)律性。按照正常程序,身為三把手的韓波提出意見,必須要有個落實才行。劉俊倒好,簡直把嶺西政壇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連招呼不打就宣布散會。
韓波從政這么多年,基本上都在機關(guān)單位,還是頭一次被人拒絕的這么難看。在這方面韓波可不如方浩然,方浩然是從底層干起來的干部,對這樣的打擊承受能力很強。韓波則不同,對于這樣的寒風(fēng)拂面,他覺得必須報復(fù)回來才行。
“怎么,在會議上吃癟了?”看到韓波黑著臉不說話,沈斌一邊煮著咖啡一邊問道。
韓波深吸了一口氣,招了招手,“你小子過來,奶奶的,沒個人說話心里還真憋得難受?!?br/>
沈斌呵呵一笑,端著咖啡壺走到辦公桌前,在韓波的對面坐了下來。沈斌倒了兩杯咖啡,自己端起一杯深情的聞了聞。
“瞧你那得瑟樣,我他媽真想抽你。”韓波氣的罵了一句。
“吆喝,罵粗口了?行,這就是順氣的第一步。有什么委屈就罵出來,保證心里痛快?!鄙虮髽泛呛堑陌驯臃诺阶郎?。
韓波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官場上出了你這么個沒心沒肺的異類,我都奇怪方浩然是怎么熬過來的?!?br/>
沈斌笑了笑,“說說吧,上午被誰氣著了,是牛傳根還是哪位大員?”
一提起上午的會議,韓波氣的胃都疼,“沈斌,這么多年 我就沒見過這么獨斷專行的。媽了個壁,把嶺西省委當(dāng)成自己家了。他眼里還有沒有組織紀(jì)律,還有沒有中央制定的組織規(guī)則?!表n波指著省委的方向罵了句帶著京味口音的經(jīng)典國罵。
沈斌一聽,不禁疑惑的問道,“是劉書記?”
“廢話,不是那老東西還能是誰。牛傳根?我呸~他也配?!?br/>
在沈斌面前,韓波徹底放棄了領(lǐng)導(dǎo)的形象,跟一個潑婦似的漲紅了臉。反正自己被大牙揍的最難看的表情沈斌都見過,韓波在他面前也沒必要端著架子。
“我說老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找對手也要找個半斤八兩的,直接面對一把手開戰(zhàn),這可不是你韓波的個性。”
“你以為我想?按照正常程序,常委提出來的意見必須要進(jìn)行表決。那老東西倒好,直接甩臉子走人。在政治上,這可比抽了十個大嘴巴都難看。”
沈斌腦海中幻想著當(dāng)時的場面,點了點頭,“卻是很尷尬,你們這些都算是政壇上有地位的人,不比市縣開會。這樣的作法,等于向眾人宣布你是嶺西不受歡迎的人。我說老大,要不您還是調(diào)回團(tuán)中央,我再回我的西丹。”
韓波一瞪眼,“氣我是吧,氣我是吧?信不信我把咖啡杯拍你腦門上?!?br/>
“那怎么辦,人家是一把手,你是~我算算你是幾把手?!?br/>
“你小子有完沒完,不想聊天就滾,別在這里氣我?!表n波真有點怒了。
沈斌張開雙手,“好好,不開玩笑了,那你說,該怎么反擊。以你韓老大的個性,可不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主?!?br/>
韓波冷哼一聲,“我是那樣的人嗎?不但我不是,你小子也不是。所以,我才和你商量,看看怎么讓那老小子知道厲害。”
“那你想怎么辦?”
“怎么辦?哼,這不,正給中央寫材料呢。他的這種行為,已經(jīng)嚴(yán)重違背了組織規(guī)程。常委會的意義是什么?就是為了防止一言堂,集思廣益更好的解決問題?!?br/>
沈斌抱著雙臂趴在桌上,輕聲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讓田主席直接把他撤了?”
韓波一怔,搖了搖頭,“那到不會,嶺西屬于比較特殊的多民族省份,況且劉俊是中央委員,不是說換就換掉的。更何況,在這方面田主席也不是一言堂,需要由組織程序來決定?!?br/>
沈斌淡淡的一笑,“那你寫這些東西有啥用?”
韓波看了看桌上寫的材料,“不管有用沒用,我要讓中央知道在嶺西這樣的西部重地,省黨委已經(jīng)成了擺設(shè)。長此下去,對中央不利,對嶺西百姓更沒有任何利益之處。”
沈斌一撇嘴,“你以為中央不知道?我看你就是被氣糊涂了吧,想找點心理安慰才是真。”
韓波重重的擂了一下桌面,震得咖啡差點灑了出來。他也明白這樣做效果不大,不但撤不掉劉俊,還公開了自己與嶺西黨委之間的矛盾。但是韓波氣不過,他憋不下這口氣。
沈斌讓韓波冷靜了一下,輕聲說道,“老大,你這人最大的弱點就是沒經(jīng)歷過波折??梢哉f,自打出生你就是含著金鑰匙,老天爺都在眷顧你。所以,經(jīng)歷點磨難也好。地方不比中央機關(guān),這里是一線戰(zhàn)場。中央的部委大員,各個都有后臺罩著,都有自己的勢力。所以在那種地方,即便是殺父之仇見了面還得帶著笑臉?;鶎邮鞘裁吹胤??今天我踩你,明天你踩我。只有把別人踩下去,才配去中央帶上假面具。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可以說在基層真正為百姓著想的干部,沒有多少。這些人的心中,只是想著怎么迎合一把手,好保證自己的權(quán)利。所以說,你跟劉俊斗,沒人會站在你這邊。因為你只是三把手,還形不成對人家的威脅。假如你當(dāng)了省長,或許你有這個資格。這就是現(xiàn)實,中國政壇的現(xiàn)實。”
韓波瞇著眼看著沈斌,不得不說沈斌這番話說得他心坎上了。生氣歸生氣,韓波也知道自己還不是劉俊的對手。另外最重要一點,就是王佳才不敢站出來挑頭。
“給我支煙?!表n波忽然說道。
沈斌一怔,笑了笑,掏出煙扔了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根。
“老大,你這人不缺智慧,缺少的只是經(jīng)驗和冷靜?!鄙虮笸淘仆蚂F的說道。
“還別說,你小子跟著方浩然還真學(xué)了不少東西?;蛟S我是當(dāng)局者迷,那你來說說,這口惡氣怎么讓我發(fā)泄出來。要知道劉俊就是想維護(hù)當(dāng)前的政治局面,他不想打破這個格局。但是我拖延不起,還有四年的時間轉(zhuǎn)眼即逝,就這么窩在這里我可不干?!表n波說著,狠狠的吸了口煙。
“其實很簡單,明著不行就動用你的強項?!?br/>
“強項?”
“你這人最大的強項就是陰險,咱可以玩陰的啊?!?br/>
“奶奶的,我有你陰險嗎?”
“負(fù)負(fù)得正,兩個壞蛋加在一起,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觀絕對是最正義的。”沈斌笑著說道。
“好在我沒吃中午飯,不然非吐出來不可。這人一旦死不要臉了,還真是無敵了?!表n波說著,咳嗽著笑了起來。
“你也別笑,我說的可是真的。別看你有田主席做后盾,但是嶺西這地方,還是人家劉俊的天下。要想改變這一切,不用點陰招不行?!鄙虮笳J(rèn)真的說道。
韓波眉毛一挑,“看來你小子這段時間沒白玩,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沈斌把煙掐滅,苦笑了一聲說道,“也沒什么想法,只是中午請人吃飯的時候,來了點靈感。你琢磨琢磨,在嶺西能與劉俊抗衡的是誰?”
“那還用問嗎,當(dāng)然是省長王佳才了,不過那家伙就是個軟蛋,劉俊說散會的時候,他連個屁都不敢放?!表n波郁悶的罵道。
“你錯了,王佳才還真不配跟劉俊斗。能與劉俊抗衡的~~是軍方?!鄙虮箢H有深意的說道。
“軍方?”韓波一愣,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以韓波的聰明才智一點就透,不但是劉俊,整個嶺西省委都對軍方非常頭疼。這里山高皇帝遠(yuǎn),又是戰(zhàn)略要地,軍方往往不顧省委行政命令,私自改變一些軍事部署。地方領(lǐng)導(dǎo)每次狀告到省委,都會被擱置起來。這些問題別說是嶺西省委,就是中央都很難解決。
看到韓波在沉思,沈斌插了一句,“老大,劉俊一旦惹怒了軍方,你想想,上面是看著軍地互斗,還是息事寧人調(diào)走一個?!?br/>
韓波重重的點了點頭,“陰險,你小子比我陰險。沈斌,安排安排,明天去北坡市考察。”韓波說著,雙手一扶桌案,又恢復(fù)了他省委大員的氣勢。
“去北坡?”沈斌疑惑的看著韓波。
“西部軍區(qū)要在那里搞演習(xí),咱們?nèi)嚁嚲帧e忘了我可是嶺西省委副書記,得罪了他們,這把火就得燒到嶺西省委的頭上?!表n波說著,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說老大,你說普通百姓要是看到咱們這幅真實的嘴臉,會不會連隔夜飯都吐出來?!?br/>
韓波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我有個當(dāng)導(dǎo)演的老同學(xué),他說拍官場題材影片之前,都會調(diào)出幾十部領(lǐng)導(dǎo)講話錄像。就那種觀摩,拍攝出來的效果還是有差距。要我說,真正的影帝都他媽隱藏在政壇之中?!?br/>
沈斌心說這一點不假,那些被民間舉報的貪官,坐在主席臺上時候正義的令人不敢仰視。背地里脫掉衣服,骯臟的連頭豬都不如。
韓波心情大好,與沈斌有說有笑的走出辦公室。袁勇等人都嚇得不輕,沈斌非要拉著他去安慰安慰那些下屬。借此機會,沈斌也要在二室建立自己的絕對核心地位,讓劉封等人徹底絕了頂替他的念頭。
秘書二室碩大的辦公室里,當(dāng)韓波與沈斌走進(jìn)來的時候,仿佛時間停止了一樣,所有人一動不動的看著韓波。
沈斌拍了拍手,招呼著說道,“領(lǐng)導(dǎo)聽說大家都很擔(dān)心,專門過來安慰安慰大家?!?br/>
韓波還是第一次走進(jìn)他的專職秘書辦公室,微笑著給眾人揮了揮手,邁步走到了袁勇身邊。
“小袁啊,上午摔的厲害不厲害,要不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表n波齜著牙,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
“啊~!”
袁勇嘴巴一張,渾身顫抖了幾下。
韓波笑了笑,“看來都是我平時關(guān)心的不夠,上午把小袁嚇得不輕?!?br/>
沈斌仔細(xì)的盯著袁勇,發(fā)覺有點不對頭,這家伙口水居然都流了下來。
“我滴娘啊,別說了,這丫的下巴脫臼了,趕緊去醫(yī)護(hù)室?!?br/>
沈斌心說瞧你那點出息,至于激動成這樣嗎。沈斌抱起袁勇匆匆向外走去,劉封等人一個個跟傻子一樣,呼呼啦啦都跟著往外跑。
碩大的辦公室,瞬時間只剩下了韓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