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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六十七節(jié) 改變初衷
    北京，中組部部長辦公室。韓波看著略顯憔悴的沈斌，沒向往常一樣跟他開幾句玩笑。
    “沈斌，這事我聽說了，如果我是你，也會這么做。原則上的東西，堅持是對的，我支持你。”韓波看著沈斌說道。
    沈斌摸了摸下巴上唏噓的胡子，“部長，如果你是方浩然，會不會生我的氣。”
    韓波一怔，微微點了點頭，“當(dāng)然會，滅了一個范一舟，等于讓幾個家庭陷入痛苦。最重要的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最難處理。”
    沈斌慘淡的一笑，“不但是幾個家庭痛苦，我還順帶著毀了一個媒介集團(tuán)。風(fēng)之行的高管抓的抓審的審，估計方悅很快就會轉(zhuǎn)手。部長，你又說我對，又說讓人家痛苦，是不是在奚落我?！?br/>     “你小子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原則問題上，我堅持正義。在道義上，我也替方家難過。不過我相信，浩然很快就會從低潮中走出來。他和我一樣，都不是那種能被家庭瑣事羈絆的人?！?br/>     “唉~為什么偏偏是我。如果我不參與，就沒現(xiàn)在的煩心事了，這都是自找的。”沈斌郁悶的說道。
    “沈斌，不敢面對現(xiàn)實的男人，最讓人看不起。你這人看著很爺們，卻是生了一副兒女情長的心。如果用放棄原則換取友誼的延續(xù)，只能說這份友誼是廉價的。更何況，老方目前只是擔(dān)心女兒，并沒有責(zé)怪你什么。另外，你混淆了組織和個人的概念。把組織上的任務(wù)，當(dāng)成了自己的私事。這一點，該狠狠的批評?！?br/>     沈斌看了看韓波，“部長，找我來不會是為了給我上政治課吧？如果那樣的話我可走了?！?br/>     韓波笑了笑，“我可沒那個功夫給你上課，不過你確實該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了。中央黨校要開設(shè)一個中高級干部理論培訓(xùn)班，我準(zhǔn)備把你的名字列入在內(nèi)?！?br/>     沈斌一愣，奇怪的看著韓波，“開什么玩笑，我哪有那時間。”
    韓波眼睛一瞪，“你小子別不識好歹，別人想?yún)⒓?，我還得掂量掂量呢?！?br/>     沈斌一探身，“部長，別跟我說這是我岳父授意的。”
    “你還真猜準(zhǔn)了，就是總理推薦的你。沈斌，我不否認(rèn)這樣做有點偏頗，不過你確實是一個還算有點正義感的干部。”韓波笑道。
    “這話說的，怎么就還算？合著在您眼里，我就有那么一點點正義?！?br/>     “你小子別光耍嘴，下個月就來報道，你可是我親自通知的第一人?！表n波指了指沈斌。
    沈斌搖了搖頭，“部長，不開玩笑，我真不能參加?！?br/>     韓波一愣，“怎么，你小子還想違抗組織的命令？”
    “不瞞您說，等欣兒生了孩子，我就準(zhǔn)備辭職。既然您這么說，看來我只有提前辭職了。”沈斌消沉的說道。
    韓波眼神一瞇，奇怪的看著沈斌，“你小子是在拿我開心，還是認(rèn)真的？”
    沈斌嚴(yán)肅的點了點頭，“我是認(rèn)真的，如果您以不服從組織決定的名義開除，我沒意見?！?br/>     聽到這話，韓波也認(rèn)真起來，“沈斌，我覺得你是心結(jié)太重。你這人確實有讓我佩服的地方，敢打敢拼，大事上一點都不糊涂。但有一點你讓我很痛心，那就是兒女情長的心結(jié)太重。沈斌，從嶺西到現(xiàn)在，咱們認(rèn)識也不短了。你給我說說，當(dāng)初你不顧生死做的那些事，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的什么？或許在你們眼里我是為了正義。其實，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朋友。我這人胸?zé)o大志，沒想過什么大道理。但是誰要是招惹了我的朋友，不管對方是什么人我都堅決斗到底。”
    “為了朋友？我看你小子不光兒女情長的心結(jié)重，江湖氣息也很濃郁。那我問你，咱們倆在南城時，你明明可以幫瞿輝方浩然提前得知安主席的情況，為何要綁架李龍，禁止消息傳遞出去？難道說，他們不是你的朋友？沈斌，不要騙自己，你不缺大是大非的頭腦，憂國憂民的思維你從來就沒斷過。就拿范一舟的事來說，如果真為了朋友，你還會不顧一切的去鏟除嗎。我不否認(rèn)你是為了浩然一家，但你敢拍著胸脯說，從未想過范一舟對國家的危害？”韓波的目光，嚴(yán)厲的看著沈斌。
    沈斌嘆息了一聲，“部長，我知道您看得起我。就算不辭職，我也不能參加這個培訓(xùn)班。一來欣兒要生了，我得陪著她。另外，我不想離中央這個圈子太近。即便以后您當(dāng)了主席，我在地方上當(dāng)個小官也滿足了?！?br/>     “你滿足個屁，當(dāng)初是誰托瞿輝給我要官的?！?br/>     “那不因為于萬昌要整我，我想當(dāng)正職嗎。”
    “我還壓著你呢，你怎么不爬我頭頂去?！?br/>     “別說的那么曖昧，倆大老爺們，什么你壓我我壓你的?！?br/>     “去你奶奶的，說著說著就下道?！表n波抓起茶杯墊砸了過去。
    沈斌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投降。部長，您還是委婉的給我岳父拒絕吧，這幾個月我確實不能參加。”
    “沈斌，參加培訓(xùn)班，并不影響你對劉欣的照顧。實在不行，把她接北京來就是了?！表n波耐心的勸道。
    “得了吧，北京的狗仔多如牛毛，萬一給我整出點事來，你不怕我砸了他家館子啊。天長那邊我還能控制住，北京我可不敢說。如果您部長給了我殺人放火的權(quán)利，那沒問題?！?br/>     “奶奶的，好像你不來黨校就關(guān)門了似的?！表n波郁悶的搖了搖頭，“你要這么堅持，那就親自跟總理說吧。沈斌，心情不好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但絕不能自暴自棄。”
    沈斌點了點頭，“部長，謝謝您的關(guān)愛。范一舟事件對我影響很大，我確實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對于進(jìn)入黨校的事，我只能說聲抱歉了?！?br/>     “那好吧，我不強人所難?！?br/>     “部長，那我就告辭了。明天就準(zhǔn)備走，既然您說了這事，我得去和岳父談?wù)??？礃幼?，又得推遲幾天才能回去?！?br/>     韓波點了點頭，“嗯，援朝總理對你的期望很大，說話的時候委婉點?！?br/>     韓波站起身，親自把沈斌送到辦公室門外。看著沈斌離去的背影，韓波心情也是極其復(fù)雜。在范一舟的案子上，韓波一直有意回避，他不想引起其他人的誤會。韓波知道方浩然和沈斌都是念舊之人，他很想從中調(diào)和一下。但是韓波心里很清楚，這件事他不便出面。
    沈斌離開中組部，當(dāng)即驅(qū)車前往中南海面見岳父。得知沈斌拒絕了學(xué)習(xí)機(jī)會，謝援朝頓時震怒的狠批了一頓。爺倆不歡而散，沈斌離開中南海，郁悶之中打電話把黃維邀請了出來。沈斌很想找個人說說心里話，有些事他不吐不快。
    河北承德，一家私密的高檔山莊中，方浩然一家正在此處靜養(yǎng)。周少兵帶著警衛(wèi)隊分布在四周，方浩然一個人站在水池邊，癡癡的看著池中暢游的錦鯉。自從范一舟出事后，女兒至今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包括夫人李麗，也在埋怨他為何不把范一舟保下來。方浩然不想解釋什么，他只想此事盡快平息下去，讓時間來撫平女兒的創(chuàng)傷。
    秘書韓偉從遠(yuǎn)處跑了過來，輕聲說道，“主任，商務(wù)部孔部長的電話?！?br/>     方浩然皺了皺眉，伸手接過了電話，“孔部長，您好。”
    “浩然，這兩天一直想給你打這個電話，又怕影響你的心情，所以拖到現(xiàn)在。個中緣由我就不說了，怎么樣，小悅還好吧?！?br/>     聽著孔慶輝的聲音，方浩然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面對這位政治啟蒙恩師，方浩然一直很尊敬。孔慶輝調(diào)任商務(wù)部之后，兩人亦師亦友，配合的也很默契。
    “孔部長，勞您掛念了，小悅的心結(jié)，一時半會還好不了。你放心，靜養(yǎng)一段時間，我就回去工作。”
    “浩然，你是志向遠(yuǎn)大是非分明的人，希望在這件事上，不要怪罪沈斌。他這樣做，多半也是想替你消除隱患?！?br/>     方浩然苦笑了一下，“孔部長，怎么連您也這樣認(rèn)為。這幾天我的心思都放在小悅母女身上，可能讓沈斌有所誤解?；仡^我給沈斌打個電話，這小子跟我相識了十幾年，難道還不了解我的性格?！?br/>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浩然，你現(xiàn)在是處于一個非常時期，希望你能打起精神，不要令大家失望。當(dāng)然，我也相信這點打擊擋不住你。記得當(dāng)年在西丹的時候，你幾乎是在當(dāng)臂擋車，那種艱難都沒擊倒你，何況是現(xiàn)在?！?br/>     “孔部長，謝謝您的鼓勵，我知道該怎么做。等過幾天回北京，咱們好好聊聊。”
    “那好，安心休養(yǎng)，替我問候一下李麗和小悅姑娘。”
    “謝謝孔部長?！?br/>     掛斷電話，方浩然仰望蒼穹長長的呼了口氣。對于沈斌，方浩然并沒有往心里去。雖然當(dāng)時在氣頭上語氣過重了一點，但冷靜下來之后，方浩然沒覺得沈斌做錯了什么。只不過，李麗母女確實把責(zé)任怪罪到了沈斌頭上，這讓方浩然也很為難。最讓方浩然放不下的就是女兒方悅，他不知道這個肚子里的孩子，該不該留下。
    韓偉站在旁邊，看著方浩然猶豫了一下說道，“主任，您是不是~還在生沈斌的氣？”
    方浩然一怔，“怎么，連你也覺得我在生他的氣？”
    “黃維司長今天來過電話，他去找過沈斌，說沈斌在北京很消沉，總覺得這事對不住您。黃維還說~。”韓偉猶豫了一下，謹(jǐn)慎的看了看方浩然。
    “他還說什么？”方浩然問道。
    “他還說，沈斌和總理吵了一架，準(zhǔn)備辭職不干了?！?br/>     方浩然一愣，“胡鬧?！?br/>     方浩然拿起手機(jī)，當(dāng)即按下了沈斌的號。電話一接通，傳來沈斌低沉的聲音。
    “方哥，終于等到您的電話了。我知道您在生氣，在這件事上，我應(yīng)該提前給您說一聲?！?br/>     方浩然哼了一聲，“我不打給你，你就不知道打過來問我一聲。沈斌，咱們從漢陽走到現(xiàn)在，我沒把你當(dāng)外人看待。就因為這樣，那天我才說了幾句氣話。怎么，你小子還等著我給你道歉嗎?！?br/>     “呃~！”電話中停頓了幾秒鐘，只聽沈斌急促的說道，“方哥，您真沒生氣？”
    方浩然鼻梁一皺，“我跟你生的哪門子氣，這兩天我是心情不好，總得有個時間把家里事處理處理。怎么，我聽說你小子還要辭職？”
    “您要真沒生氣，我就不辭了，當(dāng)點小官總有好處，最起碼警察不敢抓我?！?br/>     方浩然氣的笑道，“你小子還是當(dāng)年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我覺得你不該辭職，應(yīng)該被開除?！?br/>     “方哥，這兩天我心情非常沉重，聽完您這個電話，我都激動的有點想哭?！?br/>     聽到這話，方浩然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沈斌，人生難得有幾個知心朋友。朋友就像一壺老酒，隨著時間去掉了烈性，卻更加醇厚。在范一舟的事情上，可能小悅和她媽媽對你有些看法。這也是在所難免人，之常情，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方哥，小悅還好嗎？”
    “她~她的傷在心里，需要慢慢恢復(fù)。沈斌，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會跟你聯(lián)系，你不必有什么想法，我只是想讓這個家~平靜一下?！?br/>     “我明白，希望有時間，我能給小悅和嫂子道聲歉意。不管怎么說，是我造成她們的傷害?！?br/>     “沒什么，人生百年總要走一走曲折的路。沈斌，記住你的責(zé)任，不要把心思放在這方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時間會撫平一切。另外，總理對你的期望很高，包括我也是如此。希望你能冷靜的想一想，不要讓大家失望?！?br/>     “方哥，我打算冷靜一段時間，看看自己是不是適合在體制內(nèi)生活。您也知道我的性格，沖鋒陷陣我不懼怕死亡。但有些事情，卻是我的軟肋。隨著地位的提高，我還不得不去面對這些事。所以，我想重新規(guī)劃一下我的人生?！?br/>     “嗯，既然你有這種想法，那我不勸你。不過，如果你做出了辭職的選擇，必須提前告訴我?！?br/>     “好，我答應(yīng)您?！?br/>     兩人結(jié)束了通話，方浩然微微嘆息一聲。他知道沈斌是不想面對將來的選擇，才有這種逃避的想法。但政治就是政治，即便方浩然與韓波攜手搭班子，沈斌也必須要選擇一方陣營。雖說這是體制弊端，但世界各國同樣如此。在西方這叫多黨合作，在國內(nèi)政壇，這就是派系。
    方浩然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別墅，他知道該找女兒好好談?wù)劻?。身為父親，他必須要承擔(dān)起保護(hù)女兒的責(zé)任。不管方悅選擇了那條路，方浩然都得呵護(hù)著她走下去。只有女兒從陰影中走出來，方浩然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
    北京中南海，沈斌再次來到岳父的辦公室。明天他就要返回南湖，沈斌臨走前，想和岳父好好的談?wù)?。關(guān)于進(jìn)入黨校的事爺倆起了爭執(zhí)，但是現(xiàn)在沈斌心情大好，他要心平氣和的說說自己的想法。
    沈斌已經(jīng)不是政治菜鳥，當(dāng)然知道進(jìn)入黨校意味著什么。中央黨校可不是什么人說進(jìn)就進(jìn)的，對于岳父的厚望，沈斌不禁有點承擔(dān)不起。甚至說，沈斌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能當(dāng)個省部級大員主政一方。他是個懶散型體制官員，一年到頭就沒滿過勤。以前沈斌還覺得政治之路比較好走，現(xiàn)在看來，莫不如進(jìn)國安當(dāng)個專職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