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庵堂的院落高且深,層層疊疊,偶爾有僧尼走過。樹林繁茂,落葉無聲,蘇泊臻漫無目的的走,在經過一處矮巷時,把司轍給扯了進去。
她努了努嘴:“現在可以說,那幾個是什么人了吧?”
司轍嘴上帶一抹笑,他就知道這個女人精明,這么快就看出了門道。他說:“幾個不相干的人?!?br />
“不相干的人?”蘇泊臻皺眉,“昨天從客棧出來就一路跟著了,從洱海到海東公路,再到這兒,外地車牌,一路尾隨,車上還有幾個彪形大漢,你現在說不相干?”
蘇泊臻氣憤難當,語氣沖,眼里有了怨懟的神色。兩人靠得近了,司轍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目光再往下探,蘇泊臻的唇形好看,薄而小巧,擦了潤唇膏,在陽光下艷麗得像要滴出水來。
這樣的唇瓣,親下去應該會很軟。這么想著,司轍的呼吸也亂了。
他索性大方承認:“他們是在跟著我?!钡仓皇歉?,不會輕易動手。
蘇泊臻挑眉:“原因呢?”
“現在還不能說?!?br />
蘇泊臻不想說太多,這是最后的底牌,司轍不會露給她看。她不關心別的,唯獨一樣。
“我和小陳,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司轍別開臉:“哪兒能,別多想?!?br />
蘇泊臻冷笑:“怕不是和那個什么隕石有關?!?br />
司轍深深看她一眼:“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br />
“不就是都想一夜暴富?!碧K泊臻輕蔑的說,“這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那個劉野不就是去尋寶了,你也差不多?!?br />
她扭頭就走,卻被司轍一把拽回來,把她壓在墻上:“盡說我的事了,那你呢?”
蘇泊臻抬眼,和他對視:“我怎么了?”
“獨立珠寶設計師,蘇泊臻?!彼巨H的目光瞥過她帶著紅繩的手腕,“這次來,怕不止旅游這么簡單吧。昨天不是剛說你賺錢了,在這個時間段來云南,誰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盤?”
“你想多了?!碧K泊臻淡淡的說,“不就是幾塊破石頭,我要真想要,直接用錢買就可以,真心不缺這點錢?!?br />
“問題是……你買不到。”
蘇泊臻本來對隕石沒什么興趣,但是這幾天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點上,反而引起了她濃烈的興趣。
“怎么會買不到?”
有游人走過,嬉笑著的聲音。司轍把身子壓低,用接近唇語的音量,貼著她的耳邊低喃:“沒有路子,你再有錢也買不到?!?br />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中午吃齋菜的時候,兩個人都板著臉,明顯不對付。陳耿夾在兩人中間,感到氣氛急轉直下,好像和上午有點不一樣了。
他轉過頭:“泊臻姐,你怎么不吃呢?”
“沒胃口。”蘇泊臻丟下筷子,“我出去透會氣?!?br />
她走后,陳耿偷偷問司轍:“你們吵架了?”
“沒有?!彼巨H看他一眼,“吃你的吧。”
兩人口風都緊,問不出什么來。陳耿囫圇往嘴里塞了一勺,腮幫子鼓起來:“其實,泊臻姐人不錯的。”
司轍笑謔:“你們才認識幾個小時,就知道人不錯了?!?br />
“剛剛我提到我爸的時候,她眼睛紅了,偷偷揩眼淚來著,你在開車沒注意,可我在后座上看得清清楚楚的?!?br />
陳耿往后看,蘇泊臻正站在一顆樹下,安靜緘默。他回頭說:“你別看她嘴硬,其實心軟著,剛剛我爬不上來,她一路關照我?!?br />
司轍把勺子擱下:“去把人給叫回來。”
“?。繛槭裁??”
“打飯的時候沒看到?”司轍指了指前面的牌子,“剩下一粒米,罰跪一炷香。按照她剩下的量來看,跪到明天都跪不完。既然人對你這么好,你更應該把人給叫回來?!?br />
陳耿傻眼:“那怎么辦?”
“還不快去?”
陳耿一溜煙跑過去,看見蘇泊臻徑直往洗手間的方向走了。兩人回來的時候,桌子上的飯碗都收拾干凈了,什么也沒留下。
蘇泊臻問:“飯菜呢?”
“都收走了。”
蘇泊臻不解:“不是說吃不完要跪兩個小時?”
司轍說:“你離開那么久,飯菜早涼透了。吃多了對胃不好?!?br />
蘇泊臻追問:“那還跪不跪了?”
“還跪什么,直接下山吧?!?br />
司轍起身走出去,陳耿對著蘇泊臻擠眉弄眼:“我知道我知道,其實是司轍哥幫你給吃掉了,我剛剛看到的,一粒米也沒剩下?!?br />
蘇泊臻眼珠子轉了轉,什么也沒說。
逛完寂照庵,稍作整頓,三人往山腳下走。司轍走過去開車,蘇泊臻在原地不動,陳耿到處走走停停,沒料想一輛車突然啟動,直直朝著他撞過來。
陳耿沒見過這架勢,整個人愣住,腳動都動不了。蘇泊臻快行幾步,把他往后面扯,車子堪堪擦著他的身前開過去,時速驚人,看不清車上人的臉。
車子駛過后不久,陳耿驚魂未定,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眼睛都沒了焦距。
蘇泊臻看著他:“你沒事吧?”
陳耿這才后怕起來,背后驚起一身冷汗,走都走不動:“泊臻姐,我腿軟。”
“沒事的。”
司轍把車子開過來:“怎么了?”
“小陳差點讓車給撞了?!?br />
司轍定定看她一眼,說:“先上車吧?!?br />
上車后,車子直接開往崇圣寺。路上,司轍讓陳耿再察看一下身上有沒有傷勢。
陳耿挺樂觀的:“沒事兒,就是車子開太快,我給嚇了一跳,都是虛驚一場?!?br />
他又說:“現在的人吶,開車怎么都開這么快,這還是停車場的路口?!?br />
司轍說:“以后小心點。”
到了崇圣寺,陳耿認認真真的一步一個腳印拜上去,無比虔誠。蘇泊臻拉著司轍:“我們到車上談談。剛剛那事是怎么回事?”
司轍頗無奈:“你懷疑是他們做的?”
蘇泊臻懷抱雙手:“不然呢?你不是說我和小陳不會有生命危險嗎?他剛剛差點被車撞了。”
“他們不至于去傷害小陳?!彼巨H說,“那是意外?!?br />
“最好只是意外?!碧K泊臻勾著唇,沒有一丁點說笑的意味。她是認真的。
“你不信我?我說了會護你和小陳周全。這一路上,只要你們不離開我的視線,絕對不會有事?!?br />
“你這是什么意思,合著我們還和你綁定了不成?”
司轍也動怒了:“你沒有其他選擇?!?br />
砰的一聲,蘇泊臻關門下車。
司轍端坐一會,把車載攝像頭拿下來,調整到剛剛的時間。看完車子的行動軌跡后,開始給周揚打電話。
他報了個車牌號:“幫我查這車是誰的。”
周揚擔心:“怎么了這是?”
“他們中午差點把客人撞了。我懷疑有另外一隊人在跟著我們。這路數明顯和之前的不同?!?br />
周揚在電話那頭狠狠罵了一句:“搞不好有人急紅眼,想逼你就范。這都是誰,一個個的不省心,都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是吧。”
“先摸底,別急著打草驚蛇。”
“要是查到了,我讓人把他們老底給掀了?!?br />
“也不用太客氣。”司轍稍微抬眼,看著在臺階上虔誠跪拜著的陳耿,以及站在三塔下,雙手合十默默禱告的蘇泊臻。他微微瞇著眼,“……還有,幫我?guī)б痪湓挕!?br />
“什么?你盡管說?!?br />
“有什么事沖我來,別搞我的客人?!?br />
從崇圣寺下來后,天色漸晚,一行人回了客棧。陳耿率先下車,蘇泊臻下車后,拐了個彎走到外面。
司轍探頭問她:“你去哪里?”
蘇泊臻把墨鏡摘下:“看古城夜景?!?br />
司轍把車停好,快走兩步:“我和你去。”
蘇泊臻勾了勾唇:“隨你?!?br />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
夜幕降臨,大街小巷都流淌著民謠歌曲,原本祥和的古城在燈光和音樂的映襯下漸漸熱鬧起來。
蘇泊臻走著走著,在一家店門口停下來,司轍走過去看,她半蹲著,正在摩/挲人家店門口一只大金毛,問:“它叫什么名字?”
店主人走出來說:“多多?!?br />
“多大了?”
“一歲半,和人可親了。”
“哦,多多?!碧K泊臻一邊摸摸它的頭,一邊笑,“真乖?!?br />
游人漸次多起來,蘇泊臻站起身,拍拍手走了。司轍跟上去:“下午興許你的判斷是對的?!?br />
蘇泊臻沒答話,明顯放慢了腳步。司轍說:“我調了行車記錄儀,又讓人去查,很有可能這幫人是沖著我來的。他們的路數比原來的狠多了,我真是沒想到。”
“哦?!?br />
“我已經讓人去警告他們了,一定護你和小陳周全離開云南。這點你放心?!?br />
“他們跟著你的原因是什么?”
司轍也不想瞞著,只是很隱晦的說:“想讓我?guī)ш?,幫他們找東西?!?br />
“違法的?”蘇泊臻很機警。
“不違法?!?br />
“不違法,也不合法,那就是法律的空白?!碧K泊臻勾了勾唇角,揶揄,“真行啊你。”
到這個時候,這個男人還是不愿說實話,但他的承諾又分外有力量。把話說開,也就沒那么多隔閡,畢竟還要同行一段時間。蘇泊臻挑眉,走到一處攤前,轉過頭問:“巍山耙肉餌絲,吃嗎?”
兩人點了兩份,就著小攤吃起來。
司轍問:“你還想待多幾天?”
蘇泊臻從耙肉餌絲碗里抬起頭來:“還不知道?!?br />
“這次來云南,是來采購石料?”
蘇泊臻笑了:“我說來找艷-遇-,你信嗎?”
司轍噤聲,仿佛真的在思慮她這句話的真?zhèn)巍_^了會兒,他才開口:“這事就先別和小陳說了,太年輕,藏不住事?!?br />
“指不定你弄一塊給他,他就屁顛屁顛回家去了呢。”蘇泊臻又補了一句,“不在這兒給你添麻煩?!?br />
“我說了你們是我的麻煩?”司轍揉了揉眉眼,“我沒這么說過?!?br />
蘇泊臻起身:“走了?!?br />
華燈初上,黑夜的古城又和白天的不一樣。小攤沿街擺賣,全是好吃好玩的東西。
蘇泊臻進入一家扎染店,出來的時候脖子上纏著一條簇新的染巾。司轍承認,蘇泊臻的審美比其他人都要獨特,穿著也有味道些。
在人群中,她不算出眾,長相也是清冷的那種,頭發(fā)烏黑,眼睛大,看久了有脅迫感。不是十分漂亮,但很特別,特別妖冶。
他走過去:“還想吃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東西?”
“你算是半個吃貨?!彼巨H接著說,“在早餐店的時候,你就看著我的米線和餌塊出神了。不是吃貨是什么?”
蘇泊臻意味深長:“原來你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在注意我了。”
他提這茬做什么?司轍摸摸鼻子,不置可否。
蘇泊臻也沒當回事,伸手一指:“就吃那個吧?!?br />
司轍皺眉頭:“烤乳扇,烤榴蓮?相信我,你不會喜歡的?!?br />
蘇泊臻哪兒管那么多,這半分鐘的工夫,已然點了兩份,熱騰騰的捧在手里:“榴蓮你吃嗎?”
司轍說:“還行吧,那味道沖。”
“聞著臭,但吃著很軟?!?br />
蘇泊臻把烤榴蓮給吃了,烤-乳-扇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
司轍曬笑:“怎么,不好吃?”
“你要嘗嘗嗎?”蘇泊臻伸過去。
“你都吃過了……”司轍也不是嫌棄,就是這大庭廣眾的,影響不好。
“中午的飯你不也吃了,矯情。”
蘇泊臻作勢要扔,司轍拉住她:“算了,拿來吧?!?br />
那烤-乳-扇的味道還在嘴里縈繞不去,蘇泊臻抿了抿唇:“我去買酸奶?!?br />
酸奶其實味道都差不多,只不過印上了不同地標,就有了不一樣的意味。蘇泊臻強硬把一瓶大理酸奶塞到司轍手上:“給你。”
司轍挑了挑眉:“怎么,知道那烤-乳-扇味道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