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美味
侯滄海道:“你這道菜不應(yīng)該叫做多彩銀針絲,應(yīng)該叫做胖子大變身,洋蔥、青筍、胡蘿卜、大紅椒和白蘿卜都是圓滾滾的胖子,現(xiàn)在突然變成了細絲,細絲就是苗條椒女了?!?br/>
“聽起來不是胖子大變身,怎么是胖子大變性。”說出這話,吳小璐有些不好意思,就一邊偷笑,一邊切菜。
她又解釋道:“這道菜有滇西風(fēng)味,蘸碟非常重要,這道菜的蘸碟是鮮椒風(fēng)味,放下鹽、少量雞精、雞汁、醬油、小米辣椒、蔥花、花椒面、白糖、醋、和香菜末?!?br/>
侯滄海道:“為了一道菜,弄這么多調(diào)料,浪費吧。而且,難道你有雞汁嗎?”
“做菜是我最大愛好,花費點時間會讓我愉快。至于雞汁問題實際上你的邏輯順序是錯的,是因為家里有雞汁,我才考慮做這個風(fēng)味。”吳小璐本來想稱呼一聲“小笨蛋”,又覺得這個稱呼過于親密了,道:“你有綽號嗎,我有時都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合適?!?br/>
侯滄海道:“小時候,被人叫做侯子,現(xiàn)在很少有這人這么叫了。”
吳小璐道:“那我就叫你侯子,這個稱呼好聽,至少比侯主任要好聽一些?!?br/>
“侯子?!?br/>
“嗯?!?br/>
第一道多彩銀針絲完成以后,吳小璐開始做第二道主菜――泡椒兔肚,光是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知道這是地道的江州菜。
吳小璐手腳十分麻利。她把從菜市場收來的兔肚洗凈,投入加有姜蔥和白酒的沸水鍋,快速淖水后,撈出來瀝水。凈鍋放土菜油燒熱,下姜末、蒜末、花椒和泡海椒節(jié),炒香以后放入兔肚并加鹽、味精和土芹菜。
她的動利干凈利索,帶有獨特韻律感,讓旁觀者賞心悅目。
鍋里發(fā)出滋滋響聲,空中飄蕩著濃郁香味,還有客廳若隱若無的音樂。在這特定環(huán)境里,侯滄海忘掉了麻煩的生活,隱入一場空靈的生活磁場中。他有一種閱讀瓊瑤小說的感受,生活中的不快被淡化,生活主體變成了美食。
“幫幫忙,開一瓶紅酒。”吳小璐彎腰從五斗柜里拿出一瓶紅酒,彎腰之時,繃緊的褲子形成一條優(yōu)美曲線。
侯滄海將視線從美好的部位移開,接過紅酒,用尖銳的鐵角刺進軟木塞,“這是你爸爸的酒,他平時喜歡喝酒嗎?”
吳小璐洗出來兩個高腳紅酒杯,道:“他喜歡喝酒,就是酒量不行,經(jīng)常醉。”
吳小璐的家總感覺有種怪怪的氛圍,外間全部都是男性物品,基本上看不到女性物品。侯滄海偶爾從虛掩的臥室房門看了進去,里面的房間則有著濃郁的女性色彩,雖然看不到細節(jié),可是室內(nèi)明快色彩與客廳總體灰黑的色彩截然不同。
酒倒?jié)M,酒香與菜香混合在一起,極為挑戰(zhàn)味覺細胞,這是與伙食團完全不同風(fēng)格的菜品。侯滄海嘗了一筷子,道:“小吳,憑你的巧思,你不當醫(yī)生,其實也沒有什么,開一個私房菜館,一樣能賺錢。”
他如今當上了一食堂老板,思路不知不覺中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吳小璐開餐館能賺錢。
吳小璐托著腮坐在對面,道:“我學(xué)了五年醫(yī)科大學(xué),不想就這么廢掉。做菜是業(yè)余愛好,可以持續(xù)一輩子,做醫(yī)生只有三十多年。侯子,你的理想是什么?”
聽到“侯子”的稱呼,侯滄海總覺得別扭。他舉起杯與吳小璐輕輕碰了碰,兩只玻璃杯發(fā)出輕脆響聲。
吳小璐晃了晃酒杯,又嗅了嗅酒味,道:“我爸這人算是八旗子弟,對吃喝玩樂很有興趣,比如圍棋,他的水平在我們這里就很強。象棋不如你,你的水平真不錯。我跟著他,算是學(xué)了點個人愛好。但是我爸這人怎么說了,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是不太有責(zé)任心的?!?br/>
侯滄海道:“我有點個人意見,不知道能不能說。吳教練一個人帶著你長大,讓你受到很不錯的教育,還一直沒有結(jié)婚。對于一個單身男子來說,這不容易?!?br/>
“我不能否認你說的是事實,但是鞋子是否合腳只有自己才知道。我跟你講一個事情,當初第一次來例假?!?br/>
吳小璐說到例假時,臉上騰起兩片紅云。她略為停頓,繼續(xù)道:“我是在家里,突然發(fā)現(xiàn)褲子被血打濕了,血流不止。我當時不懂常識,以為自己得了重病,快要死了,在家里哭了整整一個晚上。那天晚上爸爸到朋友家下圍棋,整整下了一個晚上。我爸一門心思都在無關(guān)緊要的圍棋和其他愛好身上,對我就是只管給點錢,讓我自己長大。我七歲開始做飯,不是給一個人做,而是給我們兩個人做飯。經(jīng)常是做好飯菜,在家里等爸爸。爸爸經(jīng)常不回家,我后來就等到七點鐘,七點鐘以后就自己吃飯?!?br/>
侯滄海能夠想象一個小女孩做好飯菜在家里等爸爸的感受,覺得吳小璐就和發(fā)賣火柴的小女孩一般楚楚可憐。他突然想起清風(fēng)棋宛找自己下棋的女棋手無影宗,吳小璐――無影宗,名字很相似,又都會下棋,于是產(chǎn)生了豐富的聯(lián)想,道:“你就是無影宗?”
吳小璐對無影宗這個名字有些茫然,道:“無影宗是什么?”
侯滄海道:“我在清風(fēng)棋苑下棋,有時會遇到一個叫無影宗的女棋手,我還以為是你?!?br/>
吳小璐道:“我爸喜歡下棋,我偶爾也給他們唱唱棋,但是我不喜歡下棋,也下得不好,從來沒有在網(wǎng)上下過棋?!焙攘思t酒,她臉上皮膚白里透著紅,吹彈可破,又道:“我知道你下棋很好,可是我想勸你別經(jīng)常下棋,下棋太多就會占用大量時間,會影響家庭的。說不定,以后你的小孩子會因為你下棋而記恨你。”
說到這里,她不由得想起在十六歲那年春節(jié),在大年三十晚上,所有人都聚在家里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爸爸吃過晚餐,就跑到單身宿舍去下棋,原因是有個單身漢是圍棋高手。結(jié)果,她就一個人孤獨地看完了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趴在窗臺邊看煙花四起。在這個時刻,她特別想念早就記不起形象的媽媽。
喝著紅酒,想起往事,她明如秋水的眼睛有了點點淚光。
侯滄海發(fā)現(xiàn)吳小璐眼中的淚光,道:“來,吃菜,別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br/>
吳小璐舉著酒杯輕輕地喝了一口,道:“平時我也不想,今天不知為什么總是想這事?!?br/>
在喝酒過程中,吳小璐經(jīng)常談到父親,雖然談起父親是批評話語最多,可是她對于父親的依戀卻是表露無疑。也正因為戀父情節(jié),她對保護過自己、成熟的、又能下棋的侯滄海產(chǎn)生了無法抑制的戀情。
一瓶紅酒就慢慢被消耗掉了,吳小璐原本酒量還不錯,可是她與眼前男子談起往事,甚至談起了第一次例假,心里充滿著強烈的愁緒。不一會兒,就有了酒意。
吃著泡椒兔肚,喝著紅酒,面對著秀美溫婉的年輕女子,侯滄海想起了一句詩:“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這句話當然與此時此景并不完全契合,卻有精神上有著某種共同之處,讓他暫時忘記了生活中的煩惱。
吃完飯,接近一點鐘了。吳小璐收拾飯碗,端到廚房,沖刷起來。侯滄海站在旁邊,看著吳小璐收拾碗筷。
“你們中午什么時間上班?”
“兩點鐘上班,等會我走路回去,不太遠,十來分鐘就到了?!?br/>
“你還有兄弟姐妹嗎?”
“我還有一個妹妹,大學(xué)畢業(yè)后,暫時沒有工作?!?br/>
“我好羨慕你。特別在讀小學(xué)和初中的時候,經(jīng)?;孟胫鴭寢屚蝗换丶伊?,還領(lǐng)著一個弟弟,這是我很多年以來最喜歡做的白日夢?!?br/>
“我也做白日夢,不過是把自己變成常山趙子龍?!?br/>
兩人從白日夢漸漸聊到各自小時候的趣事,吳小璐帶著侯滄海到里屋看相片。進入?yún)切¤捶块g,侯滄海感受到了閨房不同于臥室的特別氛圍,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屬于吳小璐的微小分子。
吳小璐拿出一個黑殼子的老相冊。第一頁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相片中有一個小嬰兒,抱著嬰兒是年輕女子,旁邊是一臉幸福的年輕版本老吳。
“這是我媽媽,我只有她一張相片,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長什么樣子了。”吳小璐用手撫著相片。
相片中抱著嬰兒的年輕女子神情優(yōu)雅,但是優(yōu)雅神情中有著淡淡憂傷,似乎透過相片注視著閨房中的兩個年輕人。
侯滄海見吳小璐久久沒有翻開相冊的第二頁,便問道:“她現(xiàn)在到哪里去了?!?br/>
吳小璐道:“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我問過我爸多次,他都說不知道,有一次他被我逼得急了,說了一句可能出國了。當年,我爸是江州知青,我媽是南州知青,這是一個老套的故事,卻又是真實發(fā)生在我們家里的故事。在我的記憶中沒有媽媽的真實形象,我現(xiàn)在最大的夢想就是與媽媽見一面,哪怕只見一面,能和她抱一抱,我就心滿意足了?!?br/>
說到這里,她就不能再控制情緒,眼淚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侯滄海內(nèi)心深處涌起強烈的對弱女子的保護欲,拿著一張紙巾遞給吳小璐。
“不好意思,我沒有控制住。”吳小璐擦了眼淚,繼續(xù)翻閱相片。
相片從黑白變成彩色,從小嬰兒變成青春女子,除了第一張相片有吳小璐媽媽以外,再無任何相片。侯滄海嘗試著體會吳小璐的痛楚,想著如果自己永遠見不到母親會怎么樣,雖然只是嘗試想象,那種痛苦感覺就會極速地吞噬著內(nèi)心。
他體會到撕心般痛苦,輕輕拍了拍吳小璐后背,安慰道:“我相信你一定會實現(xiàn)夢想?!?br/>
吳小璐還是在小時候被爸爸拍過后背以示安慰。在侯滄海拍自己后背時,就溫柔地享受難得的男人的愛撫。在這個瞬間,她幻想著被侯滄海抱在懷里,熱烈接吻。
拍了幾下,侯滄海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過于親密,趕緊停了下來,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br/>
他停頓得十分突然,如一首被突然強行關(guān)掉的音樂帶。
“好吧,改天再請你吃另外的菜?!眳切¤凑f這話時充滿了失落,毫無掩飾。
當侯滄海走到門口時,吳小璐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恐懼感,似乎眼前男人離開家門就再也不能回來,和一去不復(fù)返的母親一樣。她不顧一切地抱緊侯滄海,喃喃地道:“我愛你,侯滄海?!?br/>
她墊起腳尖,尋找侯滄海嘴巴,然后笨拙而勇敢地吻著。
侯滄海對這個柔弱女子產(chǎn)生了強烈保護欲。他的理智覺得應(yīng)該推開她,行動卻嚴重滯后。他與吳小璐緊緊地擁抱,并開始引導(dǎo)對方笨拙的吻。
最初兩人都只是靜靜地擁抱,在充滿著女性色彩的閨房里,侯滄海身體發(fā)生了復(fù)雜的化學(xué)反應(yīng),肌肉開始緊張,心跳加速,毛細血管充滿了血液,身體重要而敏感的部位充血而腫脹、增大和變硬。這是無法控制的身體反應(yīng)。
當吳小璐感受到強有力的深吻時,腦子里有些昏眩。作為醫(yī)科大學(xué)的畢業(yè)生,她對男性構(gòu)造非常了解,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還認為自己因為太了解而發(fā)生性的冷淡。如今當侯滄海吸住自己舌頭時,她除了大腦昏眩以后,身體也產(chǎn)生了積極的強烈反應(yīng)。她在昏眩中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率至少在120次左右,血壓也應(yīng)該比平時高得多,低壓應(yīng)該超過了100,由于血流快速流動,平時稍冷的雙腳開始發(fā)熱。
她略帶欣喜地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她有一種奇怪感覺,仿佛學(xué)會了某種秘術(shù),能內(nèi)窺自己的身體:在身體內(nèi)部,血液正在快速地流向全身,自己的身體就如皮球充氣一樣變了形狀,耳垂增大增厚,嘴唇充血還稍有突出。胸部比平時大而且突出,變得象成熟的鴨梨一樣,甚至臂與腿的外形也有變化。除了血液外,還有前庭大腺分泌出透明的潤滑的液體,滋潤著最隱秘最重要的部位。
作為醫(yī)生,吳小璐明白這是身體為了更高級的行為在作充分準備。與一般人的第一次不一樣,她喜歡身體這種積極的反應(yīng)。
在最美好的時刻,手機響了起來。
“你趕緊到一食堂,出事了,很多同學(xué)在一食堂打了飯,上吐下瀉。”熊小梅聲音十人焦急。
(第九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