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 美國歷史是一段開拓史。
    一群英國的清教徒搭乘五月花號前往美洲大陸。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夠在哈德遜河流域登錄之后，締結(jié)了《五月花號公約》。
    我們在上帝面前共同立誓簽約，自愿結(jié)為一民眾自治團體。[1]
    歷史學(xué)家們認為，這就是美國精神與美國民主政治的根源，更有甚者, 人們往往認為這條公約是美國的出生證明。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時候, 費爾南多甚至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抱歉, 我無意抨擊你們的宗教信仰。”
    他說，一邊笑一邊夸張地揉著眼角：“但是上帝本人是不會在乎這些的——哪怕連你們的鈔票上都印著god bless america。”
    在見識到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雷神之后，彼得早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精神沖擊, 此時此刻只不過是好奇地問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就和索爾一樣？”
    “還是有點區(qū)別的，就像維山帝一樣, 能夠從更高維的空間投影下力量來賦予虔誠的信徒, 不過這也都是傳言，我了解的不算多。”
    卡奧斯簡單地描述道：“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一些人的想法——他們橫渡大西洋來到了這片土地上, 一路勞頓死傷慘重，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當?shù)赜〉诎踩说慕哟?br/>     ——為什么這群人不是去感謝“印第安人幫助了他們”, 而是覺得這群人是上帝派來拯救他們的所以要去感謝上帝？
    念咒的人都知道不要沒事就去cue維山帝的好嗎, 斯特蘭奇如果不是面對自己完全不可能戰(zhàn)勝的敵人，平日里連咒語都不會念出全段內(nèi)容來。費爾南多·卡奧斯忍住自己想要翻個白眼的沖動, 覺得人類果然是奇妙的生物。
    萬事萬物感謝諸神，而神完全不care。
    對此彼得·帕克當然也無法發(fā)表更多的看法，如今拯救著這個世界的是人類而非神祇，他向往著的超級英雄們同樣也是自己努力的目標, 因而對于費爾的疑惑也只能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再次強調(diào)，美國的歷史是一段開拓史，換言之，對于本地的原住民而言就是一部侵.略史。
    一八三零年，安德魯·杰克遜簽署了《印第安人排除法案》，除卻少數(shù)被完全抹殺掉自身文化的印第安人之外，絕大多數(shù)的印第安人被迫向西遷移，在此途中死傷無數(shù)。
    一八七六年，第一個印第安人保留地被建立，從此之后，印第安人被迫以近乎“拘禁”的形式生活在保留地之中，取消傳統(tǒng)的打獵權(quán)利，強迫發(fā)展為基督教徒，且被要求放棄自身的信仰。
    西雅圖酋長被迫離開屬于自己的故土，懇請占領(lǐng)這片土地的外來者能夠“像是他們自身一樣善待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靈[2]”；更多的人則被根絕了文化和傳承，茍延殘喘在生死的那條境界線上。
    二百年過去了，一片土地改頭換面，人類在這里繁衍生息，幾乎再看不到曾經(jīng)的痕跡。
    北布魯克林區(qū)的一處危房當中，被神盾局探員們團團圍住的印第安魔術(shù)師露出懷念的笑容，他扯開自己的衣襟，整個身體上都遍布著像是豹子斑紋一般散點狀的黑色焦痕。
    燙傷，神經(jīng)外科醫(yī)生判斷道，但不知道是采用了什么形式，當然也可能是什么魔術(shù)啟動的效果……對方暴露出來的信息還是太少了，而這種魔術(shù)也過于偏門，就連古一的藏書庫里都沒有多少記載。
    斯特蘭奇擺出魔法的起手式，兩只手當中，金紅色的魔法陣緩緩輪轉(zhuǎn)：“……不管什么理由，現(xiàn)在停下你的魔法陣，只要這些無辜市民的靈魂能夠返還到他們的身體當中，你就還沒有殺人。”
    對方聽聞斯特蘭奇竟然還想勸說，注視著那張緊繃的、至尊法師的面龐，突然展顏而笑。
    他從懷中抽出一根破損的雀翎，顫抖著手，就好像他自己的雙手才罹患了什么神經(jīng)痛一般緩緩地佩戴在了自己的右耳上。
    “我獲得了這片土地上不完全的傳承，畢竟哪怕是魔術(shù)師，他們中的大部分也是無法抵御槍炮之類現(xiàn)代化武器的。”
    男人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困倦，面對無數(shù)指著自己的紅外線瞄準光點，他顯得態(tài)度坦然：“我的生命就是這個陣法的觸發(fā)機制，只要我死了，這個房間里的陣法就會徹底發(fā)動，你們每個人都會沒命。”
    美國隊長的身后，不少探員腳步一僵。史蒂夫·羅杰斯直接讓這些探員全部都撤退到房間之外的安全范圍等待，在眾人不安的目光當中關(guān)上了房門——將他自己，和史蒂芬·斯特蘭奇關(guān)在了這個遍布著可怖咒文的房間之中。
    “我知道你，你是美國隊長。”
    男人仰著下頜，注視著面前金發(fā)的男人，聲音氣若游絲。
    “我從小就知道你……但你救不了我們。”
    “解除這個魔咒，你起碼可以救你自己，然后我再去嘗試拯救你——你這樣的力量有更合適你發(fā)揮的地方，起碼不應(yīng)該死在這個無人所知的房間里。”
    史蒂夫語速極快地說道，盡管是第一次合作，斯特蘭奇配合默契地開始讀取墻壁上那些凌亂的符文信息，在這之前他對薩滿教一無所知，但既然就連古一和費爾南多都承認他是空前絕后的天才的話，那說不定他能找到什么解除這種降靈術(shù)式的方法——
    他必須找得到。
    “在我們的族裔所流傳的傳說當中，為了追回先祖?zhèn)兊撵`魂而返回地獄的那些人，來自地獄的黑火會將靈魂和身體都灼傷成黑色斑點的模樣。”
    “當然，這可以只是一個傳說，但同時也可以是某個降靈術(shù)儀式的鑰匙……傳說和魔術(shù)儀式本身互相糾葛，我們的傳承缺損得厲害，直到了我這一代，終于找到了其中大部分的版圖。”
    神秘的傳承比宗教、比血緣、比國恨家仇都來得牢不可摧，而一旦這樣的神秘本身就裹挾著仇恨，那些由著恨意而卷起的火焰，輕而易舉就能夠摧折一個人類的身體和靈魂。
    “這里聯(lián)通了整個紐約市的地脈，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抽取市民的靈魂作為置換，這面墻上東北角的位置是一個遴選術(shù)式，用于精確地區(qū)分開——白人和有色人種。”
    斯特蘭奇的讀取速度很快，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艱澀地看懂了一小面墻的內(nèi)容：“——想要置換掉的靈魂，是這片土地上慘遭戕害的印第安人的靈魂……你在開什么玩笑，已經(jīng)一百多年過去了，如果是想要召請普通人類的靈魂的話，降靈術(shù)的泛用召喚范圍頂多只能維持兩三代人的時間跨度，如此大范圍獻祭式的降靈，又是試圖召喚含怒而死的人們……”
    這已經(jīng)不是死去一些紐約市市民級別的災(zāi)害了，斯特蘭奇瞪大了眼睛：“你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會召喚出一些什么東西出來？”
    這簡直是將一場饕餮盛宴擺放在餐桌上以饗諸魔，想要沿著召喚通路在地球上大肆破壞的危險家伙們不知道會有多少。
    “說不定是些地獄里冒出來的魔鬼，詛咒生物，變異的幻想種，天災(zāi)……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男人長嘆一聲，滿足地闔上了眼睛：“能在生命的最后大鬧一場，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滿足了。”
    “他還不能死在這里……嘶。”
    斯特蘭奇伸手拎著對方的衣領(lǐng)，探了探男人的鼻息：“雖然這是個想要直接毀掉整個紐約的瘋子，但是他還不能死在這里。”
    他現(xiàn)在又要破解墻壁上的咒語又要試圖搶救這個已經(jīng)毫無求生欲的男人，整個人顯得□□乏術(shù)，只能簡單地用奧淑圖的白魔法先維持住這個瘋狂薩滿的生命，史蒂夫點頭了然，很迅速地聯(lián)系了神盾局的后勤救助人員。
    他們的時間所剩無幾，斯特蘭奇劃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在原本已經(jīng)血痕遍布紛亂冗雜的墻壁上劃下了涂改的第一筆。
    但愿臨時學(xué)習(xí)的這點東西能有效……新晉的至尊法師咬了咬牙，但愿他蘊含了魔力的這點血液足夠修改這個混亂的術(shù)法。
    “薩滿？”
    彼得等人的旅途時間不算久，但如果強行要求一個人必須閉上眼睛不能偷看任何東西，也不能隨意亂跑只能隨波逐流，跟隨著“靈魂的牽引力”在這片流域里閉著眼睛漂流的話，每分每秒都會變得格外漫長。
    “一種和土地聯(lián)系很緊密的魔術(shù)體系，包括圖騰崇拜、元素信賴等等……據(jù)說他們播種玉米的時候都會和玉米商量呢。”
    卡奧斯解釋道：“本質(zhì)上講，這也是一種和維山帝的魔法差不多的溫和力量，當然也包含血腥殘忍的一部分就是了，魔術(shù)都是一體多面的。他們擅長溝通自然與靈魂，某種意義上應(yīng)該和妖精運用力量的形式比較接近。”
    一提到妖精，再聯(lián)想到人類說不定還在妖精的食譜里，內(nèi)德就顯得有些緊張了起來：“那不是很危險嗎？！咱們現(xiàn)在就要前往他們的大本營？”
    “魔術(shù)師大多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只不過碰巧你們一開始知道的都是些超規(guī)格的家伙罷了。”
    費爾南多·卡奧斯閉著眼睛感受著牽引的速度逐漸減緩：“快到地方了，咱們要準備上岸。”
    “聽上去就像是諾曼底登陸，咱們也要來一場閃電戰(zhàn)？”
    彼得開口問道。
    “差不多。”
    費爾南多的聲音顯得若有所思：“薩滿術(shù)式崇尚對等的代價和先祖的庇佑，他們并非是依托源流提供魔力的魔術(shù)師，想要做到這種程度的大范圍魔術(shù)，說不定根本就沒想活著。”
    “——他們根本就沒想過活著！”
    無人的工廠外，托尼·斯塔克抱怨了一句，鋼鐵戰(zhàn)衣的掌心炮遙遙指向面前的魔法陣。
    他負責了“兵分兩路”的第二路，身邊是被驀然穿透水泥地面的巨大藤蔓牢牢捆住的圣殿法師，王。
    鋼鐵戰(zhàn)衣可以讓他不被這些植物所捕獲，但也同樣無法讓他對這些敵人造成什么有效的傷害，哪怕是飛上了天空，周圍的鳥兒也都會像不要命一樣嘗試著攻擊他身上的金屬外殼，帶著同樣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
    事實上他的心態(tài)也挺崩潰的——瞧瞧這像什么樣子，噢上帝啊求求你們別在我的面罩上留下鳥屎這簡直是鋼鐵俠的人生當中最黑暗的一天了！
    他面對的是兩名衣衫襤褸的薩滿術(shù)師，他們的頭上佩戴著各色羽毛編織而成的頭冠，一左一右鎮(zhèn)守著魔法陣的兩端。
    陣法中央佇立著造型扭曲的圖騰，起碼以斯塔克本人的審美來看，無法看出任何藝術(shù)氣息。
    這種“一看就知道弱點和核心在哪里”的rpg游戲他最開始根本沒有在意，直到鋼鐵戰(zhàn)衣的所有攻擊都像是攻擊在了虛幻的水中之月里，只能無端濺射起波紋來。
    “該死的，我恨魔法。”
    他在戰(zhàn)衣里抱怨了一聲，但很快就重新燃起斗志：“解讀這附近的空間波動，和之前紐約市出現(xiàn)怪物時候的情況進行聯(lián)合比對，那個紅頭發(fā)的小伙子說什么……大氣魔力濃度，把那個也參考進去。”
    王聊勝于無地念出了幾個咒語，但這除了讓他自己被捆束得更牢靠之外毫無用處。兩名薩滿很顯然都擁有些對付魔術(shù)師的經(jīng)驗，而王自己的水平在維山帝的秘術(shù)師當中，說得好聽是中流砥柱，說得難聽是不思進取。
    ——天賦不錯，但不努力，莫度離開之前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恨鐵不成鋼，不過其當事人倒是態(tài)度坦然，無論是管理圖書館還是如今幫斯特蘭奇的忙都還算足夠。
    直到今天以前。
    “我有點后悔，不過只有那么一點點。”
    王皺著眉頭說道：“不過我真的建議你們別繼續(xù)那個儀式，我站得這么老遠都已經(jīng)感覺到邪惡的氣息壓抑不住了，薩滿術(shù)式是和自然關(guān)系親厚而友善的大源魔術(shù)，不該是這個樣子。”
    “——親厚而友善？”
    對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山洪，海嘯和火山爆發(fā)，這都是自然的怒火，我猜你在聽完了接下來的內(nèi)容之后，應(yīng)該也能理解我們的做法才是……號稱保護著世界的圣殿法師們。”
    “畢竟你們宣稱要保護整個世界的和平，防止避免多元宇宙的侵襲。”
    術(shù)師們的神色晦暗不明：“可你們從未庇護過我們。”
    淘金熱盛行的時代里，加利福利亞州的州政府開出25美分一塊頭皮，5美刀一個頭顱的價格鼓勵白人獵殺當?shù)氐挠〉诎踩薣3]，將當?shù)氐挠〉诎踩藥缀跬缆敬M。
    根據(jù)現(xiàn)存的研究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十五世紀末，這片土地上生存著大約七千五百萬的印第安人，而這個數(shù)據(jù)在一百五十年后銳減為六百萬，在二十世紀時更是削減為了二十五萬[4]。
    薩滿術(shù)師的神色平靜，仿佛這樣觸目驚心的數(shù)據(jù)早就已經(jīng)不會再挑起他的情緒，他站在身后高高豎起的圖騰之前，沖著天空深處雙手。
    “斯塔克，你為你自己作為軍火商而懺悔過嗎？”
    他們問：“或許有，或許沒有，但你最后成為了鋼鐵俠，而我們還能成為什么呢？”
    仿佛有風吹來。從冥府而來的，寒冷卻熟悉，飽含著悲傷的風。薩滿回頭深深看了一眼他們的圖騰，距離最后的術(shù)式發(fā)動還有一段亟待度過的時間。
    上千萬飄蕩的靈魂啊，安息吧。
    曠野里無家可歸的先祖啊，醒來吧。
    風攫取靈魂，人掠奪心靈。[5]
    大地啊，風雨啊，天空啊，光啊。
    請停留在這里——</br>作者有話要說：　　求生欲極強的通用附注：
    [1]：局部引用自五月花號公約
    [2]：如今西雅圖的名字，來源于這位名為西雅圖的酋長（資料來自網(wǎng)絡(luò)）
    [3]：數(shù)據(jù)來自網(wǎng)絡(luò)，引用自加利福尼亞最后的印第安人，這個印第安人頭骨價格個人認為應(yīng)該是真實的
    [4]：數(shù)據(jù)來自網(wǎng)絡(luò)，在各種各樣的說法當中挑了一個可信度高一些的，不確保真實
    [5]：咒語來自《no.6》輕小說森林之民的歌謠，我就是懶得編新咒語了你們湊合看吧。
    本章節(jié)大部分數(shù)據(jù)來自網(wǎng)絡(luò)，請各位讀者友善討論，假期疫情正在擴散，建議各位減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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