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積平要當副市長的事并非空穴來風。
    于佑安從北京回來第二天，華國銳滿腹牢騷地進來了，開口就說：“媽的，他梁積平憑什么，王卓群手上送，李西岳和陸明陽手上照送，怎么就沒人說他拉攏腐蝕革命干部，平步青云，升得比人造衛(wèi)星還快！”
    于佑安笑笑，請華國銳坐，目光暗暗朝樓道外掃了掃，確信沒人，才道：“發(fā)牢騷有什么用，人家是人家，你是你。”
    “我就不信這個邪，他們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嘴上說得動聽，其實呢……”
    “喝水喝水，怎么樣，最近忙什么？”
    華國銳喝了一口水，呯地將杯子放下，冷不丁道：“告狀！”
    于佑安身子猛地一抽，快步走過去，將門掩了：“別嚇我啊，老華，我這地方可不是撒氣的?！?br/>     “沒嚇你，這次我是豁出去了，就算這公職不要，我也要把某些人的丑惡面目揭出來。兩只披著羊皮的狼，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于佑安聽華國銳越說越離譜，心想不能讓他繼續(xù)留在這兒，抓起電話想打給杜育武。華國銳突然說：“怎么，你也想叫警察來?。俊?br/>     于佑安手一僵：“怎么講？”
    “這幫王八蛋，昨天我到紀委，質(zhì)問他們我的工作如何安排，你猜怎么著，姓安的居然叫來警察，說我大鬧市委?！?br/>     姓安的叫安炳慶，市紀委副書記，以前在公安局當副局長。
    于佑安越發(fā)不敢讓華國銳坐下去了，打電話給杜育武：“杜主任么，你來一下?！?br/>     華國銳知趣地起身：“不用你轟，我走，想不到我華國銳現(xiàn)在是過街老鼠，你佑安也嫌煩起我來了?！?br/>     “哪里，老華你多想了，喝水?！庇谟影沧焐险f著，心里卻巴不得華國銳趕快離開。他到北京這段時間，南州發(fā)生了什么，還沒來及聽呢。
    華國銳憤憤道：“你們都怕，我不怕，這次我會跟他們干到底！”
    杜育武很快進來了，華國銳瞅了一眼杜育武，鼻孔里哼出一聲，甩手走了。于佑安長出一口氣。
    “他怎么來了？”杜育武看上去也很緊張，剛才他在辦公室埋頭寫材料，沒看見華國銳，要不然，是不會放他進來的。
    “老華最近又惹出什么事了？”稍稍平定下心情，于佑安問。
    “華局受了刺激，四處告狀，各部門都躲他呢。前些天他聯(lián)絡上次處理的幾位領導，想聯(lián)名到省里上訪，被人家拒絕，他就四處說，南州現(xiàn)在是黑云壓頂，霧氣騰騰?！?br/>     “亂彈琴！”
    “大家都說華局在玩火，局長，往后……”
    于佑安知道杜育武要說什么，打斷他道：“我心里有數(shù)?！?br/>     杜育武站了會，又道：“您去北京的時候，楊老師來過局里，看樣子好像是有事?！?br/>     “她沒說什么？”
    “沒有，我也不好問?！?br/>     窗戶里進來的風吹亂了于佑安的桌子，兩張紙掉在了地下，杜育武撿起，心細地幫于佑安把桌子整理好，走過去合上窗戶。又到空調(diào)前，想打開空調(diào)。于佑安說不必了，今天不熱。
    這天回到家，方卓婭說：“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憂啊?！庇谟影矄栐趺粗v，方卓婭停下手里的活，“你去我們醫(yī)院看看，人還沒到位子上，一個個就哈巴哈巴搖頭擺尾了，這可得著了某些人，臭美得都不知道自己往哪擺了?！庇谟影猜犓衷谡f葉冬梅，岔過話說，“你別瞎跟著起哄，干好自己份內(nèi)工作就行?！?br/>     “我怎么起哄了，我是替你打抱不平，還一路追到北京呢，怎么樣，追出結果了沒？”
    于佑安被方卓婭說得心里越發(fā)毛躁，方卓婭本來對這事不上心的，最近卻開口閉口老提這事，女人就是麻煩，讓人家輕輕一擊就受刺激。
    “對了，你見麗娟沒，她最近情緒不好，有空你勸勸她，想開點，不就一個局長么，不讓當又不會死人?！狈阶繈I又說。
    “沒見，這種事誰也不好勸，見了她，你勸什么？”于佑安又想起華國銳在他辦公室里胡言亂語的樣子，心想這家人還是離遠點，別招來什么是非。
    方卓婭不滿了，道：“你這人咋就這么死心眼，寬寬心你也不會？我可說了啊，我就她這么一個朋友，你得幫她?！?br/>     “行，我知道了，改天我找她談談?！?br/>     方卓婭一聽就是在搪塞，不滿地甩了丈夫一眼道：“咋這么勉強，要是換了別的女人，怕是你跑得比誰都快。這次北京又有收獲吧，聽說你最漂亮的女下屬也跟去了？一趟北京就搞得人家離婚，你也太有誘惑力了點吧?！?br/>     “扯什么淡，誰要離婚？”
    “你漂亮的女下屬啊，這話也是我們?nèi)~科長說的，人家在你們文化系統(tǒng)有眼線，小心呀，別讓你的對手逮到什么把柄，氣死我是小事，壞了你的前程再后悔可就來不及了?！狈阶繈I酸溜溜地說了好多，聽得于佑安心驚內(nèi)跳。章山要離婚，這話從何談起？還有，葉冬梅怎么知道他去了北京？
    見丈夫臉色變了，方卓婭又道：“說到痛處了吧，我說你怎么興頭那么大，追到北京去，原來是英雄救美啊，可敬，也不知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呢?！?br/>     “亂扯什么淡，沒事讓嘴休息一會！”于佑安恨恨說了句，方卓婭純屬沒事找事，如果不是她接二連三在電話里催，他現(xiàn)在指不定還陪著李西岳在北京轉(zhuǎn)呢。
    “我倒是想扯淡，就怕有人不愿意扯哩，是不是覺得人家要離婚了，看我也不順眼了，告訴你于佑安，跑官我支持，再敢惹出那種事來，我直接把你送到太平間！”
    于佑安的脊背嗖嗖涼了幾下，幾年前他就差點讓方卓婭送到太平間，偷情偷出了麻煩。男人只要有把柄被女人捏住，一輩子都會理短。一聽方卓婭又往敏感處扯，于佑安趕忙說：“亂說什么呢，沒事別找事啊?！?br/>     知道方卓婭還會往敏感處扯，于佑安想躲開，方卓婭邊干活邊甩過來一句：“去了舊的來新的，小心累著啊，累著了可沒人照顧你?！?br/>     于佑安無奈地笑了笑，離開廚房。他家冰箱壞了，不制冷，水流了一地，得把它清理掉，這種活往往都是方卓婭來做，于佑安在家里更像個擺設。于佑安剛進書房，方卓婭舉著兩只手跟了進來：“怎么，勾起回憶了啊，人家還在北京，要不今晚再去？”
    “你有完沒完！”于佑安猛就發(fā)了火，啥事都有限度，過去的事他認為已經(jīng)過去了，再重擔真是沒意思。方卓婭瞪他一眼，緩了語氣說，“沖老婆發(fā)火算什么，你們男人就這點本事？”本來掉頭要走，又不甘心地甩過來一句，“對了，上午你前妻去我們醫(yī)院檢查，很可能是乳腺癌，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啊，弄不好又得去一次北京?！?br/>     方卓婭挖苦完，慢條斯理地又去收拾冰箱了，女人的狠勁往往在嘴上，把火撒完把醋潑完，女人心里那根筋也就轉(zhuǎn)過了，她們認為勝利就是這樣一種方式。
    于佑安卻傻傻的，心情完全讓方卓婭攪亂。
    方卓婭挖苦的前妻，是南州藝術劇院舞蹈演員孟子歌，非常性感非常火辣的少婦，尚林楓下屬，龔一梅娘家小表妹。于佑安是通過尚林楓兩口子認識的孟子歌，認識之后就……后來事情傳到方卓婭耳朵里，兩口子鬧了不少別扭，于佑安自以為干得妙，也謹慎，不會讓方卓婭逮到什么實質(zhì)性證據(jù)，誰知有次兩人剛到賓館，衣服都還沒來及脫，方卓婭就追來了。平日看上去文文靜靜的方卓婭，那天差點沒把賓館鬧翻，若不是孟子歌逃得快，怕是真能把藏在懷里的硫酸水潑孟子歌臉上。不過于佑安也驚得是魂飛魄散，就在他企圖哄騙著方卓婭離開賓館時，方卓婭突然拿出硫酸瓶沖他陰森森地道：“信不信我拿這個把你廢了，如果你嫌這個不過癮，那我就用手術刀?！闭f著比劃了一下，嘴里發(fā)出涼森森的聲音，“輕輕一下，你就進太平間了?！?br/>     太平間三個字，從此成了魔咒，不管何處聽到，于佑安都會驚起一層皮來。那次之后，方卓婭跟于佑安冷戰(zhàn)三個月，于佑安也確實認識到自己是在玩火，痛下決心，跟孟子歌徹底斷了，又經(jīng)華國銳兩口子反復給方卓婭做工作，兩口子的生活才恢復正常。
    打那以后，于佑安在女人問題上就變得相當謹慎了，為這事毀了前程不值，毀了家庭更不值。男人可以昏一時頭，但絕不能昏一世頭。他跟章山，純粹是沒影子的事。怎么可能呢，荒唐，于佑安把自己都搞笑了。他相信方卓婭也是在旁敲側擊，變相提醒他。至于孟子歌，于佑安早把她甩到了腦后，一點記憶都沒敢留。
    不幸的是，第二天剛上班，孟子歌就打來了電話。
    一看是孟子歌的手機號，于佑安沒接，壓了。過了一會，孟子歌來了短信，說她心里難受，想見他，問于佑安有空沒？
    “沒空！”于佑安回過去，就把手機關了。很快，桌上電話響了，于佑安才記起，孟子歌是知道他辦公室號碼的。
    電話使勁地叫，于佑安就憋著。憋半天，終于憋不住了，如果昨天方卓婭不告訴他孟子歌病了，可能還會憋住，但這時，腦子里全是孟子歌的病。不管怎么，拒絕一個病人的求救是不道德的，可是……于佑安心里忽然就翻起了浪，很亂。思忖良久，打開手機，給孟子歌回過去一條短信：正在開會，不方便，改天吧。
    這一天于佑安過得很不踏實，腦子里忽爾是孟子歌，忽爾又是華國銳和楊麗娟兩口子，到后來，竟又無端地想起章山，她在北京還好嗎？到了晚上，方卓婭竟又很主動，昨天那張冷臉不見了，態(tài)度出奇地好，幾次偎過來，想那個，于佑安哪有心情，努力想把煩惱事忘掉，在妻子身上表現(xiàn)一下，可真的不行，感覺哪也提不起勁，特別是那兒，像小老鼠一樣縮在洞里，探都不探一下頭。越是努力越是沒用，氣得他恨恨擂了自己一拳，發(fā)出一聲長嘆。方卓婭見他這樣，也不再勉強，掉給他一個冷背，睡了。于佑安大瞪著雙眼，感覺自己很悲壯很無奈。后來聽到方卓婭的鼾聲，心里似乎踏實了一些，誰知眼前突然又冒出章山影子來。北京車站那個剪影般的輪廓他始終沒忘掉，性感的臀部，水蛇一般扭著的細腰，還有兩條彈性十足的美腿。
    怎么回事，難道……
    于佑安把自己嚇了一跳。這一夜，他一眼未合。
    第二天上午，尚林楓來了，說是劇院有些工作要匯報。于佑安從北京回來后還沒見過他們兩口子，那兩萬塊錢一直惦在心里。
    “哪有那么多工作匯報，老尚你快坐?！?br/>     尚林楓沒敢坐，客客氣氣站著。于佑安覺得他太嚴謹了，在自己面前沒必要這樣，就說：“老尚你站著干嘛，沒人罰你站啊，快坐?！鄙辛謼鬟€是沒敢坐。于佑安也不勉強了，尚林楓到他辦公室，從來不坐的，說多長時間話就站多長時間，有次于佑安去劇院檢查工作，幾個副院長都是坐著聽指示，獨獨尚林楓堅持站著，于佑安心里很不適，問他怎么回事？尚林楓笑說，“我腰痛，坐久了受不住，還是站著舒服。”這人工作上沒多少闖勁，管理才能也一般，幾個副院長，沒一個拿他當回事，不過有一點，對于佑安絕對忠誠。于佑安跟孟子歌的事，某種程度上就是他遮掩過去的，要不然，那場風波很有可能把于佑安搞臭。
    尚林楓不坐，于佑安只好也站起來，尚林楓有點慌，屁股緊忙跨在沙發(fā)沿上。于佑安笑笑：“什么事，說吧。”
    尚林楓結結巴巴道：“改制的事，職工情緒大，意見也多，改不下去啊?！?br/>     改制？于佑安眉頭往緊里一擰，怎么又提這事！
    若說論工作，于佑安最不愿聽的就是改制兩個字。***門的改制提出來有一年多了，于佑安的主導思想是能拖就拖，能慢則慢，不改更好。這種事一沾上手，準會搞得你焦頭爛額，前面的教訓實在是太多。鞏達誠在的時候，市里強制性改過幾家事業(yè)單位，難度之大超出了想象，有兩家單位職工鬧到了市**，惡性群訪，把市長車樹聲的辦公桌都掀翻了。文化系統(tǒng)幾家事業(yè)單位當時也在改制范圍，因為于佑安主觀上不太配合，***門的步子就慢一些。后來鞏達誠攪到受賄案里，南州一片亂，這事就沒人再過問，沒想到今天尚林楓又把話頭提了出來。
    “您去北京的時候，謝市長找過我，聽她的態(tài)度，這次一定要改?！鄙辛謼饔智鱼楞勒f。
    “謝市長？”于佑安又是一愣，不是說謝秀文要調(diào)走了嗎？北京回來，于佑安聽到的消息是分管文教衛(wèi)的副市長謝秀文要調(diào)到省文化廳去，市里可能還有一個副市長要動，梁積平將來頂誰的缺目前還沒個準，但據(jù)杜育武講，梁積平取代謝秀文的可能性大，因為另一個要動的副市長分管的是農(nóng)業(yè)口，梁積平對農(nóng)業(yè)陌生，不可能去分管農(nóng)業(yè)。
    讓自己的冤家對頭來管自己，這世界真夠邪門，于佑安惱怒得都不知道該怎么想下去了。
    見尚林楓沮喪著臉，于佑安勉強說：“既然謝市長有決心，你們就積極一點，按市長的要求把工作做好?！闭f完又覺別扭，感覺這話不是自己說出來的，恨恨道，“改，改，改，改了人往哪去？”
    尚林楓像逮著稻草似的，緊跟著就道：“是啊，謝市長說完到現(xiàn)在我心一直攥著，現(xiàn)在牽扯到人的事，不好辦啊，局長您要想辦法阻止?！?br/>     “我怎么阻止，人家是市長！”
    “說的也是?！鄙辛謼鞲艘痪?，接著又要訴苦。于佑安打斷他，直截了當問，“謝市長不是要走么，怎么還有這份熱情？”
    尚林楓一下來了精神，往前跨了一步說：“局長也信那些謠傳啊，沒影子的事，局長千萬別信?！?br/>     “嗯？”于佑安警惕地望住尚林楓，尚林楓今天有些怪，好像帶著什么秘密而來。
    尚林楓又往前跨了小半步，壓低聲音說：“有人想官想瘋了，自己給自己制造新聞，局長怎么能行呢？”
    “不會吧老尚，怎么可能？”
    “千真萬確，最近有人檢舉姓梁的，說他當初給王卓群送過兩套房，現(xiàn)在還在王卓群名下，姓梁的怕了，就用這種辦法放煙幕彈?！闭f完還不過癮，追了一句，“想得美！”
    “告梁積平？”于佑安眉頭皺得越緊了，這話他還是頭次聽說，堂堂局長，消息居然跟不上尚林楓。
    “局長一定是被他迷惑了，告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你的老朋友華國銳，華局長。”
    尚林楓每句話后面都要墜上半句，恰似說三句半。于佑安聽了，卻莫名地喪氣，這個書呆子，繞半天居然說的是這事！
    尚林楓卻一點不灰心，興致很高地又說：“還有一個重要的人，局長一定想不到?！?br/>     于佑安厭煩地打斷他：“老尚，不說這個好不好，別人的事，最好少議論，談工作吧?！?br/>     尚林楓討了沒趣，人一下泄了氣，原又回到剛才恭恭敬敬的態(tài)度，跟于佑安匯一轍一轍地匯報起了工作。于佑安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腦子里卻在想，老華怎么又想到告梁積平了，不會是梁積平跟李西岳也有什么瓜葛吧？
    尚林楓匯報完了，于佑安收起心頭想法說：“好吧，情況我都知道，目前還是要做好職工的思想穩(wěn)定工作，千萬不能出事?！?br/>     談話本該到此結束，尚林楓卻又不合時宜地啰嗦道：“不出事不可能，那天謝市長去劇院就差點讓職工圍住，等著吧，真要改，我第一個舉手投反對票?！庇终f，“事業(yè)單位怎么了，事業(yè)單位也是國家的，現(xiàn)在把我們跟企業(yè)劃等號，好像我們都成了工人，我尚林楓是堂堂正正的國家干部，副縣級！”
    于佑安不生氣都不行了，他有個原則，就是跟下屬從來不說有背原則的話，心里有牢騷是一回事，嘴上說出來又是另碼事，這種話如果被別人聽到，沒事也會有事。
    “少發(fā)點牢騷吧老尚，你是領導，要注意自己的身份?！?br/>     “嗯，嗯，我知道?！鄙辛謼鹘K于知道，于佑安對他的話不感興趣，十分沒趣地說，“我聽局長的，局長說怎么就怎么?！闭f完，知趣地往外走，走幾步又停下，回過身來悄悄說，“局長，那個，那個誰最近查出了病，情況不是太好?！?br/>     于佑安緊隨在尚林楓后面的步子猛地頓住，臉色也一下黑了許多，半天他道：“我聽我們家卓婭說了，好像是找卓婭查的?！?br/>     “她去找方大夫？！”尚林楓頓然失色。
    “你別緊張，她只是去查病。”于佑安苦笑道。
    “哦?！鄙辛謼鞔曛?，一臉難為情的樣子，邁出去的步子差點又邁回來。吭了一會，喃喃道，“歌兒也挺可憐的，她現(xiàn)在一個人，老公也不管她。算了吧，不說了，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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