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至親離心(1)
,太虛幻境 !
“王爺!”
“保護(hù)王爺!”
“王爺快走!”
無數(shù)人凄厲的叫聲,充滿了絕望、驚惶、恐慌、焦慮。
無數(shù)個聲音合在一起,震動了天地,刺破了蒼穹,似是要在瞬息之間,傳遍天地。
幾乎整個獵場的人,都聽到了這樣驚惶的大叫。
楚鳳儀全身一震,臉色慘白。
楚逍眼神一跳,目光越發(fā)幽深。
楚韻如低低發(fā)出一聲驚呼。
董嫣然纖美的手微微一顫。
震動最大的,卻是剛剛還拉著納蘭玉說話的容若。他臉色大變,忍不住跺腳罵:“混蛋王八蛋,死木頭不拐彎,叫你幫個忙會死嗎?”
本來以他的計算,性德在太虛世界中有神一般的力量,可以瞬息間就出現(xiàn)在蕭逸身邊。如今既傳來這樣的叫聲,想必性德根本沒有施展力量到蕭逸身旁去。
蕭逸的生死,既影響著楚國的興衰,更牽動了楚鳳儀的喜樂,由不得容若不牽掛,這時心中著急,不免失口埋怨起來。
本來納蘭玉心中就忐忑難安,聽到容若這么一說,心下更是大震,一想到蕭逸若死可能會引起的后果,再也按捺不住,手上忽然一揮,推得容若退后三步,差點沒一坐到地上。
本來,剛才納蘭玉有心往外闖,就一直站在防衛(wèi)圈的最外層,和容若說話間,忽然把他推得踉蹌后退,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在皇帝的身上。納蘭玉乘勢一躍,速度奇快,竟躍到了他自己的白馬上,還不容別人反應(yīng)過來,一鞭打在馬身,白馬速度奇快,橫沖直撞而去。
容若剛站穩(wěn),就見納蘭玉揮鞭縱馬急馳,他想到此時包圍圈外危機(jī)重重,心頭一緊,想也不想,就跳起來叫:“危險,別去。”
他一邊叫,一邊往前沖。
本來楚逍所布的包圍圈,軍士手中都刀冷劍寒,很是威風(fēng),剛才給納蘭玉乘勢沖出,已是臉紅,這時旁人想再沖,是斷然不可能的,但容若是皇帝,他這樣一邊叫一邊跑,誰的刀劍敢往他身上碰,就是伸手去攔龍軀,都恐大不敬。
軍士們心存顧忌,不但不能攔他,反而被迫讓開。
楚逍和楚鳳儀雖覺不妥,但也只當(dāng)他是要叫回納蘭玉,竟也不曾在第一時間攔阻他。
可是,容若喊了好幾聲,納蘭玉卻根本連頭也沒有回,人急馬快,漸行漸遠(yuǎn)。
納蘭玉是這太虛世界中,第一個相信容若的朋友,容若對他的關(guān)心全出自然,見他遠(yuǎn)走,心中更急。
此時他已沖到包圍圈外,四周全是楚逍手下禁軍所騎來的快馬。他就在離得最近的一匹馬處停下,翻身就上馬,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躍馬去追納蘭玉,百忙中還回頭大叫了一聲:“母后、韻如,別擔(dān)心,我不會有事,我追到納蘭公子就回來。”
剛說話的時候,人才在馬上坐穩(wěn),這句話說完時,人已到了遠(yuǎn)處。
楚韻如“啊”的一聲,站了起來。
董嫣然柳眉微皺,有些不解地望向容若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
楚鳳儀驚叫一聲,幾乎要暈倒,高喊道:“三哥,快命人追皇上回來。”
楚逍一皺眉,卻沒發(fā)令:“太后,此處尚有許多唯蕭逸之命是從的大內(nèi)侍衛(wèi)。雖在我的彈壓下不能妄動,可我若是分兵去追皇上,陣勢一亂,只怕”
話音未落,有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我們是皇上的侍從,我們?nèi)ケWo(hù)皇上。”
蘇良、趙儀一邊說,一邊向外闖。
這次楚逍沒有攔他們,反而揮手放行。
兩個新近提拔的少年帶刀護(hù)衛(wèi),也已騎上快馬,追自己的君主去了。
此時楚鳳儀心亂如麻,見蘇良、趙儀追去護(hù)駕,即刻道:“秦福、高壽,快去保護(hù)皇上。”
兩名面容冷峻,著總管太監(jiān)服侍的中年宦官同時應(yīng)聲,領(lǐng)命而去,動作迅疾輕快,旁人只覺兩個人影一閃,還不覺風(fēng)聲襲來,手中的馬韁就已到了別人掌中。
眼見內(nèi)監(jiān)中兩個頂尖好手應(yīng)命趕去,楚鳳儀猶覺心間不安,復(fù)又回頭對所有隨侍出獵的內(nèi)監(jiān)高手道:“你們都去,必要保護(hù)皇上安全。”
這已經(jīng)是等于把這么多年留在宮中守護(hù)她的全部實力,全都放出去救護(hù)容若了。但母親為了保護(hù)孩子,根本不會再顧忌任何事。
眾內(nèi)監(jiān)紛紛以極快的速度上馬去追皇帝。
楚鳳儀才覺略略安心,忽聽一聲驚叫從身旁傳來,駭?shù)盟纯剔D(zhuǎn)身,卻見楚韻如臉色蒼白,渾身微顫。
楚鳳儀一驚,伸手扶住楚韻如:“皇后,你怎么了?”
楚韻如因容若忽然離去的驚變而震住,其后,幾組人馬連番趕去護(hù)駕,她都不及反應(yīng),此時忽憶起,蘇良、趙儀根本不是忠心侍衛(wèi),卻是心心念念取容若人頭的刺客,而那個曾數(shù)次阻攔他們的蕭性德已然不在,不由駭然失聲驚叫。
此刻聽楚鳳儀發(fā)問,楚韻如又覺一時之間難以解釋,只是顫聲道:“皇上有危險,母后,兒臣要去救他。”
一時間,也顧不得楚鳳儀因她一句話而白了的臉,她彎腰施禮,待禮畢之時,人竟已如行云流水,往外滑出數(shù)丈。
旁人都沒有料到,皇后跟著別人學(xué)了幾天武功,居然會有這種身手。
但楚韻如既是大楚皇后,又是楚家女兒,身分何等尊貴,在被容若沖出去之后,楚逍哪能讓她再離去,疾喝道:“請皇后止步。”
隨著他的一聲喝,同時有十余人對楚韻如恭敬施禮:“皇后止步。”
就在這一施禮之間,楚韻如已覺至少有七八道強(qiáng)風(fēng)壓過來,竟是要迫得她動彈不得。
她此刻雖身負(fù)極高明的武學(xué),卻根本沒有打斗經(jīng)驗,心中又亂又怕,好在她跟了一個天下最好的師父,在這心驚又亂的時候,還能以一個姿勢極優(yōu)美的旋身,自自然然把所有的勁力輕易卸掉,雙袖微振,竟是要反借這阻攔之力,掠上半空。
幾個阻攔楚韻如的軍士,都算是禁軍中的高手,萬料不到,當(dāng)朝皇后,竟有如此身手。若是旁人突圍,還可以想法阻攔,但此刻對方是皇后,刀不能砍、劍不能傷,就是讓他們大男人的手碰一下,也是大罪。一時間,誰也無法在第一時間,用最快的方式加以阻攔。
眼看楚韻如就可突圍而去,楚逍卻已藉著這一阻之力,大步來到面前。
他是楚韻如的叔叔,不必太顧忌男女之別,低喝一聲:“皇后回轉(zhuǎn)。”便伸手去拉楚韻如,五指微張,快如風(fēng)雷。
楚韻如皓腕一沉,動作同樣迅疾。
楚逍臉色一沉,聲音亦沉了下來:“皇后!”五指點、彈、揮、按、拂、捺,竟都是極精妙的招式,招招不離楚韻如的玉腕。
楚韻如纖手閃、轉(zhuǎn)、避、讓、擋、卸,勉強(qiáng)應(yīng)付下來,只是腳下已連續(xù)往后退了七八步。
可是楚逍臉色反而更加沉重了。他統(tǒng)領(lǐng)禁軍,眼界武功都高人一等,此時表面上雖占上風(fēng),心中卻明白,楚韻如的招式身法都精妙至極,這幾下交手,她有好幾次最佳的反擊機(jī)會,只是她完全沒有打斗經(jīng)驗,內(nèi)心慌張,所以才盡皆錯過。若是讓她定下神來,安心應(yīng)戰(zhàn),出丑的,只怕還會是他自己。
楚逍心中震驚,可是楚韻如心頭的驚慌急切更甚,越是慌張,招式身法越是漏洞百出,早累出滿身香汗,眼見就要被逼回包圍圈中心,再難去援助容若,忽覺右腕一緊,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帶著她凌空飛起,避過楚逍的招式,越過數(shù)丈的距離,直往一匹馬背上落去。
楚韻如耳旁聽楚逍一聲怒喝:“攔下。”繼而是兵刃破空的風(fēng)聲,和一連串清脆悅耳的聲音。
幾乎是在楚韻如坐到馬上的同時,快馬就已像箭一般沖了出去。
楚韻如茫然回首,見楚逍滿臉震驚之色,一眾官兵都面帶愕然,而最前方的十幾個官兵,手上都拿著從中間斷開的刀與劍,正呆若木雞地望著自己這邊。
楚韻如倒吸一口冷氣,這才緩緩抬頭,望向一手控馬,一手輕輕把玉釵插回發(fā)間的絕代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帶我去哪里?”
董嫣然的美麗,像最美的月色、最柔的春水,甚至于在她用一根普通的玉釵,震斷十幾件百煉精鋼的兵器之后,她的動作,都只如分花拂柳一般,既柔且美。
她的聲音和微笑,同樣柔美得如花似月:“皇后忘了,我是御史董仲方之女董嫣然,我們不正要趕去護(hù)駕嗎?”
一連串的變化,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yīng),等到楚鳳儀回過神時,楚韻如已被董嫣然帶著突出防護(hù)圈,一馬絕塵而去。
楚鳳儀低低驚呼一聲,憶起楚韻如方才言及愛子有難,不免臉上失色,情不自禁快步向前走去。
楚逍卻在前方伸手一攔:“皇太后。”
楚鳳儀煞白了臉,低喝:“閃開。”
楚逍濃眉一皺,徐徐搖頭。
楚鳳儀憂形于色:“讓開,我要去追皇帝,我在他身旁,方能保他安全。”
楚逍望著楚鳳儀,幽深眼神中流露出悲憫,攔阻的手臂依然橫在半空中,聲音低低沉沉:“皇太后,此時此刻,沒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你的生命,對于楚家、對于楚國,才是最需要保證的。”
楚鳳儀一怔,抬頭望向自小一同長大的兄長,看進(jìn)他幽幽深深的眼眸,忽覺一股寒意從心頭慢慢升了起來。她素來聰慧,多年在權(quán)力場中,更磨練出驚人的心機(jī),只是素來對親人依仗信任,并不做其他想法。此時,看楚逍神色有異,語氣低沉,心頭竟覺得猛然下沉。
楚鳳儀忽然間把許許多多事全部想起,一個可怕的念頭漸漸浮上心頭,臉上僅有的血色也迅速退去。她嘴唇微顫,輕輕地問:“為什么只來了你一個?七叔呢?四伯呢?他們輩分高,地位亦超然,只要露一個面,蕭逸就不能不顧忌,為什么他們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