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二 宋彧的視角
他出生于豪門家族,混跡于上流社會,有著用不完的金錢,結(jié)交不完的朋友。即使沒有人跟他說過但他也知道,他的人生,什么不用付出也能獲得一切。
他不像別的二世祖那樣,囂張跋扈,目無王法,但也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他的人生唯獨鐘愛兩件事情,一件是籃球,一件是夏辰。
而這兩件偏偏又連在一起。
他第一次聽到夏辰的名字是在家宴上,宋母嘮叨著今年的區(qū)狀元家庭不好,但是人很上進,在幫奶奶做事的時候也不忘看書背單詞,要他多向區(qū)狀元的精神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他隨口問了一下狀元的名字,聽到是夏名這兩個字,暗暗咂舌。
這名字真普通。
他第一次見到夏辰的時候,是跟著一幫小弟們?nèi)ゴ蚧@球,剛到籃球場,其中一個小弟就很狗腿的指著操場上夏辰的方向。
“那個聽說就是今年咱們區(qū)的中考狀元?!?br/>
宋彧抬頭朝夏辰望過去,正看到夏辰在場上投籃的場景。
那個時候夏辰才到發(fā)育的年紀(jì),四肢又細(xì)又長,皮膚白里透紅,一雙黑眸像是黑葡萄似的鑲嵌在那張臉上。
宋彧沒想到,這個區(qū)狀元長得到挺好看的,忍不住多看幾眼。
夏辰投完籃后,一只手抱著球,一只手比劃著東西,似乎在跟隊友商量對策。然而對策還沒商量完,他們就被仗勢欺人的高年級學(xué)生們趕出操場。
宋彧看見夏辰黑葡萄似的眼睛立即黯淡了下去,仿佛因為遭受不公而褪下一層皮,露出里面泛著紅絲的血肉。
這讓宋彧心臟莫名一揪,趕緊示意小弟們跟他一起去占場子,將高年級校霸們趕走。然后他又裝作沒有興趣的樣子,帶著小弟們離開,將空場子留給夏辰。
事實上他并沒有走遠(yuǎn),又獨自一人走了回來,拎著瓶飲料坐在椅子上看夏辰打籃球。他一直以為這個足足甩他中考分?jǐn)?shù)200分的狀元郎,是個書呆子。
但沒想到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呆板木訥,球打的也好。
他看了會兒后,忍不住拍手稱贊,主動走向夏辰。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想結(jié)交一個朋友。
他告訴夏辰,以后再被校霸欺負(fù)的話就報他的名字,本來以為可以在夏辰面前裝一下逼,但沒想到后來聽到,夏辰因為報了他的名字,而被校霸們狠狠痛揍一頓的事情。
“……”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立即帶上五個“練家子”的朋友,在操場上找到那幾個校霸,將領(lǐng)頭的三個人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打的他們鼻青臉腫。
打完人后,他還不覺得解氣,想起還在家養(yǎng)傷的夏辰,就騎上拉風(fēng)的摩托車,找到夏辰家。
夏辰家住在狹窄的小巷子里,巷子盡頭堆滿了垃圾,在夏日里意味格外的濃烈。
他捂著鼻子,叩響房門,然后就看到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個圓圓的小腦袋。
“你找誰?”
夏辰額頭受了傷,上了紅色藥酒,身上穿著白色藍(lán)領(lǐng)的T恤,整個人看起來莫名有種脆弱感。他見到宋彧出現(xiàn),眉頭先是驚訝的挑起,然后微微收攏。
宋彧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車,他載著他,轟的一聲加大油門,摩托車像是野狗似的穿梭在小巷中。
夏辰嚇得一把抱緊他的腰肢,纖細(xì)的胳膊肘似乎還在發(fā)抖,他微微側(cè)頭看了一眼夏辰,暗暗在心中想這,這人像女孩子似的膽小。
到了郊區(qū)空地上,他帶夏辰來到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三個校霸跟前,讓他們向夏辰道歉。
夏辰看著校霸們哀嚎流淚的情形,先是驚到微微張唇,然后又抬頭看向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睛仿佛揉碎了細(xì)碎的星光,又重新散發(fā)出迷人的色彩。
他走到夏辰跟前,囂張的抱起手臂,“都說你是我的人了,他們還敢揍你,那就是不給小爺我的面子!”
他說完話,余光看到夏辰因為他的話臉色騰的一下紅了,他又忍不住暗暗嘀咕:這人真的跟女孩子一樣,愛害羞,也跟女孩子一樣可愛。
他摟住夏辰的肩膀,繼續(xù)道,“以后誰要再敢欺負(fù)你,你直接找我。”
夏辰沉默了會兒,然后點點頭。
“你這傷要多久才能好?”
“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那明天一起打球?”
“……好。”
那個夏天,兩人約了好幾場球賽。
宋彧以一種好奇的心情,慢慢走進夏辰的生活,恍然間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世界還會有這樣的人,這樣的生活。
比如夏辰最喜歡吃醬油拌面、拌飯,因為省錢。
再比如下雨天的時候,夏辰家里還會漏水。
有次剛下過雨,他騎著拉風(fēng)的摩托,穿梭過一條又一條小巷去找夏辰,恰好看到夏辰跟他奶奶在用瓷盆,將屋里蓄積的雨水向外舀出去。
他愣了愣,從沒有想過在21世紀(jì),還會有人家里漏雨。畢竟這樣的場景,只存在于小學(xué)課本中或者爺爺奶奶的那些“吃苦歲月”中。
他錯愕過后,也卷起褲腿,加入到舀水活動。
那天舀完水后,夏奶奶給他們做了好吃的梅干菜餅,他覺得那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餅,所以后面常常會到夏辰家去蹭餅。
他很喜歡夏奶奶,覺得夏奶奶是個慈祥的老奶奶,所以才能教育出夏辰這樣脾氣好,性格好,成績好,球又打得好的人。
只是高一的時候,夏奶奶就因病去世了。
夏辰也因此有半個月的時間在處理夏奶奶的事情,沒有上學(xué)。
他看到夏辰?jīng)]有生機的面容,心里莫名的害怕,夏奶奶是夏辰唯一的親人,這唯一的親人離開了,夏辰會不會想開?
他怕夏辰出事,便想方設(shè)法逗夏辰開心,知道夏辰一直想看海,他偷了宋父的游艇鑰匙,準(zhǔn)備了三天的食物,帶著夏辰在海上漫無目的漂泊著。
中二時期,少年們都有仗劍走天涯的沖動。那是一種宣泄,放縱,卻也是鏤骨銘心的回憶。
他喜歡晨光來襲時,大片紅色金色朝霞鋪滿海面的場景,他跟夏辰并肩站在甲板上,看著太陽一點點從海水中升起來,就好像他們二人也掛在太陽的尾巴下,被太陽從海底中撈出來,濕漉漉的身體被被海風(fēng)吹干。
心里的痛苦,身體的疲倦,也都被吹干了。
第三日,“口糧”吃完后,兩人被迫停岸。
下船時,夏辰忽然抱住他,靠在他的肩膀上落淚。
夏辰說謝謝。
以后他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他現(xiàn)在是他最親的人。
他回抱住夏辰,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表達(dá)一切。
只要他需要他,他會一直陪著他。
宋父宋母在他消失的這三天,將他所能出現(xiàn)的地方,以及他接觸到的人的底細(xì)都查的清清楚楚。在他平安回到宋家后,宋父宋母異常憤怒,讓他以后不要再跟夏辰走近。
他以為是因為這次的突然離家出走,才會讓父母情緒如此失控,便安慰父母,他以后不會跟夏辰走得近。
可實際上他和夏辰越走越近,他找各種理由不坐家里的豪車,跑去坐夏辰的后車座。他喜歡在下坡時逗弄夏辰,忽然抱住夏辰的腰,看著夏辰僵硬的脊背和通紅的脖頸,心情無比愉悅。
沒有什么比這個時刻,讓他覺得更愉悅。
那個時候他還未多想,只當(dāng)是朋友之間的惡趣味玩笑。直到高二的時候,被一場意外打破。
那天,隔壁班一個女生突然出現(xiàn),擋住了兩人的去路。他早已習(xí)慣這種場面,心里要說的好好學(xué)習(xí)的話已經(jīng)醞釀出來,卻看到那個女的將粉色情書扔到夏辰懷里去。
他愣了一下,口里拒絕的話恰好提到喉嚨處,真真切切體會到什么叫做如鯁在喉,擰著眉看向夏辰,夏辰平靜的將情書塞到書包里。
他莫名的不舒服,在回去的路上,以調(diào)侃的姿勢挖苦了一下夏辰。
夏辰哼哼悶笑,卻不作答。
他心里越發(fā)的不對勁,想聽到夏辰對那女孩直接拒絕的話,可卻沒有聽到。于是故意作弄夏辰,撓夏辰的癢癢肉,“你該不會真的喜歡那個四眼女?我聽說那個四眼女可兇了……喂你……”
自行車在下坡路的時候忽然失去了控制,一頭栽進綠化帶里,宋彧的手還在抓著夏辰的校服,夏辰踉蹌倒下去后,身體慣性的壓向宋彧。
宋彧猝不及防被壓住,唔了一下,喘著氣吼道,“你怎么回事???提到那個四眼女你就連車也不會騎了嗎?”
他問了半天也沒有得到回答,睜開眼睛,看見夏辰近在咫尺的面容,一雙黑色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他心跳忽然漏了幾拍,紅著臉看夏辰,兩人挨得太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他甚至能看到夏辰臉上細(xì)小的絨毛,隨著呼吸散發(fā)著撩人的挑撥。
他不自在的吞咽著喉嚨,在夏辰撐手臂離開他身上時,他又恍然舍不得接觸時那一剎那的溫度。
“你自己也戴眼鏡,干嘛說人家是四眼女?”
夏辰將他從地面上拽起來,他還有些恍惚,喃喃回道,“我才兩百多度,那個四眼女一看就八百度以上?!?br/>
“你這是度數(shù)歧視?”
“哼,你這是為人家打抱不平?”
自行車鏈子斷了,附近也沒有修車的地方,兩人一邊趕著車一邊斗嘴,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鬧不夠的事情。
后來那個女孩子被夏辰拒絕了,她沒有“因愛生恨”,反而是暗戀她的一個男生因愛生恨,到處造謠夏辰是同性戀。
因為得罪不起宋彧,所以火苗始終沒燒到夏辰公認(rèn)的“好基友”——宋彧身上去。
那段時間,周遭的人看夏辰,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有些時候,無形之中流露出來的敵意與嫌棄最傷人心。
先前還曾被女孩子譽為班里最有魅力的男生,轉(zhuǎn)身就成了眾矢之的。
事情發(fā)展到最嚴(yán)重的時候,是周五打掃衛(wèi)生時,夏辰被人鎖在教室里。
宋彧當(dāng)時在球場上等夏辰,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有見到他,便回去找他,看到幾個男生在走廊上對夏辰罵罵咧咧。
各種貶低侮辱性的話,從少年們口中冒出來。明明人的喉嚨、舌頭、唇瓣都是軟的,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跟刀子似的堅硬,總能撿別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扎過去。
宋彧身上的血液騰的一下飛升至頭頂,掄起胳膊攥著拳頭,朝那些混蛋沖過去。
那些混蛋后見到他出現(xiàn)后就嚇得屁股尿流逃跑,壓根不敢跟他起正面沖突。
二世祖的“美名”,他們還是聽說過一二。
宋彧打不開教室的門,便抬起腿,一腳踹過去,木門哐當(dāng)一聲向后倒去。
黑漆漆的教室內(nèi),夏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似乎沒有受門外那些人的影響。
他飛快跑到夏辰跟前去,抱住夏辰,“你怎么不喊我?”只要站在窗戶口朝操場上喊他,他就能聽見。
夏辰要推開他,他卻不愿意,抱的更緊。
“喂,你再不松手,別人就真的以為我們倆有奸情?!?br/>
“怕什么,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歪?!?br/>
他感覺他說完這話后,夏辰身體忽然僵硬,陷入到沉默中去,沒有說話。那天兩人約好打球也沒有打成,在一種異樣甚至說是古怪的氣氛中各回各家。
第二天,欺負(fù)夏辰的那幾個男生沒有來上課。
再過一段期間,那幾個男生就傳出來轉(zhuǎn)校的訊息,自此之后,大家心照不宣,不再說不該說的話。
世界仿佛又恢復(fù)了平靜,只是宋彧的世界卻自此掀起滔天海浪。
因為沒多久夏辰告訴他,自己確實是個同性戀,而且還喜歡他。如果他討厭他的話,那他以后會與他保持距離。
他自然不可能會因此不理夏辰,但是跟男生戀愛,也是他所沒有想到的事情。恰逢那時高三,學(xué)業(yè)壓力比較大,他怕影響學(xué)習(xí),也怕還沒有鄭重對待這份感情,感情就沒了,于是告訴夏辰,等上大學(xué)之后再說。
他想,大學(xué)時他們壓力小了,心思也成熟些,想必能更好的面對這份感情。
他之所以如此篤信他們能的感情能堅持到大學(xué),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無堅不摧,任何人都闖不進來。
哪怕暗處還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覃茗,但他也不怕。
愛情的世界里,如果只有愛或不愛,或許是最簡單的煩惱。可這世間,遠(yuǎn)遠(yuǎn)有很多東西比愛或不愛更痛苦,比如,愛而不得、不能愛。
高三的時候,宋母發(fā)現(xiàn)他跟夏辰關(guān)系仍舊親密時,威脅過他要將他送出國去,他再次哄騙住了宋母。
他還以為家里人只是嫌貧愛富,或者害怕他走入同性歧路,才會是這樣強烈的態(tài)度。直到大一的時候,他才明白是何緣由。
上大學(xué)后,夏辰雖然嘴上沒有再提感情的事情,但是他想,夏辰心里肯定忐忑不安,上次夏辰看到盧照跟他說話,臉都綠了。
他決定在看《綠毛水怪》的途中,向夏辰表明心意。他提前買通好話劇演員,做了一系列表白準(zhǔn)備,想要鄭重的告訴夏辰。
他喜歡他。
他是真的很喜歡他,就像左手離不開右手一樣。
但是沒有想到他精心準(zhǔn)備的表白PPT,被宋母給看到了,宋母歇斯底里發(fā)脾氣,逼他不要再跟夏辰在一起。
他以為宋母厭惡他是同性戀,便態(tài)度決絕的拒絕了宋母,他堅定執(zhí)著的告訴宋母,他喜歡夏辰,是同性戀也認(rèn)了。
宋母看到他這個樣子,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抱住他告訴他,當(dāng)初在他帶著夏辰消失的那三天,宋家將夏辰的信息查出清楚了,這才發(fā)現(xiàn)夏辰小時候所住的小區(qū)是宋家拆遷改建的地方。
當(dāng)時為了能順利動遷,宋父指示宋鑫南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所以宋家是害死夏辰父母的兇手。
他沒說話,陷入到錯愕中去,不過是一瞬間,他的父母竟然成了害死夏辰父母的劊子手。
這真真是狗血八點檔的悲情故事。
“所以你絕對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三叔是個定時炸-彈,若是有一天他將事情捅出去,夏辰會報復(fù)你的……”
宋彧說不出來話,只是看著宋母怔怔流淚,心臟像是翻起的洋蔥卷,被一圈圈撕開,痛的他快要呼吸不過來。
他希望宋母只是在騙他,想要他跟夏辰分手。他接受不了,夏辰這一生的孤寂、窮苦、悲慘,都是宋家造成的。
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夏辰的救世主。
現(xiàn)在看看,他哪里是他的救世主?他是他的劊子手!
哈哈哈哈……
他痛苦極了,反而大笑起來,笑著質(zhì)問宋母,為什么要這樣對待他?他為什么是劊子手的兒子?他現(xiàn)在要怎么面對夏辰?
他知道夏辰的性格,如果讓夏辰知道宋家是害死他父母的兇手,夏辰絕對不會再跟他做朋友,所以他不能告訴夏辰……
那還要繼續(xù)相愛嗎?
可他也做不到這么卑鄙……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利用夏辰的愛。
他渾渾噩噩,看不見前路,也找不到一條明路,他寧愿自己從未聽到過這樣的話!寧愿自己也不知道實情!
恰在這晚盧照向他表白,他看著盧照時,心臟還在痛,泛著一陣陣刺骨的痛,幾乎要將他的痛覺神經(jīng)折磨廢掉。眼前的畫面變成模糊狀,快要暈眩之際,他一把抱住盧照,靠在盧照的肩膀上。
他如同做錯事的孩子,這一刻只想著繳械投降,逃避隱瞞。
“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嗎?”盧照聲線微微發(fā)抖,驚喜難遏的說著話。在新生歡迎會上,他就頻頻望著舞臺上的自己,所以他肯定喜歡自己。
宋彧沒說話,只是抱緊了盧照。
他如今跟夏辰最好的結(jié)果是當(dāng)朋友,這樣有一天夏辰知道實情才不會那么恨自己,而他那時面對他也不會那么心虛。
人生偏離他預(yù)計軌道的第一步,并沒有那么難以想象。他努力欣賞盧照身上的閃光點,假裝自己真的很愛很愛盧照。
音樂系的小王子,面容清秀俊美,嗓音獨特迷人……誰會不愛他呢?
他像世間所有情侶一樣,公開秀恩愛,高調(diào)約會。
他不知道他在折磨誰,但是他知道這四年,他,夏辰,盧照都不開心。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維持著這份關(guān)系,如履薄冰,像末路之人,飲鴆止渴。
有次酒桌上,卓小胖問他為什么跟盧照在一起,而不答應(yīng)跟夏辰在一起。
他說,左手永遠(yuǎn)不會愛上右手,因為關(guān)系太熟了。
那時他知道夏辰在裝睡,聽到了他說的話。
但夏辰一定不知道他說這話時,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心臟卻在一陣陣抽痛,他只得借著抽煙來掩飾。
他退縮了,自私的藏起自己的感情,但是他又舍不得離開夏辰,便想要逼夏辰留在身邊。
他借著友誼的名頭,去哪兒都帶上夏辰,以至于盧照有次抱怨三人行,“我是在跟你談戀愛還是在跟夏辰談戀愛?亦或者是我在看你跟夏辰談戀愛?”
夏辰在聽到盧照的話后,后面的聚會盡量不再參加,似乎下定決心要與他劃清關(guān)系。
他在感受到夏辰的決心后,陷入到無助的情緒中,覺得身體好像被劈成了兩半。
有一半找不到了。
他整個人空蕩蕩的。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打開夏辰的社交軟件上,想要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繼續(xù)跟夏辰套近乎。可是看著夏辰的頭像,他又猶豫了,夏辰的頭像是太陽從海面上升起的場景,那是當(dāng)初高二的時候,他帶夏辰“私奔”時兩人在游艇上拍下的照片。
夏辰很喜歡這張照片,從有社交軟件開始,就一直是這個頭像。
若是那個時候,他們能一直漂泊在海上該多好。他們會駛向浩瀚的蒼穹,未知的未來……
他知道他們之間不僅僅是因為愛情,更多的是因為陪伴,才會有這么深的羈絆。
兩人似兄弟,是好友,多年的感情早已超過愛情,所以即使痛苦著,夏辰這么多年也沒有跟他一刀兩斷。
想到這,他決定去找夏辰。
兩人雖然是一個班的,但是宿舍卻分別在南北樓層。
他站在夏辰宿舍樓下,踟躕著沒有上去。正猶豫時,遇到了盧照。盧照以為他在等他,興奮的跑過去問,他來了,怎么也不打電話。
他正想說什么,看到夏辰從樓上下來。
夏辰表情淡淡的看向兩人,點頭打完招呼就要離開.
他卻忽然開口說是一起出去吃個飯,夏辰擰著眉要拒絕,他卻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摟住他的肩膀笑著道,好久沒有在一起吃飯了,再不吃一頓就生分了。
夏辰欲言又止,最后只無奈點點頭。
到了地方后,三人坐下來,頗有種三方對峙的氣勢,那股古怪的氛圍始終彌漫在三人中間。
“夏辰……”
“阿彧……”
他同盧照一同開口,他望向的是夏辰,盧照望向的卻是他。
夏辰拿著湯匙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抬起頭看向盧照,“怎么了?”
盧照搖搖頭。
這頓飯吃完后,那股古怪的氣氛還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就像有一道透明的薄膜橫亙在三人中間,仿佛誰呼吸稍稍過高就會捅破那層薄膜,所以每個人都小心翼翼。
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三人被綁匪捉進面包車?yán)?,帶到郊區(qū)的廢舊工廠內(nèi)。
盧照因為受到刺激嚇得臉色發(fā)白,氣息微弱,睫毛一眨一眨,神色痛苦的看著他。他想起來盧照心臟不好,忍不住湊到盧照跟前,安撫他不會有事的。
盧照靠在他懷里,身體細(xì)微的顫動著,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夏辰擰著眉頭走過去問,“他怎么了?”
“他心臟有點問題,可能復(fù)發(fā)了……”
“那不能耽誤。”夏辰頓了頓,又繼續(xù)說,“你知道綁匪的目的嗎?”
他聽到夏辰這么一問,心里一震,差點以為夏辰知道了些什么。但是看夏辰疑惑的面孔,他又稍稍心安,點著頭道,“應(yīng)該是為了錢。”
宋彧并不知道宋鑫南的打算,但隱約猜得出來他的意思。
宋鑫南以為宋彧跟夏辰待在一起,就是為了找到把柄要挾他,所以他坐不住了。
“既然是沖著錢來的,那留下來一個人質(zhì)就行了?!毕某胶皝斫俜?,同對方談條件,讓對方同意送盧照去醫(yī)院。
劫匪思忖了下,覺得弄死條人命在手上確實不劃算,被抓住的話要牢底坐穿,便同意了夏辰的意思,但是劫匪想要留下宋彧當(dāng)人質(zhì)。
夏辰忽然想起原先在車上的時候,聽到劫匪們談話,誤把他當(dāng)作盧照了。因為當(dāng)時被綁上車時,宋彧朝他撲了過來,將他護在身上。
夏辰便順勢假裝自己是盧照,“你們把我留下來也一樣的,你們沒看過申城的八卦嗎?我男友為了我能隨隨便便豪擲千金,你們留著我在這他也一定舍得花錢。而且我的腳受傷了,我也沒辦法帶盧照離開。你讓我們兩個傷患走回市區(qū),還不如直接要了我們的命?!?br/>
劫匪心思被說動了,看到盧照快要喘不過來氣的模樣,便點點頭,讓宋彧趕緊帶人走。
他們還不想弄出人命。
宋彧沒說話,看著夏辰跟劫匪周旋的場景,只是在聽到夏辰說他豪擲千金時,眉峰才微微蹙起,露出一絲表情。
根本不是這樣。
當(dāng)時豪擲千金為博美人笑的戲碼,是為了給盧照制造熱度和話題,他配合著演的。
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聽到夏辰說出這樣的話,他心里很微妙,望著夏辰的眼神深了幾分。
盧照的情形越來越嚴(yán)重,鼻息中的氣息進的多出的少,他不敢再耽擱下去,匆忙帶盧照離開,幸運的是到了馬路上沒多久就遇到車子。
他將盧照送上車,拜托司機將盧照送去醫(yī)院,他還要返還去找夏辰。
盧照抓住他的手,雖然痛苦到說不出來話,但是眼中卻滿是疑問。
他寬慰道,“我沒事的,你跟司機去醫(yī)院,我稍后會去找你?!?br/>
盧照聽到這話,情緒激烈,紅著眼朝他搖頭,想要再抓緊他的手,他卻朝推開了盧照,大步朝回走去。
這個時候最理智最正確的做法,是不該回去,但是他不行,他做不到,他壓根就沒有打算拋下夏辰,只是想著先將盧照送走,然后回去找夏辰。
有他在的話,或許幫不上忙,但是至少能陪著夏辰。
那個時候,頗有一種大義凜然,生死同穴的意味在其中。
但他沒有想到剛走回廢工廠,廢工廠就爆炸了。
他被爆炸的沖擊波震飛,摔倒在地上,臨昏迷時看到廢工廠被滔天火舌吞沒的場景,他的心臟仿佛也被吞沒,陷入到噩夢中。
他仿佛置身在火海里,五臟六腑已經(jīng)被燒成炭灰,可是卻顧不到疼痛,滿世界的去找夏辰。只是眼前的大火怎么也走不完,找不到出路……
“夏辰……夏辰……”
火舌漸漸化作夏辰的模樣,他伸出手想去碰火苗,火苗又飛快向后退去。烈火中夏辰露出痛苦、掙扎的模樣,那雙黑色的眼睛流著淚望他,仿佛在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拋下他?
他沒有拋下他,他真的沒有拋下他。
他想要出聲解釋,夏辰的模樣卻忽然碎裂成火花,一點點消散在烈火中,他喉嚨嘶啞鈍痛,聲音從胸腔中溢出,“夏辰……不要走……”
他瞬間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耳邊是宋母哭哭啼啼的聲音,像是魔咒似的纏著他的神經(jīng),他摸了一把腦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滿是冷汗。
“夏辰呢?”
“你怎么醒過就問他?他人沒事,從劫匪手里逃出來了?!?br/>
“他有沒有受傷?”
“沒,他還沒你傷的重!”
宋彧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臂被紗布包裹住,淡淡的血漬從傷口處溢出,隱約能感受到血肉被炸傷的余痛。
宋母繼續(xù)說,“幸好你離炸彈還有點距離,若是再近幾分,你傷的可就不只是手臂了。也幸好你當(dāng)時推門用手臂擋了下爆炸波,不然你的半邊臉要毀了?!?br/>
宋母心疼的摸著他的臉,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你爸查清楚了,這次的綁架幕后黑手就是你三叔?!?br/>
“嗯。”他在聽綁匪說話的時候也猜測出來是宋鑫南所為,“盧照怎么樣?”
“他也沒事?!?br/>
“好?!鳖D了頓,宋彧又道,“你不要告訴夏辰我受傷的事情?!?br/>
宋母張了張唇,欲言又止,看著他蒼白的面容,嘆了口氣,沒有將心里的話說出來。宋彧昏迷的這幾天,做噩夢時喊了好幾次夏辰的名字。
盧照本來在病床邊守著他,聽到他喊夏辰的名字后,便鐵青著臉離開了。
宋彧在醫(yī)院待了一周左右,才能下床,他聽說夏辰傷勢不嚴(yán)重,估摸著夏辰應(yīng)該好了。雖然他沒把自己受傷的事情告訴夏辰,但是想著過這么久了,夏辰也該來聯(lián)系自己。
他等啊等,始終沒有等到夏辰,恰好盧照過來找他,他一時氣不過便發(fā)了張盧照喂他喝粥的照片在朋友圈里。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后,他收到夏辰的點贊信息。
他臉色更黑了,氣的扔開手機,頗有種要跟夏辰冷戰(zhàn)的意思。
好在晚上的時候,夏辰發(fā)了份word版的上課筆記給他,讓他好好復(fù)習(xí),馬上要期末考試了。
冷戰(zhàn)還沒打響,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他只回復(fù)了個“嗯”字,心里卻蕩漾起喜色,其實盧照已經(jīng)幫他從系里借到筆記了,但他還是選擇看夏辰發(fā)的這份筆記。
綁架案落幕不久,就到他的十八歲生日。成年禮尤為重要,他在申城最豪華的酒店包了間房,約上好友們狂歡。
那天夏辰送給他一條愛馬仕皮帶,盧照則送給他一條紀(jì)梵希皮帶。
他將愛馬仕收了起來,戴著紀(jì)梵希皮帶。但他沒有想到,這個舉動卻引發(fā)了夏辰的誤會,也更不知道夏辰有段期間愛吃紅糖饅頭就是為了給自己買這條皮帶。
他還一度以為夏辰真的喜歡上了那家店的紅糖饅頭,所以在夏辰下次生日的時候,送了夏辰一堆饅頭券。
夏辰那天抽著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了聲謝謝。
日子又慢悠悠回上正軌,他以為什么都沒變,他們還能繼續(xù)當(dāng)朋友。直到大四畢業(yè)的時候,盧照要出國深造,盧照想讓他一同去美國。
他拒絕了。
盧照徹底爆發(fā)了,一改往常溫柔的性子,借著酒意同他吵了起來。
“你為什么不跟我去美國?真的是因為你不想去嗎?不是,是因為夏辰!他留在了申城你就也留在申城!”
“盧照,你在胡言亂語什么?”
“呵呵?胡言亂語?宋彧,你摸著你的心臟說,我是在胡言亂語嗎?你心里到底愛的是誰?我每次跟你約會,你都在跟我說夏辰怎么樣怎么樣。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看電影的場景?”
宋彧沉默住,已經(jīng)完全忘記他跟盧照第一次看電影的場景。
“你不記得了,但是我卻記得清清楚楚,你看到男主角出場的時候,你說他長得像夏辰,男主角穿的拖鞋跟夏辰是同款,女主角性格和夏辰一樣大大咧咧的,就連女主角養(yǎng)的那條狗,你都說它發(fā)火叫起來的樣子像夏辰!你知道嗎?你全程一直在說夏辰……”
“宋彧,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就像是一個完美的機器人,按照制定好的男友程序,努力對我做個稱職完美的男友,可是機器人始終是機器人,它沒有心?!?br/>
“我為什么還要跟你談三年多的戀愛?那是因為我以為只要我做得足夠多足夠好,我就可以代替夏辰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直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我在癡人妄想,你這人只對夏辰有心。你既然這么喜歡他,你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算了,說這么多都沒有意義。我不想跟你鬧僵,雖然當(dāng)不成情侶,我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我們分手后,你可以去找夏辰,你若是真的喜歡他,就勇敢的去向他表白?!?br/>
他那天一直在抽煙,沒有說話,只在盧照說到這句話后,他才掐滅煙火反問,“我可以嗎?”
“為什么不可以?我希望你幸福?!?br/>
宋彧苦笑道,“你不懂?!?br/>
“是不是……有什么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他并沒有將實情告訴盧照,只是伸出手抱住他,“我傷害你這么久,有什么需要我可以為你做的?”
“我有個朋友還沒有公司簽下他,你能幫幫他嗎?”
“好?!?br/>
“他叫做俞聲。”
他讓助理負(fù)責(zé)簽約俞聲的事情,并沒有直接見到俞聲。
在盧照去美國后,他不知道該怎么整頓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心思,只好借著酒精麻痹自己。
有次喝的暈乎乎的時候,酒保幫他打了電話給夏辰。
他看到夏辰的面容時,忽然酒壯慫膽,說要跟夏辰試試。
夏辰當(dāng)時沉默了一瞬,臉上的神色說不清是喜悅還是驚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點點頭,說好。
他們確定戀愛關(guān)系后,并沒有像其他情侶那樣進入熱戀期,大抵是認(rèn)識太多年,兩人的熱情早已經(jīng)分散在點點滴滴的日常中。但是第一次以戀人的身份拉手的時候,宋彧的心跳還是漏了一拍,轉(zhuǎn)過身看夏辰,發(fā)現(xiàn)夏辰耳根悄悄紅了。
他捏了捏夏辰的手指,夏辰抬頭看他,他又繼續(xù)捏了幾下,然后沒忍住笑了出來。夏辰則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畢業(yè)后,夏辰做網(wǎng)紅孵化公司,既當(dāng)老板又當(dāng)員工,身兼數(shù)職每天都忙得不可開支。他也創(chuàng)辦了藝人公司,同時在宋家的企業(yè)歷練,沒有什么空閑。
他曾考慮過要不要跟夏辰同居,這樣就會有見面的時間,但是這種話題他覺得應(yīng)該由夏辰主動來提及比較合適。
只是夏辰一直沒有向他提,他心里很郁悶,想起來以前跟盧照談戀愛的時候,盧照總是暗示晚上可以在外面過夜。
他每次都以不方便為理由給拒絕了,久而久之盧照質(zhì)問他,他是女人嗎?怎么每個月都不方便。
“……”
那個時候他也不是矯情,只是還接受不了跟同性之間的愛愛?;蛟S在別人眼里,他是個浪蕩形骸的二世祖,花花公子,游戲人間,實際上他在這方面心里有些壁壘。
他被盧照逼急了后,告訴盧照,他其實追求的是柏拉圖式戀愛。然后盧照用看神經(jīng)病一樣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最后嘆口氣,問他是不是不行。
如果他不行的話,盧照不介意當(dāng)上面那個。
他當(dāng)時又氣又羞,當(dāng)著盧照的面表演了一下男性雄風(fēng)。這下?lián)Q作盧照又氣又羞,跟他打起了冷戰(zhàn),覺得他一直是在嫌棄他,所以才“隱忍不發(fā)”。
“……”
等到他和夏辰戀愛后,他發(fā)現(xiàn)其實沒那么難以接受,以前高中時,他就經(jīng)常跟夏辰開玩笑,故意摸夏辰,遇到夏辰換衣服的場景還裝作偷拍的樣子嚇唬他。
每次都逗得夏辰面紅耳赤,有趣極了。
他覺得心理障礙這種事,是要看對象的,如果是夏辰,那他就沒什么障礙,反而還很有探索欲。
夏辰身體偏瘦,骨骼纖長勻稱,皮膚又白又嫩,最重要的是他還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樣,長滿濃郁的毛發(fā),他身上跟女孩子一樣光潔。
他盤算著如何吃了夏辰時,恰逢公司年會,在年會上見到盧照推薦過來的那個藝人——俞聲,這才發(fā)現(xiàn)俞聲同盧照有六七分相似。
他看到俞聲時,腦海想起來盧照的一句句質(zhì)問,心中滿是愧疚,聽到俞聲的經(jīng)紀(jì)人說,俞聲因為是新人在片場經(jīng)常遭人欺負(fù),希望他能給俞聲撐個面子。
他同意了,第二天便去片場探班,裝作同俞聲很熟悉的樣子,給足了俞聲的面子。后來他探班俞聲的畫面被媒體拍了下去,放到頭條上,引起不小的輿論。
他查了一下信息來源,是俞聲經(jīng)紀(jì)人放出去的,說是想給俞聲制造點熱度,他心里雖然不悅,但也忍了下去。
沒多久,夏辰突擊公司,那天他跟助理在外面,晚上回公司的時候才聽到消息。他調(diào)了監(jiān)控錄像,發(fā)現(xiàn)夏辰去公司的練舞房看俞聲跳舞!
他當(dāng)時心情又害怕又興奮,害怕夏辰會發(fā)脾氣,興奮的是夏辰這是來“查崗”嗎?夏辰是不是吃醋了?
他打電話給夏辰,是卓小胖接通的,說夏辰在酒吧里喝醉了,讓他過去接他。他過去時,夏辰摟著卓小胖的肩膀,跟卓小胖嘟囔著話。
他看倆人親昵的姿態(tài),臉色都黑了下去,將夏辰扶起來,沒好氣的對卓小胖說了聲謝謝。
卓小胖皮笑肉不笑懟他一句,“哎呦喂,我可不敢要宋大公子的謝謝!宋大公子能看我一眼,我小胖就感恩戴德,要買個頭條讓全國人民都來看看?!?br/>
宋彧知道卓小胖這陰陽怪氣的話是在影射俞聲的事情,他抿了抿唇,“這事我會跟夏辰解釋清楚?!?br/>
“有什么好解釋的?俞聲那張相似的臉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解釋了?!?br/>
宋彧深呼吸口氣,壓下情緒,他跟卓小胖向來不對頭,再掰扯下去沒有意義。他扶好夏辰,外強中干的提醒著話,“媒體都是胡亂寫的,你以后也少在夏辰面前胡言亂語?!?br/>
坐上車后,他掏出紙巾給夏辰擦拭嘴角上的酒漬,夏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湊到他跟前胡亂嗅著。
他哭笑不得,覺得他跟個小狗似的。
“你身上有味道。”
“什么味道?”
“人渣的味道?!?br/>
“……”宋彧。
他放下手中的紙巾,凝著眸子靜靜看夏辰,計程車路過阻隔帶顛簸了一下,夏辰身體忽然顛起,倒在了他懷中。
他抓住夏辰的手,與夏辰迷茫的眼神對視上。車廂內(nèi)昏暗的光芒加深了這一刻的旖旎,夏辰忽然傾上前朝他吻過去,只是剛觸碰到他的唇,夏辰就突然嘔了起來。
一股劇烈的異味涌入到宋彧口腔中去。
“……”
宋彧霎時瞪大眼睛,慌忙推開夏辰,趕緊拍司機的肩膀,示意司機在路邊停車。車子還沒有挺穩(wěn),宋彧就急匆匆跑出去,對著垃圾桶一頓干嘔,直吐的昏天暗地。
車廂內(nèi),夏辰闔上眼睛,悲傷的想著,宋彧竟然如此嫌棄他。
他向他索吻,他厭惡到跳車逃跑……
宋彧去超市買了水,漱口后才走回車內(nèi),像是被生化武器襲擊過后,整個人狀態(tài)還處于不對勁的狀況中。
夏辰倒是安穩(wěn)了許多,沒有再纏著宋彧,但是在回到出租屋后,宋彧將他放到床上,他忽然睜開眼睛,定定看著他。
黑色的眸子像是藏著兩顆漩渦,涌動著散碎的星光,讓宋彧莫名臉紅了。
宋彧忍不住伸手撫摸夏辰的臉,然而手指剛碰到夏辰,夏辰突然“獸性大方”,一個翻身將他摁在身下,對著他的臉就胡亂啃,像是饑餓的野獸,貪婪的品嘗著美食。
“……”宋彧。
“夏辰……”
他察覺到夏辰有點不對勁,想喊醒他,可他仍是一副迷惘的模樣,身體緊緊貼著他。
無聲的夜里,某種潛伏的躁動,一而再再而三被引起。
宋彧摟著夏辰的手指暗暗用力,努力找回幾分理智,“我先給你倒杯水喝……”
“不要?!毕某较胍膊幌氲木芙^掉。
“……”
沉默了會兒,宋彧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他,“夏辰,你先冷靜點,喝完水我們再……”
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身體就倏然僵硬住,難以置信的看著夏辰的動作。
夏辰的手……這是要做什么?
抄他后路?
“夏辰……”宋彧察覺到夏辰的意圖后,如雷轟頂,炸的整個人僵住,五臟六腑都在冒煙。
他沒有跟夏辰認(rèn)真討論過體位的問題,但是一直都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為,自己在上面。
難道夏辰也覺得自己是上面的?
“宋彧,我想要……”
夏辰迷迷糊糊的嘟囔著話,作勢要分開宋彧的腿,這又讓宋彧清醒了幾分,慌忙摁住夏辰不老實的手,兩鬢冷汗直冒,哆哆嗦嗦道,“夏……夏辰,你知道你在干嘛嗎?”
“我知道。”
夏辰雖是喝醉了,但是力氣卻不小,溫?zé)岬闹父瑰已苍谒螐纳砩?,宋彧表情猙獰,眼珠子都要炸了,“不行……夏辰……我們換個位置……”
“喂,夏辰……你一定要在上嗎?”
“唔……我覺得這樣舒服些……”
夏辰神志不清,感覺壓在宋彧的胸膛上很舒服,不擔(dān)心會摔倒。
宋彧卻痛苦的拍著腦袋,陷入到崩潰中去,怎么會這樣?
原來夏辰一直想著的是……上他!
他忽然間覺得世界坍塌了,他需要好好捋順一下兩人的關(guān)系。
“夏辰,我從沒考慮過我是下面那個……”
“哪個?”夏辰不知何時,解開了他的皮帶,他頓時覺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某個部位還未被碰到,就已經(jīng)傳出撕裂般的痛苦。
他像是被什么東西咬到似的,猛地推開夏辰。
“不行!我宋大公子……誓不為受!”
“宋彧……”
“夏辰,真的不行!”
夏辰迷蒙的看著揪住衣領(lǐng)的宋彧,伸出手去,還未碰到宋彧,宋彧就嚇得向后退去,一步步退到墻角。
“你別過來啊……你別過來……夏辰!我真的還沒有準(zhǔn)備好!”
“宋……”
夏辰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是酒精上頭,舌頭跟打結(jié)似的,唇瓣動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句完整的話。
宋彧都已經(jīng)打算誓死守衛(wèi)自己的貞操,卻沒想到夏辰忽然兩眼一閉,昏睡過去。
“……”宋彧緩了好久,才從床上爬下去,試探性摸向夏辰的腦袋。
這人真的睡了,安分了。
但他卻安分不下去!
他此刻滿腦子都是夏辰剛剛說的話,像是有把大火在他心里燎原,燒的他面紅耳赤,氣息逆流。
他從沒有想過,體位問題居然會是他跟夏辰同居面臨的第一大難題。
怎么會這樣?!
他嘆著氣,在屋里來回踱著步子,眉頭一籌莫展,那模樣就像是宋家要破產(chǎn)了似的。
該怎么辦啊?
看夏辰那個意思,似乎態(tài)度堅決,不愿意做下面的那個。
而他……也不愿意,可是又不想夏辰為難……
他長吁短嘆,抬頭望向熟睡中的夏辰,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如果是別人,他才不會在乎那個人的感受,但是眼前的人是夏辰啊!
夏辰想當(dāng)上面那個……哎。
宋彧走出門去,坐在外面,抽了個根煙,一夜沒睡著,第二天夏辰醒過來,他看著夏辰的目光,都帶著躲閃,似乎怕夏辰霸王硬上弓。
他問夏辰昨天干嘛喝酒,夏辰卻沒有理他,轉(zhuǎn)身去了衛(wèi)生間。他看夏辰解皮帶的姿勢,頭皮瞬間發(fā)麻,不由自主想起來昨天的事情,也不知道夏辰現(xiàn)在還記得多少。
他匆忙知會一聲,不敢多說話,便趕緊夾著屁股離開。
他那段期間心情很郁悶,卻又無法跟人言語,只好一人在酒吧喝悶酒,誰能想到他會為這樣的問題郁郁寡歡?以至于上班都沒有精力。
他在喝酒的時候,“湊巧”遇到俞聲,俞聲見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化作解語花,體貼的問著話,要幫他分擔(dān)愁苦。
他擰眉看著俞聲,想起來先前的藝人背調(diào),查到過俞聲就是個受。
那這方面,俞聲應(yīng)該比較清楚。
他迎著俞聲溫柔的目光,誠懇發(fā)問,“如果做受的話需要哪些準(zhǔn)備?”
俞聲臉上的笑容明顯僵硬住,足足一分鐘后才找回表情,訕訕笑著,“宋總在開玩笑嗎?”
“哈哈哈……”宋彧嘴角尷尬的抽動著,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
俞聲意識到,宋彧是認(rèn)真的!
“這……這恐怕是需要些準(zhǔn)備……”俞聲暗暗抹了一下腦門上不存在的汗,怎么都沒想到,他好不容易打聽到波ss的行程,跑過來勾搭波ss,波ss卻要跟他討論做受的事情。
一貫?zāi)芄芾砗帽砬榈乃?,剛剛差點都失控了。
“需要哪些準(zhǔn)備?”宋彧捏緊手中的酒杯,向俞聲虛心求教,只是眉目里隱隱透露出痛苦之色。
“這……”俞聲又擦了把汗,內(nèi)心一頓咆哮,這種事情當(dāng)然是水到渠成?還需要別人教嗎?
他第一次知道做受,還要別人教!
心里雖然是這樣想,但是面上俞聲還是裝作溫柔的樣子,依偎著宋彧的肩膀,“宋總,這是想跟我當(dāng)姐妹嗎?”
“咳咳咳……”宋彧差點兒咳吐血,臉色一片青一片白,尷尬的不行。
俞聲繼續(xù)道,“宋總,其實這里面學(xué)問可多了,因為男人畢竟不像女人那樣,天生就可以直接……”
俞聲拍了拍巴掌,做著暗示性動作。
宋彧臉又紅了幾分。
“所以呢,清潔是第一步。然后,就是要做擴……張……這可是重中之重,很多新手都會不小心把自己弄壞。我有好幾個姐妹,現(xiàn)在都兜不住了?!?br/>
“咳咳咳……”宋彧又不自在的咳嗽起來,似乎是為了掩飾不自在,大口喝了幾口酒。
“其實呢,這些都是最低層次的東西,真正高端的東西,是在前奏上面?!?br/>
“前奏上面?”
“對,就是氛圍感。男人嘛,尤其是上了年紀(jì)的男人,其實體力并不怎么好,這個時候就主要給他一種氛圍上的滿足感?!?br/>
“那如果是……年輕的,體力好的呢?”
“那恐怕要吃不少苦頭,畢竟……”俞聲湊到宋彧跟前去,“咱們男人那兒,又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通道,剛開始的時候,肯定都是不舒服的。而且后面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舒服?!?br/>
宋彧又喝了幾口大酒,不知道是酒精上頭還是害羞,整個臉紅彤彤的,聽著俞聲說話,到最后越來越迷糊,趴在吧臺上昏了過去。
臨昏迷之前,他還在想,他還是接受不了。
他要跟夏辰談高尚的柏拉圖式戀愛。
他睡著后,俞聲將他挪到懷中,對著他的額頭拍了張曖昧的照片,po到社交軟件上去。畢竟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能跟宋彧制造緋聞,而不是為了傳道受業(yè)解惑也。
等宋彧醒過來時,他跟俞聲的新聞早已發(fā)酵,他氣得不行,打電話給夏辰,夏辰那邊也沒有接。
他只好一邊叮囑沈勤準(zhǔn)備道歉的禮物,一邊讓人去撤稿子。
他直接堵到夏辰的公司,才見到夏辰,雖然夏辰臉色并不怎么好,但見到他也沒有冷戰(zhàn),主動詢問他網(wǎng)上的事情。
他便向夏辰解釋清楚,大抵是認(rèn)識那么多年,彼此的話還是很有分量,夏辰的臉色很快放緩,同他一起回去。
在車上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夏辰一改往常,突然上前傾身吻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
他本能的想起那晚差點被夏辰強上的事情,嚇得慌忙推開夏辰,推開車門就逃。
“不……夏……夏辰,我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br/>
他沒有轉(zhuǎn)身,沒看到車廂里夏辰沉寂下去的眼神。
他后面不知道該怎么辦,就不停的送夏辰禮物,似乎想用這樣的方法來告訴夏辰,他真的很重視他。
可是他聽到沈勤說,夏辰將他送的禮物全都扔了。他心里一咯噔,以為夏辰還在生氣,恰在這時接到俞聲的電話,俞聲在電話里哭哭啼啼的說,夏辰潑了他一臉開水,他要毀容了。
他匆忙趕去醫(yī)院,看到被包成粽子的俞聲,聽到俞聲說,夏辰似乎誤會他們的關(guān)系了,兩人話不投機,就吵了起來,夏辰說討厭他這張臉,就直接拿水壺里的開水倒在他的臉上。
他并不相信俞聲的一面之詞,跑去找夏辰,想知道怎么回事。
夏辰卻反懟一句,早知道就用硫酸潑那種人。
他聞聲眉心深深蹙起,以為夏辰討厭俞聲,是因為俞聲長得像盧照。
不久之后,又發(fā)生了一件好事情,讓兩人的而關(guān)系徹底崩掉。
“夏辰,你怎么會是這樣的人?”
“你現(xiàn)在才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他本來想聽到夏辰的反駁,想聽夏辰的辯解,可夏辰卻什么也沒有說,默認(rèn)下是他從中作梗,破壞他跟盧照的感情。
其實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從他們談戀愛時,夏辰似乎就是這種態(tài)度。像是愛著他,卻又像是無所謂。像是與他挨得很近,卻又像是隔著萬千溝壑。
他甚至有那么一剎那怒火攻心,懷疑夏辰從沒有愛過自己。
他迎著夏辰那張白皙淡漠的臉,說出了有史以來最惡毒,也最后悔莫及的話。
“夏辰,我真的是瞎了眼才會跟你試一試?!?br/>
“盧照受了傷,我要去美國找他?!?br/>
“好,你去找他,我們就分手?!?br/>
他從沒有被人這樣傷害過,明明以前夏辰不是這樣,總是能包容他的一切惡劣,可是現(xiàn)在的夏辰卻像是要甩牛皮糖一樣甩掉他。
他真的氣得不行,與夏辰賭氣,選擇飛去美國。
他根本沒打算去找盧照,所以在下飛機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后悔了。
許多年后,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時的后悔,不及漫漫人生中的萬分之一悔意。
若是知道不久后夏辰會出車禍,他哪怕是半路跳下飛機,也要折回去找夏辰。
一步錯,步步錯。
即使前半生兩人關(guān)系再怎么親密,后半生,他卻只能看到夏辰走向另一個人。
有時候他會覺得一切都是一場夢,他醒過來后會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去美國,夏辰還好好在他身邊,他們還相愛著。
但在宋鑫南將宋昭做的事情捅出去后,他知道這場夢,徹徹底底碎了。
他以后什么都沒有了。
夏辰不會再愛他,可能跟他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也曾固執(zhí)過,偏執(zhí)過,想要抓住最后一點希望,卻在看到夏辰在院子里做完復(fù)建笑著奔向覃茗后,他徹底放棄這場注定沒有結(jié)果的孤注一擲。
他裝作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招來沈勤,問他如何能在短時間快速忘掉傷心人傷心事,并且還能順帶提高一下個人修養(yǎng)和思想境界。
然后,沈勤就給他報了西部企業(yè)家志愿支教活動。
他沉默著,轉(zhuǎn)手給沈勤報了支援非洲的項目。
他最終還是決定去偏遠(yuǎn)地區(qū)支教,臨出發(fā)時,盧照來給他送行。
盧照說,“其實你知道嗎?你跟夏辰分手的罪魁禍?zhǔn)撞皇怯崧?,是我。我之所以會將俞聲拜托給你,就是為了利用俞聲來破壞你跟夏辰的感情?!?br/>
“還有,夏辰出車禍之前,我確實打了通電話給夏辰,說了很多惡毒的話。但你知道嗎?我做這些不是因為想要搶走你,我做這些是因為我恨你,恨你讓我難受那么多年,恨你始終只愛夏辰,所以我要報復(fù)你,拆散你們兩人的關(guān)系?!?br/>
“我要在你們最好,最開心的時候,給你們致命一擊。宋彧,你沒想到我是這樣的人吧?”
他確實沒有想到,聽完盧照說的那些話后,陷入到沉默中去。
直到聽到播音員的聲音,他才抬起頭朝盧照伸出手,盧照下意識的往后退,以為他要打他。
他笑了一下,上前抱住盧照。
“對不起?!?br/>
“你不恨我嗎?”
“對不起?!?br/>
宋彧又說了聲對不起,拎著行李箱離開。
盧照在他身后大聲問著話,“宋彧,你真的放棄了嗎?
坐在飛機上,置身于八千米高空上,他看著層層云靄,忽然笑了。
他放棄了,真的放棄了。
但他沒有放下。
怎么可能放得下呢?
只是不想夏辰再為難而已。
很多年后,看到夏辰跟覃茗相處的畫面,他心里不難過不可能,但同時也很欽佩覃茗,能屈能伸,為愛做0。
他無數(shù)次后悔,若是自己當(dāng)初狠下心來,先為愛做0,現(xiàn)在守在夏辰身邊的人就是他。
所以他總結(jié),男人啊,該做0時就要做0。
作者有話要說:我哭了,我不該手欠,申請了完結(jié)推,我看了下信息,貌似要在20號之前完結(jié),我不知道完結(jié)后還能不能繼續(xù)更新~還有點內(nèi)容沒有更新完!感謝在2021-05-1000:03:20~2021-05-1923:58: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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