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無虛幻境2
鳥雀蜂蝶瞬間合一,化作一只大嘴怪,猙獰著五官對我噴云吐霧。
果真如此,我將手中剪刀舞動兩下,云霧大嘴怪張開大口便將剪刀吞了下去。
我驚愕,對方是怎樣消化的。那可是純鐵打造的啊。我往神殿沖了幾步,大嘴怪咬住我的衣袖,我趁機(jī)沖書房吶喊:“神尊神尊,你家云朵偷我東西還咬我,您要不要出來負(fù)責(zé)一下?”
淡色調(diào)四扇門自行打開,一汐緩步出來。叼著我的大嘴怪瞬間化成小云朵在我身邊飄來飄去飄來飄去……真是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我隨手扯住一片云,“剪刀呢?把剪刀給我吐出來。”
淡藍(lán)色衣衫輕盈展在我眼前,我抬眸,一汐正眉眼淡笑看著我。
“被它們吞掉的東西再不能回來,除了剪刀還有什么,我一并賠給你。”
我松開被我擠成一團(tuán)的小云朵,大方笑笑,“一把破剪刀,送給它們填肚子好了。”
一汐轉(zhuǎn)身要走,我連忙靠過去,“我要怎樣報答神尊的救命之恩呢?”以身相許最適合不過了。
一汐查看我面部神色,緩聲道:“你還不曾飲了無虛幻境的水,體內(nèi)之毒還未解掉,快去罷。”言罷便向書房走去。
這是要趕我去喝水,我三步竄一步跳過去,“不急不急,神尊在書房看書還是寫字?要不要我?guī)兔Ψ瓡蚴悄ツ叶己苌瞄L的。”
一汐跨進(jìn)門欄,我跟著跨進(jìn)去,反正他沒親自開口轟我走,我就死皮賴臉黏著他。
他落在一方瑩白書案前,拾起手中書卷,“不用幫忙,你去忙吧。”
好像再趕我走,本想耍賴不走,可思及到方見面不久我便上趕著獻(xiàn)殷勤,這樣太不矜持了。我低眉順眼哦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等一下。”
我心里一驚,忙收住腳步,將我期待的小眼睛眨巴給他看。
“若是無事便不要再來無神殿。”
這句話將我澆得透心涼。我心神恍惚轉(zhuǎn)身,一時不查被門欄絆倒。腳下是鋪滿云朵的琉璃磚,雖摔得不疼,但有些麻木。
一雙帶著蓮花清香的手將我扶起,“可有受傷?”
望著一汐清淡脫俗的臉蛋,我搖搖頭,再捂著胸口點(diǎn)點(diǎn)頭。
他淡淡一笑,“近日再修行一種心法,最忌打擾。若是將你怠慢了,望你能諒解。”
此種解釋之詞,聽得我心魂舒暢一些,我點(diǎn)點(diǎn)頭再搖搖頭。
后來,我倚在老桃樹下睡著了。一汐在書房內(nèi)端著一本上古書卷鉆研得深入,為了不打擾到他,我便窩在桃樹下等他出來。
我未曾跑去喝水解毒,是因若是我解了毒,說不定一汐神尊立馬吩咐步生花送客。無虛幻境并非我想來參觀就能參觀的。日后若是再見神尊一面恐怕比見玉皇大帝都難。我堅(jiān)持不喝水解毒。我想,我這是冒著生命危險再犯花癡啊。
誰讓一汐風(fēng)姿太過銷魂,自嗜蝶谷一見,我感覺我的魂兒已經(jīng)徹底背叛了我。
無根桃樹下,我做了個美夢,夢見半睡不睡之際,一汐神尊悄然蹲在我身邊,他輕嘆一聲,怎么還沒去解毒,后將我抱起,至于將我抱到哪我記不大清了。
醒來之后,我躺在無心殿的一方冰塌上。步生花說我抱著一顆桃樹睡著了,桃樹精請了小云朵將我馱到此殿的。
我繞繞頭,“一汐神尊呢?”
“當(dāng)然是在無神殿看書啊。”
我想我做的那個夢有點(diǎn)短。
三日后,我是扶著墻走出無虛幻境的,為什么?喝水撐的。
步生花道無虛幻境的山泉水能解百毒去濁氣,有助于提升靈力還能祛痘美白纖細(xì)腰身。整整三日我除了偷偷去神殿中窺探一汐神尊的魅影,便是趴在山腳下咕咚咕咚喝水。
喝水撐著比吃飯撐著還要痛苦好多倍,我深有體會。
我出無虛幻境前不忘將浮在半空中湖水里的藍(lán)蓮花掐了一朵,并塞進(jìn)婆婆送予我的萬能寶袋中。我將袋子縮小系在腰間,這朵花自然是轉(zhuǎn)給無殤閣那位俊美書生的。
話說這無殤閣雖詭異得很,但至少幫過我,若不是他們施與我延緩烏頂寒毒性的丹藥,如今的我早已成了傳說。
至于采花事件有點(diǎn)意思。
我想著這湖蓮花開得如此清雅,主人定不愿我免費(fèi)采了去。只有偷這一個辦法了。
當(dāng)我這個采花大盜偷偷摸摸去湖水中采花時,那朵被我掐在手心的藍(lán)蓮花默默冒了會藍(lán)光便開口了,“姐姐姐姐不要采我,我還小。”
我仔細(xì)瞅瞅,真的不大,花蕊有些發(fā)育不全,為了不影響藥效,我瞄準(zhǔn)了個最大的藍(lán)蓮花,剛要將它采了,大蓮花開口了,“我已經(jīng)老了,不中用了,尤其腎衰竭得厲害,娃娃你高抬貴手就不要采老身了。”
我瞬間想起婆婆漫天搖曳的長發(fā)及干扁老身板,一股敬畏之情自心口處火山噴發(fā)似地噴出來。我又松了手尋了個不大也不小的蓮花。
這朵蓮花的借口讓我更加于心不忍,只聽它嬌滴滴道:“我已經(jīng)有了身孕,你若采了我便是一尸兩命。姑娘你還是采別的吧。”
我將滿湖的藍(lán)蓮花問個遍,每朵蓮花皆有不同的借口,這朵說它口臭,那朵道它有腳氣,這朵又說她患了痔瘡,那朵又道它長年便秘……
最后,我轉(zhuǎn)悠到最小的那朵蓮花身邊,略帶憐惜地問了句,“小家伙你幾個月拉。”要不要姐姐送你一沓尿布啊?
小蓮花抖抖花瓣上的水珠,“我今年剛剛七萬三千六百五十歲零九個月。”
我咕咚一聲栽到湖里了,啥也不說了,就采它了。我十個祖宗加起來都沒你歲數(shù)大,你敢厚臉皮在一千歲的我面前說自己小。啊,我呸。
無虛幻境里的生物都這么有才華,叫我忒長見識。
采花事件完畢后,我扶著墻挪至無虛幻境入口。肥狐貍還在同它的拜把兄弟握手惜別。
短短三日,肥狐貍以不明性別的身份同一只色彩斑斕尾巴變態(tài)長的野雞,混得猶如自一個肚子里爬出來的同胞兄弟。最后野雞從身上拔了根雞毛送予肥肥當(dāng)餞別禮物,肥肥也從身上揪下一撮黯淡的狐貍毛回贈給野雞。
我揪住肥狐貍的尾巴將它提溜起來,“你怎么連野雞也勾搭,你的品位當(dāng)真越來越風(fēng)騷。”
肥狐貍抹著眼淚同野雞揮爪子,“名名,肥肥會再回來看你的,你要珍重啊,別讓那只短毛的鳳凰睡了啊。”
名名!原來野雞還有名字。
肥狐貍用我的衣衫將眼淚鼻涕泡擦干凈,哽咽著,“羽毛老大,我找到我親戚了,我終于找到我一個遠(yuǎn)親了。”
我差點(diǎn)一頭扎地上,狐貍同野雞一個是哺乳動物,一個是家禽類,貌似不是同一物種吧,何來親戚之談。
肥狐貍說那只野雞不是野雞,是上古神鳥重名鳥,小名喚作名名。那只名名一眼便看出它這只胖得脫相的狐貍乃是上古神獸腓腓。兩貨一見如故兩眼傾心三個響頭拜了把子。
我將倒拎的狐貍正過來頗帶同情地揣懷里,揉了揉它頭頂還未發(fā)育全的絨毛。為什么這么多年,它的妄想癥依然沒被我治好呢?
無虛幻境這么個靈氣至純,毫無就業(yè)買房壓力的仙境,居然也有患了精神分裂癥的野雞。
哎,同病相憐的他們自然一見如故了,真乃世間難得的緣分。
護(hù)衛(wèi)似得站在我身邊的步生花同鳧蒼仔細(xì)打量肥肥,鳧蒼道:“這狐貍長得確實(shí)有幾分上古神獸腓腓的風(fēng)采,尤其那大肚子。”
肥肥眼露精光一個勁點(diǎn)頭,步生花掐了它兩把,又道:“樣子有那么一點(diǎn)像,但絕對不可能是上古神獸腓腓,腓腓怎會是如此廢柴的模樣。”
肥肥聽到廢柴兩個字可能傷了它的自尊,勒住我的脖子哭了整整兩個半時辰。
也難怪,這只肥狐貍渾身上下尋不到一點(diǎn)上古神獸的英姿,哪個時代的神獸能哭到如此境界,哪個時代的神獸連點(diǎn)法術(shù)都不通,連個小人參都跑不過,哪個時代的神獸如此癩皮如此流氓如此掉節(jié)操。
我覺得我還是將這只精神病留在身邊豢養(yǎng)的好,如此蠢萌蠢萌的狐貍?cè)羰锹湓趧e人手里,早就做成狐貍地毯或狐貍大衣了。
此次下山,我是來收魂的,不知道地府閻王知曉后,會不會怪我搶他生意,黑白無常會不會怪我同他們兄弟倆搶飯碗。
收魂本是我一個人的事,可一汐神尊似乎對我情有獨(dú)鐘。他站在無神殿的琉璃大廳中吩咐步生花及鳧蒼將我好生護(hù)著,助我順利將魂魄收入畫卷。
我高興著,雀躍著,亢奮著,一汐神尊性格真是可愛了些,對人家有意思不明說,如此隱晦的做法真讓人盛情難卻又浮想聯(lián)翩。
可步生花的一席話將我的夢想生生掐斷。他道月光靈珠已現(xiàn),恐封印于上古畫壁里的魔神有復(fù)出的跡象。上古畫壁的事乃關(guān)系到六界安危的事,關(guān)系到六界安危的事便是一汐神尊的事,叫我不要浪費(fèi)元?dú)庀胩嗔恕?br/>
因?yàn)檫@段話,我一整天沒拿黑眼珠看過他,也沒同他講過一句話,不待這么打擊一顆春心萌動的玲瓏剩女心的。
趁著同步生花賭氣的檔口,我將無虛幻境好不容易偷出來的藍(lán)蓮花送去無殤閣。
無殤閣門口的紗燈籠依舊燃得清寒,室內(nèi)裝潢依然獨(dú)樹一幟走詭異路線,閣主依然嬌花照水弱柳扶風(fēng)。只是當(dāng)我將那朵七萬多歲的小蓮花堪堪遞過去時,書生恬靜溫柔的眸子里迸發(fā)出堅(jiān)毅的光芒,那種好似餓了大幾日的荒郊野狼突然見到一只烤乳豬般得生猛眼神。
我渾身一哆嗦。不知對方是否感覺到我貌似癲癇的哆嗦,轉(zhuǎn)瞬間收了不明眼光并笑得意味深長,拱手道:“姑娘大恩,在下銘感五內(nèi)。”
我豪氣一揮手,“小事小事,不足掛齒,愿這蓮花早日祛除你爹爹的頑疾,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再見。”我噌得一聲溜得特別快。
后來,當(dāng)我知曉這書生的真實(shí)身份,他用這藍(lán)蓮花又做什么之時,我恨不得親手將自個胳膊砍下來再小火慢燉熬了湯。
回到客棧后,肥肥正坐在桌上兇猛得撕扯一只燒雞。步生花鳧蒼正對著胡吃猛塞的狐貍行注目禮,就連客棧里的客觀們也大飽眼福,瞠目結(jié)舌盯著肥狐貍迅猛得吞下一只肥雞又抓起一只更肥的雞……
見我扯著豪邁的大步子回來,步生花這才收了驚嘆的目光,轉(zhuǎn)個脖子問我一句,“你可是去尋畫卷里的美人去了。”
沒想到他將我誤會得如此勤快,當(dāng)初尋得木槿兒純屬誤打誤撞。今日這畫上的美人要去何處尋,眼下我也正糾結(jié)在此問題上,干脆搖搖頭。
步生花搖著桃花扇緩緩站起,“據(jù)我猜測,美人應(yīng)該在江南,我們可以去引江城碰碰運(yùn)氣。”
我望了眼蹲在桌上一心專注啃第三只雞的肥肥,替它打個飽嗝,吊著白眼珠問步生花,“你如何確定美人在江南?又如何知曉那美人在引江城?”
步生花拾了杯清茶潤了口嗓子,“昨日我一不小心偷窺了你的美人圖,美人腕上所戴確是皇家珍寶——月繡千絲鐲。此鐲乃專供皇室貴妃品級以上享用。我順便去皇宮里轉(zhuǎn)了一圈,當(dāng)朝的皇后娘娘現(xiàn)已躺在棺槨里醞釀出了尸斑,斷然不會是她。世上女子,可享有月繡千絲鐲的,除了皇后便只剩引江城中裂錦山莊的第一夫人——白夫人。畫中之人大概便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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