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天女現(xiàn)
六月桐花馥。朱煜郁結(jié)愈濃,愁眉不展。
二皇子朱昌急朝廷所需,籌備了大量善款解了京南蝗蟲之災(zāi)。恰巧,太子再次色心不改,后花園中調(diào)戲了老父君新晉的美人。更恰巧的是,被二皇子攙扶著散步下食的老皇帝抓個正著。老皇帝將太子的屁股打成四瓣之后,順便將其幽禁。
一時之間,朝野之上,不少重臣紛紛上奏老皇帝以江山社稷為重,求立文韜武略的二皇子朱昌為太子。
老皇帝接連被太子刺激之后,召見后宮美人的頻率越發(fā)頻繁起來,將立儲大事暫擱腦后。
伴著朱煜心情不暢,余塵道長這個做師父的自然要做師父該做的事,勤奮往來于三皇子府邸,對這個徒弟加以慰藉開導,精著心出謀劃策。
只是朱煜似乎被開導得更加郁悶了,臉上愁霧的厚重同師傅來往的次數(shù)成正比,節(jié)節(jié)攀升,越發(fā)陰郁。
木槿兒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連日來親自抓了不少上了年紀的水鴨為朱煜頓老鴨湯補身子。
這日,朱煜的老鴨湯還未喝完,管家便匆匆來報,說鄰國北燕皇帝親率大兵壓境,老皇帝急招皇子重臣商議救國之計。
木槿兒只好一個人把剩余的半盆老鴨湯喝了個底朝天。
暮色四合,朱煜才踏著晚風而歸。顧不得吃晚膳,便與余塵道士去書房秘事。
木槿兒又去湖邊抓來兩只野鴨子火急火燎地頓了,端著盛滿鴨湯的木盆在書房外左徘徊右徘徊,終于,天色漸亮之時才將秘完要事的師徒倆徘徊出來。
木槿兒丟了早已涼卻的老鴨湯,纏上朱煜的胳膊,“煜哥哥,聽說皇帝下令,眾皇子中誰能令北燕國退兵就將太子之位傳給誰,你和余塵道士是不是想到什么好主意?”
這次,朱煜臉色陰沉到刷新歷史記錄,望著木槿兒期待的眼睛,一把將她抱住。想必抱得有些狠,木槿兒五官扭曲得厲害,顯出快憋死的痛苦表情。
再木槿兒被憋死之前,朱煜終于將她放開了,薄唇翕動,聲調(diào)暗啞,“槿兒,明日隨我進宮面圣,記得打扮得好看些。”
議政殿,一排佳麗立于青玉石轉(zhuǎn)上。大殿中玉案上端放一只小巧凈瓶,瓶中插了截枯敗柳枝。
手拿拂塵的公公吩咐宮娥用細針將佳麗們的手指扎破。佳麗們便將血珠一一滴入凈瓶之中。
木槿兒自始至終一臉懵懂。當她將指尖的血滴入凈瓶,奇跡一幕發(fā)生了,枯敗的柳枝瞬間抽出嫩芽。
滿殿文武大臣皆一片嘩然,須臾間,除了老皇帝,所有人皆跪地,口中喊得是:“天女萬福。”
木槿兒驚恐望著跪倒在大眾之間的朱煜,身子開始顫抖。
————
梁燕邊境。寬大的軍帳里,北燕皇帝正與一眾武將激烈討論戰(zhàn)事。
自前楚滅亡后,各地潘鎮(zhèn)紛紛自立為國,小國之間因搶奪地盤戰(zhàn)火不斷。經(jīng)過一百年的大小拉鋸戰(zhàn),如今只剩北燕國與梁國實力最為雄厚。北燕國趁著梁國蝗蟲之災(zāi),老皇帝沉于美色的當口,毫無征兆遣大兵壓境,欲將梁國連根拔起一統(tǒng)天下。
帳篷外走來一位將士,將梁國送來的天女圖呈于北燕皇帝。
北燕皇帝專心鉆研桌上的地形圖,嘴角輕勾,傲然道:“去回了梁國信使,送個天女也保不住梁國江山,天女遲早屬于我北燕國。梁國,朕必取之。”
眾將士,嘖嘖點頭稱贊。
得天女者得天下,不知這句話是從何朝代傳下來的,反正傳得是人盡皆知人心惶惶。
傳言天女的血能令枯木逢春。若哪國得了天女相輔便是呈了天意,天下歸一。哪國都盼著天女就藏在本國土的某個犄角旮旯,同時也擔心著天女藏在別國的犄角旮旯。自前楚國留下關(guān)于天女的傳聞,不過只是傳聞,因近百年來未曾聽說過天女在哪國高調(diào)現(xiàn)了身。
如今這梁國將天女搜羅了出來,不自己留著恩澤本土,卻將天女巴巴送給欲滅掉它的北燕國,其中意圖不過是向北燕服軟,既然打不過你,便把傳說中能令天下歸一的天女送過去。如此既能表現(xiàn)出臣服于強國的衷心態(tài)度,還能免去可能的滅國之災(zāi)。其實,梁國的如意算盤打得還算不錯。
可北燕皇帝卻是個不信謠傳信實力的驕傲的主兒。傲嬌皇帝相信憑借一國實力定能踏平梁國,滅梁一統(tǒng)天下后,天女自然就屬本國子民了。若這天女姿色驚人,便充入后宮替皇室開枝散葉,若一不小心這天女是臉先著地出生的,就封個圣母啊教母啊哪怕水母啊的虛名養(yǎng)著。
總之天女這種東西沒什么高不可攀,頂多是個錦上添花的角色。
我根據(jù)劇情情節(jié)自顧自腦補,自認為腦補的挺智慧挺靠譜的。
軍帳里,將士將畫卷放于桌案上,便躬身離去。
許是嫌棄畫卷礙手,北燕皇帝手指一撣,畫卷便滾到地上并隨之展開。不經(jīng)意瞥了眼畫卷上的美人,北燕皇帝眸中一窒,將畫卷拾起,細細觀賞,口中的話令在場將士無一不驚。
“回了信使,梁國送來的天女,朕收了。”
收了天女,便等于與梁國暫停戰(zhàn)火。在場將士震驚之余,皆伸長了脖子窺探畫卷上所畫究竟是何等天仙美人。
布谷山腳下,布谷別院。
“我不是天女,我不過是余塵道長從北燕城都邊撿回的小乞丐。我怎么會是天女,我不要嫁給北燕皇帝,我不要入宮。我只要陪在煜哥哥身邊。煜哥哥在哪里?我要見煜哥哥。”木槿兒哭皺了小臉期期艾艾跪倒在安妃娘娘身邊。
安妃娘娘紅了眼圈,扶起癱坐在地的淚人。
“槿兒,事已至此,天下之人皆知你的血令枯枝回生,你便是天女,如今將天女送予北燕,保得是梁國國土安寧,免去兩國開戰(zhàn)生靈涂炭。這……或許是你的命吧。”
“我不是天女,我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女孩,我貪吃貪睡貪玩愛闖禍怎么會是天女,一定是搞錯了,我要見煜哥哥,要煜哥哥幫我想辦法。”木槿兒依然不能接受這一震驚五臟六腑的事實,哭哭啼啼道。
安妃娘娘淌下一串淚,艱難開口:“你的煜哥哥因獻出天女免去梁國一場惡戰(zhàn)有功于社稷,被皇帝立為儲君,如今恐怕忙到抽不開身。”
木槿兒張著嘴巴,以傻呆之勢呆站良久,最后重重跌倒在地。原來這天女之計是煜哥哥所出,他親自策劃親手將她送給別的男人,盡管那人是北燕皇帝。
布谷山迎來從未有過的輝煌熱鬧。各種封賞陸陸續(xù)續(xù)自皇宮送進這座避世清雅的宅院。安妃娘娘被加封為貴妃,不日之后,將由老皇帝親自迎回宮中。
木槿兒將自己關(guān)在閨房之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沁兒勸破了嘴也無濟于事,把眼睛哭得比自家小姐還要慘烈。
羊脂白玉握在冰涼的掌心,那是朱煜送予她的及笄之禮。木槿兒眼神空洞倚在床榻。倏然,將簪子一把摔到地上,白玉斷。
“沁兒,你說,煜哥哥是不是早知道我是天女才對我這么好?”木槿兒嘶啞的嗓音可以和婆婆相媲美。
“不是的不是的。三皇子對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三皇子是真心喜歡小姐的。”沁兒一邊拾起地上被摔成兩截的白玉簪一邊搖頭回答。
木槿兒笑了,眼淚卻比任何時候流得更暢快,“真心喜歡我,所以利用我登上太子之位,所以把我送給別的男人。”
沁兒低垂著頭,不知該說什么,只好猛砸眼淚。
直到北燕國盛大的迎取隊伍到來之時,木槿兒未曾等到她想見的人。
她有好多話想問。可那個人卻避而不見,甚至一個解釋都不曾有。
望著窗外華美鳳鑾駕,木槿兒將匕首緩緩掏出,置于頸脈間。
圓月高皎,伊人斷腸。
“你可知,你這一去,會有多少人跟著你喪命。煜兒,我,沁兒,整個布谷別院沒有一個人能逃得了。”安妃娘娘一臉哀切,抬步而來。望著木槿兒置在血脈間的鋒利匕首,緩然道:“倘若這是你的選擇,我不阻止。三皇子既能做出此等事來,必須要承擔失敗的后果。若你選擇結(jié)束此生那么我便來陪你,黃泉路上結(jié)個伴。只盼下一世,能做我的親生女兒。”
匕首落地的清脆聲響。木槿兒閉著眼睛,背身而立,月光傾灑進來,凄清無雙。
安妃娘娘突然跪地,“槿兒,這一跪,為煜兒,他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來。”
木槿兒咬著唇將安妃扶起,落寞道:“本是我欠娘娘和皇子的,若沒娘娘,槿兒不過是一介乞兒。”
玄紅云錦刺繡鸞衣拖出長長擺尾,金絲點翠百花步搖蕩于光潔額間。胭脂濃郁,朱唇飽滿。
安妃娘娘親自為木槿兒梳妝好,淚眼婆娑道:“他不會來了,想要對他說些什么,我代為轉(zhuǎn)達。”
目光呆滯片刻,響起木槿兒毫無情緒的聲音,“恭賀三皇子喜得太子之位。”
安妃娘娘眼底劃過一絲黯然,試了眼淚,將一錦袋塞于木槿兒手中,“這是煜兒給你的。”
木槿兒推開房門,往日純真清澈水眸不再,眉宇間盈滿再也化不開的冰霜。
一夜長大,不過如此。
迎取的鸞鳳長隊沿著十里紅毯緩緩駛出梁國城池。
一匹棗紅俊馬飛踏而來,俊朗少年翻身下馬。鸞轎遠去,少年目光愴然,良久,一記拳頭重重擊在長街石磚上,鮮血滲入青磚縫隙。
“槿兒。”朱煜捂著胸口,啞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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