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抗洪救災
濮州城。</br> 高行周的回信就擺在面前,李繼業(yè)看完之后卻無言以對。</br> 高行周的思維是典型的舊思維,有點非黑即白的意思:只有繼續(xù)率軍與石敬瑭激戰(zhàn),才算是真正的抗擊國賊,只要是撤軍了,不管原因如何,便是畏戰(zhàn),便是背叛!</br> 李繼業(yè)非常清楚什么叫做無根之萍,要想在亂世中占有一席之地,要想最終干掉石敬瑭和遼國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須要有一個穩(wěn)定的根據(jù)地,要有一定規(guī)模的人口和地盤,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持續(xù)不斷的兵力和財力,才能承受損失,才能奪取最終的勝利。否則再強悍的實力只能是曇花一現(xiàn),遭到一次重創(chuàng)就會一蹶不振。</br> 所以,李繼業(yè)不可能放任鄆州洪災不管,而繼續(xù)在衛(wèi)州與劉知遠所部死磕,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可悲的是,高行周不明白這一點,執(zhí)拗的認為李繼業(yè)是在保存實力。</br> “唉!”</br> 李繼業(yè)長嘆一聲,面對高行周的態(tài)度,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不管高行周怎么想,現(xiàn)在李繼業(yè)也已經沒有機會再進行規(guī)勸了。</br> 此番撤軍,李繼業(yè)將第四野戰(zhàn)軍留在了相州,命令軍長汪勇率部在西面建立防線,整合各州縣的守軍部署防線,防止石敬瑭趁火打劫。</br> “鄆州洪災的消息會很快傳出去,不管是石敬瑭還是遼國,都會不可避免的心生歹念,所以必要的防備是必須要做的!”</br> 李繼業(yè)給汪勇下達完命令之后,又派人趕往兗州,給軍政部送去了命令,命令駐守在北線的第一、第三野戰(zhàn)軍下令,命令王祖河與武啟加強戒備,嚴防遼軍趁機南下。</br> 部署完西面和北面的防務之后,李繼業(yè)便率領直屬軍、第五野戰(zhàn)軍、第二野戰(zhàn)軍日夜兼程趕往鄆州。</br> 九月,鄆州,楊柳鎮(zhèn)。</br> 楊柳鎮(zhèn)原本叫做楊劉鎮(zhèn),鎮(zhèn)子上的百姓多是楊、劉二姓,故此得名。后來鎮(zhèn)子上多種楊柳,再加上北面的黃河大堤風景宜人,故而改名為楊柳鎮(zhèn)。</br> 此番鄆州洪災,黃河大堤決口最為嚴重的地方就是楊柳鎮(zhèn),十幾里的黃河大堤竟然決口八處,原本繁華的楊柳鎮(zhèn)瞬間泯滅在汪洋之中。</br> 經過一個多月的救災,天策府民政部調集了七萬民夫,會同軍政部從各地州縣調集的四萬駐守軍將士,一共十一萬人馬在楊柳鎮(zhèn)疏通、封堵,才堪堪穩(wěn)住了局面,將洪水的水面降了下來,并且將八個決口之處堵住了三處。</br> 李繼業(yè)一深一淺的走到臨時防洪堤上,放眼望去,只見北面一片澤國,無數(shù)臨時征調過來的各式船只往來穿梭著,將一隊隊人馬和物資運往北面,同時將救下來的災民和找到的百姓遺體運到南面。</br> 此時李繼業(yè)的臉色非常凝重,雖然現(xiàn)在鄆州的洪災得到了初步的控制,但是此番天策府的損失也堪稱慘重。根據(jù)民政部給出的數(shù)據(jù),現(xiàn)在能夠統(tǒng)計到的遇難人數(shù)就已經達到了三萬多人,損失的房屋、財物等更是不計其數(shù),根本無法統(tǒng)計。</br> 李繼業(yè)心中也明白,以這個時代對基層社會的掌控能力來說,天策府已經堪稱是時代最強的了,但是即便是這樣,面對如此規(guī)模的洪災,相關數(shù)字也只能統(tǒng)計個大概。而鄆州等地實際的傷亡數(shù)字,肯定遠遠多于三萬多人!</br> 此時民政部部長吳從漢、軍政部部長李魏、鎮(zhèn)撫司指揮使白濟汛也都從兗州趕了過來,幾人就站在李繼業(yè)的身旁。</br> “賑濟災民的物資,災后重建的物資,民政部籌集的怎么樣了?”</br> 吳從漢的臉色非常憔悴,自從鄆州爆發(fā)洪災之后,吳從漢便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每天只能睡上一兩個時辰,而且還要召集不同的人員開會議事,或者奔波于各處,這段時間幾乎是憑借驚人的毅力才支撐下來。</br> “啟稟主上,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賑濟災民,民政部已經籌集了三百六十萬貫資金,用于購買藥物、衣物、食物等必需品,以及征召民夫等各項開支,暫時可夠兩到三個月之用。”</br> “至于糧食,民政部已經將鄆州周邊幾個州縣的府庫全部清空,將附近所有的存糧都調集了過來,不過也只夠二十天左右之用。剩下的缺口,民政部已經派出三十七隊人馬,前往各處不惜工本進行采購。”</br> 李繼業(yè)點了點頭,然后問道:“現(xiàn)在的財力能支撐多久?”</br> 吳從漢顯然早就計算過,此時直接回答道:“現(xiàn)在各地的商稅以及其他賦稅都增長很快,不過民政部需要調配,天策府其余各項開支也不能停下,所以綜合算下來,以民政部的財力應對此番洪災不成問題,只是……”</br> 李繼業(yè)嘆息一聲,說道:“只是洪災過后,咱們就要勒緊腰帶過日子了,是吧?”</br> “正是!”</br> 即便李繼業(yè)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可是聽了吳從漢的話之后,還是有些落差,天策府對外擴張的計劃看來要暫時擱置了。</br> “好,就按照民政部的預案執(zhí)行吧。我的要求就一樣:盡可能的少死人,明白嗎?”</br> “喏!屬下一定竭盡全力,請主上放心。”</br> 接著,李繼業(yè)看向李魏,問道:“災區(qū)這邊的兵力夠用了,軍政部要統(tǒng)一調配,防止災區(qū)出現(xiàn)動蕩,對于趁火打劫、哄抬物價、敲詐勒索、擄掠人口等行為,要直接武力鎮(zhèn)壓,不管是什么人,都絕不姑息!”</br> “喏!”</br> 李魏叉手說道:“屬下已經這樣安排了,這段時間來,各處已經抓了一百七十多人,經過民政部律法司派到災區(qū)的法曹官吏現(xiàn)場審問,已經有十九人被處斬。”</br> “嗯,很好!”</br> 隨后李繼業(yè)在眾人的簇擁下沿著防洪堤巡視救災現(xiàn)場,近處人潮涌動、百舸爭流,正在搶運物資、運送人員和尸體。而在遠處,黃河大堤就在波濤的盡頭,李繼業(yè)依稀可見有許多人影在大堤上忙碌著,將一塊塊石頭、一袋袋砂石填補到決口處。</br> 可是在湍急的水流中,那些石塊和沙袋根本停不下來,剛剛被扔下去便被急速的水流給沖走了。</br> 李繼業(yè)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眉頭緊鎖,心中不斷思索著對策。這種情況即便是放在后世也是比較棘手的,至少需要大型工程車輛上陣,以巨量的土方石塊瞬間填補到缺口處,并且還要以鋼筋為骨架,在缺口處架設大體的框架,這樣才能順利填補上缺口。</br> 如果還是不行,便要以大型車輛裝上土方石塊,然后直接將車輛開到缺口中,用這種近乎悲壯的方式來堵住缺口。</br> 可是在眼下這個時代,李繼業(yè)又到哪里卻找這些大型的設備車輛?</br> 面對幾乎是無解的局面,李繼業(yè)只能用最不愿意用的辦法了。</br> 只見李繼業(yè)黑著臉,咬牙說道:“立即在軍中組織敢死隊,每人身穿重甲,所有敢死隊員用鐵鏈綁在一起,然后每人抱上沙袋逐個跳入缺口處,用人墻將缺口堵住!”</br> 此話一出,李任、吳從漢、白濟汛都駭然變色,這種辦法完全就是用人命去堵住缺口,幾人一想到一名名將士縱身跳入洪水之中的場景,心中便如同刀割一般。</br> “喏!”</br> 李魏叉手領命,轉身去部署的時候,每邁出一步都如同千鈞一般沉重。</br> 次日一早,三百名敢死隊員征召完畢,李繼業(yè)當著眾人的面,說明了此番封堵缺口的重要性,然后定下不論眾人生死,每人五千貫的賞格,并且由民政部負責贍養(yǎng)敢死隊員的家眷,奉養(yǎng)終身。</br> “上前,跳!”</br> 隨著李魏一聲令下,三百名身穿重甲、掛著鐵鏈,懷中抱著沙袋的敢死隊員縱身跳入洪水之中,在湍急的水流里奮力掙扎著。</br> 很快便有十幾人被水流撕扯著,就連鐵鏈都被巨大的力量扯斷,轉眼之間那十幾名將士便不見了蹤影!</br> 李繼業(yè)看在眼里痛在心間,臉色鐵青的看著水中的場景,目不轉睛,雙眼仿佛要噴出火來。</br> 終于,在敢死隊員的努力下,第一批五十人奮力聚攏在一起,終于穩(wěn)定了下來,缺口的水流也小了許多。</br> “封堵!”</br> 一聲令下,堤壩上的大隊人馬開始奮力向缺口處填補沙袋和石塊,經過一個時辰的努力,這處缺口才完成了合攏。而第一批五十名敢死隊員只有十八人活了下來,剩下的將士不是被洪水沖走,就是被活活淹死在缺口處,待到被人拉上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br> “就這么辦!”</br> 李繼業(yè)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堤壩。此時李繼業(yè)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到鄆州城去,調集人手為這些敢死隊員修建一處廟宇,就設立在鄆州城中,由當?shù)匕傩杖杖展┓睢?lt;/br> 在返回鄆州城的路上,鎮(zhèn)撫司指揮使白濟汛找了個借口也跟了上來,大隊人馬行進在泥濘的路上,速度并不是很快。</br> 途中,白濟汛策馬跟在李繼業(yè)的身旁,待到一處偏僻的地方,便對護送在左右的親衛(wèi)旅旅帥崔琦使了個眼色,崔琦便策馬落后了幾個身位。</br> 李繼業(yè)自然看在眼里,便問道:“說吧?”</br> 白濟汛低聲說道:“主上命屬下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br> 話音剛落,李繼業(yè)的雙眼便閃過一陣精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