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全軍投降
晉安鄉(xiāng)后唐軍大營。</br> 中軍大帳內(nèi),楊光遠、安審琦、相里金三人臉色不善的坐在一旁,而張敬達也是冷臉不語,四人一言不發(fā)的僵持著,帳內(nèi)的氣氛非常的壓抑,就連守衛(wèi)在門口的士兵似乎都感覺到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觀望著四周,生怕自己受到牽連。</br> 許久之后,張敬達說道:“你們?nèi)硕忌套h好了?”</br> 楊光遠說道:“張部署勿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xiàn)在各部將士是什么情況,張部署應該都是知道的,我軍已經(jīng)沒有沖出去的機會了!”</br> 安審琦附和道:“如今局面,我軍如果抵抗到底,那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這數(shù)萬將士一個都活不了!如果投降,雖然咱們這些領軍之人的名聲不太好,可是卻能夠保證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無憂,這可是大功德啊!”</br> 張敬達聞言放聲大笑,說道:“你們巧舌如簧,竟然將投降胡人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可笑!”</br> 楊光遠眉頭緊鎖,說道:“我等的提議是投降石敬瑭,沒有人要投降契丹人,張部署可不要誤會了。”</br> “有區(qū)別嗎?”</br> 張敬達冷聲問道:“石敬瑭是什么貨色你們都清楚,他不過是契丹人的一條狗,投降石敬瑭與投降契丹人有什么區(qū)別!”</br> 張敬達為人性情剛強,此時軍中將士都叫其"張生鐵",以示張敬達的性情。</br> 此時楊光遠、安審琦、相里金眼見如此,便開始“車輪戰(zhàn)”,輪番勸說張敬達向契丹投降,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br> 張敬達也來了脾氣,大聲說道:"我受先皇和圣人的厚恩,如今統(tǒng)領全軍抵抗胡人與石敬瑭這個叛逆,卻不敵而打了敗仗,我的罪過已經(jīng)很大了,又怎能向敵人投降呢!如果真的投降,我與諸位有何面目去面對天下人?”</br> “更何況,朝廷的援兵早晚是要到來的,各位要做的是等待,盡全力防守營寨,抵擋石敬瑭所部和契丹人的進攻。如果一旦力盡勢窮,那就請諸軍斬了我的頭,再拿著去投降,以求保全自己而獲多福,那時也還不晚!"</br> 此時楊光遠心中發(fā)狠,便向安審琦使眼色,要殺掉張敬達,但是安審琦聽完了張敬達的一番話,卻一時不忍下手,只是裝作沒有看到。</br> 楊光遠等人無言以對,只好說道:“既然張部署不同意,那我等提議明日一早召集各部將領中軍議事,大家一起來商量我軍的出路在哪里,此事張部署應該不會反對吧?”</br> 張敬達盯著楊光遠看了看,說道:“好!既然你們想把話挑明了說,那明日咱們就當著全軍將領的面,把話說清楚!”</br> 隨后楊光遠三人走出了中軍大帳,來到了楊光遠的營帳之中。</br> 三人剛一進營帳,安審琦就問道:“楊帥決定動手了?”</br> 楊光遠反問道:“如今援軍遲遲不至,契丹鐵騎又如此強悍,此時不投降,難道要坐以待斃嗎?”</br> 安審琦搖了搖頭,說道:“我自然是同意投降的,只是這張敬達……”</br> “他既然要攔著咱們求生,那就別怪咱們下手狠了!”</br> 旁邊的相里金也說道:“死他一個張敬達,總好過咱們大家一起死難!要我說,咱們就以楊帥為首,明日軍議就動手干掉張敬達!”</br> 安審琦見狀便點了點頭,說道:“如此,那就這樣吧。”</br> 與此同時,張敬達找來了高行周和符彥卿,將楊光遠等人想要投降的事情通報了一下,然后說道:“今日你們二人便去聯(lián)絡軍中各部將領,明日一早的軍議上,一定要將楊光遠三人壓制住,我會盡快拿下他們?nèi)耸种械谋鴻啵 ?lt;/br> 高行周此時知道楊光遠等人要投降契丹人,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擔心楊光遠等人會暗算張敬達,于是在離開中軍大帳之后,便與符彥卿商議了一下,二人決定對張敬達展開保護。</br> 從這天下午開始,高行周和符彥卿便帶領精壯騎兵尾隨張敬達,隨時隨地的來護衛(wèi)他,張敬達不知其中緣故,對別人說:"行周常常跟在我的腳后,是什么用意?"</br> 此時楊光遠等人并沒有什么異動,高行周擔心與張敬達講明會引出誤會,于是便不敢再帶兵尾隨張敬達。</br> 次日清晨,張敬達早早的等候在中軍大帳內(nèi),楊光遠、安審琦、相里金三人各率二十精悍親衛(wèi)來到了中軍大帳,此時距離軍議召開的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高行周、符彥卿二人尚未過來。</br> 楊光遠等人直接闖入中軍大帳,見到張敬達之后,楊光遠冷聲說道:“張部署安好!今日時辰不錯,不如我等先送張部署上路,如何?”</br> 張敬達見狀也明白了過來,當即站起身來,說道:“你們是鐵了心要投降契丹!”</br> 安審琦張了張嘴,沒有說話,楊光遠則是冷眼相對,而相里金直接拔刀,大聲吼道:“休得多言,去死!”</br> 說完,相里金上前一刀砍翻了張敬達,然后一刀梟首。</br> 當高行周和符彥卿來到中軍大帳的時候,楊光遠已經(jīng)坐到了上首正中央,相里金和安審琪一左一右端坐無言。</br> 中軍大帳內(nèi)外全都是三人的心腹兵馬,卻不見張敬達的身影。</br> 高行周和符彥卿見狀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只見楊光遠說道:“張部署自覺愧對全軍將士,已經(jīng)于今日凌晨自裁謝罪了。張部署臨走之前,命我接管全軍,并且率領各部將士向石帥投降!”</br> “什么!”</br> 符彥卿大吃一驚,便要拔刀相對,卻被高行周攔住了,只見高行周說道:“看來三位將軍是已經(jīng)商議好了,現(xiàn)在是通知我二人,是嗎?”</br> 楊光遠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們也是為了全軍將士能有一條生路,至于二位將軍怎么想,我就無能為力了。”</br> 高行周沉吟了一下,然后便拉著符彥卿一起叉手說道:“如此,我二人愿隨諸位一同投降!”</br> “好!那就請二位將軍回去約束麾下將士,等候我的命令。”</br> “喏!”</br> 待到高行周、符彥卿離開中軍大帳之后,安審琦開口問道:“楊帥相信他們的話嗎?”</br> “不相信!”</br> 楊光遠繼續(xù)說道:“不過我認為他們二人雖然口不對心,但是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不管是高行周還是符彥卿,都會跟著咱們投降的,畢竟擺在他們面前的,已經(jīng)沒有別的出路了。”</br> 而高行周和符彥卿離開中軍大帳之后,二人也沒有分開,而是一同來到了高行周的營帳。剛一進來,符彥卿便憤怒的說道:“剛才就應該殺了楊光遠三人!”</br> 高行周嘆息說道:“張部署已死,咱們就算殺了楊光遠、安審琦、相里金,又能如何?不過是讓大軍各部立即互相火拼罷了,大家一起完蛋,死得更快!”</br> “那我也咽不下這口氣!”</br> 高行周說道:“為今之計,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保住性命再談其他,否則一切都是空談,沒有意義的。”</br> 當日,楊光遠親自寫了一封降表,派人送往契丹大軍大營,正式向契丹投降。</br> 第二日,耶律屋質(zhì)率領五千精銳鐵騎進駐晉安鄉(xiāng)唐軍大營。</br> 楊光遠率領安審琦、相里金、高行周、符彥卿等主將在轅門相迎,然后便簇擁著耶律屋質(zhì)來到了中軍大帳,大禮叩拜表示臣服。</br> 耶律屋質(zhì)笑著對眾人說道:“諸位能夠化干戈為玉帛,可見諸位都是聰明人。從今以后,諸位與我契丹便是朋友,將來少不了諸位的好處!”</br> 楊光遠等人恭維了一番,然后耶律屋質(zhì)便詢問起后唐軍中的情況。</br> 楊光遠叉手說道:“如今我軍尚有兵卒七萬三千余人,戰(zhàn)馬五千余匹,鎧甲五萬余副,其余兵備無算。只是軍中的錢糧不多,只夠本月消耗之用了。”</br> “張敬達人在何處?”</br> 楊光遠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張部署已經(jīng)不在了,首級就在旁邊營帳內(nèi),請將軍轉(zhuǎn)呈給契丹主陛下!”</br> 耶律屋質(zhì)微微皺眉,看向楊光遠等人的眼神也變了變,多了一絲鄙夷,不過嘴上還是說道:“好,有勞諸位了!”</br> 說完,耶律屋質(zhì)便吩咐楊光遠整頓各部兵馬,并且將軍中的各種兵備、物資整理齊備,自己要率領兵馬一一驗收。</br> 同時耶律屋質(zhì)將張敬達的首級拿到手,準備一并帶回去呈給耶律德光。</br> 入夜時分,晉安鄉(xiāng)附近硝煙散去,雙方大軍偃旗息鼓,契丹大軍不斷進駐晉安鄉(xiāng)后唐軍大營,開始對楊光遠等各部兵馬進行整頓。</br> 在晉安鄉(xiāng)后唐軍大營三里外的一處山丘上,一小隊十幾個人的斥候正在這里隱蔽著。</br> 其中一個什長眉頭緊鎖,對身邊的同伴說道:“真是怪事,契丹人什么時候拿下偽唐大營了?沒發(fā)現(xiàn)雙方大戰(zhàn)的跡象啊!”</br> 一個伍長說道:“老大,是不是那些偽唐將兵投降了?”</br> 斥候什長猛然坐了起來,驚呼道:“看來真有這個可能!”</br> 說完,斥候什長便帶著眾人出發(fā),趁著夜色接近后唐軍大營,想要探查清楚情況。</br> 不過眾人的運氣似乎非常不好,眾人剛剛看了一會兒大營之中的情況,就被一隊巡查經(jīng)過的契丹騎兵發(fā)現(xiàn),隨后便沖殺了過來。</br> “撤!”</br> 斥候什長大吼一聲,率領眾人策馬就跑,可是契丹人的鐵騎越聚越多跟在后面緊追不舍,斥候什長見狀大叫一聲,命令隊伍中年紀最小的一個斥候帶著情報逃走,自己率領剩余的眾將士在后面阻擊斷后。</br> “老大,一定要活著回來,要活著啊!”</br> 那名回去報信的斥候一面策馬狂奔,一面大聲呼喊著,淚水隨著戰(zhàn)馬的狂奔灑向了空中。</br> 數(shù)日之后,這名斥候奄奄一息的回到了相州城,將張敬達所部投降契丹的情報送了回來。</br> 第二野戰(zhàn)軍軍長李任收到這名軍情司斥候的回報大吃一驚,急忙派人將情報送往了登州城。</br> 李繼業(yè)收到消息長嘆一聲,隨后召開會議,準備應對天下大變的時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