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困獸
某些領(lǐng)域已經(jīng)開始風云涌動, 但其他相關(guān)人士此時還毫不知情,像是牧星,正趕往銀行做貸款準備。
在自己家族另一領(lǐng)域的人士暗中運營的時候, 負責經(jīng)濟方向的他需要做的是固守城池,迎接方勢力如同狂風暴雨般的攻。
即使有札華在一旁輔佐,他每一天也需要主持十七八產(chǎn)資金調(diào)動會議,同時安排時間, 安撫來自全國各地的債主們。
除此之外,他這段時間日夜奔波, 乎是費盡心思的籌措資金,已經(jīng)借到手的有接近百億,然而還是填不上被越捅越大的這個窟窿。
“牧總,我們這次還要怎么辦?”小朱在他身邊幫著一同整理資料, 憂心忡忡。
“能怎么辦?我們牧系現(xiàn)在旗下還有家公司算得上是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牧星翻閱著中已經(jīng)準備好的文件, 上面赫然是牧家在金融界大展身手之前的個傳統(tǒng)實業(yè)。
他近乎愛憐地沉痛地撫摸過這三家公司的股份質(zhì)押文件。
“那不是之前產(chǎn)業(yè)整合最好的傳統(tǒng)行業(yè)嗎?”小朱大吃一驚,差點連方向盤都沒有把住, “只要再過年, 形成產(chǎn)業(yè)化規(guī)模化之后一定會反哺給我們極大的利潤,這是我們牧氏的立身之本啊!”
牧星眉宇之間都是一股沉沉的狠意和絕然:“大部分公司的法人股都已經(jīng)被抵押出去了, 也該輪到這三家了,只要我們再堅持一會兒。”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也沒有什么底——自家大伯已經(jīng)有三天沒有消息了,和他們家交好的那幾位, 也沒有任何風聲傳來, 牧家似乎完全成了一個瞎子。
他看著前面小家伙的背影繼續(xù)嘆氣:“原本還不至于這么快走到這個地步,說起來還是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早知道老鼠倉規(guī)模這么龐大, 我不會那么快處的。”
老鼠倉的規(guī)模過大,在被強力清之后,高位股票的風吹草動迅速引起股民大肆出逃,反過來讓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計真的變成了毒藥。
因為老鼠倉的事情也賠了一大筆錢的小朱羞愧地低頭:“假如我們那個時候沒有……”
牧星一揮手:“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然而等到銀行門口,他剛好看見俊美的青年和銀行行長說說笑笑著出來。
卿欽來此處也是順便辦個貸款,剛走出來就見到了牧星。
比起認親那日,他挺直的背脊似乎被什么東西壓彎了,臉上始終縈繞著焦躁和痛苦,烏黑的頭發(fā)也開始從鬢角發(fā)白。
男人的蒼老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這段時間連番的打擊,似乎抽空了牧星身上的生命力。
“好久不見,牧總。”卿欽禮貌伸出手來。
牧星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卿總確實段非凡。”
“全靠敵人襯托罷了,”卿欽收回,戴上墨鏡,走向自己的新能源電動車,上去之前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回頭,嫣紅的唇角勾起殘忍的弧度,“接下來,祝您好運。”
小朱用一種悲憫又復雜的目光看著他們因為這一句話徹底破防總裁:“牧總,我們該談貸款了。”
牧星努力冷靜下來,滿臉笑容地看向行長,不出意外的從他的眼底看到了貪婪的目光——獅子瀕臨死亡的時候,鬣狗也會躍躍欲試想要分一口肉。
“能貸多少?”有了剛剛的小插曲,牧星甚至都懶得做鋪墊,直接詢問。
“論上能價值一個億,但是呢,”行長笑瞇瞇的,他早就收到了消息,看著這只野獸已經(jīng)被四面合圍,心中也有算計,“牧系現(xiàn)在的信用實在是太低了,最多2,000萬吧。”
小朱:艸,拳頭硬了。
然而,做到這個地步,牧星確實有能屈能伸的精神,硬是死皮賴臉,軟磨硬泡,至少貸款回來3,000萬。
“回去問問員工們,愿不愿意把這只股票每個人買一點。”他靠在座椅上,自欺欺人地說,“只要扛過這個坎,牧系身經(jīng)百戰(zhàn),很快就可以熬過去。”
“如過不去,”牧星嘆口氣,“大家都散了吧。”
這句話就像一個不祥的預言,牧家的局勢似乎在一夜之間急轉(zhuǎn)直下,原本已經(jīng)是一團混戰(zhàn)的金融場上,又不知從哪殺出來幾只手,原本的盟友也說叛變就叛變,曾經(jīng)高高筑起的城墻在三天之內(nèi)盡數(shù)崩潰。
兵敗如山倒,金融市場的游戲永遠是如此的殘酷無情。
牧星辛苦維持的最后三支股票全線下挫,曾經(jīng)花接近20年時間筑起來的龐大帝國的財富,在頃刻之間化為飛灰。
曾經(jīng)用鮮血,用詭詐,用罪惡積累起來的財富,終究還是不能長存。
來自全國的債主們都因為這一場變動而瘋狂,他們曾經(jīng)一度以為牧系是帶著他們走向財富的燈塔,現(xiàn)在卻意識到他們不過是一群玩弄人心吃肉吮血的惡魔。
媒體徹底被牧系倒塌的消息刷屏,數(shù)十地的相關(guān)執(zhí)法的部門不再沉默,凍結(jié)查封當?shù)啬料档馁Y產(chǎn),甚至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度人,準備抓人。
比起從上而下一步步來的官方,牧系的眾多債主們反應可要激烈的多的多,像是鄧慈,原本還在動搖之中,在牧系終于徹底藥石無醫(yī)之后,清清楚楚地認識到自己被騙了。
之前還能夠被用各種方式安撫下來的債權(quán)人們聚集在一起,近乎暴/動一般沖向牧系金融的總部。
牧星站在落地窗前,這是牧氏金融的大廈,居高臨下俯瞰眾生。
從第一天站在這里的時候,牧星就很喜歡這個位置,讓他有一種大權(quán)在握的感覺。
只是今天,他才終于在這個位置上感受到墜落的恐懼:只要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一個又一個寫著血紅大字的橫幅。
“牧系都是騙子!”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牧星札華,人人得而誅之!”
這些人舉著橫幅,瘋了一般不斷沖擊著保安隊伍,用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言語,怒罵著這家公司的掌舵者。
他的門又在這個時候,突然被人打開,喧鬧聲撲面而來。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穿著西裝,不知怎的突破了封鎖混了來,拼死抵抗著企圖把他拖下去的保鏢。
他一抬眼,布滿血絲的鮮紅的眼死死地盯著牧星,狠狠地扣在門框上,青筋畢露:“我是鄧慈,當年把海環(huán)公司千萬資金交給了你們,現(xiàn)在悔不當初!”
牧星被他猙獰的臉嚇得倒退一步,整個人都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對方聲音再度拔高,近乎字字泣血:“若是你們還不上,我唯有一死以謝海環(huán)上下1230名員工!”
這一句話太過尖利,他的眼神太過決絕,以至于讓攔著的安保人員都下意識松了,讓這人猛地沖了出去,惡狠狠撞在辦公桌上,濺起一片鮮血。
“把人都帶下去,送醫(yī)院。”牧星聲音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急促地奔跑聲傳來,他的好搭檔札華臉色慘白地過來,前未有的失態(tài):“大伯……被判刑了!”
牧星只覺得被人迎頭錘了一下,整個腦袋都嗡嗡響,眼前一片漆黑:“怎么可能!”
他皺著眉頭反駁:“之前大伯只是跟我說,他有辦法解決不斷起來的七寶,順便打壓另外一系,就算是濫用職權(quán),也不可能到這個地步!”
札華搖搖頭:“是間諜罪,已經(jīng)公開了。”
“什么!”牧星先是不可置信,緊接著想起了什么,踉蹌著后退步,摸索著扶在桌子邊,反復深呼吸片刻,總算是找到椅子一屁股坐下來,癱軟在其中。
看他這個樣子,札華也只能苦笑一聲,他原本還抱著一絲最后的希望,這是假的,但是看牧星這個樣子,恐怕也對家族里的某些骯臟事情有耳聞。
房間之中一片安靜,這種安靜之下潛藏著不斷生長的絕望。
電話突兀的響起,讓兩個人都是心臟猛的一跳。
牧星過去接起來,打開公放聽見的便是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哭泣聲:“這可怎么辦啊!這可怎么辦啊!”
怎么辦,我也想知道呀。
牧星抿直了唇,沉默不語。
“怪不得那幾家這天都沒有和我們透過氣,原來都被……”對面的老太太瘋狂的哭泣驟然停止,化作艱難的急促的喘息聲。
“媽!”
“媽您怎么樣了!”
“快叫醫(yī)生,快叫醫(yī)生,誰趕緊打個120!”
對面緊接著爆發(fā)出一連串忙亂。
牧星神情一肅,拿過椅子上的西裝就大步向外走去:“我先回去看看,這里交給你了。”
“好。”札華和他搭檔這么多年,第一次把這個好字說的尤為艱難。
札華無力地靠在椅子上,放下機,剛剛好播放起隨機推薦的戲曲,正是《桃花扇》:“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牧老太太接近百歲的人,一輩子汲汲營營就為了看牧家能夠如她所愿的發(fā)展興榮起來。
誰知道,人到晚年受到如此打擊,突發(fā)腦溢血,當天晚上就被送到了醫(yī)院,全靠醫(yī)療段勉強吊著命。
“很遺憾,后遺癥是不可避免的,”急救過后,醫(yī)生沉痛地說,“家里人早點做好準備吧。”
牧家一群并沒有什么用的子孫鬧成一團,你推我,我推你,在牧星面前訴說著自己的辜,生怕責任會被歸咎到自己頭上。
牧星只是看著自家母親,這個精明了一輩子,要強了一輩子的女人還在昏迷中。
等她醒過來,迎接她的是無法自主食,大小便失禁的絕望未來。
對于有的人來講,失去尊嚴可能比死還要讓她難受。
因為了解,以牧星非常恐懼,在呼風喚雨了這么多年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身不由己和力不從心。
“別吵!”他回過頭,近乎暴躁的吼出這一句話,讓其他人都立刻閉了嘴,鵪鶉似的湊在一起,低頭挨訓。
牧星只覺得頭疼,或許他當年應該好好整頓家里這群人:“安排人看好老太太,這天別在外面給我惹麻煩。”
這些人自然連連稱是,卻并沒有讓牧星覺得放心,然而他并沒有太多時間沉浸在極端的悲痛之中。
即使牧家掌控不同領(lǐng)域的兩大支柱盡可能的劃分明白,沒有證據(jù)可以直接給他們判相同的罪名,但是,樹倒猢猻散,終究要做好準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