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個意外
失物門與王族兩方都擺出了最高的誠意,酒宴歡談結(jié)束,許多人都喝的滿面桃紅,將這些日子的憋屈與難受都用大笑聲吐了個干凈。
樹人使者站在酒會間,一直保持著矜持禮貌的微笑,應(yīng)對著薛行天與中年王族的交談,不時接上兩句,在酒會的結(jié)尾,他這樣說道:
“我們將會一直保持中立,成為退隱暗處的第三方勢力,被賦予生命只是一場意外,而意外永遠不會成為真實。”樹人使者向兩位種族領(lǐng)袖提出告辭,直到他離開,薛行天與中年王族的酒杯都沒有放下。
自從路途中多了須彌生這個老人與小蘿莉之后,守望覺得行走變成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須彌生經(jīng)常會跟他交談,暢談天地,常常天亮,意外的是他們居然有共同語言,活了一百三十歲老人的儒智,與經(jīng)歷風(fēng)霜的青年的平淡,組成了讓人平靜的夜晚的草叢中,那低沉的蟈蟈聲。
“我說守望,你沒有家嗎?”
“家?”
“沒有嗎?”須彌生渾濁的眼睛看著他。
“有啊,染血鐵軌、星城、失物門……這些都是我的家。”聽著守望的解釋,須彌生只是滄桑的搖頭笑了笑:“不是這樣,家是只有一個的,沒有人可以復(fù)制與替代。”
“是嗎。”守望垂下頭,不再說話。
老人并不在意,嘴中哼著古老的曲調(diào),走起路來虎虎生威。
“須……老人家。”“叫我須老頭就可以了,別把我喊得那么老。”
“都一百三十歲了還裝什么嫩。”守望頗為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正了正神色,看著老人臉上深深的刻痕。
“須老頭,你說……沒有家的是不是很可憐?”
老人聽到這話詫異的抬頭,看到守望那低頭糾結(jié)的樣子忍不住胡須一抽一抽的笑的彎下腰去,大笑聲簡直如同晴天霹靂震耳欲聾。
守望的臉色有點窘迫,費力的不去看他。當(dāng)老人笑夠了撫著笑痛的肚子直起腰來,渾濁的眼神中帶著清明的目光看向守望。
“孩子,我們都一樣。”
“我們都是沒有了歸宿的,孤獨的行走在這世間的旅者,天是我們的床,地是我們的被,哪怕偶爾尋到一個安身之所,也只是這個殘酷的世界,給予你的那一點點的溫情。”
……
這世上還是有許多閑人的。
比如說現(xiàn)在的槍神少女——薛行天已經(jīng)回到失物門開始處理堆積如山的事物忙得團團轉(zhuǎn)了,她依然在這片視野頗好的山野上一邊盯著狙擊鏡一邊嚼著左手邊的零食,那里的塑料袋已經(jīng)開始鼓脹的堆積起來,帶著零星的殘屑。
她兩只眼皮已經(jīng)在不停的打顫了,從樹枝間滲入了午后陽光好死不死的照在她臉上,幾乎剎那間就讓她繳械投降。
好閑啊……槍神少女都快無聊的數(shù)羊了,她已經(jīng)在這片地方蹲了一個多星期了,從潛入王族城堡回來之后就一直在這里,爺爺告訴她讓她做一件大事,可她等到現(xiàn)在連人影都沒有見到!
明明做了那么多的準(zhǔn)備:她為了不錯過每一個瞬間可能出現(xiàn)的畫面,睡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左眼繼續(xù)盯著狙擊鏡,右眼閉上休息;到了第二天再換過來,以保證自己不會在迷糊中睡著。
她這樣做的下場就是此刻原本清澈水亮的大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密密麻麻的刺痛著,更讓她怨念的是頭發(fā)居然都有些干枯了!
于是今天心情焦躁的她準(zhǔn)備打一只野豬玩玩。看著鏡頭里那低頭啃果子的巨大野豬,右手已經(jīng)摸上了扳機,下一秒它就將變成一具新鮮的材料。
然而一支箭比她更快,在她開槍的前一秒從樹林中射出,插入了野豬的腮部,帶著它的碩大的頭顱高高的飛起,破布的一般的向前跌了一米。
——槍神少女在最后一秒停住了槍。沒有扣下扳機。她對準(zhǔn)樹林,靜靜地等待著。
陽光間的心跳,如同跳動的鼓點一般響徹進草地間,躲藏進灌木叢里,帶著一點點的緊張。
一個人影從樹林里出來了。
他來到被射死的野豬邊,慢慢地蹲了下去——似乎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鬢毛?
槍神少女沒有看見了。因為她已經(jīng)扣下了扳機,將血液與長歌灑向天空,迎著那一抹午后的陽光……
……
薛行天還在失物門中與軍官們討論著,軍情處卻帶來了一個不亞于晴天霹靂的壞消息。
王族有一支大約3萬人的部隊繞道了荒野之原大沙漠的西方,從一座普通的民宅小村莊開始屠殺,已經(jīng)攻占了至少四個城市!殺死了四十萬人!俘虜人數(shù)超過兩百萬!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薛行天差點沒有將手中的通訊電話給摔出去。
那可是兩百萬的人質(zhì)啊!
誰也沒有想到王族居然派一支精英部隊不惜跨越千里長的大沙漠從他們的后方騷擾突襲,造成了這么大的戰(zhàn)略失策!薛行天懊惱到了極點!
其實也是失物門太過自信了。
戰(zhàn)爭開始到現(xiàn)在,王族的軍隊一直被他們牢牢的控制在荒野之原上,兩軍對壘著,四周一覽無遺;而沙漠的夜晚明亮的月光也讓王族的軍隊沒有了悄悄調(diào)動的可能,他們每天在無邊的大沙漠上枯燥無比的打著消耗戰(zhàn),拼著人跟火力。
這邊是薛行天的高明之處了,這個戰(zhàn)場只有戰(zhàn)士,沒有牽扯進去任何一個平民!
前線打前線的,大后方依然穩(wěn)定,讓所有的心態(tài)都無比安定。
所以,下意識的,普通城鎮(zhèn)的防守力量也就被減弱了,雖然城市的自衛(wèi)隊沒有調(diào)走,但是駐守在那里的軍隊都調(diào)度到了戰(zhàn)場上,大大削弱了軍備力量。
這才被這次王族意外的行動獲得了那么大的成功!
現(xiàn)在說什么也晚了。
不管如何先消滅那支三萬人的王族部隊,盡量多的可能挽回人質(zhì)吧。
兩百多萬的民眾啊……薛行天眼角在抽搐著,他已經(jīng)不敢想象此刻的失物門后方的輿論到底演變到了何種程度。
希望還能收場。他在心底默默地祈禱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