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造船廠20%的股權(quán)，平江造船廠25%的股權(quán)，南德造船廠25%的股權(quán)再加上另外5家獲得巨型總段工廠的船廠15%到30%的股權(quán)，大華實業(yè)在中船重工內(nèi)的股權(quán)權(quán)重，超過了15%。
    如果這還不能證明大華船業(yè)的成功的話，那豈不是說央企太嫩了？
    在改革開放的大環(huán)境下，在國內(nèi)經(jīng)濟即將硬著陸的情況下，《中國青年報》對大華船業(yè)的報導充滿了溢美之情。
    翔實的內(nèi)容和故事背后的挖掘，令六子的文章得到了媒體界的一致好評，也得到了非常多的引用和轉(zhuǎn)發(fā)。
    蘇刑就是不想看都不行。
    青年報滿篇主旋律式的贊揚，其他報紙也相差無幾。
    大華的媒體公關(guān)做的向來不錯，再加上本身的表現(xiàn)上佳，媒體自然愿意幫抬花轎。
    但這樣的報導，卻讓蘇刑極為不爽。
    “爸去見蘇城了？”蘇刑突然有了危機感。
    王麗梅其實也擔心此事，虎著臉道：“老爺子要求的，他不敢不去。”
    “怎么能這樣！”蘇刑的心繃的緊緊的。
    海*南地產(chǎn)投機的大起大落，遠遠超出了蘇刑的承受能力，他沒有像是許多負債累累的商人那樣跳樓自殺，或者心理崩潰，也就是指望著家族支持。
    或者說，銀行等債主能讓他回家，也是因為他背靠著一個龐大的家族，還有大舅等金融內(nèi)部人士幫他說話。
    但不管怎么說。2億多元的負債，終究是個令人咋舌的數(shù)字，蘇刑和王麗梅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逃避罷了。
    如果再被蘇城搶走家族的支持，蘇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個時候，蘇刑腦中全是怨怪：憑什么別人賺錢的時候我沒入場，我入場才賺錢，地產(chǎn)就崩潰了？
    憑什么大華實業(yè)日賺斗金，我要倒欠銀行的？
    憑什么老爺子支持一個私生子，讓我這個嫡孫自生自滅？
    憑什么！
    蘇刑無意識的捏著報紙。幾乎將之捏成一團。
    王麗梅暗暗嘆了一口氣，她能理解兒子的憤怒，但兒子闖下的禍。也實在不小。
    她小聲勸道：“海*南的生意不好做，就做點別的。老爺子那邊多走動一下，叔叔伯伯什么的，去的勤一點。想想辦法。總能把窟窿填上。”
    能不能填上，王麗梅其實真不知道。
    蘇刑不情愿的道：“去爺爺那里，他萬一問起來怎么辦。”
    “就說錢被套牢了。”王麗梅用剛學來不久的股票術(shù)語，說道：“欠下的錢一時間還不上，但也不是全損失了，到時候就這么說好了。”
    “也只能這樣。”蘇刑說著，小心的看了母親一眼，問：“能不能找大舅想個辦法。不還欠下的錢了？”
    也就是他這樣的紈绔子弟，才會又如此的奇思妙想。
    王麗梅竟而認真想了想。才道：“我問你大舅，試試看。”
    2億這個數(shù)字，已經(jīng)超過了正常人的感覺范疇，王麗梅潛意識里，都沒有弄明白這是多少錢。
    周末，蘇東元仍未回家。
    蘇刑坐不住了。
    他和母親商量以后，干脆坐飛機前往上*海。
    自從蘇振國去了上*海之后，如今聚集在此的蘇家人不在少數(shù)。
    蘇刑的堂伯蘇圩特意買了一個有20棟別墅的小區(qū)，就是為了給蘇家人落腳使用。93年的商業(yè)房地產(chǎn)市場尚未成熟，別墅小區(qū)是別的單位給領(lǐng)導準備的，也是看在蘇家的面子上，才不情不愿的讓了出來。
    縱使蘇刑苛刻的目光，這個別墅群也非常好了。
    鬧中取靜，空間充足，建筑形制優(yōu)美，獨立而不孤單
    然而，蘇刑看過外觀，卻沒有心情去欣賞和享受。
    2億多元的債務沉甸甸的壓著他。
    在通貨膨脹的年代里，20%的貸款利息意味著2億多元的債務每年要還5000萬元的利息。每個月將近500萬元，折算為天的話，是每天17萬元！
    1993年的中國，17萬元是5名公務員一年的收入。
    沒有了海南的地皮，賣了蘇刑也還不起。
    在巨人大廈倒掉以前，海*南炒地皮的失敗，也許是創(chuàng)造最多中國負翁的時間了。
    找大舅幫忙，只是蘇刑無奈中的辦法。
    “咔。”
    門鎖的響聲驚醒了蘇刑，他抬頭看看客廳的鐘表，中午都要過去了，自己竟然傻坐了一個早上。
    進門的是蘇東元。
    他自己拎著公文包，站在門口的玄關(guān)處，并未走進客廳。
    蘇刑也失去了往日的驕傲，只敢懦懦的叫一聲：“爸。”
    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的蘇東元只能“哼”一聲。
    還能怎么樣？
    就是蘇東元的身份，對2億元也徒呼奈何。
    在這次海*南的地產(chǎn)崩潰中，全國銀行系統(tǒng)的呆賬增加了300億元以上。在其他賬目清理結(jié)束之前，蘇家多少還能拖延一段時間。
    也就是拖延了。
    “去見你爺爺吧。”蘇東元沒什么好臉色，悶聲說了一句。
    蘇刑苦著臉看向母親王麗梅。
    蘇東元再“哼”一聲，道：“欠債2億是能瞞得過去的嗎？你們還真是大膽，敢從銀行貸款2億炒地皮！”
    “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行了，去收拾一下，馬上和我走。”蘇東元比誰都著急。上面要是查起虧空，首當其沖的可是他。
    蘇刑緊張的心情被誘發(fā)，像是要被審判似的。一步一頓的出了門，往別墅群后方走去。
    “過來，坐車。”蘇東元說的言簡意賅。
    “嗯？爺爺在外面？”蘇刑知道。別墅群里，最大的那棟宅子是給蘇振國留的。
    蘇東元“嗯”了一聲，一馬當先，明顯沒有談話的意思。
    蘇刑唯有乖乖的跟在后面。
    要是以前，他還有點發(fā)言權(quán)，至于現(xiàn)在？蘇刑自己都覺得氣短。
    車行半個多小時，蘇刑開始覺得不對了。
    “我們這是往哪里去？”他開口問。
    蘇東元淡定的道：“港口。”
    “嗯？”
    “大華船業(yè)的新船下水。老爺子去給剪彩。”
    蘇刑登時臉色蒼白。
    蘇東元瞥了他一眼，面色稍霽，坦然道：“老爺子準備全力支持蘇城了。到了現(xiàn)場。你的態(tài)度好點。”
    “為什么？”蘇刑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你知道大華實業(yè)的資產(chǎn)有多少嗎？”
    “總有10億吧。”
    “大華船業(yè)的估價已經(jīng)超過10億了。”蘇東元的語氣無喜無憂的道：“大華實業(yè)下屬的大華實驗室很難估價，但瑟坦油田的價值，肯定是要超過10億美元的。其他雜七雜八的廠子，每個都在一兩億以上。所以說。大華實業(yè)很有可能是中國最大的民營公司。”
    “那又怎么樣？還不是商人？”
    “榮家也是商業(yè)家族。”蘇東元說的是有過國家副主席的榮家。
    蘇刑一呆。就傳承和實際權(quán)力來說。榮家比蘇家有過之而不無不及，這樣來想，蘇振國的選擇就不難猜測了。
    他嘴唇哆嗦兩下，不禁道：“就算這樣就算這樣，也不能就這樣全力支持吧”
    “你仕途已斷，做生意，又是這個樣子，你讓老爺子怎么選？”蘇東元怒氣沖沖的說了一句。他當然不想私生子蘇城掌握家族權(quán)柄。兩人的關(guān)系又不好，家里指不定多少人笑著看他的笑話。
    但蘇振國的決定。既然占住著道理，蘇東元就斷然沒有阻止的能力。往根子里說，蘇城到底是他的血脈，換成其他堂兄弟的子嗣，隔的不是更遠了。
    蘇東元和蘇刑父子各想各的，直到前方的碼頭出現(xiàn)。
    “蘇書記。”許秘書沒有跟著車去，就等在了現(xiàn)場。
    “老爺子來了？”
    “來了。”
    “哪里？”
    “在中間說話呢。”許秘書說的不清不楚，是因為蘇振國說話的人是蘇城。他給蘇東元當了好些年秘書，對蘇家的情況也是門清。
    蘇東元“唔”的一聲，顯然意識到了情況。
    蘇刑不爽的問道：“今天是為了什么？”
    他環(huán)視一周，附近全是記者，不光有國內(nèi)的記者，還有國外的記者，說是云集也不為過。
    一個小小的船廠，用得著這樣捧著嗎？
    蘇刑甚至想，這會不會是老爺子的力捧策略？
    許秘書對蘇刑也算熟悉，對他的小心思猜的明白，勉強道：“聽說，今天有3艘船同時命名。”
    “那又怎么樣？”蘇刑不理解的轉(zhuǎn)頭過來。
    “是3艘4萬噸以上的輪船，大概是比較少見吧。”許秘書其實特意問過，同時給3艘船命名，何止是比較少見，實在是沒有過的事。
    在平地造船法以前，任何一艘萬噸巨輪，都是在昂貴的船塢中誕生的。一艘船廠假如有一個船塢，那船舶裝配的時間就只有365天，有三個船塢，船舶裝配的總時間也不過1095天。
    一個船廠能生產(chǎn)多少船舶，最終的決定者就是船塢。
    無論是早期的分段造船法，現(xiàn)在的總段造船法，都是為了盡可能的減少船舶在船塢中的時間，而將更多的制造工作，移到船塢以外去做。
    因為船塢，就是造船過程中的最大瓶頸。
    對船廠來說，充分的利用船塢不是要求，是生命線！
    即使一個大型船廠，能湊出3個萬噸級的船塢，也不會讓它們的進度相同的。
    最充分的利用船廠設備的方式，就是讓幾個船塢處于不同的進度，一艘船下料的時候。一艘船焊接，另一艘船準備舾裝同時完工3艘船，意味著要同時給3個船塢下料。同時給3個船塢安排工人和機械，又閑置了另外一些工人和機械
    不論船廠有多大，只要是用船塢的形式，同時開工或完工的效率，始終不及輪轉(zhuǎn)的。
    在船塢每天價值上百萬的年代里，沒有誰會為了一個記錄，而特意安排船塢同時完工。
    所以。最大的船廠，也就是恰巧碰上兩艘船同時完工，繼而同時命名。這種情況。往往還是一艘大船和一艘小船。
    給3噸4萬噸級的船舶命名，只有在平地造船法誕生以后，才可能發(fā)生。
    消除了船塢的瓶頸，又采取巨型總段造船法的大華船業(yè)。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總裝總配工廠。重達數(shù)千噸的總段。全是在其他船廠生產(chǎn)，然后運輸過來的。采取同時起運巨型總段的方式，大華船業(yè)能夠進一步降低船廠成本。讓兩到三條船保持相同的進度，則能減少激光測繪等精密工作的壓力。
    此外，大華船業(yè)獲得8家中船下屬工廠的股份，自然消除了勞務合作上的障礙，大量的派遣工人，使得同時開工的船只數(shù)量逐月上升。3艘船舶只是等閑。按照每月增加一艘船舶的速度，大華船業(yè)已經(jīng)進化到了同時建造12艘萬噸輪。單月交船6艘的規(guī)模。
    112艘萬噸輪的訂單，相當于中船3年的制造量，如今看來，竟然只夠大華船業(yè)一年的消耗。
    稍微有點工業(yè)屬性的媒體，對這樣的大華船業(yè)，關(guān)注度都不會低。
    “過去吧。”蘇東元最近也了解了一些船業(yè)的資料，越是如此，他就越發(fā)難以勸慰兒子蘇刑。
    此時此刻的蘇城，說是如日中天都不為過，蘇刑要想在他身上找回平衡，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了。
    興許，早點接受現(xiàn)實，是最好的結(jié)果。
    世界上總是有些人，是另一些人無法超越的。
    蘇東元不自覺的瞄了蘇刑一眼，即使更喜歡這個兒子，又非常討厭私生子的存在。然而，現(xiàn)實的差距，還是讓他的理智逐漸超過了感情。
    蘇家的未來在蘇城身上，至少，不可能在蘇刑身上了。
    蘇刑亦步亦趨的跟在蘇東元身后，心情莫名的緊張。
    無論是老爺子的心思，還是站在巨輪前的蘇城，都讓他緊張。
    尤其是那三艘4萬噸級的貨輪，黑紅兩色的扁平船身，像是巨型礁石般停靠在岸邊，威嚴的仿佛鋼鐵雕塑似的。
    局外人，很難想象這樣的龐然大物，是如何制造出來的。
    雖然從來都看不起蘇城，然而，站在蘇城的地盤上，看著蘇城的成就，蘇刑的心情終究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如果我有一個工廠，能否造出這樣的船？”蘇刑很不樂意的想著，突然曬然一笑，心想：我怎么會去做工廠這么骯臟的事！
    須臾，兩人來到了蘇振國身邊。
    “爸爸。”蘇東元輕輕的說了一句。
    蘇振國只向后看了一眼，就再次轉(zhuǎn)頭和蘇城說話去了。
    蘇刑的臉刷的就白了。
    他們父子兩個，竟然赤裸裸的被無視了。
    被其他人無視也就算了，被爺爺無視了
    蘇刑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蘇東元心知肚明，蘇振國為了爭取蘇城，做了很多的工作，因此不可能在明知道蘇城不喜歡蘇刑的情況下打招呼。
    他垂下了頭，不知第幾次暗暗嘆氣。
    對于老爺子的決定，他有各種不滿，但卻難有抵抗的意志。
    隨著蘇城的閃耀登場，他在家族的發(fā)言權(quán)無形中被削弱了。與此同時，蘇城卻在快速成長，成為中石油的獨董，競標得到瑟坦油田，甚至獲得海滄基地，都可以解釋為純粹的商業(yè)行為，然而，獲得中船集團的股份，再也不能如此描述了。
    準確的說，是幾相結(jié)合，令量變產(chǎn)生了質(zhì)變。
    如今，大華實業(yè)是中國最大的甲醇提供方，是中國最大的乙醇提供方，是中國最大的天然氣提供方，是中國最大的柴油機提供方，是中國最大的遠洋船舶提供方同時，大華實業(yè)還是中國最大的重型機械消費方，中國最大的船用鋼鐵消費方，中國最大的化工原料消費方，再加上大量的原油、柴油、機械供應，大量的機械、儀表、電子的消耗，半個化工界都要看著他的眼色行事。
    最重要的是，獲得中船15%權(quán)重的股份，意味著將對中船重工產(chǎn)生難以預料的影響。
    至少，比一名副部級的中船集團副總經(jīng)理要強的多。
    這一點，看看詹志芳的命運就知道了。
    堂堂副部級干部，純粹因為蘇城的原因，開始靠邊站。
    詹志芳也不是沒背景。
    但在中船重工的一畝三分地上，只要大華船業(yè)依舊保持強硬和強勢，他就沒有翻身的希望。
    這意味著，蘇城掌握的資源，開始跨越經(jīng)濟界限，順著國企的藤蔓，向政治圈蔓延。雖然不能說就此跨入了中國政治圈，但當年的一機部，六機部，石油部能挖掘出何等的政治能量，現(xiàn)在的大華實業(yè)就能挖掘出何等的政治能量。
    哪怕是蘇東元，也不敢說權(quán)勢超過了蘇城，再頂著老爺子，扶持蘇刑，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意義。
    蘇刑似乎也意識到了此點，頗有些黯然神傷的站在那里。
    耳邊，是蘇振國對蘇城的勸說。
    只聽蘇振國溫言說：
    “回家來，和叔叔伯伯們見一面，以后有什么事，也好互相幫襯。大華實業(yè)仍然是你的，族里不會有什么硬性的要求，方便配合的就配合，不方便配合就不配合”
    “家里不要求你現(xiàn)在回報什么，家族對你其實虧欠良多，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來，家族能做的，盡可能做。”
    “你已經(jīng)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家族的戰(zhàn)略，決策，你都可以參與。不方便親自過來，可以派一個信任的代表”
    “你在中央高層有你的資源，這很好，但維持起來不容易吧。這方面，家族有現(xiàn)成的經(jīng)驗，我年紀大了，做事不行了。你要是能撐起這灘事，我就是給你跑跑腿，也可以。”
    這樣的條件，是蘇刑想都不敢想的。
    就是聽到了，他都有點不敢相信。
    怪不得蘇振國身邊全是蘇家中人，今天的剪彩儀式，看來就是一個借口了。這么多人，就為了勸說蘇城而來？
    蘇刑越想越不是滋味，后來簡直是嫉恨萬分了。
    蘇振國說了很長一段話，才問：“你有什么想法？”
    從外表看，蘇城似乎陷入了思考中。
    蘇刑不忿的想：裝吧，裝吧，小心裝的太厲害，老爺子收回了條件。
    他正想著，卻見蘇城笑了笑，繼而聽他開口說：“我對家族沒什么了解。既然沒有硬性要求，想配合就配合，不想配合就不想配合，那就保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吧。”
    “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我還想自己在外面打拼一段時間，畢竟，我和家族缺少直接的聯(lián)系。”蘇城的語氣平淡，似乎沒有參雜太多的情緒。
    蘇振國皺眉道：“你是我的孫子，還要什么直接聯(lián)系？”
    “只是這樣的聯(lián)系，加入族中，也沒有什么意思吧。”蘇城說到這里，許多人都露出驚詫的表情。
    蘇刑更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蘇城。
    他竟然拒絕了？
    拒絕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
    (未完待續(xù)。)
    ps：  5500字，補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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