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阿虎秘密換尊嚴
李阿虎是光棍,是無賴,但不是傻子。無賴之所以能夠在社會上游刃有余,靠的還是腦子。
陳高大雖然不在家,但是陳遠方也已經(jīng)長大成人,孔武有力。陳三山、陳四海也是青蔥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他李阿虎再厲害,動起手來也抵不過兄弟幾,翻臉動手不太現(xiàn)實。
大家都在氣頭上,說的話就算是再真再實,也會被認為是氣話。氣話跟屁話差不多,都是算不得數(shù)的話,說了也便說了,沒人會放在心上。所以,李阿虎如果在這個時候說出陳蛋的城里的那些事,不但沒有人會相信,還會被安上一個污蔑好人的罪名。
一個短短的瞬間,頭殼里要理清楚這些復雜關(guān)系,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是,李阿虎做到了。不但做到了,還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李阿虎迅速跳開,先閃過張蓮花手中的棍子,嬉皮笑臉道:“阿蛋嬸,你也別急。你看,你都那么老了,那兩個奶子像兩只空布袋,肯定是沒有人想摸的。不信你問問阿蛋叔,他肯定也不想摸。讓我摸摸,你也可以爽一下。我這也是好心幫你啊。”
張蓮花氣得差點暈死過去,舉起棍子就追。
李阿虎也不躲遠,繞著圈圈繼續(xù)道:“喂喂喂,你這是追我干什么啊?哪里有女人那么不要臉一直追著男人的啊?難道,你這么老了還要跟我跑?你要是真想,我勉強也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天一黑也看不清臉面,照樣可以弄你。”
張蓮花氣得直跺腳,又不好意思再追,干脆把手中的棍子扔向李阿虎,叉腰罵道:“你這個夭壽仔,嘴巴是不是吃屎了,講出來的話都這么臭。要弄回家弄你老母去啊。”
李阿虎靈巧躲過飛來的木棍,笑嘻嘻道:“我就想弄你。這樣,我現(xiàn)在也沒工夫跟你們折騰了,還有正事要做。你晚上給我留個門啊。天一黑我就來弄你。”說完,笑哈哈轉(zhuǎn)身走了。
張蓮花對著他的背影啜了一口濃痰,罵道:“你敢來嗎?你要敢來我就剁了你的卵鳥回去給你阿娘吃。再鬧啊,有本事繼續(xù)鬧啊。怕就說怕,跑就說跑,還正事呢。你李阿虎要是有正事可以做,天就要下紅雨了。”罵完,仍不解氣,拿起一把掃帚對著李阿虎拼命掃。
陳蛋憂心忡忡,認為李阿虎不可能就這么簡單而去,不知又要鬧出什么鬼把戲,一時也理不出個頭緒,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般敢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人,心中都會有一些把握。所謂藝高人膽大,才能以不變應(yīng)萬變。陳蛋心中一點把握都沒有,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說白點,就只能等著任人宰割了。
又或者,可以直接一點。像一頭即將被宰殺的大肥豬,主動走到主人面前,問問你家今天需要那一塊肉,先割去吧,別弄死我。這個想法有點可笑,如果主人今天想吃豬心呢。
陳蛋沒想到這一節(jié),只想到主人可能只想吃點豬腿肉。于是,決定去找主人。眼下,這個主人就是李阿虎。因為,全村只有李阿虎知道陳蛋在城里干下的事。
張蓮花見陳蛋臉色陰晴不定,一言不發(fā),頓時把心中未發(fā)泄完的怒氣轉(zhuǎn)移到陳蛋身上,罵道:“你還有鳥用嗎?流氓無賴都欺負到頭上來了,你還忍忍忍,忍個什么啊?等別人把你的老婆使了你再去忍吧。”
陳蛋頭殼疼得厲害,無心理會,仍舊一言不發(fā)。張蓮花最氣看見陳蛋窩窩囊囊畏畏縮縮的模樣,每次看見,心中無明業(yè)火便蹭蹭往上冒,恨不能一口吞了這個沒鳥用的男人,這次干脆揮起手掌,狠狠給了陳蛋一個耳光。
右手手掌剛剛接觸陳蛋左邊臉頰時,張蓮花就后悔了。用什么工具打不好,好死不死要用手掌打。被扇巴掌對于男人來說,是最大的恥辱,尤其是被女人扇巴掌。
張蓮花意識到了,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個巴掌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陳蛋的左邊臉頰上,不一會兒浮出四道血痕。
為什么是四道?通常小說里都寫五道,那都是騙人的。不信你試試,大拇指一般打不上力,怎么能打出五道血痕來?除非對方的臉特別大,讓你的小手掌全部印在上面。
好吧,就這四道血痕就夠陳蛋受的了。就算是沒有血痕,也夠陳蛋受。因為,幾個兒女都在邊上看著。張蓮花打完,徹底傻了,愣愣站著,不知道接下去該怎么辦?
陳蛋摸了摸臉頰,心中冰冷,像是天上突然下了一陣冰冷的雨,澆個透心涼,抬眼疑惑地看著張蓮花,那意思是想問,你干嘛打我?張蓮花心中雖然愧疚,但一時還沒從憤怒中完全過渡回來,眼里還是憤怒的火焰。
陳蛋瞄了一眼,就看到張蓮花的怒火,知道這個女人在怪自己懦弱。可是,女人啊我的女人,你知道我為什么懦弱嗎?我不能告訴你啊。我要是告訴你了,你承受的何止是憤怒,還會有絕望,生氣,傷心,甚至還會鬧個上吊自盡什么的。我想告訴你我有罪,可是告訴完會怎么樣呢?我還能繼續(xù)在這里站下去嗎?你們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對我嗎?所以,我不能說啊,我不能反抗啊,我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老公豬啊。想到這些,陳蛋突然淚流滿面,轉(zhuǎn)身頹喪走開。
張蓮花瞄見了陳蛋的眼淚,心中愧疚立即占據(jù)主要陣地,想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卻又說不出口,心想讓他去吧,晚上回來再好好安慰他。
陳蛋走了幾步,見無人相勸,以為張蓮花怒火難消,便繼續(xù)往前走。但是,要走去哪里呢?也沒個方向。對,去找李阿虎。讓他給個痛快的吧,別這樣一天兩天就來消遣一次,該割肉就割肉,該挖心就挖心。不然,長此以往,日子還怎么過?無非就想用這個撈點便宜嘛,那就給你便宜。
打定主意,陳蛋心中多少有點底,折身去墓地尋找李阿虎。李阿虎卻沒回墓地,而是去了彭欽定家。
剛才說了,李阿虎不傻,但是卻極其自尊。窮人都這樣,很自卑,很愛面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被人看不起。李阿虎經(jīng)常被人看不起,所以心中充滿壓抑。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握住了陳蛋的把柄,在陳家人面前自然要耀武揚威。沒想到,陳家人也敢對自己不敬?好好好,看我怎么弄死你們。
平靜下來的李阿虎,想到了彭欽定。壞話從自己嘴里說出來,肯定沒有人相信,如果是從保長彭欽定的嘴里說出來,那可就不一樣了。
對,這對彭欽定來說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是早就想弄死陳蛋?以前怎么也弄不死他,是因為少了一個合理的借口。現(xiàn)在,不是有了嗎?想到這一節(jié),李阿虎又找到了自信,因為他現(xiàn)在手中握著彭欽定想要的物件。
到了彭家,李阿虎大搖大擺走到彭欽定面前,露出得意的笑。彭欽定當年把李阿虎打發(fā)去看守墓地,主要就是不喜歡這個吊兒郎當?shù)牧髅プ校嗌儆悬c過河拆橋的意思,認為他沒什么利用價值,也沒再去關(guān)心他的死活,見到李阿虎笑嘻嘻站在面前,心里反感,沒好氣道:“這是你家?敢這樣登門入戶。”
李阿虎笑道:“有哪里我不敢去的?就是天王老子家我想去也照樣去。”
彭欽定懶得理會李阿虎,罵道:“那你給我死去天王老子家,別在這里礙眼。”
李阿虎笑道:“我今天來不是礙眼的,是要跟你做一樁買賣。”
彭欽定道:“你能有什么買賣跟我做?你能做得起嗎?先給我拿出十塊大洋看看?”
李阿虎道:“大洋我沒有,但是我手上有一件寶貝,可以幫你除去眼中釘肉中刺。”
彭欽定頭殼里立即閃現(xiàn)出陳蛋的影子,嘴上卻道:“我是保長,對誰都好著呢,能有什么眼中釘肉中刺,要說有,那就是你。你再不走,我現(xiàn)在就把你除了。”
李阿虎看不出彭欽定眼中的期待,大失所望,以為此路不通,嘆道:“干你老母的,我以為你是個敢作敢當?shù)挠⑿郏瑳]想到也是狗熊。也行,懶得跟你廢話。我就不信,沒有你我自己就弄不死陳蛋。”
彭欽定一聽陳蛋二字,心里打了個哆嗦,說不清是緊張還是激動,急忙喊道:“夭壽仔,你說什么?”
李阿虎懶懶道:“我說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
彭欽定露出難以察覺的笑容道:“你以為憑你小子能干成什么事?你說話,在這個村子里還比不上我放的屁。你要是把一些要緊的話在村子里隨便亂講,鬧不好沒兩下就被人打死了。”
李阿虎道:“那又怎么樣?有什么辦法呢?誰讓我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空握著別人的把柄也沒地方用啊。軟的不行,我不能來硬的嗎?我先去把陳蛋弄死,再把她老婆干了,哼。不就是個同歸于盡嘛,十八年后還是一條好漢。”
彭欽定笑道:“你去嘛。別說你單挑不一定能贏陳蛋,還沒開始挑你就被他那幾個兒子打死了。還來硬的。誰跟你同歸于盡,只是能你自己去死。”
李阿虎一想也是,便垂頭喪氣,什么話也不說。
彭欽定問道:“你手上有什么把柄?”
李阿虎心中一亮,知道彭欽定感興趣了,大喜過望,笑道:“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柄,我敢來找你嗎?我早就知道你想弄死陳蛋,正好我也想,咱們倆合伙,一定能搞死他。”
彭欽定向來不屑與李阿虎之流為伍,但是事情一旦涉及陳蛋,別說為伍就是當朋友也愿意,便倒了一杯茶給李阿虎,笑呵呵道:“來來來,先喝杯茶,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