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數(shù)聲風笛離亭晚
兩人雖然都只有十三四歲,說話起來卻都完全好像大人一般。
有些孩子天然地比別人成熟的早,譬如古時候,有人只有十三歲就當了宰相。
當下,吳鋒也不遮遮掩掩,不等少年發(fā)問,便自報了姓名:“河?xùn)|吳鋒?!?br/>
少年一搖手中折扇,扇上射出勁氣,在地面上寫出“蘇洗巖”三個大字,卻并沒有自報籍貫。
不過江湖中人萍水相逢,也不必多問。
吳鋒心中暗思,這少年莫非是蘇夢枕的族人?
以年齡論,這蘇洗巖應(yīng)該與蘇夢枕的養(yǎng)子兼堂侄蘇燦相仿,但絕不可能就是蘇燦。不然,蘇夢枕不會常常感嘆蘇燦不具備名士之氣,不能讓他滿意。
倘若蘇洗巖真是蘇夢枕的同族的話,吳鋒該慶幸蘇夢枕沒有選這人當養(yǎng)子。
心下電轉(zhuǎn),吳鋒已經(jīng)明白,這少年很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強力競爭對手。
但縱然如此,江湖中相逢,意氣相投,便不必考慮以后的事情。
只見名叫蘇洗巖的少年眸光閃爍如星辰,道:“相逢便是有緣,我和吳兄雖然只聊了這寥寥幾句,但已經(jīng)可見意氣相投。這竹林外有一座涼亭,不如我們到那邊喝上幾樽如何?”
吳鋒坦然笑道:“那就多謝美意?!?br/>
蘇洗巖碎步輕移,恍若落絮流煙,卻不帶起微風,衣袂不飄,雙膝不曲,儀態(tài)顯得極為飄然,身法與一般武學(xué)步法大異。
兩人步入涼亭當中,只見少年抽出玉笛,在尾端輕叩三聲,一個血衣老仆便不知從何處閃現(xiàn)出來,身法也是極為詭異,不發(fā)出絲毫聲息。
老仆不知從哪里拿出了幾瓶美酒,一碟肉干,幾盤糕點,放在涼亭中的石桌上,又取出四面赤色草簾子,掛在涼亭四方。
最后,這人將一個手爐擱在石桌底下,便轉(zhuǎn)身離開,這個過程不發(fā)一語,仿佛啞巴一樣。
但也可見老仆可以不需要通過言語交流,就明白蘇洗顏需要什么。
老仆的修為似乎不俗,但卻甘心做一個仆從,足可見蘇洗巖家世不一般。但他又為什么說名士不該關(guān)聯(lián)上名門?這點卻是讓吳鋒費解。
那小小的手爐放在石桌底下,腿上也不感覺多燙,但不過一小會,涼亭內(nèi)部就突然變得溫暖如春,那四面簾子雖然是草制成,卻有著特殊的效果,能夠保持溫暖。
溫度上升到一定程度,便不再提升,維持著令人舒適的狀態(tài)。
吳鋒和蘇洗巖似乎都不怕冷,穿得不多,所以如今涼亭當中暖和起來,正覺得舒坦。
兩人推杯換盞,一邊暢談天下之事,一邊將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盡。
蘇洗巖看著比吳鋒還俊秀許多,吃相也顯得很優(yōu)雅,但絕對不慢,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有節(jié)奏地將大部分的食物收入腹中。
桌上食物盡時,暮色終于降臨下來。
兩人并肩走出涼亭,只聽蘇洗巖道:“吳兄可是要過風陵渡,去巖倉么?”
吳鋒道:“是。”
蘇洗巖道:“我雖然也要渡過黃河,但卻是一路西去,到三秦之地。”
吳鋒沒想到蘇洗巖不是去三川一帶,而是要進關(guān)中。不過他可能是在外游歷,因為年紀幼小,所以才配了老仆保護。
只見他將腰間玉笛拿起,浮在唇邊,道:“天色已晚,不如就此作別。我為兄臺吹奏一曲,聊表送別之意吧?!?br/>
只見這笛冰玉為身,**繞孔,懸著龍鳳掛飾,精致無比。
蘇洗巖對吳鋒幽幽一笑,道:“這笛子也是名物,不知兄臺可能算得上知音么?”
言畢,織指橫笛,悠然吹拂,一縷流音,自管中揚出,聲韻柔和婉轉(zhuǎn),漸漸的笛聲愈來愈高,聲音也愈來愈覺凄婉,當中滿是離情別緒。
兩人萍水相逢,都是性格超然的少年,似乎并不將分別為意,但蘇洗巖把愁緒蘊在這笛音當中,聲聲勾魂,聽得吳鋒也不由鼻酸起來,幾乎要眼中涔涔淚下。
他是真性情之人,覺著這笛聲吹得好,便不由沉浸在這意境中,并不覺得被感染而眼中蘊淚,就是丟臉之事。
一曲吹完,吳鋒只見蘇洗巖也眼中泛起了點點淚光。
兩人相對而立,久久無言。好一會,蘇洗巖拂袖擦去了吳鋒眼中淚水,并不清理,又在自己眼上一抹,拱了拱手,清聲道:“數(shù)聲風笛離亭晚,君向三川我向秦。若有緣,今后自會再見,兄臺珍重!”
之前涼亭里一番寒暄,吳鋒與蘇洗巖就大有知己之感,如今這一番笛聲吹罷,相互都有知音難覓的想法。
但吹完送別的笛音,若再遷延,就虧缺風度了。兩人正要依依分別,卻見一道藍色身影飄然而至。
吳鋒如今舊的關(guān)系網(wǎng)完全毀滅,云海嵐也不必再避著人,只聽云海嵐對吳鋒道:“小鋒,你在這呀,這是新認識的朋友?好俊呢?!?br/>
蘇洗巖凝神看著云海嵐,眼神忽地閃爍起來。
吳鋒但覺蘇洗巖目光奇異,突聞蘇洗巖道:“吳兄,你我萍水相逢,便是知己。這位姑娘容色之美,氣質(zhì)之佳,為我自幼罕見,吳兄若承我之意,便將她讓給我如何?”
聽到蘇洗巖說出這樣驚人話語,吳鋒不由大驚,沒想到剛認識的朋友,便提出這樣要求。
但吳鋒只以為是云海嵐看起來年輕,這小子定是以為她年齡只有二十歲出頭,又錯把她當成了吳鋒的婢女。畢竟豪門之中,公子哥兒們常常和比自己大十歲左右的婢女發(fā)生關(guān)系,來培養(yǎng)性經(jīng)驗,更是常?;ハ喑鲎屾九?,以示風流,這點吳鋒也是知道的。
“抱歉,云姨是我娘親的結(jié)義姐妹……”吳鋒肅容道。
蘇洗巖微微一笑:“有超然之心,世俗禮法又何必縈懷?我對這位云姑娘一見傾心,可不是虛情假意。若吳兄和云姑娘愿意應(yīng)承,在下愿以明珠千斛為聘,并當場寫下婚書,以示真心……”</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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