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總覺得外婆在忽悠我
粟寶聽得心底沉沉的。</br> 果然……好苦。</br> 她現(xiàn)在生活在盛世,根本沒辦法想象那個歲月的人是怎么活下來,一代又一代,艱難的傳承了下來。</br> 懦弱鬼嘆氣:“怪不得你吃糖是苦的。再吃一顆吧,或許就不苦了。”</br> 他把自己的糖拿出來一顆,遞給了癡情鬼。</br> 癡情鬼好像很愛吃糖,剝開咬了一半,很快露出一個苦笑:“還是苦的。”</br> 粟寶便明白了,他生前的苦,早已浸透靈魂。</br> 生活的苦,喪子的苦,尋妻的苦,癡情的苦……</br> “我?guī)湍阏艺野桑 彼趯気p聲說道:“不過不一定找得到哦。”</br> 過去了八十多年,玲芳要么早已魂飛魄散,要么早已去投胎。</br> 癡情鬼搖頭:“找不到的,這片土地我早已走遍。”</br> 高原平原、丘陵山地,每一個村每一座城,他都走遍了。</br> 粟寶說道:“我試試!”</br> 然后就轉(zhuǎn)頭看向一直當(dāng)空氣的季常:“師父父!”</br> 季常:“……”</br> 他也就這種時候有用了。</br> 季常熟門熟路的拿出冊子,直接遞給她:“你自己找吧!”</br> 粟寶:“?”</br> 師父父怎么不幫她找啦……</br> 粟寶一邊詢問癡情鬼玲芳的生辰八字,一邊翻看冊子。</br> 金光閃閃的冊子在粟寶手中,仿佛一道吞噬無盡歲月的大門。</br> 粟寶端坐在門前,小臉嚴(yán)肅,指尖翻動冊子,猶如撥動一道又一道輪回。</br> 季常看得心驚。</br> “找到了。”</br> 季常還沒心驚完,就聽粟寶聲音響起。</br> “……”</br> 麻了。</br> 粟寶指著冊子,說道:“孫玲芳,x市x縣大石村人,生辰1916年六月初七……”</br> 癡情鬼一抖,連忙說道:“對對。”</br> 粟寶說道:“死亡時間1969年11月初三,死亡地點下石村……”</br> 癡情鬼如同被抽干了力氣,呆呆愣愣。</br> 他們的村子叫大石村,大石村的鄰村是下石村。</br> 而且他的死亡時間也是同年的11月初三……</br> 也就是說,最后的時刻,他和她只相隔了不到七公里。</br> 如果他沒有被執(zhí)念困在村前大石頭上,那他也許還是有可能找到她的,哪怕找到的是一抹孤魂……</br> 癡情鬼忍不住痛哭出聲。</br> 粟寶嘆氣,說道:“玲芳阿姨死后就被勾魂使者帶走了,很快就投胎了,現(xiàn)在不知道在世界的那個地方,我也沒辦法告訴你。”</br> 癡情鬼現(xiàn)在屬于‘上一輩中’,玲芳已經(jīng)屬于‘下一輩子’。</br> 兩輩子不能相交,也就是說癡情鬼不能去找這輩子的玲芳,會擾亂規(guī)則。</br> 癡情鬼抹著眼淚,問道:“她還好嗎?”</br> 粟寶看了冊子一眼,說道:“她很好,身體健康,兒孫滿堂。”</br> 癡情鬼久久沒有說話。</br> 不知道過了多久,粟寶都快睡著了,他才喃喃說了一句:“挺好的,她好就是最好的消息。”</br> 癡情鬼將剩下半顆糖放進(jìn)嘴里,終于嘗到了一絲甜的味道。</br> 他笑了,一滴眼淚滑下面龐,化成一縷煙霧消失不見。</br> 顧盛雪抬手,看著指尖的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br> 原來,癡情的本質(zhì)是苦的,所以才會有世人說的那句話:癡情苦。</br> 癡情淚,這一味孟婆湯的原料……也不知道有多苦。</br> 又或許像癡情鬼那樣,苦的盡頭終于藏著一絲甜……</br> 車子開了一夜,沐歸凡打著方向盤,停了下來。</br> 天快亮了,車上的眾人都睡得很沉,蘇老夫人倒是率先醒來。</br> 她從另一輛車過來,低聲問道:“粟寶醒了嗎?”</br> 沐歸凡拳頭抵著唇邊,打了個哈欠,說道:“沒有。”</br> 蘇老夫人說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開了一夜的車……”</br> 本來是要代駕司機(jī)開的,沐歸凡偏覺得代駕司機(jī)不如他可靠,非要自己開。</br> 那可是夜里開車,粟寶在車上,他一點都不放心把閨女的安全寄托在別人身上。</br> 蘇一塵走了過來,說道:“現(xiàn)在縣城殯儀館火化,再送回村子吧!”</br> 沐歸凡點頭。</br> 車子又開了一段路,停在殯儀館面前。</br> 蘇何問幾人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就在殯儀館里面了,人都是懵的。</br> “老爺爺走了嗎?”蘇何問問道。</br> 粟寶點頭:“嗯,走了,跟翠蓮奶奶一起走的。”</br> 蘇梓晰抬頭詢問:“癡情鬼抓了嗎?”</br> 粟寶搖頭。</br> 蘇何問愣住:“怎么沒抓?”</br> 粟寶說道:“他是自己心甘情愿進(jìn)魂葫的,沒有抓。”</br> 蘇何問哦了一聲,說道:“這真是……有史以來最省心的鬼了?”</br> 粟寶點頭。</br> 殯儀館火化還需要一點流程,包括蘇家與老人的關(guān)系,老人埋在哪里、名下遺產(chǎn)的分配等等身后事,登記的時候就要交代清楚,緊接著要開死亡證明什么的。</br> 吃過飯后粟寶就趴在車窗上,靜靜的看著火化間方向。</br> 來來往往的家屬,來來往往的鬼。</br> 有的在傷心道別,有的臉上已經(jīng)沒了表情,只剩下公事公辦的麻木。</br> 有的是情人惜別、有的是年老的空望,好像世人都逃不掉‘情’這個詞。</br> “外婆,什么是喜歡呀!”粟寶問道。</br> 蘇老夫人答:“就好像外婆喜歡粟寶呀,粟寶也喜歡大家呀。”</br> 粟寶搖頭:“是男生和女生之間的喜歡。就像外公喜歡外婆,大舅媽喜歡大舅舅,老爺爺喜歡翠蓮阿姨……”</br> 蘇老夫人頓時頭大。</br> 小孩子到了一定年齡,就會問我是哪里來的呀,怎么出來的呀,爸爸媽媽是怎么生我的呀……</br> 當(dāng)然還有更多的,比如爸爸媽媽為什么會在一起呀,爸爸媽媽以前認(rèn)識嗎,爸爸媽媽是好朋友嗎……</br> 我可以和那個男生/女生一起,給芭比娃娃做爸爸媽媽嗎……</br> 蘇老夫人沒想到粟寶問這個問題的時間那么早,一時頭大……</br> 她思索片刻,給出了一個十分官方的回答:</br> “喜歡,也就是喜愛的意思,也有愉快、高興、開心的意思,喜歡實際上是一種感覺,包含欣賞、仰慕、欽佩、傾心愛慕、愛、崇拜,它是一種心情,會隨著時間變化會隨著環(huán)境變化……”</br> 粟寶:“……”</br> 總感覺外婆在忽悠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