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萬物想你不及我心念你
粟寶離開的那天是冬至,雪很大,她趴在車窗上對家人揮手,說很快就回來,然后要一起吃芝麻花生湯圓。</br> 蘇老夫人紅了眼眶,哽咽著說道:“好好好!芝麻花生湯圓……咱們粟寶要吃芝麻花生湯圓!”</br> “吳媽,快去把保溫盒里的芝麻花生湯圓拿出來……”</br> 粟寶消失之前,一家人約好要吃芝麻花生湯圓的,結(jié)果粟寶一去就再也沒回來……</br> 這成了蘇老夫人的心病,她跟魔怔了似的,每天都做一碗芝麻花生湯圓等著粟寶回來。</br> 每天湯圓做好了,保溫著……第二天涼了,她熱了熱吃完,再重新做……</br> 蘇老夫人已經(jīng)整整吃了三個月的芝麻花生湯圓,終于等回來了她的小乖寶。</br> 沐歸凡接過粟寶,說道:“走吧,爸爸帶你去洗手。”</br> 蘇老夫人卻抱著粟寶扭到一邊:“你去殺雞,殺兩只!”</br> 沐歸凡:“可以叫吳媽殺。”</br> 蘇老夫人:“不,你殺得快。”</br> 沐歸凡:“……”</br> 行吧。</br> 沐爸爸去殺雞了。</br> 粟寶坐在餐廳里,風(fēng)卷云殘的吃完一碗湯圓,把碗舉得高高的,連湯都喝完了。</br> 她舔了舔嘴角,意猶未盡。</br> 感覺好久沒吃東西了。</br> 在地底下的時候不覺得餓,上來之后感覺快要餓扁了。</br> 蘇老夫人正在廚房里熱火朝天的忙,不斷的自責(zé)自己怎么不早點做飯,粟寶都餓壞了。</br> 吳媽和其他傭人跟在一邊,廚房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不到幾分鐘,不斷的有飯菜端上來。</br> 醬豬蹄和烤雞腿要花點時間了,先上來的都是做得比較快的——白灼斑節(jié)蝦,清蒸芙蓉蛋,田筍炒肉片……</br> 幾個小孩坐在一邊,眼神眨也不眨的看著粟寶吃東西。</br> 姚欞月感覺不到餓,坐在一邊也看著粟寶。</br> “慢點。”蘇何問拿了兩個碗,分別盛了兩小碗芙蓉蛋。</br> 一碗放在粟寶面前,一碗放在姚欞月面前。</br> 蘇何聞一聲不吭的把一盤斑節(jié)蝦都拿過來,默默無聞的幫她剝蝦殼,剝好了一只放在粟寶碗里,再剝好一只放在姚欞月碗里……</br> 涵涵拿著筷子,不斷的給粟寶夾菜:“吃,你吃!”m.</br> “吃這個,還有這個!”</br> “趕緊吃!”</br> 蘇梓晰張了張嘴,只能拿著紙巾等在一邊,看粟寶吃得臉上都是了,立刻把紙巾伸過去,給她擦擦臉。</br> 蘇一塵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么個畫面。</br> 粟寶像一個小小皇太后,身邊都是伺候她的人。</br> 哥哥姐姐們緊緊的看著她,唯恐她吃得不夠飽,恨不得幫她把飯菜都塞進嘴巴里去。</br> 蘇一塵喉嚨一梗,便覺得有什么東西堵住嗓子了,聲音沙啞:“粟寶……”</br> 粟寶抬頭,雙眼一亮。</br> “大舅舅!”她放下碗筷,小手小臉都沒擦,就飛奔過去。</br> 蘇一塵看著朝自己本來的小家伙,穿著破破爛爛的外套,應(yīng)該是回來就直接吃東西了,沒來得及換衣服。</br> 一定是餓壞了……</br> 他心臟疼得不行,接住撲過來的粟寶,緊緊抱住。</br> “粟寶……”他想說什么,還想問很多,但臨了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粟寶也用力的抱著蘇一塵:“大舅舅,粟寶沒事,不要難過了哦!”</br> 蘇一塵啞聲道:“對不起……”</br> 是大舅舅不好。</br> 大舅舅沒保護好你。</br> 這三個月,最自責(zé)的就是蘇一塵和沐歸凡,粟寶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他們眼睜睜看著雪崩轟然而下,卻一點辦法都沒有。</br> 帶著她出去,卻沒能帶著她回來,蘇一塵和沐歸凡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煎熬!</br> 蘇一塵之后,在外面找人的蘇越飛、蘇贏爾、蘇意深、蘇子林和蘇落也趕回來了。</br> 蘇越飛休了假,蘇意深也沒再動手術(shù)——怕分神。</br> 他去醫(yī)院只勉強上門診、看查房,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蘇錦玉剛失蹤那時候。</br> 看到眼前的小家伙,他們只覺得跟做夢似的,背脊緊繃著,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br> 跟蘇老夫人一樣,生怕是一場夢,太大聲了自己就先醒了過來。</br> 蘇意深半蹲下來,把粟寶從蘇一塵懷里搶過來,哽咽道:“粟寶!小舅舅好想你,好想好想……”</br> 粟寶抱住他,拍拍后背:“粟寶也很想小舅舅,很想很想!”</br> 蘇落站在一邊,手握成拳頭抵在唇邊,聲音沙啞:“你這小家伙,整整三個月,跑到哪里去了……”</br> 蘇子林沉默不言,唇角緊緊抿著。</br> 蘇越飛溫聲道:“回來就好……沒事就好……”</br> 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扭過頭看向一邊,用輕咳掩飾自己的哽咽。</br> 蘇贏爾可不管那么多,把粟寶又從蘇意深懷里搶過,一百多斤的漢子哭得不要一點形象:</br> “五舅的寶貝疙瘩!你可嚇死五舅了!五舅舅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br> 就像玉兒一樣,走失了再也沒有回來,再見已是陰陽相隔!</br> 他們好怕,真的好怕!</br> 如今粟寶回來了,一時間竟有些像救贖,蘇贏爾失聲痛哭。</br> 粟寶熟練的拍著舅舅的后背安慰:“不哭不哭,五舅舅不哭,粟寶一點事都沒有!還扛回來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寶貝!”</br> 蘇贏爾一點都不關(guān)心什么寶貝。</br> 他只關(guān)心他們家的寶貝,抱著粟寶嗚嗚大哭。</br> 蘇老夫人端著醬豬蹄出來,頓時一瞪眼:“多大的人了,丟不丟臉呀!趕緊放開粟寶。”</br> 那個隨時有可能徒手劈人的外婆又回來了。</br> 除了憔悴些,跟以前好像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同。</br> 蘇贏爾抹著眼淚,不舍得放下粟寶,嘀咕道:“還是離家近好,老六老七現(xiàn)在只能在群里干著急。”</br> 連夜趕回來也抱不著粟寶,因為晚點粟寶肯定睡覺了。</br> 蘇贏爾自言自語的強調(diào)一句:“以后粟寶長大了,去哪里讀大學(xué)五舅舅就去哪里做工程……等粟寶以后嫁人,五舅舅就搬到你隔壁去,在你隔壁建一棟房子……”</br> “要是外甥女婿敢對你不好,你們前一分鐘吵架,五舅舅要后一分鐘就能把巴掌扇到對方臉上。”</br> 最遠也不能超過一個市區(qū)的距離。</br> 上午吵架,他們的巴掌下午就能到達。</br> 蘇老爺子冷著臉呵斥:“你先聽聽你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br> 小家伙才四歲呢,就說嫁不嫁,什么外甥女婿……</br> 不對,五歲了。</br> 蘇老爺子忽然心酸,記起粟寶剛到蘇家那時候說的話:媽媽說粟寶是315打假蹦出來的……</br> 翻翻日歷,今天都已經(jīng)三月二十七。</br> 原計劃要在她生日的時候去霓光島游樂園,給她慶祝五歲生日。</br> 沒想到這一次錯過,再回來她已經(jīng)實打?qū)嵉奈鍤q了。</br> 正說著話的時候,一道綠色的光從樓上疾射下來,嘭一聲輕響,小五撞在了粟寶懷里。</br> “寶!我好想你!你走的第一天,我想你!你走的第二天,我想你!你走的第一百天,我還在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做夢都在想你!”</br> “聽到一些事,明明不相干的,也會在心中拐好幾個彎想到你!”</br> 它歪著頭貼在粟寶懷里,發(fā)出嚶嚶嚶的聲音:“萬物想你不及我心念你,萬物喜你不及我心悅你!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孤家寡人欲斷魂,天蒼蒼,野茫茫,咋一看不見了牛與羊……”</br> 眾人嘴角一抽。</br> 這鳥,真的呱噪得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