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0章 季常篇26
這天之后,季常就再也沒有見到閻羅王。</br> 她不知道去哪里了,隨著三個大帝說的百年越來越近,季常心底那種不安也達到了頂峰。</br> 某天一切都如常,甚至都察覺不出有什么不同尋常的氣息。</br> 只是天邊忽然雷聲炸響,季常手一哆嗦,朱筆掉在了冊子上,又掉在他衣袍上,砸落出好大一片墨痕。</br> 他卻已經(jīng)顧不上了,起身迅速出去,鋪天蓋地的威壓瞬間碾來!</br> 他只是一個小小判官,甚至連走出閻王殿的本事都沒有。</br> 季常手緊抓著閻王殿門口,修長好看的手抓得太過用力,青筋都爆現(xiàn)。</br> 天邊的雷是連成一片的,整個陰界都被莫名的壓制籠罩,小鬼們被壓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恐懼的動彈不得。</br> 季常墨發(fā)劇烈翻飛,快要睜不開眼睛了。</br> 似乎很漫長的時間,又像是只過了一會兒!</br> 陡然間,天地之間一片刺目的白光,伴隨著哀慟的嘶吼。</br> 季常手一松,跌坐在地上。</br> “大人……?大人!”</br> 季常慌張的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出去。</br> 他不知道去哪里,眼睛只看著天邊的白光,也看不到腳下的路。</br> 他一路疾馳,跑過了荊棘山巒,越過尖銳石地,腳下的靴子被刮出毛邊。</br> 但是他心底莫名的感應到,閻王殿的閻羅王——隕落了!</br> 天邊的白光化成花火一樣的東西,像下雨,簌簌落下來。</br> 有幾道身影嘶吼著,傾盡全部道則,在‘打撈’那些白光……</br> 終于白光也散去,什么都沒有了,血月又掛在了天邊,四周一片黑暗。</br> “大人……大人!”季常無措的走著,不敢停下,也不知道要怎么停下。</br> 她死了……她竟然死了!</br> 魂飛魄散,連帶幾個大帝也都消失不見!</br> 天地間什么都沒有了!</br> “大人……大人!”</br> 季常紅了眼圈,一聲聲喊著,可再也沒了回應。</br> 【季判官,你逾矩了。】</br> 【季判官,別再自怨自艾。】</br> 【季判官,你來判。】</br> 【每段人生都不能盡善盡美,可笑的是,人總是看不到自己擁有的,總是羨慕別人擁有的。季判官,本王不希望你是這樣的。】</br> 腦海里她負手而立,衣裙翩然的模樣還在。</br> 可眼前卻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br> 直到季常摔了一跤,趴在地上,臉被什么東西劃傷,他才恍惚回過神。</br> “大人……!”</br> “大人怎么可以這般無賴,教了屬下道理,自己卻撂擔子不干了!”</br> 一滴眼淚滾落下來,旋即越來越多滴淚水。</br> 季常聲音嘶啞,哭著控訴:“大人才將屬下拉回來,可為什么自己卻走了。”</br> “大人才是最不講道理的人……大人……不要屬下了。”</br> 他嗚咽著,與山谷中的嗚咽的風聲混在一起,讓人聽不清他痛哭的聲音。</br> 如今能做的就是嘴里一聲聲喚著大人,又還能怎么樣。</br> “大人……”</br> 忽然一個零星的光點落在他面前,如暗夜中篝火燃燒飛起很遠的火星,微弱、即將熄滅。</br> “季判官……”</br> 季常猛的抬起頭。</br> 他睜大眼睛,眼眸里倒映著那一丁點小小的星光。</br> 那微弱的星光落在他臉上的傷口,熟悉的清冷嘆息響起:</br> “終究是對不住。”</br> “本王還想告訴你最后一個道理……”</br> “人要學會放手和離開,只有學會放手和離開,才真正懂得愛。”</br> “本王與你無緣、無情,但本王卻很寄掛你,本王希望你能學會放手,不再困于囹圄。”</br> 光點消失,他臉上的傷口也恢復如初。</br> 可他心底卻徹底空了。</br> **</br> 毀天滅地之后,整個陰界人心惶惶。</br> 就連十殿閻王中那幾個喜歡作妖的閻王都收斂了,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沒有做出什么動作。</br> 泰山王消失不見了,他殿里的鬼差說他出了遠門,要找什么東西。</br> 好像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只是第五閻王殿有些不同,隨著閻羅王消失,一些鬼差也消失了,只剩下幾尊石雕像。</br> 然后第五殿里多了一個面無表情、一身清冷的季判官。</br> 他眼底沒有一絲情感,在審判那些鬼魂的時候,不管面臨什么都是一副無悲無喜、毫無波瀾的模樣。</br> 第五殿的鬼差們有點怕怕,看著這樣的季判官,總覺得閻羅王又回來了。</br> 哦不,是新的閻羅王,跟閻羅王一模一樣的閻羅王。</br> 他成了她。</br> **</br> “聽聞三個大帝散盡道則,把那女娃送入了輪回……”</br> “輪回沒有任何記載,也不知道從哪里偷梁換柱。”</br> “陰界似乎回溯到百年前了?”</br> “不可能!誰能逆轉時間百年。不過總覺得時間混亂了……”</br> 季常腳步猛的一頓。</br> 百年前?</br> 突然說話的人安靜下來,不一會兒都市王出現(xiàn),嗤笑一聲:“喲,這不是第五殿的季判官嗎?”</br> “怎么的,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