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3章 論道
天氣嚴寒,半山腰有一座小小的院子孤獨的立著。</br> 粟寶和司亦然來到村子里的時候就知道了,他遇見的那個老人竟然也是她神游時遇到過的老人——</br> 地藏王。</br> 到了小院門前,果然老人親自出來開門了,正是她之前遇到過的那個。</br> “是您……”粟寶怔然。</br> 老人微笑:“小友,又見面了。”</br> 粟寶嘀咕:“你說很快會見面,這可過了很久呢。”</br> 幾人進了院子里的茶室,老人依舊煮了一壺茶,給司亦然和粟寶都斟了一杯。</br> 這才笑道:“怎么不算快呢?之前不是見過嗎?”</br> 粟寶說道:“那不是你本人。”</br> 老人嘆氣:“也是我本人。”</br> 這話粟寶沒法反駁,但她看到的黑袍男人以及眼前看到的老人,讓她能很清楚的區(qū)分兩個不是同一個人。</br> “您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束縛在這里?”粟寶想了想,問道:“不回陰界了嗎?也不想沖破最高的境界了嗎?”</br> 老人搖搖頭:“心若在,哪里都是廣闊的天地。”</br> 粟寶靜靜的看著他:“那您在這里悟出了什么,已經找到新的路,還是在原地踏步?”</br> 老人沒接話。</br> 司亦然把缽拿出來,“還給您,謝謝。”</br> 之前無意中遇到,老人說他有一難,會用得上這個缽。</br> 他真就被吸入了黑洞。</br> 老人把缽收起,轉而說了其他話題:</br> “你們知道佛修和道修有什么不一樣嗎?”</br> 粟寶搖頭,司亦然沒有說話。</br> 老人微笑:“冤魂厲鬼因為不能再去投胎,所以戾氣很大,害人、索命。”</br> “佛修要是遇到冤魂厲鬼,想法是化掉它的怨氣、送它去投胎。”</br> “道士要是看到了,選擇卻是滅殺,讓它們魂飛魄散,永不超生。”</br> 粟寶在思考,他說這個是什么意思。</br> 老人又說道:“所以佛、道總能吵起來,互相看不過眼。”</br> “佛修覺得道修毫無慈悲之心,魯莽、急功近利,滅人魂魄。”</br> “道修覺得佛修虛偽,道貌岸然,明明是罪孽深重的冤魂厲鬼,卻還假惺惺的要度化他們。”</br> 粟寶:“呃……”</br>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成長的歷程,抓鬼無數,審判無數。</br> 沒有所謂的‘慈悲’,也沒有所謂的‘狠厲’。</br> 一切好像都憑著規(guī)則辦事。</br> 老人看著她說道:“所以有了地府,地府屹立在兩道的中間。你現在明白了嗎?”</br> 粟寶:“……”</br> 她忽然笑出聲:“老爺爺,為什么你說話總是這樣,玄之又玄的呢?”</br> 她聽不懂,作者聽不懂,讀者應該也不會懂。</br> “我明不明白是其次……但我發(fā)現你們說話總喜歡神神秘秘、很深奧的樣子。”</br> 老人說道:“度化是功德,滅殺是因果,所以我入地獄,到底真的是悲憫天人,還是為了功德呢?”</br> 粟寶恍悟:“早這么說就好了嘛!”</br> 意思就是他不離開這里,是因為他被自己的道心困住了。</br> 說了那么一大堆,差點把她繞暈了。</br> 簡單來說就是佛修看重來生,所以這輩子受什么苦都覺得自己是在贖罪。</br> 道就不一樣,道看重今生,我管你下輩子會怎么樣,這輩子先痛快了再說。</br> 而她,是處于中立那個,是這個意思嗎?</br> 老人苦笑:“你明白就好,所以這一次我恐怕沒辦法幫你什么。”</br> 話說到這里粟寶才算真正明白過來,原來地藏王以為她是來跟他求助的啊!</br> 所以他才會說了道和佛的區(qū)別,努力的讓她頓悟一些——這是他想給她的幫助。</br> 然后又說了度化是功德,他如今也想不明白自己入地獄是為了功德還是因為慈悲——這是解釋他為什么不幫她。</br> 粟寶端起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說道:“我們這次來不是找你幫我的。”</br> 老者愣住了:“不是?”</br> 冥冥之中他已經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br> 類似于上一次五大帝共同送她突破桎梏之前,天道不同尋常的氣息。</br> 他以為她是來找他回陰界的……</br> 粟寶肯定回答:“不是。”</br> 老者糊涂了:“那你們這次來是?”</br> 粟寶看了司亦然。</br> 司亦然雙手端放在膝蓋上,說道:“是來還缽的。”</br> 老人怔然:“只是來還缽?”</br> 粟寶點頭:“對,只是來還缽。”</br> 她站了起來,說道:“現在已經還給你了,所以我們也該走了。”</br> 司亦然點頭:“謝謝您的茶。”</br> 老者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語。</br> 只是來還缽……僅此一件事。</br> 是不是他把簡單的事情太復雜化了?</br> 老者拿出缽,低頭看著。</br> 忽然他感覺到有點不太一樣的東西,他伸手碰了碰,怔住。</br> “這是……”</br> 全新的道則氣息?!</br> 老者驚駭的抬頭看向粟寶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她現在已經成功了?!”</br> 全新的道則,前世被雷劫劈得粉身碎骨,都無法尋找到的新道則!</br> “原來如此……是我輸了。”老者嘆氣。</br> 粟寶已經離開,并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