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晉·江·文·學·城
第三十二章
在夢里, 阮茶不單單局限在看書,而是像一個無人能察覺到的旁觀者,圍觀了‘阮茶’從小鎮(zhèn)回到梁家后短短兩年的全部經(jīng)歷。
雖然說圍觀, 但兩個人情緒卻共通,‘阮茶’的悲喜, 自己全都能感知到。
然而再感知, 也無從插手,阮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鮮活明媚的‘自己’,在鮮血里, 慢慢枯萎,直到死去。
其實, 認真看下來, 書中阮家的情況,同自己目前的情況,有很大的不同。
自己有一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爺爺,老爸老媽靠著吊車尾的成績,從本地一所大學畢業(yè), 而后,老爸收租, 老媽種菜, 自己玩玩鬧鬧, 一家三口咸魚又平凡。
由于在小鎮(zhèn)上認識的叔叔阿姨們,從而特別擅長英語和數(shù)學, 不然第一天上學,可能真做不到搶先任務。
而書中。
阮正非自小和家人分離,在福利院和衛(wèi)皎青梅竹馬, 二人上完高中后,沒有再讀大學,而是共同經(jīng)營一家小飯館,后來夫妻倆又有了‘阮茶’,日子雖忙碌但合樂。
‘阮茶’和同學們一樣學一樣玩,雖然記憶力不錯,但由于坐不住,成績只有中等水平。
在書中的‘阮茶’看來,一家三口的不幸,應該是從他們到梁家開始的,剛到梁家僅僅一個月,自己就變的又丑又笨。
讓‘阮茶’無法接受的是,她認識的所有人里,包括梁家人和老爸老媽,除了在最初,自己稍稍變丑時有些反應外,后來他們再未對自己變丑變笨的事情生出懷疑。
似乎在他們的記憶中,‘阮茶’一直有點笨有點呆,至于說丑?當爸媽的,自然從來不覺得自己閨女丑。
一次次的漆黑深夜里,只有‘阮茶’一個人獨自盯著屋子里的鏡子失神,不停的用手指描摹鏡子中的自己,‘阮茶’的靈魂像被撕裂成兩個單獨的個體。
一個在說,你本來就又丑又笨,一個又說,不,你以前很漂亮很機靈的,可回到梁家以后,全都變了!
月考結(jié)束后,‘阮茶’開始自拍留存,希望借此向家人證明,自己真的無緣無故的變丑了。
然而,藝術(shù)節(jié)當天,當‘阮茶’明顯察覺到自己又變丑,而去翻手機里的相片時,看到的東西卻讓她大驚失色,再次陷入到自我懷疑中。
里面拍的人居然和藝術(shù)節(jié)后的自己,一模一樣!根本不存在什么變丑一說!全部的一切,都像自己無法接受丑陋的長相,從而生出的幻覺而已。
‘阮茶’不光察覺到自己的丑,在課堂上,也察覺出自己的記憶力變差了,原本輕而易舉就能背下來的古詩,往往花費許久才能勉強背下來,在二班,簡直一個異類。
上課時,幾次三番的被老師叫去在黑板前背寫,任憑‘阮茶’再努力,都在黑板上留下了大片的空白,一個人孤零零的杵在前面,被全班嘲笑。
‘阮茶’一夜一夜的睡不著,精神狀況逐漸有些不穩(wěn)定。
至于梁家,日子同樣不順,梁老爺子身子骨莫名虛弱,纏綿病榻,公司里的項目一個一個被人截胡,有人車禍有人出事,幾乎能發(fā)生的壞事都聚集了。
梁家不正常的境況,讓圈子里的人都認為,阮茶一家三口是喪門星,掃把星,將霉運帶給了梁家眾人。
梁家人和阮爸阮媽被各種事情搞的焦頭爛額,一時間,‘阮茶’的異樣竟無人發(fā)現(xiàn)。
直到高二上學期的期中考試結(jié)束,‘阮茶’垂頭耷腦的交卷子,卷子上的題對那時候的‘阮茶’來說,像天書,讀都讀不懂。
然而,在‘阮茶’出教室后,無意中一抬眼,竟然在任輕輕的頭頂看見了浮空的面板!
整夜整夜睡不好,頭腦暈沉沉的‘阮茶’,精神和理智早就在緊繃的臨界值,看見系統(tǒng)面板上√的b任務后,整個人都懵了。
當看清上面書寫的抽取被關(guān)聯(lián)目標‘阮茶’的智力值和美貌值的字眼,再驚覺任輕輕的眉眼居然和曾經(jīng)的自己那么像時,‘阮茶’再顧不上其他,徑直沖上去,抓著任輕輕的肩膀,質(zhì)問任輕輕憑什么偷自己的東西作弊!
事情的結(jié)局,顯而易見。
‘阮茶’毫無證據(jù),教室里攝像頭都能證明任輕輕沒有作弊,雖然始作俑者任輕輕大度的表示,自己不會同‘阮茶’計較,但平白無故說人作弊的‘阮茶’,也因著污蔑校花+學霸,在二中被同學們愈發(fā)針對。
即使期間經(jīng)常有傅忱的照顧,一次次的被針對,依舊讓‘阮茶’有了厭學的情緒。
被厭學情緒濃濃裹住的‘阮茶’,甚至有些厭煩自己,厭煩在鏡子種看到一張對自己來說……完全陌生的臉。
直到眼前的一切被黑暗吞噬,阮茶才猛地從夢里驚醒。
黑眸里不見絲毫睡意,眼尾紅的不像話,眸中水霧一片,白皙的額頭上覆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枕頭上,已經(jīng)濕漉漉的了,分不清沾著汗水還是沾著淚水。
阮茶怔怔的失神了好一會兒,顫著手臂,抬手摸上自己胸口的位置,心跳砰砰砰的如同擂鼓一樣,好像下一刻就會沖出來,而另一只手則緊緊握住床沿,指節(jié)發(fā)白。
雖然已經(jīng)醒了,但書中的情景歷歷在目。
書里,在親眼看著自己慢慢變丑后,‘阮茶’開始畏懼鏡子,畏懼陽光,畏懼看見自己的臉,也畏懼別人看見自己的臉。
‘阮茶’從早到晚的把自己關(guān)在黑漆漆的臥室里,臥室里的鏡子必須拿走,窗簾必須全部拉上,一旦有人開門,讓光亮照到屋子里,‘阮茶’就會情緒崩潰的大哭。
其實‘阮茶’很想和家人說,自己看見了,雖然只有那么一次,但自己真的看見任輕輕頭上有一個面板,那個東西,能抽取自己的智力值和美貌值。
可即便‘阮茶’喊破了嗓子,不論是任輕輕三個字,還是涉及美貌值和智力值的詞,一個都說不出來,也寫不出來。
一次次嘗試,不僅無果,甚至讓‘阮茶’得到了鉆心的頭疼和心悸。
再后來,家里人無奈,只能給‘阮茶’找了一位很資深的心理醫(yī)生,希望能解決‘阮茶’的心理問題,讓‘阮茶’有信心面對陽光。
誰知——
病情,不輕反重。
而且,直接導致了‘阮茶’的死亡。
阮茶環(huán)顧著被窗簾擋住月光,而顯得昏暗的臥室,眸色郁沉,書中的‘阮茶’就在這樣一個壓抑的環(huán)境中,自我封閉了那么久嗎?
二度回顧完整本書后,阮茶很確信,書中的老爸老媽和自己現(xiàn)在的老爸老媽,除了咸魚程度不同,喜好和習慣都很相似。
而書中‘阮茶’的性子、愛好、為人處世,幾乎可以說和自己一樣,在夢中,好幾次阮茶都生出一種自己正在回顧上輩子的錯覺。
既然如此,一家三口的上輩子與現(xiàn)在自己正經(jīng)歷的情況,為什么有了一些不同?
阮茶望著房頂,腦海里不停的回憶著自己的碰見的人和事。
幾分鐘后,阮茶突然意識到,一共有兩點不同,第一個不同,自己有了一個沒見過的爺爺,第二個不同,老媽種菜水平直線上升。
一個收租,一個賣菜,讓他們當上了咸魚,自己也比書中的‘阮茶’要樂觀一些,學到的技能多了一些。
至于書中的心理醫(yī)生——
阮茶眸色微顫,嗓子有些干,那個心理醫(yī)生,和任輕輕后來在娛樂圈中碰見的始終幫她的長輩,從長相到名字,全都一樣……
一個叫做郁征的男人。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被阮茶從夢中記到現(xiàn)在,五官都刻在了腦海里。
在后期,‘阮茶’崩潰的那么徹底,和郁征所謂的心理治療脫不開關(guān)系,當焦頭爛額的阮爸阮媽發(fā)現(xiàn)女兒情況不對時,已經(jīng)太晚了。
“任輕輕,郁征,你們#¥¥%!!!”阮茶恨不得把兩個人大罵上三天三夜,把他們從里到外,全問候了。自己上輩子,把他們打包扔大海里喂鯊魚了嗎?不然你們一個要美貌值和智力值,一個要命?
壓著聲音罵完人,阮茶再次垂眼看著被自己揪住的被褥,向來清澈的眸色黑澀了幾分。
書中‘阮茶’太早就死了,‘阮茶’死后,自己就醒了,以至于她沒能看到書中爸媽的一死一瘋的原因。
但直覺告訴阮茶,其中很可能和任輕輕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畢竟,書中‘阮茶’在死前,終于掙脫開了莫須有的禁錮,說出了任輕輕三個字,但也僅限三個字。
可阮茶很明白,既然聽見了任輕輕三個字,自己的家人就絕對不會無視,甚至可能查下去。
阮茶從思緒中回神,抬眼望向墻上的掛鐘,剛剛四點,可被夢中的情景膈應的,丁點睡意都沒有了。
書里的任輕輕,簡直被女主光環(huán)層層圍繞住,誰對上誰倒霉,從長相到智商,幾乎都建立在‘阮茶’被剝奪的情況下,然而這些,書的讀者都看不到,他們能看到的,只有任輕輕靠著不懈的堅持,一個個完成任務,從而在各方面提升自己。
阮茶揉了揉眼睛,伸手掀開被子下了床,再次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深吸一口氣,而后在搜索欄里輸入:郁征,心理醫(yī)生,六個字。
“沒有資料?”阮茶不放棄的換了幾個瀏覽器,無一例外,都沒有一個叫郁征的權(quán)威心理醫(yī)生,看著被無效消息充斥的頁面,阮茶一點點抿住唇,“太奇怪了。”